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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垂暮之戰 约翰·斯卡尔齐 7089 2018-03-14
“現在,我希望你能放鬆些。”拉塞爾大夫對我說。 殖民專員將年輕的我推到另一張小床邊,將那具軀殼搬上床去。它——或者說他,或者說我——沒有絲毫抵抗。就像搬動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或是一具死屍。我癡痴地看著,嚇得魂飛魄散。一個細小的聲音在我腦子裡告訴我,幸虧進門之前我去了趟洗手間,否則現在準會屁滾尿流。 “怎麼——”我剛一開口就噎住了。我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拉塞爾大夫對一個殖民專員說了幾句什麼,後者走出門去,端了一小杯水回來。拉塞爾大夫端著杯子,將水餵進我嘴裡。這樣很好,換了我端杯子,肯定端不穩。我邊喝邊聽他說。 “'怎麼'這個詞通常同兩個問題有關。”他說,“第一個問題是,你們怎麼能製造出一個年輕的我?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十年前我們提取了你的基因樣本,利用它製成了你的新身體。”他將杯子拿開。

“一個克隆體。”我終於開口說道。 “不,”拉塞爾大夫說,“不完全是。DNA在很大程度上被修改了。你能看到最明顯的區別——你的新身體的皮膚。” 我重新轉頭看了看,這才意識到我漏掉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區別,剛才震驚之餘,我竟然沒注意到。 “他是綠色的。”我說。 “你是說,你是綠色的。”拉塞爾大夫說,“或者說,大約五分鐘後,你將變成綠色。好了,這是第一個'怎麼'的問題。第二個問題是,你們怎麼讓我進入那裡?”他指著我的綠皮膚替身,“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我們將傳送你的意識。” “怎麼傳送?”我問。 “我們將提取你的傳感器跟踪到的大腦意識,將它——也就是你——發送到那裡。”拉塞爾大夫說,“我們已經提取了過去幾天收集到的大腦模式信息,用它讓你的新大腦做好接收意識的準備。因此,等我們把你送過去以後,你會覺得一切都十分熟悉。很顯然,我告訴你的只是事情的簡化版本,事實上它複雜得多;但現在說這些就夠了。好了,咱們這就把插頭給你插上吧。”

拉塞爾大夫伸出手,開始操縱位於我腦袋上方的小床的連接臂。我將頭一偏,他停了下來。 “我們這次不會再放任何東西進去了,佩里先生。”他說,“你看,注射帽不在了,只有信號放大器。沒什麼可擔心的。” “抱歉。”我說著,將頭挪回原處。 “不用。”拉塞爾大夫說著,將帽子戴到我腦袋上,“你的心理承受力比大多數新兵都強。在你前面的那位嚎得像頭豬一樣,還暈了過去。我們只好將他在昏迷狀態下傳送過去。醒過來時,他已經變得年富力強、渾身發綠,而且暈頭轉向、不知所措。相信我,你乖得像個洋娃娃。” 我笑著瞥了一眼那具身體。用不了多久,它就會成為我。 “他腦袋上怎麼沒有儀器?注射帽之類?”我問。 “他不需要。”拉塞爾大夫說著,開始點擊PDA,“我說過,這具身體已經被大大修改了。”

“聽起來不太吉利啊。”我說。 '“你進去以後就不會這麼想了。”拉塞爾大夫不再擺弄PDA,轉而面對著我,“好了,咱們都準備好了。我來告訴你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 “請。”我說。 他將PDA轉過來,“當我摁下這個按鈕的時候,”他指著屏幕上的一個按鈕說,“你的傳感器就會開始將你的腦部活動傳送給放大器。等你的腦部活動被充分描繪出來之後,我就會將這張小床鏈接到專門的計算機儲存庫上。與此同時,你那邊的新大腦也會相應地鏈接起來。確定鏈接完成之後,我們就會將你的意識傳送到你的新大腦裡。等你的新大腦運轉起來以後,我們就斷開鏈接。這樣,你就有了新的大腦和新的身體。還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步驟失敗過嗎?”我問。

“就知道你肯定會問這個問題。”拉塞爾大夫說,“答案是:失敗過。在非常少見的情況下,有些東西確實會出錯。但是,這種情況極其罕見。我從事這項工作已經二十年了,進行了數千次傳送,只失手過一次。那個女人在傳送過程中發生了嚴重的中風,大腦模式變得一片混亂,意識沒能傳送過去。別的人都順利地過了這一關。” “只要我不死,就能活下去。”我說。 “這麼表述很有趣。但沒錯,差不多就是這樣的。” “你們怎麼知道意識什麼時候被傳送過去了?” “我們會通過這裡知道。”拉塞爾大夫敲打著PDA的一側說,“而且,你也會告訴我們。相信我,當傳送完成時,你會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我問,“你有過這樣的經歷嗎?被傳送的經歷?”

拉塞爾大夫笑了。 “說實話,有過,”他說,“而且是兩次。” “但你不是綠色的。”我說。 “這是第二次傳送的結果。你不需要始終保持綠色。”看他的樣子幾乎有些悵然。接著,他眨了眨眼睛,再度看了看他的PDA。 “咱們現在得長話短說了,佩里先生。在你之後,我還有好幾個新兵要傳送。準備好開始了嗎?” “見鬼,沒有,我還沒準備好。”我說,“我太害怕了,腸子都快繃斷了。” “那麼,讓我把這句話重新組織一下。”拉塞爾大夫說,“你準備好了結這事了嗎?” “天哪,是的。”我說。 “那咱們動手吧。”拉塞爾大夫說著,點擊了他的PDA屏幕。 小床輕微地恍當一聲,裡面的開關打開了。我掃了拉塞爾大夫一眼。 “是放大器。”他說,“這一部分將持續一分鐘左右。”

我嘟噥著表示認可,朝新的自己望去。他紋絲不動地躺在小床上,像在塑造過程中被人打翻了綠顏料染成的蠟像。他看上去很像久遠以前的我——事實上,比過去的我強壯得多。過去,我從來不是運動細胞最發達的年輕人。但這個版本的我肌肉發達,像個游泳選手。而且,它還有一頭濃密的頭髮。 我甚至無法想像自己存在於那具軀體裡。 “調諧完成。”拉塞爾大夫說,“現在打開鏈接。”他點擊了PDA。 一陣輕微的搖晃,接著,我猛地感覺到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能形成迴聲的巨大空間。 “噢。”我說。 “迴聲?”拉塞爾大夫問。我點了點頭。 “是計算機儲存庫。”他說,“你的意識剛剛察覺到這里和那里之間存在的細微時差。沒什麼可擔心的。好了,新身體正同計算機儲存庫鏈接。”他又點擊了一下PDA。

在房間那頭,新的我睜開雙眼。 “這個動作是在我的操縱下完成的。”拉塞爾大夫說。 “他有一雙貓眼。”我說。 “你有一雙貓眼。”拉塞爾大夫說,“兩次鏈接都很清晰,沒有噪音。現在我要開始傳送了。你會覺得有些迷糊。”點擊PDA—— 我向下墜落—— 落 落 落 落 落 落 落 落 落 (感覺就像被狠狠壓進一床非常柔軟的床墊裡,一直壓進去) *另一個關於凱茜的片斷:我究竟把香草精放哪兒了,然後就是攪拌碗丁零噹啷摔到廚房地磚上的聲音* (天哪,凱茜)然後,我重新成了我。我頭暈目眩地盯著拉塞爾大夫的診療室,直勾勾地望著拉塞爾大夫的臉,還有他的後腦勺,心想,媽的,這一手玩得真漂亮。這個想法像立體聲一樣,在我腦海中迴盪。

我驀地發現:我正同時存在於兩個地方。 我笑了笑,看見新舊兩個版本的自己同時笑了。 “我打破了物理學法則。”我用兩張嘴對拉塞爾大夫說。 他說:“你進去了。” 接著點擊了一下他那個該死的PDA。 只剩下一個我了。 剩下的是另一個我。我能分辨出來,因為我盯著的已經不再是新的自己,我正望著過去的自己。 他望著我,好像知道一些最奇怪不過的事情剛剛發生了。 然後,他的目光彷彿在說,你已經不再需要我了。 然後,它閉上了雙眼。 “佩里先生。”拉塞爾大夫說著,又叫了我一聲,接著輕輕在我臉上拍了一掌。 “哎,”我說,“我在這兒。不好意思。” “你的全名是什麼,佩里先生?” 我想了一秒鐘,然後說:“約翰·尼古拉斯·佩里。”

“你的生日是哪天?” “六月十號。” “你二年級的老師叫什麼名字?” 我直勾勾地望著拉塞爾大夫,“老天爺,拜託。就算還在那具舊軀殼裡,我也還是想不起來啊。” 拉塞爾大夫笑了,“歡迎你來到新生活,佩里先生。你成功過關了。”他打開小床的門門,將它敞開,“請出來吧。” 我將雙手——綠色的雙手——放在床邊,向外一撐,右腳向前邁去,踉蹌了一小步。拉塞爾大夫走上前來,扶住我。 “小心,”他說,“你當了很長時間的老年人。你需要一點時間,這才能想起存在於一個年輕的身體裡是怎麼回事。” “什麼意思?”我問。 “嗯,”他說,“比如說,你可以抬頭挺胸。” 他說得沒錯。我有點駝背(孩子們,別忘了喝牛奶補充鈣質啊)。我挺直腰板,又向前走了一步。再走一步。好,我想起真正的走路是什麼樣子了。我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笑得像個還在上小學的小孩子。

“你感覺怎麼樣?”拉塞爾大夫問。 “感覺年輕。”我說著,盡量掩飾內心的喜悅,但還是有所流露。 “應當如此。”拉塞爾大夫說,“這具軀體的生物年齡是二十歲。實際上,它比這還要年輕些。我們讓它們快速生長,現在能做到這一點了。” 我試探著蹦了蹦,感覺彷彿一傢伙跳回了地球。 “我甚至還沒到允許喝酒的年齡呢。”我說。 “但存在於其中的你仍然是七十五歲。”拉塞爾大夫說。 聽到這話,蹦蹦跳跳的我停了下來,朝我那躺在小床上的舊軀幹走去。他神情哀傷,皮膚鬆弛,像一隻用舊的皮箱。我伸手觸摸自己過去的臉。他很溫暖,我還感覺到了他的呼吸。我倒退了幾步。 “他還活著。”我邊說邊往後退。 “它的大腦已經死了。”拉塞爾大夫趕緊說道,“你所有的感知功能都已傳送完畢。傳送剛一完成,我就關掉了這個大腦。他無知無覺地活著,有呼吸,可以泵送血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即使這些也只是暫時的。讓他就這樣,不去照料它,幾天后他就死了。” 我輕手輕腳,慢慢蹭回舊軀幹身邊。 “你們會怎麼處理他?”我問。 “短時間內,我們會把他儲存起來。”拉塞爾大夫說,“佩里先生,我不想催促你,但你該回到你自己的房間去了。這樣我才能繼續為其他新兵工作。我們在中午前還有好幾個人要傳送呢。” “對現在這具身體,我還有幾個問題。”我說。 “我們有一本手冊,”拉塞爾大夫說,“我會把它下載到你的PDA上。” “太好了,謝謝!”我說。 “不客氣。”拉塞爾大夫說著,朝殖民專員們點了點頭,“他們會帶你回你的房間。再次祝賀你。” 我朝殖民專員們走去。就在我們轉身離開時,我停下了腳步。 “等等,”我說,“我忘了一件事。”我又朝自己那具仍然躺在小床上的舊軀幹走過去。我望著拉塞爾大夫,指指小床的罩子,“我需要把它打開。”我說。拉塞爾大夫點了點頭。我弄開鎖,打開罩子,拿起舊軀幹的左手。他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個樣式簡單的金指環。我把它褪下來,戴到自己的無名指上,然後用自己的新手蓋住了過去的那張臉。 “謝謝你,”我對自己說,“謝謝你的一切。” 接著,我同殖民專員們一道走了出去。 您的新身體的介紹
這本小冊子就在我的PDA上,等候著我。封面引人注目,你一想就想得到。它模仿的是達·芬奇那幅著名的人體解剖圖,只是用一個綠色的裸體人替代了原先那位老兄。接著往下看。 混合了葉綠素來為您的身體提供額外的能量源,並優化身體對氧氣和二氧化碳的利用。結果就是:您將感覺更加清新,耐力更加持久——更有能力擔負起殖民軍軍人的職責。而這僅僅是個開始,您還將發現您的身體的更多改進。另外一些改進如下: 技術來改進您的新身體。這是一項艱辛的工作,但我們的努力一定會讓您感到高興! /殖民軍12號的1.2.11改進版。這一身體款型為殖民防衛軍專用。此外,每一個身體都有自己的序列號,以方便維修保養。您可以通過自己的腦伴™獲取該號碼。別擔心,您在日常生活中可以繼續使用自己的名字! 防衛者係列的身體設計旨在為殖民軍提供最適宜的終身服務。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我們在基因中採用了先進的再生技術,以降低自然損耗。在使用期間,您的新身體將在基本的維護攝生法支持下一直保持最佳狀態。您還會發現,任何傷痛和肢體殘缺都將很快復原——受傷之後用不了多久,您就可以站起來,奔跑自如! 我放下PDA,走到房間的洗手池邊,望著鏡中自己的新臉龐。 這雙眼睛是不可能被忽視的。過去的我長了一雙褐色的眼睛——土褐色,但上面有些可笑的金色斑點。凱茜曾告訴我,她看到書上說虹膜上的色斑只是多餘的脂肪組織。所以我過去有一雙肥胖的眼睛。 如果說那雙眼睛很肥,那現在這雙眼睛簡直就是患了肥胖症。從瞳孔到眼球外緣,它們的顏色由金色轉為紫色,最外緣隱約轉綠。虹膜邊緣呈深翠綠色,一縷一縷地,射向瞳孔。在鏡子正上方的燈光照射下,瞳孔本身彷彿撕裂開來。我關掉那盞燈,隨後將照明燈也關上了。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只剩下PDA上小小的發光二極管。換了以前,我的眼睛肯定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中看清東西。 我的新眼睛只花了一瞬間便完成了調節。房間裡光線昏暗,但我能清晰地看見每一樣東西。我走回鏡子前,發現自己的雙眼瞪得像服用過量的人。我打開洗手池上方的燈,看著自己的瞳孔以驚人的速度縮小。 我脫掉衣服,第一次好好打量自己的新身體。之前對自己體型的印像是對的;我找不到更恰當的詞,只能說我已經徹底煥然一新了。我摸著自己的胸口和平坦的腹部,覺得自己一生中從未如此健美過。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將新的我變得如此健康的。我心想,不知多久以後,自己才會變回當初二十來歲時那副肌肉鬆弛的模樣——那才是我當時的真實模樣。但我接著又想,他們既然已經對這具身體的DNA進行了那麼多改動,那它究竟還有沒有鬆弛的可能呢?我希望沒有這種可能。我喜歡全新的我。 還有,從眼睫毛以下的地方開始,我全身上下都是徹底的不毛之地。 我的意思是,我身上沒有體毛——任何地方都沒有一根毛。胳膊是光的,腿是光的,背部是光的(成年以後,我長了一背的毛,光滑的脊背只存在於小時候的我身上),隱私處也是光的。我揉著下巴,看那兒是否還殘留著鬍子茬。光滑得跟小孩兒的屁股一樣。或者說,像我現在的屁股。我低頭看看自己的下半身。說實話,沒有了毛髮的下半身看起來有些荒涼。我頭上的毛髮倒不錯,但卻是難以名狀的棕色。這一點倒跟我以前的形象保持了一致。 我將一隻手舉到眼前,看看皮膚的色調。這是一種綠色,很淺,但不紮眼,還不錯;我想要是渾身黃綠色,估計我還難以適應呢。我周身色調一致,乳頭和私處頂端的顏色稍深些。色差方面,我的身體基本上和以前一樣,只是色調不同罷了。但我注意到一件事:我的血管更加明顯了,而且呈灰色。我估計無論智能血™是什麼顏色(實際上,我連它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都不會是血紅色的。我再次穿好衣服。 我的PDA衝著我嗶嗶叫了。我拿起來,上面有一條消息: 那條消息寫道,屏幕上顯示著“是”和“否”兩個按鈕。我選擇了“是”。 突然間,不知從何處響起一個深沉、渾厚而又令人放鬆的聲音,嚇得我險些從自己的綠色新殼裡蹦出來。 “您好!”它說,“您正通過獲得專利的輔助適應性界面同您的腦伴內置電腦鏈接!別恐慌!由於腦伴與大腦相結合,您現在聽到的聲音在產生時直接對準了您大腦裡的聽覺神經中樞。” 這下可好,我想,腦子裡有了另外一個聲音,只有瘋子才這樣呢。 “在這個簡短的介紹完畢之後,您隨時可以關閉這個聲音。我們開始吧,請您先通過回答'是'或者'否'來做一些選擇。現在,您的腦伴希望您按照指令回答'是'或者'否',好讓它學會分辨這兩種回答。請您在準備好時說'是'。您隨時可以開始。” 聲音停止了。我猶豫了一下,有些發暈。 “現在請說'是'。”那個聲音重複道。 “是!”我有些神經質地說。 “謝謝您說'是'。現在,請說'否'。” “否。”我說著,猜測著腦伴™會不會以為我的回答是在拒絕它的要求,並在一怒之下自我毀滅。 “謝謝您說'否'。”那個聲音說,這說明它是個拘泥於字義的傢伙,“在接下來的過程中,您很快就會發現您不必非得將指令轉化成語言才能讓您的腦伴做出回應。但是,在短時間內,您可能仍希望繼續用語言來表達,以逐步適應同腦伴的交流。在這段時間裡,您可以選擇繼續通過聲音來交流,也可以切換到文字界面。您想現在就切換到文字界面嗎?” “老天,當然。”我說。 這樣一行字浮現在我眼前。這行字鮮活地襯在我眼前的景物上。我轉了轉頭,這行字仍舊停留在視野的正中央;雖然背景發生了變化,但文字的可讀性卻始終保持得好好的。不可思議。 腦伴寫道。我坐了下來。 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展現出一行音素。我將它們從右至左念了出來。然後,腦伴讓我念了些句子。我照辦了。 腦伴寫道。 “是的。”我說。 “是的。”我說。 “'混蛋'。”我說。 腦伴寫道,值得表揚的是,它正確地拼寫出了這個詞。 “不。”我說。這麼多新兵都對自己的腦伴產生了同樣的感覺,我頗感驕傲。 腦伴寫道, “'嗨,混蛋'。”我說。 我又說了一遍。接著,它又要我選擇一條終止口令。很自然,我選擇了“滾開,混蛋”。 “那當然。”我說。 “沒錯,你就是。” “你有智能嗎?”我問道。 “你是怎麼聽懂我說的話的呢?” 混蛋寫道。 “你都會做什麼?”我問。 “好的。”我說。 我一路讀下去。很顯然,混蛋不會做的事情非常少。它能向其他新兵發送信息,它能下載報告,它能播放音樂或錄像,它能打遊戲,它能調出系統裡的任何文件,它能存儲大量數據,它能進行複雜的演算,它能診斷病情、提出醫治的建議,它能在一組挑選出來的腦伴使用者之間創建一個局域網,它能為成百上千種人類和外星語言提供同聲傳譯,它甚至還能提供其他任何腦伴使用者的視頻信息。我打開了這一選項。但我連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我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認出老東西俱樂部裡的其他成員。總的來說,讓混蛋待在腦子裡是很有用的。 我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門門的響動。我抬起頭。 “嗨,混蛋,”我說,“幾點了?” 混蛋寫道。擺弄它幾乎花了我九十分鐘。嗯,夠了,我得去見見真正的人了。 “滾開,混蛋。”我說。 混蛋寫道。我剛看完,這行字就消失了。 響起一陣敲門聲。我走過去打開門。我猜來的是哈里,真想知道他成了什麼樣子。 來的是一名迷人的褐髮綠膚美女,深橄欖色(綠色)的雙腿十分挺拔。 “你不是哈里。”我傻頭傻腦地說。 褐髮美女看看我,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約翰?”她終於開口說道。 我迷惘地看了一秒鐘,她的名字在我腦海裡閃現出來,幾乎與此同時,我眼前浮現出她的身份證,活像冒出個鬼影。 “杰茜。”我說。 她點了點頭。我瞪著她,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她抱住我的頭狠命地吻我,將我推進房間。她在我們倒地時成功地一腳將門踢上,這一招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已經忘記年輕小伙子是多麼容易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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