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3·轉生真龍

第23章 第十八章治療

燈火在鐵製的牆架上不停地跳動,照亮了通往白塔底層的道路,雪瑞安正帶著她們走在這條路上。她們在一路上通過了幾扇門,所有的門都緊緊關閉著,有些還上了鎖,有些則被巧妙地掩飾住,直到艾雯被帶到它們的正前方,才能發現有個門在那兒。黑暗的孔穴標示著大多數的交叉路口;在另一些路口,艾雯能看見遠處疏離而黯淡的燈光。她沒有看見其他人,甚至兩儀師也不會經常來到這裡。這裡的空氣不算寒冷,也說不上溫暖,但艾雯還是會不時地打一個冷顫,同時感到汗水流過她的背脊。 就是在這裡,白塔的最深處,初階生會通過她們成為見習生的最後測驗。如果她們失敗了,後果就是被趕出白塔。在這裡,見習生在通過她們的最終測驗之後會立下三誓。在這裡,存放著白塔所剩無幾的法器、超法器,以及特法器,黑宗曾經攻擊過這些儲藏室。這個地方,是否會有某個留下來的黑宗兩儀師藏在某條走廊陰暗的角落裡。雪瑞安真的會帶她們去麥特那裡嗎?如果——

當兩儀師突然停下腳步的時候,艾雯尖叫了一聲。望著別人投來的好奇目光,她的臉一下子紅了,“我想到了黑宗。”她悄聲說。 “不要去想那些。”雪瑞安說。第一次,艾雯從雪瑞安的聲音裡聽出了老態、和藹,以及堅定,“黑宗在今後的幾年裡不是你們要擔心的事情,你們有我們所沒有的時間。在你們必鬚麵對這些事情之前,你們還有很多時間。等我們進入治療室之後,你們要靠牆站好,保持安靜。你們要帶著愛心進入那個地方,你們是去幫忙的,不是去搗亂的。”她打開一扇門,門板上覆蓋著做工精巧的灰色金屬,讓整塊門板看上去就像是一塊灰色的岩石。 門裡的正方形房間非常寬闊,灰白色的石牆上沒有任何裝飾,房裡惟一的一件家具是正中央的一張長石台,石台上鋪著一塊白布。麥特就躺在石台上,除了外衣和靴子之外,其他的衣服還都留在身上。他雙眼緊閉,臉上滿是憔悴,沉重的呼吸帶著一陣陣沙啞的嘶聲。艾雯看著他,不禁有種想要失聲痛哭的感覺。煞達羅苟斯的匕首還掛在他的腰帶上,握柄頂端的紅寶石似乎凝聚了房裡所有的光線。雖然有十幾支照明的燭光,但這顆惡魔的眼睛裡放射出刺目的紅光,反射在白色的石牆和地板上,將周圍的一切都映襯得幽暗陰森。

玉座站在麥特頭的那一端,莉安在他腳的這一端。四位兩儀師站在他身體的一側,三位站在另一側,維林也在這之中。走進房間之後,雪瑞安加入那三個人的一側中。艾雯還在這些人裡認出了和維林同屬褐宗的撒拉菲,綠宗的艾拉娜·摩斯凡妮,以及藍宗的愛耐雅,那也是沐瑞的宗派。 艾拉娜和愛耐雅都曾教導過艾雯該如何向真源敞開自己,如何投入陰極力,使得自己可以控制它。在她離開白塔之前,愛耐雅曾不下五十次地測驗她是否為一名夢卜者,但和藹可親的愛耐雅總是帶著溫暖的微笑(這給她平凡的相貌增添了許多美麗),要艾雯下次再來,進行更多的測試。然後這些測試就像是一塊滾落山坡的石頭,一發不可收拾。 其他的兩儀師,艾雯都不認識。只有其中一位眼神冷漠的兩儀師,艾雯認為她應該屬於白宗。玉座和撰史者披著她們的聖巾,而其他兩儀師只有巨蛇戒和不受歲月磨蝕的臉孔表明了她們的身份。她們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艾雯和另外兩名同伴走進房裡。

儘管圍著石台而立的女士們都完美地維持著外表的平靜,但艾雯還是感覺到某種不安的跡象——愛耐雅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的嘴唇,艾拉娜美麗黝黑的臉龐上稍蹙的眉毛,冷眼女子雙手不自覺地在大腿上摩搓著自己的衣服。這一切都在增加著艾雯等待的折磨。 一位艾雯不認識的兩儀師將一隻未經裝飾的拋光木匣放在石台上,那是一個外形細長的木匣。她將它打開,玉座從匣子的紅綢襯里中,拿出一根長笛般的白色手杖,長度大約是玉座的前臂那麼長。它很像是骨頭或者象牙雕成的,但製作它的並非這兩種質料,任何活著的人都不知道它是由什麼製成的。 艾雯以前從沒見過這樣的手杖,但她記得自己在愛耐雅給初階生閱覽的一份文件上見過它。這是僅存不多的幾件超法器之一,也許是白塔中最強大的一件超法器。當然,超法器本身不具能量,它們只能提升兩儀師的導引能力,但藉助這根手杖,一位強大的兩儀師便有可能摧毀塔瓦隆的閃亮之牆。

艾雯分別抓住了奈妮薇和伊蘭的手。光明啊!她們沒有信心能治好他,即使有一件超法器,即使有那麼強的超法器!我們還有機會嗎?也許這場儀式會殺了他,甚至殺了我們。光明啊! “我將融合至上力的能量,”玉座說,“小心,只有極強的至上力才能打斷這把匕首的束縛,並治療它所造成的傷害,但這麼強的力量也足以殺死他。我要集中全部精力,你們也要全力以赴。”她用雙手舉起那根手杖,讓它懸在麥特的臉上,仍處於昏迷之中的麥特開始搖動他的頭,一隻手在匕首柄上緊握成拳,喃喃地說著一些彷彿是拒絕的話。 光暈出現在所有兩儀師身上,那種柔和的白光只有能導引的女性才能看見。緩緩地,光芒開始向外擴展,十團白光融合成均勻的一片,徹底淹沒了燭光的照明。有一束更強烈的光線突顯在這片光芒中,那是一束純白色的火焰——超法器的光。

艾雯竭盡全力,才壓制住想撲向陰極力,加入這片光芒之中的慾望。那種吸引力極其強大,讓她禁不住想要抬腳躍起。伊蘭緊握住她的手。奈妮薇向石台走了一步,然後又立定身姿,惱怒地搖了搖頭。光明啊,艾雯心想,我能做到。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光明啊,它是那麼強大。它是那麼……神奇。伊蘭的手開始發抖了。 石台上,麥特在白光中劇烈地抖動,腦袋突然甩向一側,然後又猛地甩向另一側,嘴裡不停地嘟囔著一些模糊的字眼,但他始終沒有放開匕首,他的眼睛也一直緊閉著。緩緩地,他弓起了後背,身上的肌肉一點點繃緊,直到開始抽搐。突然,他用力地挺起身體,直到全身只有肩膀和腳跟接觸石台。握住匕首的手驀地張開,劇烈地顫抖,慢慢從握柄上移開。但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牽制著那隻手,讓它的動作顯得非常困難。他的嘴唇從牙齒上掀起,像是在嚎叫的樣子,那是一種痛苦的扭曲,他的呼吸也逐漸變得粗嘎而沉重。

“她們要殺死他,”艾雯輕聲說,“玉座正在殺死他!我們必須行動。” 奈妮薇用同樣低微的聲音說:“如果我們阻止她們……如果我們能阻止的話,他就會死,我不認為我能控制這麼強大力量的一半。”她停了一下,彷彿是在回想自己的話——她能控制得了這股由十位兩儀師借助一件超法器發出的力量的一半?她的聲音變得更加微弱了:“光明助我,要是能做到就好了。” 奈妮薇突然又陷入了沉默。她是想幫助麥特,還是想導引這股至上力?艾雯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慾望,如同一首強迫她翩翩起舞的歌曲。 “我們必須信任她們,”奈妮薇的聲音裡充滿了壓抑,“他沒有別的機會了。” 突然間,麥特開始大聲呼喊,聲音洪亮而強大:“Muad'drin tia dar allende caba'drin rhadiem!”他躬身抵抗著,雙眼緊閉,嘴裡清晰地喊出一串話語,“Los Valdar Cuebiyari!Los!Carai an Caldazar!Al Caldazar!”

艾雯皺起眉,她在白塔里學了一些古語,Carai an Caldazar! Al Caldazar! ——為了紅鷹的榮耀!為了紅色的雄鷹!這是曼埃瑟蘭古老的戰號。這個原先位於兩河流域的古老國家毀於獸魔人戰爭。艾雯知道戰號後面的內容,但她有一種感覺,她應該懂得這個戰號,它就在心裡的某個地方,一直沒有離開。她要做的,只是轉過頭去,望著它。 隨著一陣巨大的皮革撕裂般的聲音,那把有著黃金鞘的匕首離開了麥特的腰帶,懸掛在他僵直身體上方一尺左右的地方。紅寶石光芒閃爍,似乎正噴發出深紅色的火花,和醫療的力量殊死搏殺。 麥特的眼睛睜開了,他望著站在他周圍的女士們。 “Mia ayende,Aes Sedai!Caballein mirain ye!Inde muagdhe Aes Sedai miaain ye!Mia ayende!”他開始嚎叫,不停地發出憤怒的吼聲,直到艾雯懷疑他已經吐出了肺裡的所有空氣。

愛耐雅匆忙地從石台下舉起一個黑色的金屬匣,從她的動作來看,那個匣子應該很重。她把匣子放在麥特身邊,將蓋子打開。匣子裡的空間很小,只有兩吋寬的一道窄縫。愛耐雅再次彎腰,拿起一把像是鄉下村婦用的火鉗,小心地夾住了那把飄浮的匕首,彷彿那是一條毒蛇。 麥特的嚎叫變得更加狂亂。紅寶石猛烈地燃燒著,爆射出血紅的光芒。 愛耐雅將匕首用力塞進那個匣子,猛地關上匣蓋,一陣巨大的金屬撞擊聲迴盪在房間裡。 “污穢的東西。”她說。 匕首被金屬匣封死的同時,麥特的尖叫也被驟然切斷。他癱倒在石台上,彷彿渾身的肌肉和骨骼都變成了水。這一瞬間,兩儀師周圍的光暈也全都消散得一干二淨。 “結束了,”玉座聲音嘶啞地說,彷彿一直奮力嚎叫的不是麥特,而是她。 “終於結束了。”

有幾位兩儀師露出了明顯的疲態,汗水浸透了不止一雙眉毛。愛耐雅更是從袖子裡抽出一塊亞麻白手絹開始擦汗。眼神冰冷的白宗兩儀師也悄悄地用她衣服上的盧加德緞帶擦拭著臉龐。 “真叫人吃驚,”維林說,“古老的血脈在今天還保存著如此強大的力量。”她和撒拉菲將頭靠在一起,輕聲地交談著什麼,一邊還打著各種手勢。 “他痊癒了嗎?”奈妮薇問,“他還會……活下去嗎?” 麥特彷彿正在熟睡,他的雙頰仍然深陷,露出可怕的憔悴面容。艾雯從來沒聽說過有無法被兩儀師的醫療手段治好的疾病,但她不知道,為了拿走這把匕首,兩儀師們是否已經用盡了力氣,她們還有沒有餘力醫治麥特身體的損傷。光明啊! “布蘭妲,”玉座說,“你能不能將他送回房間?”

“如您所願,吾母。”冷眼女子說,她不帶絲毫表情地行了一個屈膝禮。當她出去召喚搬運麥特的僕役時,另外幾位兩儀師也離開了房間,其中包括愛耐雅,而維林和撒拉菲則跟在她身後,她們仍然在談論著什麼,只是說話的聲音太小,艾雯沒有聽到任何內容。 “麥特還好嗎?”聽到奈妮薇這樣問,雪瑞安揚起眉毛。 玉座轉向她們,“他的情況已經是最好了。”她的聲音裡泛著寒意,“以後的事情,只有時間才能給出答案。被煞達羅苟斯的東西污染了這麼長的時間……沒有人知道他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也許不會有後遺症,也許後遺症會很嚴重。我們只能繼續觀察,但他和匕首的聯繫畢竟已經切斷了。現在,他需要休息,以及盡量進食,他會活下來的。” “他剛才喊的是什麼,吾母?”伊蘭問。隨後,她又慌忙加了一句:“我能問嗎?” “他是在向士兵發布命令。”玉座看了一眼躺在石台上的年輕男子,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自從麥特癱倒在石台上之後,就一直沒有再動一下,但艾雯覺得他的呼吸已經平順了許多,胸口的起伏也變得有節奏了。 “我想,那應該是兩千年前的一場戰爭,古老的血脈又回來了。” “那並不完全是一場戰爭。”奈妮薇說。過了很久,她才又說道:“我聽見他喊出了Aes Sedai——兩儀師,那不是戰爭,吾母。” 片刻之間,玉座似乎是在思考,也許她在想該說些什麼,也許她在想是否該說出來。 “曾經,”她最後說道,“我相信過去和現在發生了重合。他在過去的那個地方,但他知道我們是誰,他命令我們釋放他。”她停了一下,“'我是自由的,兩儀師,我不是兩儀師的盤中餐。'這就是他說的。” 莉安重重地哼了一聲,其他兩儀師也都開始惱怒地竊竊私語。 “但,吾母,”艾雯說,“他不可能是這個意思,曼埃瑟蘭與塔瓦隆是盟友。” “曼埃瑟蘭是我們的盟友,孩子。”玉座對她說,“但誰又能知道一個男人的心?我懷疑,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男人是最容易被套上韁繩的動物,也是最不容易讓韁繩長久綁住的動物。即使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也不會有區別。” “吾母,”雪瑞安說,“很晚了,我們都還沒吃飯。” “吾母,”艾雯憂慮地問,“我們能陪著麥特嗎?他也許還有生命危險……” 玉座的目光淡漠如冰,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你們還有工作要完成,孩子。” 她不是指洗碗碟,艾雯可以確定這一點。 “是的,吾母。”她屈膝緻禮,裙子與同時在行禮的奈妮薇和伊蘭的裙子相互摩擦。最後一次,她望向麥特,然後跟隨雪瑞安走出房間。麥特依然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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