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3·轉生真龍

第39章 第三十四章不同的舞蹈

蓋諾在引領眾人前往各自的房間時,嘴裡仍然不停地嘟囔著。不過佩林並沒有真的去聽,他一直在尋思那名黑髮女孩是否知道黃眼睛意味著什麼。燒了我吧,她就是在看我。這時,他聽到客棧老闆說:“在海丹宣稱有龍出現。”他覺得自己的耳朵立刻像羅亞爾的一樣豎了起來。 沐瑞在走廊裡立定身子:“老闆,又有偽龍出現嗎?在海丹?”她的臉仍然藏在兜帽裡,但她說話的聲音似乎顯示出她連腳趾都在發抖。即使正注意傾聽客棧老闆的回答,佩林還是禁不住打量著沐瑞,他嗅到了某種近似恐懼的東西。 “啊,女士,不用害怕,這裡距離海丹還有四百里呢!在這裡沒有人會找您的麻煩。有安達拉大人在,還有奧班爵士和加恩爵士,您盡可放心——” “回答她!”嵐一聲斷喝,“在海丹是不是有偽龍出現?”

“啊,啊,不,安達拉大人,不完全正確。我的意思是,在海丹,有一個人宣稱真龍出現了,這是我們幾天前聽說的。您可以認為,他是在宣稱真龍正要到來,我們還聽說了那些出現在塔拉朋的人;也有人說他們是在阿拉多曼,而不是塔拉朋。不管怎樣,那些地方離這裡還很遠,也許再過幾天,我們聊天的話題就會變成這件事了,或者是鷹翼的大軍回來——”嵐冰冷的眼神彷彿兩把利刃,讓蓋諾不禁吞下尚未說出口的話,只是更加用力地揉搓著雙手。 “我只聽說了這些,安達拉大人,據說那傢伙的眼神讓人過目難忘。他說了許多關於龍的廢話,說什麼龍是來拯救我們的,我們都必須追隨龍,就連野獸都在為龍作戰。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捉住了他,但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海丹人不可能容忍這種言論。”馬希瑪,佩林有些詫異地想,那一定是該死的馬希瑪。

“你是對的,老闆。”嵐說,“這傢伙應該不會來這裡找我們的麻煩。我認識一個喜歡說瘋話的人,您應該記得他,亞莉絲女士,馬希瑪,對不對?” 沐瑞愣了一下,“馬希瑪,是的,當然,我差點把他給忘了。”她的聲音冷靜而穩定。 “上次我見到馬希瑪的時候,他還希望有人能剝掉他的皮去做雙靴子呢!”說完這句話,她就走進自己的房間,響亮的關門聲傳遍整條走廊。 “安靜一點!”從走廊另一端傳來一聲沉悶的喊叫,“我的頭都快裂開了!” “啊!”蓋諾又開始搓著手,“啊,請原諒,安達拉大人,不過亞莉絲女士確實有點兇。” “有些人,她並不喜歡。”嵐溫和地說,“她還有更厲害的時候呢!” “啊,啊啊!您的房間在這裡。啊,巨森靈朋友,當安達拉大人告訴我您要來的時候,我立刻就從閣樓上搬下來一張巨森靈老床,都有三百多年了,它上面可是落滿了灰塵呢!這……”

佩林沒有再去注意客棧老闆說了些什麼,他們的對話在他耳裡與流過岩石的河水沒什麼兩樣。那名黑髮的年輕女人一直困擾著他,還有那個關在籠子裡的艾伊爾人。 走進自己的房間,佩林仍然機械性挪動著腳步,腦子裡充滿著各種念頭。嵐並沒有向客棧老闆解釋佩林並不是個僕人,所以他的住房只是客棧後側一個黑暗的小房間。他放開弓弦,將長弓靠在角落裡,弓弦若繃在弓上太久,會毀了弓背和弓弦。隨後,他在盥洗架旁邊放下舖蓋捲和鞍袋,將斗篷蓋在上面,又把連著箭囊和斧頭的腰帶掛在牆壁的釘子上,便一頭躺倒在床上。一個大大的哈欠提醒他,如果繼續這樣躺著,可能立刻就會昏睡過去。床鋪很窄,床墊也硬邦邦的,但這張床比他記憶中的任何一張床都要來得舒服。他站起身,坐到三腿凳上開始思考,他總是喜歡在一天結束時思考一下心中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羅亞爾將頭探了進來。巨森靈的耳朵因興奮而顫抖個不停,他綻開笑容的大嘴幾乎把臉分成了兩半。 “佩林,你一定不相信!我的床是詠唱木做的!它一定有上千年曆史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哪個詠樹者能詠唱這麼大一塊木頭。我自己連試試看的念頭都不曾有過,而我比現存絕大多數詠樹者都更有能力。說實話,有能力的詠樹者已經不多了,而我則是最好的。” “這很有趣。”佩林說。一個籠中的艾伊爾人。這是明說的。但那個女孩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 “真的很有趣。”羅亞爾的語氣顯示出他聽得出來陷入沉思的佩林並不像他那麼興奮。 “晚餐已經在樓下準備好了,佩林。他們為了那些狩獵者,把一切好東西都拿出來了,不過,我們也可以吃一些。”

“你去吧,羅亞爾,我還不餓。”烹調肉食的味道從廚房一直飄上來,卻沒有對佩林產生什麼誘惑,他幾乎沒注意到羅亞爾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將雙手放在膝上,又打了幾個哈欠,佩林竭力想從混亂的思緒中理出一些頭緒。這就像是盧漢師傅打造出來的那些令人迷惑的精製品,各種金屬的配比都有著極為巧妙的聯繫,但總有竅門可以將鐵打造成環,或者打造成螺旋,而這些一定也有竅門。 那個女孩一直看著他,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睛,儘管客棧老闆和其他客人都沒注意到這一點。他們都在看巨森靈、聖號角狩獵者、一位剛剛到來的貴婦人,和廣場上的艾伊爾囚徒,像一個人眼球顏色這樣的小事,不會吸引任何人的目光;更何況,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僕人而已。那她為什麼會一直盯著我?

還有那個籠中的艾伊爾人。明看見的東西總是非常重要,但是怎麼個重要法?他會做出什麼事?我本來可以阻止那些小孩朝他扔石頭。我應該去阻止的。佩林試著告訴自己,如果他這麼做,這裡的成年人一定會警告他不要多管閒事,但這種藉口絲毫沒有緩解他的愧疚之心。他在瑞門只是個外來客,艾伊爾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但我應該去試一試的。 他沒有理出任何頭緒,於是他又耐心地從頭開始,再次回想每件事情,然後又一次,再一次。但他除了為自己沒有採取行動感到後悔之外,再沒有找出其他什麼有用的東西。 當夜幕終於落下的時候,他忽然發覺這個房間裡除了從長窗灑下的一點月光之外,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想到曾經在小壁爐的爐架上看到有牛油蠟燭和火絨匣,但藉助微弱的光亮,他就完全可以看清房裡的每個角落。我必須做些事情,不是嗎?

他扣上戰斧,愣了一下。他是下意識這樣做的,帶著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已經像呼吸一樣自然了。他不喜歡這樣,但他還是讓這些東西留在腰間,便走了出去。 從樓梯口透過來的燈光讓走廊看上去和他的房間差不多亮,談話聲和笑聲伴隨著廚房的菜餚香氣從樓梯口傳了上來。佩林朝走廊前方走去,他的目標是沐瑞的房間。敲了一下門,他走進房間,立刻停住腳步,他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沐瑞拉緊肩頭的淡藍色罩袍。 “你想知道什麼?”她冷冷地問。她的一隻手拿著一把銀背梳子,一頭黑色長發從她的頸側垂過,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澤。她顯然正在梳理頭髮。沐瑞的房間比佩林的要好上許多,牆壁上覆蓋著拋光的木嵌板,從天花板垂下雕銀吊燈,寬大的磚壁爐裡燃著溫暖的爐火。房間裡飄散著一股玫瑰肥皂的氣息。

“我……我以為嵐在這裡。”佩林努力張開嘴,“你們兩個總是在一起,我以為他……我以為……” “你想知道什麼,佩林?” 佩林深吸了一口氣:“這是蘭德做的嗎?我知道嵐一直跟踪他到這裡,這一切看起來都很奇怪。那些狩獵者,那名艾伊爾人,這是他做的嗎?” “我不這麼認為,等嵐告訴我他今夜的發現之後,我會知道得更多。如果運氣好,他找到的東西應該可以幫助我做出必要的選擇。” “選擇?” “蘭德可能渡過這條河朝提爾去了;也可能是乘船前往下游的伊利安,再從那裡乘船去提爾。第二條路比第一條的距離要長上許多里,但比較安全。” “我想我們沒辦法趕上他,沐瑞,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即使他徒步的時候,也能走在我們前面。如果嵐是對的,他仍然領先我們半天的路程。”

“我幾乎要懷疑他學過神行術。”沐瑞稍稍皺了皺眉,“如果他真的有這種能力,他會直接朝提爾前進。不,他只是有著擅長走遠路及強壯跑者的血脈。也許我們應該走水路。如果我們趕不上他,至少也應該緊跟著他到提爾,或者是在那裡等他。” 佩林不安地挪動雙腳,沐瑞的聲音聽起來彷彿是種冰冷的許諾。 “沐瑞,你曾告訴過我,你能感覺到暗黑之友,或者是深深陷入暗影中的人,嵐也有這種能力。那,你在這裡有這種感覺嗎?”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朝向一面放在雕花銀架上的大鏡子,一隻手拉著罩袍,另一隻手開始梳理頭髮。 “很少有人類會陷得這麼深,佩林,即使在最壞的暗黑之友裡也沒有。”她突然停下動作,“你問這個做什麼?” “樓下的大廳,有個女孩一直盯著我,她沒有像別人一樣注意你和羅亞爾,她只是一直盯著我。”

梳子重新開始移動,一絲微笑出現在沐瑞的嘴角。 “佩林,你經常會忘記你是個英俊的年輕男子,有許多女孩都會喜歡你那寬闊的肩膀。”佩林不安地咕噥著,後退了一步。 “還有什麼事嗎,佩林?” “唔……沒有了。”她沒辦法幫助他了解明的描述,沒辦法告訴他更多信息。他只知道,這很重要,而他也不想將明的描述,明所見到的景象告訴她。 回到走廊裡,關上沐瑞的房門,佩林靠在牆上。光明啊,我在她那個樣子的時候走進去,而她……她真是個美麗的女人,不過她應該像我母親一樣老了,或者更老一點。他覺得麥特也許會邀她去樓下大廳舞上一曲。不,他不會的。即使是麥特也不會愚蠢到想去逗弄一名兩儀師。沐瑞確實會跳舞,佩林自己就曾經和她跳過。而且和沐瑞相比,佩林的舞步蠢得像只呆頭鵝。不要把她想成一個鄉下丫頭,只是因為你看到了……她是個該死的兩儀師!你還得擔心那個艾伊爾人。他用力搖搖腦袋,走下樓梯。 大廳裡像他們剛剛進來時一樣坐滿了人,佩林根本沒找到空位。已經有人帶了長凳和板凳進來,還有更多的人只能站在牆邊,他沒有看到那名黑髮女孩。當他快步走過大廳的時候,也沒人注意到他。 奧班一個人佔據了一張桌子,他的傷腿放在一張鋪了軟墊的椅子上,腳上穿了一雙軟拖鞋。他手裡拿著一隻銀杯,女侍們正不停地往裡頭倒著酒。 “唉,”他向眾人說道,“我們知道艾伊爾人是凶蠻的戰士,但加恩和我可沒時間猶豫,我抽出我的佩劍,用腳跟猛踢了一下雄獅的肋骨……” 佩林愣了一下才會意過來,原來這人口中的雄獅指的是他的馬,而不是說他騎了一頭獅子。佩林感到有些慚愧,他確實不喜歡這個人,但不能因此就認為他會吹牛說自己騎著獅子。想到這裡,他幾步便跨出了大門,沒有再回頭。 客棧前的街道上像客棧裡一樣擁擠,沒有在大廳裡找到位置的人們都想透過窗口,看一眼他們的英雄,而更多的人則擠在門前,傾聽奧班的故事。沒有人會多看佩林一眼,不過,他的出現在門前擁擠的人群中引起許多低聲的抱怨。 在夜裡的廣場中,佩林看不到半個人,所有不在家裡的人一定都去了客棧。偶爾會有一個人影在亮燈的窗戶前閃過,這是佩林看到惟一有動作的東西,但他覺得自己正受到監視。他不安地向四周看了看,除了黑夜中的街道和窗戶中透出的點點燈光,什麼都沒有。廣場周圍的窗戶幾乎都是黑的,只有不多的幾幢樓上還有一點微亮。 刑架仍然像他記憶中那樣立著,那個艾伊爾人還被關在籠子裡,掛在他伸手也無法觸碰到的地方。艾伊爾人看上去是醒了,至少他抬起了頭,但他並沒有低頭去看佩林。孩子們扔向他的石子零散地掉落在籠底的地面上。 籠頂橫樑上焊著一個鐵環,一根粗繩子的一端拴在鐵環上,穿過刑架上的一個大滑輪,另一端系在兩根木樁齊腰高的地方,多出來的繩子則被散亂地堆在刑架下面。 佩林又向周圍看了看,仔細巡視了一遍黑暗的廣場。他仍然感覺自己正受到某種東西的監視,但他還是什麼都沒看見。他仔細傾聽,也沒聽到任何聲音。他聞到煙囪裡冒出的炊煙和房子里傳出的食物氣味,以及籠中人的汗味和陳舊的血氣,沒有一種氣味隱含著危險。 他的重量,還有籠子的重量。佩林一邊想,一邊向刑架靠近。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做出的決定,或者他是否真的做出了決定,但他知道他必須有所行動。 他用一條腿勾住木樁的頂端,將繩子背在肩上,用力彎腰往下拉,好讓繩結鬆弛下來,讓他能解開它。繩子在這時開始一下下抽動,讓他知道籠中的人終於開始活動了,但時間不允許佩林現在停下來去向那個艾伊爾人解釋一切。他匆忙地利用繩子被拉下後鬆出的一點空間解開了木樁上的繩結,繼續用勾住木樁的腿固定住自己。佩林用最快的速度一點點將繩子放長,讓鐵籠落在石板地面上。 艾伊爾人現在正無聲地審視著他。佩林什麼都沒說,當他終於穩下心神,開始仔細打量這個籠子的時候,嘴唇不由得繃緊了。做一樣東西就應該把它做好,即使是這種東西也不能這麼草率。籠子的整個正面是籠門,被馬虎地用鉸鏈捆在籠子上,門環上胡亂拴了一根和籠子一樣粗糙的鐵鍊,用一把精鐵大鎖鎖住。佩林摸索著鐵鍊,找到上面鑄造最差的一環,將自己戰斧背面的長釘插進去,猛地一扭手腕,鐵環便被撬開了。只過了幾秒鐘,他就拉掉了那根鐵鍊,把它扔在地上,打開籠門。 艾伊爾人坐在籠子裡,用膝蓋頂住下巴,仍然盯著他瞧。 “嗯?”佩林啞著嗓子低聲道,“我打開了籠子,但我不打算該死的帶你走。”他又慌張地看了看四周黑暗的廣場。仍然是一片死寂,但他還是覺得有東西在監視著他。 “你很強壯,濕地人。”艾伊爾人只是活動了一下肩膀,就又不動了,“他們可是用了三個男人才把我升上去的,不過,你為什麼要放我下來?” “我不喜歡看見人被關在籠子裡。”佩林低聲說,他想要離開,籠子已經打開了,而監視他的眼睛卻還存在著。但艾伊爾人一直都沒有動。做一件事就要把它做好。 “難道你不在別人過來之前逃走嗎?” 艾伊爾人抓住籠頂最前端的橫梁,將身子推出鐵籠,晃了一下,站穩腳跟。他就這樣半懸著身體,用抓住鐵籠的手撐著自己的重量。如果站直身體,他差不多要比佩林高上一個頭。他望著佩林的眼睛,佩林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月光下一定是閃閃發亮,如同燃燒的黃金一樣,但艾伊爾人並沒有對此說些什麼。 “我從昨天開始就被關在這裡,濕地人。”他說話的樣子就像嵐一樣,不是指聲音或口音類似,而是這個艾伊爾人有著和嵐一樣冰冷的鎮靜和自信。 “要花些工夫活活血,它們才能幹活兒。我是高爾,沙拉得艾伊爾,伊馬蘭氏族的高爾。濕地人。我是山馬塔,一個岩狗眾,我的水是你的了。” “嗯,我是佩林·艾巴亞,兩河人,我是個鐵匠。”這個人已經走出籠子,現在他可以逃走了。只是,如果在高爾能夠行動自如之前突然有人過來,高爾會被立刻關回籠子裡,除非他們兩個殺掉來人。而這兩種情況都會讓佩林前功盡棄。 “如果我想要水的話,我會帶個水罐或者皮囊來的。為什麼你叫我'濕地人'?” 高爾用手指了指河面。在月光下,即使以佩林的眼力也無法看清楚他的神情,但佩林第一次覺得這個艾伊爾人看上去有些不安。 “三天前,我親眼看到一個女孩在一大片水里前進,那一定有二十步寬,她……在河裡上上下下。”他用一隻手比了一個笨拙的游泳姿勢。 “一個勇敢的女孩,穿過了那條……河……而我在它前面幾乎失去了勇氣。我從沒想過會有這麼多水,我也從沒想過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你們這樣擁有這麼多水的濕地人。” 佩林搖搖頭。他知道艾伊爾荒漠水源匱乏,這是他了解關於艾伊爾荒漠屈指可數的幾件事之一,但他沒想到那裡的水會少到讓艾伊爾人對外面的世界有這麼大的反應。 “你離家很遠了,高爾,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我們在尋找,”高爾緩緩地說,“我們在尋找隨黎明而來之人。” 佩林以前聽說過這個名字,而且也清楚知道它指的誰。光明啊,蘭德總是會出事。我和他永遠都被捆在一起,就像是一匹一定要釘上蹄鐵的馬。 “你找錯方向了,高爾,我也正在找他,他去提爾了。” “提爾?”艾伊爾人的聲音顯得很驚訝,“為什麼?當然,這是一定的。預言中說,當提爾之岩陷落時,我們最終才能離開三絕之地。”這是艾伊爾人對荒漠的稱呼。 “預言說,我們會被改變,並再次找到我們曾經擁有以及曾經失去的。” “也許是吧!我不知道你們的預言,高爾,你準備好離開了嗎?這裡隨時都可能有人會過來。” “逃走已經太遲了。”高爾說。一個粗重的嗓音也在這時喊道:“那名囚犯要逃跑了!”十來個穿著白袍的人這時跑過廣場,一邊抽出身上的劍。他們的圓錐形頭盔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他們是聖光之子。 高爾卻彷彿是擁有世界上全部的時間般,他平靜地從肩頭掀起一塊黑布包住頭顱,讓它形成一個露出眼睛的黑色厚面罩。 “你喜歡跳舞嗎,佩林·艾巴亞?”他問道。隨著這句話,他像箭一般從籠邊衝出,徑直撲向跑過來的白袍眾。 最初的一瞬間,白袍眾們因驚訝而停頓了一下。艾伊爾人顯然需要的就是這一瞬間。他踢飛了第一個人已經刺過來的劍,併攏五指,手掌像匕首一般戳在這名白袍眾的喉嚨上。閃身躲過這名士兵栽倒的身體,高爾的雙手抓住下一個人的胳膊,隨著一個響亮的斷裂聲,那個人的胳膊被折斷了。他把這個人推到第三個人腳下,同時踢在第四個人的臉上。他的戰鬥就像是一場舞蹈,從一個人到下一個人,一刻不停,一絲不緩。不過那個被同伴絆倒的人已經爬了起來,斷臂人也舉起他的劍,高爾則在他們中間繼續著他的舞步。 允許佩林遲疑的時間轉眼就結束了,並不是所有的白袍眾都把注意力放在這名艾伊爾人身上。等到佩林雙手緊握住斧柄,將一把劍擋開的時候,劍刃差點就要刺進了他的胸膛。他猛揮斧頭,聽到斧刃撕裂對方喉嚨的聲音時,他真想大聲驚呼。但他沒有時間喊叫,也沒有時間後悔了,更多的白袍眾已經跟在第一個後面撲了上來。他痛恨這把斧子造成的傷口;痛恨它劈開甲胄、切入骨肉時的感覺;痛恨那種將頭盔和顱骨一同砍成兩半的輕鬆。他痛恨所有這一切,但他更不想死。 時間似乎同時被壓縮和拉長了,佩林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彷彿已經搏鬥了幾個小時,呼吸像銼刀一樣摩擦著他的喉嚨。眼前不斷移動的人形彷彿飄浮在果凍裡,而他們卻在一瞬間就從活人變成了死屍。汗水從他的臉側流下,但他還是感覺像被浸在冷水中一樣冰冷。他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戰,這場戰鬥只經過了幾秒鐘還是持續了一整晚,他並不知道。 當他終於垂下手,喘息著掙扎在暈倒的邊緣時,他看到十幾名穿白袍的男人躺在廣場的石板地上,而夜空中的月亮根本還沒有挪動位置。有一些人還在呻吟,其他的則只是沉寂地躺著。高爾站在他們中間,面孔仍然用黑布遮住,雙手仍然是空的,大部分敵人是他打倒的。佩林希望所有的人都是這名艾伊爾人殺的,旋即又為這種想法而感到慚愧。血和死亡的氣味充滿著銳利而痛苦的感覺。 “你在這些刀槍裡舞得不賴,佩林·艾巴亞。” 轉過頭,佩林喃喃地說:“我看不出十二個人怎麼可能打得過你們二十個人,甚至還贏了,即使他們之中有兩個是狩獵者。” “他們是這麼說的?”高爾輕輕一笑,“沙恩和我不夠小心,我們深入這片軟地許久之後,風的方向出了錯,我們沒聞到。在我們發覺之前,他們已經包圍了我們。沙恩死了,我則像個傻瓜一樣被俘虜,也許付出這樣的代價,也算夠了。是逃跑的時候了,濕地人。提爾,我會記住的。”終於,他放下了黑面罩,“願你總能找到水和樹陰,佩林·艾巴亞。”轉過身,他跑進了夜色之中。 佩林也開始奔跑。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裡正拿著一把鮮血淋漓的斧子。他匆匆地在一個死人的袍子上抹淨斧刃。他死了,燒了我吧,他的身上全都是血。他強迫自己將斧柄插回腰帶上的皮環裡,才小跑而去。 邁出第二步的時候,他看見了她,廣場邊緣一個苗條的身影,穿著黑色的窄裙。她轉身跑開。他們之間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她跑進街道裡,消失了。 他朝她原來站立的地方跑去。但嵐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護法注意到刑架下面的空籠子,白色的石堆在月光下拉出一道影子。護法猛地轉回頭,用一種硬得像新輪框一樣的聲音說:“鐵匠,這是你幹的?光明燒了我!有誰看見你嗎?” “一個女孩,”佩林說,“我想她看見了,你不要傷害她,嵐!肯定還有其他許多人都看見了,這周圍都是亮燈的窗戶。” 護法抓住佩林外衣的袖子,把他向客棧一推:“我看見一個女孩在奔跑,但我以為……沒關係,你把巨森靈叫出來,帶他去馬厩。然後,我們要帶著我們的馬去碼頭,愈快愈好。天知道今晚會不會有船出港,否則我就只能僱一條船了。不要問問題,鐵匠!快點去!快!”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