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3·轉生真龍

第42章 第三十七章凱瑞安的火

面對船員尊敬的鞠躬,艾雯優雅地點頭回禮。這名船員正光腳走過她身邊,他用肩頭拖著一根繃緊的繩子,輕鬆地拉起一張方形的大帆。當他跑向舵手身邊的圓臉船長那兒時,又向艾雯鞠了個躬,艾雯也再次點點頭,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在凱瑞安沿岸的樹叢中。它們和藍鶴號間有近二十幅寬的水面。 一個村子從船邊滑過,或者是一片曾有村莊存在的地方,其中半數的房子只剩下冒著殘煙的瓦礫堆,和孤零零站立的煙囪。而其他的房子也好不了多少,門扇被風吹得一開一合,家具、衣服和家用器皿的殘片在滿是塵土的街道上散得到處都是,看上去像是被胡亂扔出來的。除了一條餓得半死的狗之外,村子裡看不到任何活物,那條狗沒有註意經過的船隻,而是小跑著鑽進曾是村中客棧的半段殘牆後。艾雯看到這副景象,胃裡忍不住一陣抽搐,但她竭力保持著外表的平靜,她認為兩儀師就應該這樣,難過並沒有什麼意義。在村子前面,一股濃煙直入天際,艾雯估計那應該是在三到四里之外的距離。

自從艾瑞尼河流過凱瑞安的邊界以來,艾雯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煙柱和這樣的村莊了。至少,這次她沒看見屍體。艾利索船長有時會靠近凱瑞安的河岸行船,因為河道中央會有淺灘。他說在河道的這一部分,淤泥會在河道中堆積,但無論怎麼接近災難現場,艾雯都看不見一個活人。 村莊和煙柱都已經被藍鶴號甩在了後面,但前方又有一根煙柱進入眾人的視野,那是離河更遠的地方。森林開始變得稀薄,梣樹、羽葉木和老死變黑的枯樹變成了柳樹、白木和水橡樹,還有一些艾雯叫不上名字的樹木。 河風吹起了艾雯的斗篷,她任由它飄起,讓身體感受著冰冷而清新的空氣。感覺著身穿棕色衣服,而不是任何一種白衣的自由,雖然這也不是她喜歡的顏色,不過這些衣裙和斗篷都是用最好的羊毛製成,剪裁和針織也很精細。

另一名船員跑過她身邊,一邊向她鞠了個躬。艾雯暗暗發誓,一定要學會他們正在進行的工作,哪怕只學會一點也好。她不喜歡這種無知的感覺,也不喜歡在右手上帶著巨蛇戒,讓這些出生在塔瓦隆的船長和船員們不停地向她鞠躬的感覺。 關於她們在別人眼中的身份,艾雯曾和奈妮薇進行過一場爭論,結果是艾雯贏了。奈妮薇相信只有她自己會被人們相信是兩儀師,而艾雯和伊蘭的年紀都還太小,但奈妮薇錯了。那天下午,她們在南港登上藍鶴號的時候,艾雯已經準備好見證她和伊蘭都會受到驚訝目光的注視,但看到她們,光頭的艾利索船長眉毛幾乎要碰到額上的髮際,隨後便是一連串的微笑和鞠躬。 “真是榮幸,兩儀師,三位兩儀師要乘我的船旅行?真是榮幸之至,我保證提供一次讓你們舒心適意的快捷旅行,凱瑞安的強盜們也沒辦法找我們的麻煩。到了那裡,我就不會再靠岸了。當然,如果你們要靠岸,那另當別論,兩儀師。安多的士兵在凱瑞安那邊佔領了幾座城市。真是榮幸啊,兩儀師。”

當她們只要求一間艙房的時候,船長的眉毛再次跳了起來。如非必要,就算是奈妮薇也不想一個人度過夜晚。船長對她們說,她們每個人都能有一間單獨的艙房,而不需要額外的船費。他沒有別的船客,他的貨物也都已經裝船結束了。如果兩儀師在下游有緊急事務,他絕不會多花費一個小時去等別的船客。但女孩們還是堅持只要一個艙房就足夠了。 船長很驚訝,從他的表情看得出來他不懂她們的意思,但出生在塔瓦隆的他不會質疑兩儀師,他只需要知道該怎麼做就行了。如果她們有兩個看起來很年輕,那就表示會有這樣年輕的兩儀師。 廢墟消失在艾雯身後的遠方,煙柱更加接近了。更遠的地方,又出現了另一根煙柱。森林開始變得低矮,一座座覆蓋著綠草的山丘點綴著許多灌木叢,上面正綻放著春天的花朵。雪漿果樹上開出了一簇簇小白花,糖漿果樹的花簇則是亮紅色的。一種艾雯不認識的灌木上覆蓋著比她的兩隻手掌並在一起還要大的白色花朵,偶爾會有一株野玫瑰藤在灌木叢濃密的綠色葉片和新長出的紅色葉片之間留下黃色或者白色的細痕,這種欣欣向榮的景象和那些灰燼與廢墟形成了太鮮明的對比。

艾雯希望現在能有一位兩儀師在身邊解答她的疑問,一個她能信任的兩儀師。她用手碰了一下口袋,模糊地感覺到裡面那枚扭曲的石戒指。 自從離開塔瓦隆之後,除了兩個晚上之外,艾雯每晚都會帶著這枚戒指入睡,而它的效果全都不相同。她總是發現自己身處於特·雅蘭·瑞奧德中,但在她所看見的事物裡,惟一可能有意義的只有石之心大廳,不過希爾維亞沒有再出現過。這與黑宗兩儀師肯定是沒關係的。 沒有那件特法器的時候,在她夢裡充滿了看不見的世界的浮光掠影。蘭德拿著一柄鋒刃如同陽光般耀眼的長劍,劍身愈來愈亮,直到她根本無法分辨出那把劍的形狀,無法分辨出蘭德的身影。蘭德以十幾種方式出現,卻沒有一種有絲毫的真實性。在某次的夢裡,他站在一片巨石鋪成的地面上,黑色和白色的石塊如同一座座小山,而蘭德在不斷躲閃著一隻隻巨大的手,那些手裡都抓著那種巨石,想把蘭德砸得粉碎。這一定有什麼意義,這不該只是表示蘭德正處於危險中,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脅,或者是正在威脅著某些人——艾雯認為這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這些,但她完全不知道該是什麼。現在,我不能幫助他。我有我自己的任務。我甚至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我只知道,也許他離我有二千里遠。

她也夢到過佩林和一匹狼,一隻獵鷹和一隻鷹。獵鷹與鷹在奮力搏殺而佩林正在拼命逃離某個人,他欣然地跨出懸崖的邊緣,一邊還說著:“一定要做到,我一定要在落地前學會飛翔。”還有一個關於艾伊爾人的夢,她覺得這個夢也和佩林有關,但她不能確定。一個關於明的夢,她觸發了一個鋼刃陷阱,卻安然無恙地走了過去。也有關於麥特的夢,骰子在麥特的周圍旋轉,她覺得自己知道那個骰子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麥特被一個不在那裡的男人跟踪——她仍然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有人在跟踪麥特,或者不止一個人,但不知為什麼,又好像沒有人在那裡。麥特拼盡全力騎馬沖向遠方某個看不見的東西,他必須到那裡去,以及麥特和一個看上去正在投擲煙火的女人。她覺得那是個照明者,但這個夢像其他的夢一樣看不出任何意義。

她做了那麼多夢,以至於她開始懷疑所有的夢了。也許這是因為近來太頻繁地使用這件特法器,也或許是因為將它帶在身邊,也許她終於學會了夢卜者之道。狂亂的夢,熱病般的夢。男人和女人衝出籠子,然後又戴上王冠。一個女人在玩弄傀儡。在另一個夢裡,傀儡被大的傀儡所操縱,而大傀儡又被更大的傀儡所操縱,就這樣一層一層往上遞升,直到傀儡線消失在看不見的高度。國王們紛紛死去,王后們在哭泣,戰火四處蔓延,白袍眾蹂躪了兩河。她甚至不止一次又夢到了霄辰人,那些被她掃進黑暗角落的人,她不允許自己再想到他們。每一晚,她也會夢到她的父母親。 至少,她知道最後這個夢的意義,或者她認為她知道。它意味著我在追獵黑宗,而我不知道我的夢有什麼意義,或者如何讓這個愚蠢的特法器發揮應有的作用,而我很害怕,還有……想家。片刻之間,她想到如果母親還能抱她上床,告訴她到了早晨一切會變得更好,那該多好。只是母親不能再幫我解決問題,父親也不能再將床邊的怪物趕走,並讓我相信它們都跑了。現在,我必須自己解決我的問題。

到現在為止,她離開那段時光已經很遠了。她不想回頭,真的不想,但那也真的是一段溫暖的時光,只是感覺上已經過了好久好久。如果能再看到他們,再聽到他們的聲音,該有多好。但我選擇戴上這枚戒指,我的選擇是對的。 她終於還是允許奈妮薇和伊蘭分別戴著這枚石戒指睡過一晚。當戒指離開她的手心時,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對它如此依依不捨。另外兩個女孩在描述特·雅蘭·瑞奧德的時候顯得很是笨拙,除了稍微看到一眼石之心以外,她們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 粗重的煙柱這時已經接近藍鶴號側面。也許距離河道有五到六里遠,她心想。前一根煙柱只剩下地平線上的一道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一朵烏雲,但艾雯知道那不是。在一些地方,小灌木叢茂密地沿河岸生長,在它們之間,青草一直長到水里,只在一個地方有光禿禿的河岸裸露出來。

伊蘭走上甲板,來到艾雯身邊,河風也同樣吹起了她的暗色斗篷,她穿著和艾雯一樣結實的羊毛衣服。她們的衣服也是三個人爭論的結果,不過這次是奈妮薇贏了。艾雯堅持兩儀師總是穿最好的衣服,即使在她們旅行的時候。她總是能想到她在特·雅蘭·瑞奧德里面穿的絲衣,但奈妮薇說,即使玉座在衣櫃裡給她們留下了很大一袋金幣,她們卻不知道下游的花費如何。根據僕人們的報告,麥特應該正朝爆發內戰的凱瑞安前進,這場戰爭讓那裡的物價飆漲。讓艾雯驚訝的是,伊蘭提醒她們,褐宗兩儀師經常會穿著羊毛衣物,而不是絲衣。伊蘭想離開那間廚房都快想瘋了,艾雯覺得,只要能離開那裡,伊蘭就是穿抹布也願意。 我想知道麥特是怎麼做的。毫無疑問,無論他上了哪一條船,他都會和船長玩骰子。

“可怕,”伊蘭喃喃地說,“太可怕了。” “什麼?”艾雯心不在焉地說,“我希望他不會讓太多人看到我們給他的那張紙。” 伊蘭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便皺起眉頭。 “那個!”她指著遠處的煙柱,“你怎能對它視而不見?” “我對它視而不見,是因為我不願意去想那裡的人會有什麼樣的遭遇,因為我對此無能為力,因為我們現在必須去提爾,因為我們要追獵的目標在提爾。”艾雯對自己強烈的決心很是驚訝。我對此無能為力,而黑宗兩儀師就在提爾。 想得愈多,她就愈確定她們一定要想辦法進入石之心。也許只有提爾大君被允許進入那裡,但她相信,進入那裡的辦法就是觸動黑宗兩儀師陷阱的鑰匙,也是將她們打倒在石之心的關鍵所在。

“這些我都知道,艾雯,但這並不能阻止我對這些凱瑞安人的悲傷。” “我已經聽說過安多和凱瑞安進行的那些戰爭,”艾雯面無表情地說,“兩儀師貝耐說,你們和凱瑞安之間的戰爭要比除了提爾和伊利安之外的其他任何兩個國家之間都更加頻繁。” 身旁的女孩瞥了她一眼,艾雯拒絕承認自己是安多人,伊蘭對此一直都不太適應。至少,地圖上的國界說明兩河流域是安多的一部分,而伊蘭相信地圖。 “我們一直在和他們作戰,艾雯,但在他們經過艾伊爾戰爭的破壞之後,安多賣給他們的稻穀幾乎和提爾一樣多。現在貿易停止了。每一個凱瑞安貴族都在和其他貴族爭奪太陽王位,還有誰會購買穀物分發給人民?如果這場戰爭像我們在沿岸所見的一樣可怕……嗯,誰都不可能在餵養了人群二十年之後,對他們即將餓死的結局無動於衷。” “一名灰人。”艾雯說。伊蘭嚇了一跳,急忙朝四處胡亂搜尋著,陰極力的光暈包圍了她的身體。 “在哪裡?” 艾雯緩慢地掃視甲板各處,但她只是在確認沒有人能聽到她們的談話。艾利索船長仍然站在船尾掌舵的赤膊漢子旁,另一名水手正站在船頭,搜索前方水面下可能隱藏的泥灘。還有兩名水手在甲板上來回奔忙,不時調整著船帆的繫繩,剩下的船員都在船艙裡。正在奔跑的兩個水手中,有一個在這時停下了腳步,開始檢查甲板上捆住救生艇的繩子。艾雯一直等到那個人走過她們身邊,才重新開始說話。 “傻瓜!”她低聲嘟囔了一句,“說的是我,伊蘭,不是你,不要這樣瞪我。”她用耳語繼續說道,“一個灰人正在追踪麥特,伊蘭。這一定是那個夢的啟示,但我總看不見那個灰人,我是個傻瓜!” 伊蘭四周的光暈消失了。 “不要這麼自責,”她也用耳語響應,“也許那個夢是這個意思,但我根本什麼都看不見,奈妮薇也是。”她停了一下,金色的捲發隨著她搖動的頭來回搖擺。 “但這沒關係,艾雯,為什麼會有灰人追踪麥特?在我給母親寫去的信裡沒有任何一點內容可以傷害到我們。” “我不知道是為什麼。”艾雯皺起了眉頭,“一定有原因,我確定這就是那個夢的意思。” “即使你是對的,艾雯,你對此也無能為力。” “我知道。”艾雯苦澀地說。她甚至不知道麥特是趕在她們前面,還是落在她們之後,她認為應該是在前面。麥特離開時不會有什麼耽擱的。 “不管怎樣,”她喃喃自語,“這不是好事,我終於知道其中一個夢的意義,這卻沒有半點幫助!” “但如果你知道一個夢的意義,”伊蘭對她說,“也許現在你就能知道其他夢代表什麼了。如果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這些夢,也許——” 藍鶴號突然震顫著向一邊傾斜,讓伊蘭摔倒在甲板上,而艾雯正壓在她身上。當艾雯掙扎著站起身的時候,河岸已經不再向後滑過。船停住了,船頭高高揚起,甲板向一邊傾斜,船帆在亂風中不停地拍打,發出啪啪的聲音。 艾利索船長站起身,朝船頭飛奔過去,只剩下舵手自己從甲板上慢慢爬起來。 “你這個地裡的瞎蠕蟲!”他向船頭的那個人大聲咆哮。那個人雙手緊抓住船欄,掛在了船頭外面。 “你這個挖泥的羊頭!你在這條河上行船多少年了?難道還認不出泥灘上的水紋?”他抓住那個人的肩膀,把他拖回甲板上,但船長這麼做只是為了清出船頭的地方,好讓他能俯視船頭外的情況。 “如果你在我的船殼上搞出一個洞,我就用你的腸子把它塞住!” 現在,船板上的船員都已經爬了起來,其他船員紛紛從下面跑到了甲板上,聚集在船長身邊。 奈妮薇出現在艙口,還在整理她的裙子。她用力揪了一下頭髮,然後皺著眉看了一眼船頭那些人,便走向艾雯和伊蘭。 “他把船撞在什麼東西上了,對不對?畢竟,他說過,熟悉這條河就像熟悉他的妻子。那個女人也許從來沒有在他那裡得到過一次微笑。”她又拉了一下密實的髮辮,向前走去,推開圍觀的船員,一直來到船長身邊。他們現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下方的水面上。 沒有人想到奈妮薇會走過來,她似乎是在告訴船長該怎樣做。但艾雯了解她的想法,如果他們被這種事纏住,我們就要提早下船了。伊蘭似乎也和艾雯有同樣的看法,她望著船頭的人群,有些沮喪地搖著頭。這時,船長和船員們都把目光從船頭下方轉了回來,尊敬地看著奈妮薇。 一陣激動的漣漪掃過那些男人,並且變得愈發強烈。船長的雙手這時舉到了眾人的頭上,不停地來回晃動著,看上去是在表達著反對的意見。這時,奈妮薇從他們身邊走開,眾人讓開路,一邊還在不停地鞠躬。艾利索船長在她旁邊小跑著,一邊用一塊紅色的大手絹抹著自己的臉。當奈妮薇走近艾雯和伊蘭的時候,船長焦急的聲音也傳進她們耳裡。 “……到安多那一側的下一個村子足有十五里遠,兩儀師,而到下游凱瑞安那一側的至少也要五到六里!安多士兵是守衛著那個村子沒錯,但他們並沒有控制從這裡到村子一路上所有的地方!”他不斷地擦著臉,彷彿一直都有汗水流下來。 “一艘沉船,”奈妮薇對另外兩個女孩說,“船長認為這是河盜幹的,他想用船槳將船退回水里,但看起來他並不認為這麼做會有用。” “等我們解決這個問題之後,我們會以更快的速度前進,兩儀師,我會為您提供滿意的速度。”艾利索船長更加用力地擦著他的臉。艾雯知道,他害怕兩儀師會責備他。 “我們被撞得很厲害,但我想,船裡應該沒有進水,兩儀師,沒有什麼值得擔憂的。很快會有別的船過來,有別人的幫助,兩組船槳一定能把我們拉出來。你們不需要上岸,兩儀師,我以光明發誓。” “你想離開這條船?”艾雯問,“你覺得這樣明智嗎?” “當然,這——!”奈妮薇停下話頭,皺起眉看著艾雯,艾雯也同樣皺著眉看著她。奈妮薇讓聲音平靜了一些,只是其中仍然充滿了氣惱的情緒:“船長說,第一艘有能力幫助我們的船至少要再等一個小時才能過來,甚至可能是一天或者兩天。我想,我們沒辦法浪費一兩天的時間去等待,我們可以先去那個村子。它叫什麼來著,船長?結爾崙?我們可以從陸路去結爾崙,這只需要兩個小時或者更少的時間。如果艾利索船長像他希望的那樣及時救出了他的船,我們還可以搭上它。他說,他會在那裡停船,看看我們在不在。即使他無法脫身,我們也可以在結爾崙找到別的船。船長說,因為安多士兵的關係,貿易商們通常都會在那裡停泊。”奈妮薇深吸了一口氣,但她的聲調變得更加緊繃,“我這樣解釋夠清楚了嗎?你還需要知道什麼?” “很清楚了,”沒等艾雯說話,伊蘭便插話進來,“這聽起來是個好主意,艾雯,你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對不對?” 艾雯勉強點點頭:“我想是的。” “但兩儀師,”這時船長不贊同地說,“至少要去安多那一邊的河岸吧!凱瑞安那邊正在打仗,兩儀師,到處都是強盜和各種惡棍無賴,那裡的士兵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的船頭就是那些人搞的。” “我們在凱瑞安的岸邊沒看見一個活著的東西,”奈妮薇說,“而且,不管怎樣,我們並非沒有自衛的能力,船長。在我能走六里的時候,我不會去走十五里。” “當然,兩儀師。”船長現在真的是汗流滿面了,“我不是說……當然,你們可以保護自己,兩儀師,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用力抹著臉,但還是擦不完不斷冒出的汗珠。 奈妮薇張開嘴,又看了艾雯一眼,似乎是臨時改變了她想說的話:“我要下去收拾東西了。”她的這句話是朝著艾雯和伊蘭之間的空氣說的。然後,她又對船長說:“船長,準備好你的小艇。”船長鞠了個躬,還沒等奈妮薇有所反應,他已經跑開了。當奈妮薇向艙口走去的時候,船長命令水手向船邊放下小艇的喊聲已經在甲板上響起。 “如果你們總是一個人說'上',”伊蘭低聲道,“另一個人說'下',那我們永遠也到不了提爾。” “我們會到的,”艾雯說,“如果奈妮薇明白她不再是鄉賢,我們就會更快到達那裡,我們都是……”她沒說出“見習生”這個詞,因為有兩個船員從她們身邊跑過,“……相同階級。”伊蘭嘆了口氣。 在簡短的命令中,小艇將三個女孩載到了岸邊。她們走上岸,手中拿著手杖,行李都扛在了背上,文件和其他小東西則放在腰間的袋子裡。延展起伏的草原和零散分佈的雜木林圍繞著她們,距離河岸幾里外的山丘上,隱約能看見小片的森林。藍鶴號的船槳不停地推動著河水,卻無法讓船身有絲毫移動。艾雯轉過身,向南方走去,沒有再看藍鶴號一眼,本想帶頭走的奈妮薇只得跟在她身後。 當另外兩個女孩趕上艾雯的時候,伊蘭責備地看了她一眼,奈妮薇則是目不轉睛地向前走。伊蘭將艾雯所說的關於麥特和灰人的事情告訴了奈妮薇,但她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他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便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去。過了一會兒,安多的王女放棄了讓其他兩個同伴說話的打算,三個人全都在沉默中邁步前行。 岸邊的樹叢很快就擋住了藍鶴號,那是一些枝葉繁茂的水橡樹和柳樹。河邊的喬木很快就被雜木林所取代,雖然林子都不大,但那裡的陰影足以藏住任何東西,一些低矮的灌木叢分佈在樹林之間,那裡面連個孩子都藏不住,而雜木林之間也有大片的空地。 “如果我們真的看見了強盜,”艾雯說,“我們就要保護自己,這裡可沒有玉座照看我們。” 奈妮薇抿了抿嘴,“如果需要的話,”她對前方的空氣說,“我們能像對付那些白袍眾一樣打倒那些強盜,如果我們找不到其他解決辦法。” “希望你們不要再談論什麼強盜了,”伊蘭說,“我只希望在到達那個村子之前看不見任何——” 這時,幾乎就在她們面前,一個身穿棕灰色衣服的身影從一片灌木叢後方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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