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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

發條女孩 保罗·巴奇加鲁皮 6718 2018-03-14
“瞧!我出名了!” 齋迪把傳單上的圖片舉到自己的臉旁,朝坎雅咧嘴笑著。她沒有笑,他也就知趣地把傳單放回架子上,和其餘圖片放在一起。 “呃,你說得對,確實不太像我。他們一定賄賂了我們檔案部門的人,才把這個弄到手的。”他故作惆悵地嘆了口氣,“那時候我真年輕啊。” 坎雅還是沒有反應,只是面色凝重地看著運河中的水。他們整天都在追捕走私純卡公司和農基公司穀物的小艇,在河口處來來回回巡邏;就算這樣,齋迪還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當天的最大收穫是一艘在碼頭附近下錨的快速帆船。表面看來是一艘從巴厘島出發,一路向北航行的印度商船,實際上里面裝滿了能抵禦二代結核病的菠蘿。齋迪麾下的白襯衫把鹼液倒入船內,箱子裡的菠蘿全都變成了既不能繁殖、也不能食用的東西;而碼頭管理員和船長只是結結巴巴地找著藉口。走私的利潤全沒了。

齋迪翻看公告板上貼著的其他報紙,找到了自己的另外一張圖片。這一張是他身為職業泰拳選手的時候拍的,在祿非尼體育場取得了一場胜利之後哈哈大笑的模樣。這一張登在《曼谷晨報》上。 “我的小伙子們應該會喜歡這張。” 他翻開這份報紙,快速瀏覽上面的報導。貿易部部長阿卡拉特發瘋似的亂咬人。貿易部內部人士宣稱齋迪是一個“惡棍”。齋迪驚訝的是他們竟然沒有把他稱為叛國者或恐怖分子。這種出乎意料的收斂讓他明白了,他們實際上無能為力。 齋迪忍不住微笑著把報紙給坎雅看,“我們真把他們給打疼了。” 再一次,坎雅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第一次見到坎雅的時候,齋迪甚至以為她腦子有問題,因為她總是面無表情,從不露出任何歡樂的情緒。她就像缺失了某種器官——例如沒有鼻子就聞不到,沒有眼睛就看不到。至於是什麼樣的器官讓一個人失去了感受歡樂的能力,那就不為人知了。

“我們該回部裡了。”她說著,轉身觀察運河上繁忙的交通,尋找一艘可能搭載他們的船。 齋迪把錢付給發傳單的人,拿走了報紙。此時,一艘水上的士出現在視野中。 坎雅招招手,水上的士滑行到他們身邊停下。船上的飛輪在蓄積的能量中發出哀號,航跡激起一陣陣波浪,打在運河的護岸堤上。巨大的扭結彈簧幾乎佔據了船上一半的空間。富有的潮州商人紛紛擠向有遮蔽的船首處,就像一群即將被屠宰的鴨子。 坎雅和齋迪跳到船上,在船幫上站住,沒有進入座艙裡面。賣票的小女孩只是看了一眼他們的白色制服就放過了他們,他們倆當然也沒有要買票的意思。小女孩將價值30銖的船票賣給另一個和他們一起上船的男人。船加速駛離碼頭,齋迪抓住船幫上的一根安全繩。這艘船飛快地沿著運河向城市中心進發,一陣陣河風吹拂著他的臉。船走著Z字形路線,繞過運河中的小型划槳船和長尾船。一片片破敗的房屋和商店迅速向後退去,顏色鮮豔的方裙、長裙和紗籠在陽光下晾曬。女人們在棕色的河水中浣洗長長的黑髮。船速突然慢了下來。

坎雅朝前方看去,“那是什麼?” 前方有一棵樹倒在運河中,河道的大部分被阻塞了。各種船隻擠在樹的周圍,試圖找到可以穿過去的縫隙。 “一棵菩提樹。”齋迪說,觀察著附近的標誌性建築,“我們得把這事告訴僧侶們。”除了僧侶,任何人都不會動那棵樹。儘管如今木材十分缺乏,但沒人會去使用這種樹的木材。那會帶來不幸。他們乘坐的船跟其他船混在一起,極力嘗試從神聖的樹木尚未堵住的狹縫中擠過去。 齋迪不耐煩地吼了一聲,然後向前方喊道:“讓開,朋友們!環境部的公事。讓開路!”他揮舞著自己的徽章。 看到徽章和他身上刺眼的白色制服,大小船隻紛紛讓到一邊。水上的士的駕駛員感激地望了齋迪一眼。他們船上的發條發動起來,擠開其他的船。從那棵樹赤裸的枝條旁經過時,運河的士上的旅客全都雙手合十輕觸前額,向倒下的大樹深深鞠躬。

齋迪自己也行了個合十禮,然後伸出手來,他的手指隨著船行劃過粗糙的樹皮。上面有許多小小的凹坑。如果剝開這層表皮,他會看到細緻的網狀溝槽,而這就是這棵樹的死因。這是棵神聖的菩提樹,佛陀就是在菩提樹下悟道的。然而他們卻沒有辦法挽救這種樹。儘管他們已竭盡全力,但仍然沒有任何一種變種菩提樹可以生存下來。它們完全無法抵抗象牙甲蟲。科學家們宣告失敗後,他們在絕望之下開始向帕·色武布·那卡沙天祈禱,但這位殉道者最終也沒能拯救菩提樹。 “我們並不能拯救一切。”坎雅低語,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們什麼都拯救不了。”齋迪的手指在像牙甲蟲啃嚙過的溝槽上劃過,“那些法朗毀掉了我們這麼多東西,阿卡拉特卻還想跟他們做交易。”

“我們沒有和農基公司做交易。” 齋迪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把手收了回來,“是的,我們沒有和他們做交易,但和他們的同行做過。基因破解者、卡路里公司的特工,飢荒最嚴重的時候我們還和純卡公司做過交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讓他們佔據安格里特島嗎?因為我們需要他們。因為我們在斗爭中失敗了,必須向他們乞討才能換來他們的大米、小麥和大豆。” “我們現在有了自己的基因破解者。” “感謝拉瑪十二世陛下的高瞻遠矚。” “還有昭披耶Gi Bu Sen。” “昭披耶。”齋迪皺起眉頭,“那個邪惡的人怎配獲得如此尊貴的稱號?” 坎雅聳聳肩,並沒回答他。菩提樹很快消失在身後的遠處。他們在席那克林橋下了船,小食攤上散發的食物香味勾起了齋迪的食慾。他示意坎雅跟上,然後走進一條狹窄的小巷,“頌猜說這巷子裡有一家很好的涼拌木瓜推車。他說那裡的木瓜又好又乾淨。”

“我不餓。”坎雅說。 “那就是你總是情緒不佳的原因了。” “齋迪……”坎雅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齋迪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怎麼了?說吧。” “我有些擔心起降場那邊的事。” 齋迪聳聳肩,“用不著擔心。” 兩人向前走了一段,便看到賣食物的小攤和餐桌在小巷中擠成一團。裝著紅番椒醬的小碗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整潔的木桌上。 “看到沒?頌猜說得沒錯。”他找到了那家賣涼拌木瓜的攤位,仔細看了看水果和配料,然後要了兩份。坎雅來到他身邊,一臉陰鬱。 “二十萬銖不是小數目,阿卡拉特絕不會甘心的。”她低聲說道,齋迪則在要求攤主多加紅番椒。 聽到此話,齋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著女攤主將綠色的木瓜和配料攪在一起,“說得沒錯。我還真沒想到能榨出那麼多油水。”

這筆錢足夠新建一個基因破解實驗室,或派出五百名白襯衫前去調查吞武里市的羅非魚農場……他搖搖頭。而這僅僅是一次突襲的成果。真是令他大為驚喜。 他有時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世界是怎樣運行的;然而每當他打開蓋子,卻又會發現這座神聖之城中的新事物,看到那些在他未曾想到過的地方匆忙奔逃的蟑螂。對他來說,這些都是新鮮的體驗。 他走向另一輛手推車,車上的盤子裡堆滿紅番椒醃製的豬肉和紅星公司出品的竹筍。油炸蛇頭魚,又酥又脆,當天剛從昭披耶河裡捕上來的。他又買了一些食物,足夠他們兩個人吃,還買了米酒。他坐在一張桌子旁,等著食物送上來。 一天的工作都完成了,齋迪坐在竹凳上前後晃動著。米酒讓他的胃裡暖烘烘的,他不由得對著他愁眉苦臉的副手笑了起來。

和平時一樣,即使面前擺放著美味的食品,坎雅依然不為所動。 “布羅姆伯卡迪先生在總部投訴你。”她說,“他說他要去找普拉查將軍,把你笑嘻嘻的嘴撕破。” 齋迪將一勺紅番椒送入口中,“我不怕他。” “起降場是他的地盤。他要保護那裡,收取賄款。” “先前你擔心貿易部,現在又開始擔心布羅姆伯卡迪。那老東西看到自己的影子都會害怕。吃什麼東西都要讓他老婆先試一下,好保證自己不會得上銹病。”他搖搖頭,“別愁眉苦臉的了。你該多笑笑,有時候還得大笑才行。來,把這個喝了。”齋迪給副手倒上更多的米酒,“我們以前稱我們的國家為歡笑之國。”齋迪極力推銷他的觀點,“可你卻陰沉著臉坐在這兒,好像整天都在吃酸橙一樣。”

“也許那個時候我們有更多值得笑的事情。” “呃,也許你說得對。”齋迪把米酒的瓶子放回桌面上,若有所思地盯著它,“我們的前生一定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這一生才會淪落到如此境地。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坎雅嘆了口氣,“我有時會看見我祖母的靈魂,在我家附近的寶塔下繞圈子。她告訴我說她沒法轉生,除非我們把這地方變得更好。” “又一個收縮時代的鬼魂?她怎麼找到你的?她不也是嗎?” “反正她找到我了。”坎雅聳聳肩,“她和我在一起很不開心。” “是的,我想我們將來都會很不開心的。”齋迪自己也見過那些鬼魂。有些時候,他們會走在林蔭道上,或者坐在樹上。如今,鬼魂到處都是,多得數不過來。他在墓地裡看見他們斜倚在被蛀空的菩提樹的樹幹上,他們注視他的目光中都有些憤怒。

所有通靈人都在談論這些因失望而變得瘋狂的鬼魂,他們如何不能轉生因而逗留在現世,就好像一大群人在華南蓬車站等待開往海灘的列車。所有的鬼魂都期待轉世,但他們卻做不到。以他們生前的行為來看,他們不應當繼續在現在這樣的世界上受罪。 以阿姜·素泰普為代表的一些僧侶宣稱這種說法毫無根據。他出售能趕走鬼魂的護身符,並說那些鬼魂只不過是因為吃了感染銹病的蔬菜而死於非命,成為普通的餓鬼。任何人都可以前往他的神壇進行捐獻,也可以去四面佛神壇供奉梵天——也許還可以順便觀賞一會兒寺廟舞者的表演——以此祝愿那些鬼魂得到安息,前往他們將要轉生的地方。 儘管如此,鬼魂依舊到處都是。所有人都這樣認為。他們都是農基公司、純卡公司和其他卡路里巨頭的受害者。 齋迪說:“關於你的祖母,我不便妄加評論。滿月的時候,我自己也能看到環境部大樓四周的街道上聚集的鬼魂。數量很多。”他露出一個傷感的笑容,“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可能是沒法解決了。每次我想到尼沃和素拉特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他吸了口氣,勉強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他不想在坎雅面前展露出這些情緒。他又喝了一口酒,“不管怎麼說,戰鬥還是有用的。我只是希望能抓住農基公司或者純卡公司的高管,然後吊死他們。也許可以讓他們嚐嚐AG134.s型銹病的味道。那樣我的人生就完整了,可以開心地死去。” “你很可能也沒辦法轉世,”坎雅說,“你這樣的好人不應該再次投胎到這個地獄裡。” “如果我運氣好,我可能會轉生到德梅因,然後炸掉他們的基因破解實驗室。” “你也說了,那隻是如果。” 聽到坎雅的語氣不對,齋迪抬頭看著她,“你擔什麼心?為什麼這麼沮喪?我們肯定會轉生到某個美麗的地方。我們兩個。想想看,就在昨天,我們積了那麼多功德。咱們燒掉貨物的時候,我覺得海關那些廢物都快嚇出屎來了。” 坎雅依舊愁眉苦臉,“很可能他們從來沒遇到過不能用錢收買的白襯衫。” 這簡單的一句話瞬間就破壞了他努力營造的幽默氣氛。她之所以得不到部裡其他人的喜歡也正是因為這個。 “是的,的確如此。如今沒有人不受賄。這跟以前不一樣了。那些最糟糕的時期,大家已經忘卻了。他們根本不在乎重蹈覆轍。” “你現在就像掐住了貿易部這條毒蛇的喉嚨。”坎雅說,“自從12月12日的騷亂之後,普拉查將軍和阿卡拉特部長一直在相互繞圈子,尋找新的開戰藉口。他們之間的仇恨從來沒有化解,而你所做的事進一步激怒了阿卡拉特。事態變得不穩定了。” “好吧,我這人做事總是太過心急。查雅也這麼說過。這就是我把你留下來的原因。不過我可不會擔心阿卡拉特。他會發火,但很快就會冷靜下來。這件事當然不會讓他高興,但普拉查將軍在軍隊裡有很多盟友,阿卡拉特想再發動一次騷亂明顯行不通。素拉旺首相已經死了,阿卡拉特手上幾乎沒什麼牌了。他已經被孤立。沒有巨像和坦克撐腰,阿卡拉特有的只是錢而已,他就是個紙老虎。這就是給他的教訓。” “他很危險。” 齋迪嚴肅地盯著她,“眼鏡蛇也很危險,巨像也很危險,二代結核病也很危險,我們周圍的一切都很危險。至於阿卡拉特嘛……”他聳聳肩,“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再怎麼說你也不可能改變它,還擔心這個做什麼?Mai pen rai。別擔心。” “就算這樣,你也得小心點。” “你是說起降場的那個男人,頌猜看到的那個?他嚇著你了?” 坎雅聳聳肩,“沒。” “真讓我吃驚。他把我都嚇著了。”齋迪盯著坎雅,心中思考著該怎麼措辭,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應該告訴她多少,“他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真的嗎?”坎雅看起來有些失望,“你被嚇著了?就那麼一個笨蛋也能嚇著你?” 齋迪搖搖頭,“當然,還不至於嚇得跑到查雅的方裙後面藏起來。不過,我以前見過那個人。” “你沒告訴過我。” “一開始我並不確定,現在我確定了。我認為他是貿易部的人。”他停頓了一下,觀察對方的反應,“我想他們又開始跟踪我了,也許在考慮再次暗殺。你有什麼想法?” “他們不敢碰你。女王陛下曾經讚揚過你。” 齋迪摸了摸脖子上的舊傷疤,那是被發條手槍擊中的位置。在他黝黑皮膚的映襯下,那道傷疤白得耀眼。 “就算我在起降場做了那樣的事,他們也還是不敢碰我?” 坎雅昂起頭來,“我會為你指派一名貼身保鏢。” 看到她如此激烈的反應,齋迪大笑起來,心裡感到一陣溫暖和安慰,“你是個好姑娘,但我要是帶上貼身警衛,那才傻呢。這樣做的話,人人都知道我是可以恐嚇的。這可不是老虎的行事之道。給,嚐嚐這個。”他把蛇頭魚舀到坎雅的盤子裡。 “我吃飽了。” “別客氣,吃吧。” “你得帶上保鏢。求你了。” “我相信你能保護我。有你就夠了。” 坎雅哆嗦了一下。見此情形,齋迪收起了笑容。啊,坎雅,他心想,我們的人生中都會有這種必鬚麵對的選擇。我已經做出了我的選擇,但你有你自己的因緣。他柔聲說道:“多吃點吧,你簡直皮包骨頭了。瘦成這樣,怎麼找特殊朋友啊?” 坎雅推開面前的盤子,“最近我好像吃不了多少。” “到處都有人在挨餓,而你竟然吃不下東西。” 坎雅苦著臉,慢吞吞地用勺子挑了一點魚肉。 齋迪搖搖頭,放下手中的勺子和叉子,“你到底怎麼了?情緒比平時還糟。我感覺就像剛把我們的一個兄弟裝進骨灰壇。你究竟有什麼困擾?” “沒什麼。真的。只是不餓。” “大聲回話,中尉。我要和你好好談談。這是命令。你是個很好的警官,但我不能忍受你愁眉苦臉的模樣。我不希望手下的任何一個人愁眉苦臉,就算她是依善人也一樣,” 坎雅依舊皺著眉頭。她在努力思索該說些什麼,齋迪就這樣看著她。他思考著自己是否曾像面前這個年輕女人一樣,仔細考慮措辭,說話得體。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他從來都輕率無禮,容易發怒。不像從來不笑的坎雅這樣能夠始終保持冷靜。她從來沒有歡樂,但毫無疑問她始終是冷靜的。 他等待著。他覺得自己最終將聽到她的全部故事,聽到那令她痛苦的一切。但當坎雅最終開口的時候,她讓他大吃一驚。她的聲音幾乎讓人聽不見,使人感到她說出這番話是極為尷尬的事。 “下面有些人抱怨說你經常不收下那些善意的禮物。” “什麼?”齋迪向後一靠,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我們不會參與那種事。我們和其他人不一樣,並為此自豪。” 坎雅立刻點頭,“報紙和傳單之所以喜歡你就是這個原因。普通百姓喜歡你也是這個原因。” “但是?” 愁苦的表情又回到她臉上,“但你的職位再也不會提升了。你忠誠的屬下不能從你這裡得到足夠的好處,你會失去他們的支持。” “但是,看看我們做到了什麼!”齋迪拍了拍剛從快速帆船那裡沒收的一袋子錢,“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們有需要,就會得到足夠的好處。我們所得的錢能滿足所有人的需要。” 坎雅低下頭盯著桌面,低聲說:“有人說你更樂意把錢抓在自己手上。” “什麼?”齋迪盯著她,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也這樣想嗎?” 坎雅可憐兮兮地聳聳肩,“當然不。” 齋迪搖搖頭,向她道歉:“是的,你當然不會那麼想。你是個好姑娘,工作也很出色。”他向他的副手微笑著,他想起了這個年輕女人餓著肚子來到他身邊的情景,自那以後,她始終將他視為偶像,以他為榜樣行事。同情的情緒幾乎壓倒了他。 “我已經盡我所能消除流言,但是……”坎雅再次無助地聳肩,“學員們都說在齋迪上尉手下乾活就像阿卡蟲餓死的過程。你一直工作、工作,人卻越來越瘦。我們手下的小伙子都很棒,但當他們看到其他隊的同僚都換上了嶄新的白制服,而他們身上的製服還是舊的,他們也會忍不住覺得丟臉。其他人都騎著扭結彈簧驅動的小摩托,而他們卻只能兩人共騎一輛自行車。” 齋迪嘆了口氣,“我記得有段時間,我們白襯衫還是受人愛戴的。” “每個人只要活著就得吃飯。” 齋迪又嘆了一口氣。他從兩腿之間取出錢包,拋給桌子對面的坎雅,“把這些錢平分下去,就說是為了獎勵他們昨天的勇敢和辛勤工作。” 她有些吃驚地看著他,“你確定?” 齋迪笑著聳聳肩,掩藏起自己的失望之情。他知道給錢是最好的辦法,儘管如此,他還是感到無法形容的悲傷。 “為什麼不呢?你說得不錯,他們都是很棒的小伙子。他們把法朗和貿易部搞得頭昏腦漲,幹得非常不錯。” 坎雅懷著敬意行了個合十禮,她的頭深深地低下去,雙手合十舉到額頭的高度。 “哦,別搞那些沒用的。”齋迪把瓶子裡剩下的米酒都倒在坎雅的杯子裡,“Mai pen rai。別放在心上。這只是小事。明天我們還有新的戰鬥,我們需要忠誠的小伙子。如果我們連自己的朋友都餵不飽,怎麼去征服這個被農基公司和純卡公司佔據的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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