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3·轉生真龍

第26章 第二十一章夢的世界

艾雯在跑下幽暗的走廊時,用一塊手巾不停地擦著雙手,她已經把這雙手洗了兩次,但它們還是黏糊糊的。她從來沒想過世界上竟然還會有那麼多油膩的碗盤。今天的主菜還是烘烤食品,有一桶桶的炭灰要從烤箱中清理出來,另外,還有無數座壁爐要清理。桌子上的油漬要用細沙磨洗乾淨,地板要跪著一點點擦洗。灰燼和油污沾染了她白色的衣裙,她的腰已經直不起來了,現在她只想躺在床上。但維林來到廚房點了一份餐點,說要在房裡吃。在離開的時候,還在艾雯耳邊低聲下了一道命令。 維林的房間在圖書館上方,這裡只住著不多的幾位褐宗兩儀師。走廊的空氣裡滿是灰塵,好像住在這裡的女子們都全心忙著她們自己的事情,沒人有心思叫女僕前來打掃。這裡的走廊結構也很奇怪,很多地方會出現莫名其妙的下降或上升。牆壁上的織錦很少,鮮豔的繡色已經變得灰暗模糊,顯然和這裡的其他東西一樣缺乏清潔。有許多盞油燈都已經熄滅了,使走廊裡的光線變得異常缺乏。艾雯覺得走廊裡只有她一個人,但前面似乎又曾經有白光一閃。也許,那是個有任務在身的初階生或僕人。她的鞋底敲擊在黑白石片的地板上,引起陣陣回音,這不是一個讓人感到舒適的地方,特別是當一個人的腦子裡總盤旋著黑宗的時候。

艾雯找到了維林讓她尋找的東西——一道上升走廊頂端的一扇黑色的門,門邊有一塊滿是灰塵的織錦,上面繡著一位國王騎在馬背上,正在接受另一位國王的投降。剛才維林還告訴艾雯,這兩個人在亞圖·鷹翼誕生之前幾百年就死了。維林似乎總是知道這樣的事情,只是艾雯記不得他們的名字和他們統治下那早已滅亡的古國了。這塊織錦對她來說,只是一塊維林告訴她的路標。 除去她自己的腳步聲,這段走廊感覺比剛才更加空曠,也更加陰森。艾雯敲了兩下門,聽到一句:“誰?進來。”便立刻推門躥了進去。 她才向房裡踏進了一步,便立刻停住腳,定睛凝視。鑲滿牆壁的一排排架子,一扇通向內室的門,釘在牆上的幾張地圖,最外面的一張看上去是夜空的星圖。艾雯認出了一些星座的名字——農夫座、草戰車座、射手座和五姐妹座。不過她也只認識這麼幾個星座了。書籍、紙張和捲軸幾乎覆蓋了每一處,其間散佈著各種奇怪的東西,有一些就直接被放在書堆上。用玻璃和金屬製成的形狀奇怪的圓球和罐子被連接在一起,盤旋往復,周圍堆積著各種形狀的骨骼和骷髏。一副漂白的蜥蜴骨骼上,站立著一隻胖胖的棕色貓頭鷹,它並不比艾雯的手掌大多少。但艾雯再仔細看時,卻又覺得那具骨骼不是蜥蜴的。它的腦袋太長了,而且嘴裡還長滿了有艾雯手指大小的彎牙。房裡的燭台被隨意亂放,使得有些地方明亮耀眼,有些地方卻是漆黑一片。有些地方,燭台下面就堆放著紙張,很容易就會引發火災。那隻貓頭鷹朝艾雯眨了眨眼,把她嚇了一跳。

“啊,是了。”維林的聲音在房裡響起。她坐在桌子後面,那裡就像房間的其他地方一樣亂七八糟。兩儀師的手裡拿著一張撕破的紙片,“是你。”她注意到艾雯正斜眼看著那隻貓頭鷹,便不經意地說:“它可以阻擋那些老鼠,防止它們咬壞紙張。”她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整個房間,提醒艾雯這個地方收藏了多少文件。 “真是令人迷醉,艾薩姆的羅瑟認為能逃過世界崩毀的文件不過一百多頁,可是她怎麼能知道,據我所知,僅僅在她寫下這句話的兩百年之後,倖存下來的紙頁就剩這麼一片了。也許就是在這張紙裡,有著羅瑟所說的世界所無法面對的秘密,畢竟,她沒有把這件事說清楚。我把這張紙讀過一千遍,就是想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麼。” 小貓頭鷹又向艾雯眨眨眼。艾雯竭力不去看它,“那張紙上寫了什麼?兩儀師?”

維林也眨眨眼,和那隻貓頭鷹的神態簡直一模一樣。 “寫了什麼?注意,我念給你聽的是直譯的文字,不過那就像讓吟遊詩人朗誦至高聖歌。聽著,'黑暗之心。巴爾阿煞蒙。名字藏在被名字包覆的名字之中。秘密埋在由秘密覆蓋的秘密之下。背棄希望者。伊煞梅爾背棄了所有的希望。真實燃燒,焦枯。希望在真實前面隕落。一個謊言是我們的盾牌。誰敢反抗黑暗之心?誰敢面對背棄希望者?暗影的靈魂,暗影的靈魂,他是……'”維林嘆了口氣,停止誦讀,“在這裡就結束了。你有什麼看法?” “我不知道,”艾雯說,“我不喜歡它。” “嗯,孩子,你怎麼會喜歡它,或是理解它?我已經研究了它四十年,而我同樣既不喜歡,也不理解它。”維林小心地將那張紙放進一個用綢帶繫住的硬皮活頁夾裡,然後隨意地把那個夾子扔進一堆紙張中間。 “不過你並不是為了這個而來的。”她翻檢著桌上的東西,一邊還嘟囔著什麼。有好幾次,幸虧她及時抓住一堆書本或一堆文件,它們才免於傾覆到地上。最後,她拿出一疊紙張,上面寫著細瘦的、蛛絲一般的文字,並用帶結的細線綁在了一起。 “這裡,孩子,這上面記載著我們所知的關于莉亞熏和她的同伙的所有事情。名字、年齡、所屬宗派和出生地,這是我能找到的最詳盡的紀錄,即使是她們的學習表現也都一一記錄在此。此外,還有我們對於失竊的特法器的記載,不過不是很多。對於大部分的特法器,只有外形的描述,我不知道這些能有什麼幫助,實際上,我看這些東西沒什麼用。”

“也許我們之中的一個能看出些端倪。”一陣由懷疑而產生的波動突然伴隨著驚訝出現在艾雯心中。如果她猜得沒錯,玉座似乎是信任維林的,不過這應該只是因為她不得不信任維林。如果維林本人就是黑宗兩儀師呢?艾雯打了個哆嗦。她從托門首到塔瓦隆的這一路上,都有維林伴隨左右。她拒絕去想這位圓圓胖胖的學者會是一名暗黑之友。 “我相信您,兩儀師維林。”我能嗎?真的可以嗎? 兩儀師又向她眨了眨眼,搖了幾下頭,掃清了艾雯心中的陰影。 “我給你的這份文件也許很重要,也許只是一疊廢紙,但這並不是我要你來的惟一原因。”她開始移動桌上的東西,把一些書本堆得更高,好騰出一些地方。 “我從愛耐雅那裡得知,你可能會成為一位夢卜者。最後一位夢卜者是珂芮寧·尼達,那是四百七十三年以前的事情了。從我的紀錄來看,她只是勉強能稱得上是夢卜者。如果你成為了一位夢卜者,那確實會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她對我進行了測試,兩儀師維林,但她並不確定我所有的夢都能預測未來。” “這只是夢卜者的一部分,孩子,也許是最不重要的部分。愛耐雅總是認為不要過於急躁地引導女孩們,但以我的觀點來說,她的速度有些太慢了。你看這裡,”維林用一根手指在剛剛清除掉堆積物,卻仍然積滿灰塵的蠟漆桌面上畫出幾條平行的直線。 “這些代表根據不同的選擇,可能會出現的幾個平行世界,這些選擇會影響到因緣中關鍵的轉折點。” “那些可以透過傳送石到達的世界。”艾雯回憶起從托門首一路回來的旅途中維林的教誨。這和她是不是夢卜者又有什麼關係? “很好,但因緣也許比這個更複雜,孩子。時光之輪編織我們的命運,從而造成因緣中的一個紀元;紀元本身被編織進紀元流,也就是歷史因緣。又有誰能知道這編織的十分之一?一些傳說紀元的先民相信其他世界的存在,其中有一些世界即使借助傳送石也難以到達。”兩儀師一邊說著,一邊畫出更多的線,這次是和第一組線交叉的一組虛線。隨後,她凝視著它們,半晌沒有說話。 “編織的經線和緯線,也許時光之輪正在將無數個世界編織成一張更大的因緣。”她伸了個懶腰,將指尖的灰塵撣掉。 “嗯,既不在這裡,也不在那裡。在所有這些世界之中,無論它們有什麼樣的差異,有一些事情總是不變的。其中一件就是暗帝在所有的世界裡都遭到了監禁。”

儘管心知有所失禮,但艾雯還是向前走了幾步,向維林畫出的線痕望去。 “在所有這些世界裡?這怎麼可能?您是說,每一個世界裡都有一個謊言之父?”想到有這麼多個暗帝,艾雯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孩子,造物主是惟一的,他同時存在於所有世界中。與之相對應的,暗帝也只有一個,同樣存在於所有世界之中。如果他從造物主創造的一個世界中被釋放,他就會在所有世界中都獲得了自由。只要他在一個世界中還是囚徒,他在所有的世界裡就都是。” “這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意義。”艾雯不耐煩地說。 “矛盾,孩子,暗帝是矛盾和混亂的化身,因果循環和邏輯的毀滅者,平衡的破壞者,秩序的顛覆者。” 貓頭鷹突然無聲地飛起在半空,落在兩儀師身後架子上的一顆巨大的白色顱骨上。它低頭望著房裡的兩個女人,眨了眨眼。艾雯一進房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顆顱骨,它有著一對彎角和一張前突的嘴,艾雯覺得那是一隻公羊的顱骨,卻又想像不出是什麼樣的公羊會有如此巨大的顱骨。現在,她又仔細看了看那顆顱骨,發現它有很高的前額,這不是公羊的,這是獸魔人的顱骨。

艾雯深吸了一口氣:“兩儀師維林,那這和成為一個夢卜者有什麼關係?暗帝被封印在煞妖谷,我不想去考慮他會逃出來的情況。”但煞妖谷的封印正在被削弱,現在,就連初階生也都知道這件事。 “和夢卜者的關係?嗯,沒什麼關係,孩子。我是想說,我們總要以這樣或那樣的某種方式面對暗帝,他現在是囚徒,但因緣將蘭德·亞瑟帶入世界並不是沒有用意的。轉生真龍會與墳墓之王直接面對,這個宿命無法逃避,當然,前提是蘭德必須活到那一天。暗帝會竭盡全力扭曲因緣。嗯,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對不對?” “請原諒,兩儀師維林,”艾雯指著灰塵中的線痕,“但如果這個和夢卜者無關,那您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維林凝視著她,彷彿艾雯是在故作糊塗:“無關?當然有關係,孩子,關鍵在於除了造物主和暗帝之外,還有第三個不會變的東西。有一個世界同時存在於所有這些世界裡,或者,也許是包圍著這些世界。傳說紀元的作家稱它為特·雅蘭·瑞奧德,也就是'看不見的世界',或者翻譯成'夢的世界'會更合適。有許多人,其中許多是根本不知道導引為何物的普通人,他們偶爾會在夢中瞥見特·雅蘭·瑞奧德,甚至能通過這個世界來一窺其他的世界。想想你在夢中見過的那些特殊的事。不過,身為一位夢卜者,孩子,一位真正的夢卜者是能夠進入特·雅蘭·瑞奧德的。”

艾雯感到一陣呼吸困難,進入它? “我……我不認為我是一個夢卜者,兩儀師維林,兩儀師愛耐雅的測試——” 維林打斷了她:“那測試無法證明任何事情,而且愛耐雅仍然相信你很可能是夢卜者。” “我想,最後我總會知道的。”艾雯嘟囔著。光明啊,我是想成為夢卜者,不是嗎?我想要那種能力!我想要! “沒有時間等待了,孩子,玉座已經將一件重大的任務交託給你和奈妮薇,你必須充分利用你所能利用的一切手段。”維林從桌子上的雜物堆底下拖出一個紅木匣子,匣子的體積不小,足以裝下成堆的文件,但兩儀師啪噠一聲打開匣蓋後,只是從裡面拿出了一枚石雕的戒指。戒指上佈滿了藍色、棕色和紅色的斑點與條紋,而且非常粗大,看上去並不適合任何手指佩戴。 “給你,孩子。”

艾雯接下它,雙眼立刻因為驚訝而睜大了。這枚戒指看起來就像石頭一樣,但它卻比鋼還硬,比鉛還要沉。它的環邊是扭結的,如果她用指尖從戒指上的一點沿環邊滑動,就會從戒指的上面滑到下面,從裡面滑到外面——它的邊緣是一個整體。艾雯這樣嘗試著滑動了兩遍,才相信自己的判斷。 “珂芮寧·尼達,”維林說,“那位夢卜者在她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裡都攜帶著這件特法器,現在,你要帶著它。” 艾雯幾乎失手將這枚戒指掉落在地。一件特法器?我要帶著一件特法器? 維林似乎並沒有註意到女孩的震驚。 “根據她的說法,這件特法器可以降低進入特·雅蘭·瑞奧德的難度。她說,它對於那些沒有導引能力的人同樣有效,只要你在睡覺時和它接觸就可以了。當然,危險是存在的,特·雅蘭·瑞奧德和一般的夢境並不一樣,發生在那裡的事情都是真實的。你會真切地置身其中,而不僅僅是浮光掠影地瞥過一眼。”她褪下一隻胳膊上的袖子,露出一道貫穿整個前臂的淺傷疤,“曾經有一次,我親自嘗試過,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愛耐雅的醫療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不要掉以輕心。”兩儀師說完,重新用袖子蓋住了那道傷疤。

“我會小心的,兩儀師維林。”真的?我的夢已經很可怕了,我可不想在夢裡留下這樣的傷疤!我會把這樣的夢塞進一個麻袋,把它扔進黑暗的角落,就讓它留在那裡,我要……但她還是想學習這樣的技能,她想成為兩儀師,而將近五百年的時間裡,還沒有兩儀師能夠成為夢卜者。 “我會非常小心的。”她將那枚戒指放進口袋,勒緊了口袋的繫繩,然後又拿起了維林給她的文件。 “記住,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有那個東西,孩子。無論是初階生還是見習生,都是不被許可擁有這種寶物的,但它也許對你會有用處,小心收藏它。” “是的,兩儀師維林。”想到維林的傷疤,艾雯幾乎想讓另一位兩儀師從她身上把這件特法器拿走。 “很好,孩子,現在,你可以走了。時間不早了,你還要早起做早飯,晚安。” 一直等到房門在艾雯身後關上,維林仍然坐在椅子裡,看著門口的貓頭鷹在她背後咕咕地輕聲叫著。她再次拿起那個紅色木匣,掀開蓋子,凝望著裡面整齊堆放的文件,皺起眉頭。 一頁頁疊在一起的紙張上,覆蓋著精細的字跡。黑色的線條經歷將近五百年的時間,幾乎已經消退了。這是珂芮寧·尼達的筆記,她在五十年的時間裡對那件特法器進行研究的每一個細節。一個神秘的女人,珂芮寧,她將她的大部分知識保留下來卻不曾告訴過任何人。她只信任這些紙張。只是因為維林喜歡在圖書館裡翻檢舊紙堆,才讓她有機會得到了這些資料。就維林所知,除了她以外,沒有兩儀師知道這件特法器的存在,珂芮寧將它從紀錄中抹去了。 再一次,維林開始考慮要不要把這些手稿燒掉,正如同她曾經考慮要將這些手稿交給艾雯。但毀滅知識,無論那是什麼樣的知識,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詛咒。而交給艾雯……不,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些資料原樣封存,將要發生的事情,總會發生。她仍舊讓蓋子敞開著。那麼,我現在該把這些紀錄檔案收到哪裡去才好? 皺了皺眉頭,她開始在書堆和文件堆中搜尋那個皮製檔案夾。艾雯已經淡出了她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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