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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認為他不會有什麼政治見解-2

光榮與夢想 威廉·曼彻斯特 17166 2018-03-14
電視評論員約翰·克羅斯比在《紐約先驅論壇報》上寫道:“對共和黨人及民主黨人雙方來說,現在相當清楚,艾德萊·史蒂文森州長是一個從前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種電視人物。這個人正在樹立一個榜樣,不但使後來的候選人幾乎無法仿效,而且連史蒂文森自己要保持下去也將會相當困難。”在灰心喪氣的共和黨人看來,這次競選看來頗像1948年那次的重現,只是領先的是另一個人罷了。競選運動進行了六個星期以後,親艾森豪威爾的斯克里普斯——霍德華報系在其係統內全部19家報紙的頭一版上刊登了一篇絕望掙扎的社論。那篇社論說,“艾克的競選情況像一條乾涸的小河,”因為他沒有“狠狠地出來幹”。他說過他不知道馬歇爾將軍是否犯了錯誤。 “如果艾克不知道的話,”那篇社論繼續說,“他最好還是去查明真相。因為那是這個競選運動中一個重大的爭論點之一。問一下今天在朝鮮的任何一個士兵的母親、父親或者妻子吧。”那篇社論結束時說:“我們仍始終抱著希望……希望他將狠狠地打。不然的話,還不如承認失敗算了。”

那就是這次選舉中的轉折點之一。它把競選運動的水平導致普遍下降,令人遺憾,但同時也把艾森豪威爾的決心加強起來,使他成為一個更富有戰鬥性的競選人,從共和黨的立場來看,那是一個很好的轉變。在大約同一時候,史蒂文森的機智風趣開始引起不利的反響。路易斯·克羅南伯格說,在重要的問題上,美國人往往是害怕幽默並且竭力避免幽默的。一些選舉人開始說,將軍是對的,爭取白宮的鬥爭不是開玩笑的事。另一件在9月出現的使人驚異的事情是大家開始認識到,民主黨候選人的才智也許不一定是絕對有利的條件,有些選民可能不信任。美國民族性格歷來都是普遍不喜歡知識分子氣味的。與希斯的垮台和麥卡錫的得勢的同時,政治上使用蔑視知識分子的話的傾向也隨之顯著增長——“留長頭髮的”、“做好事的”、“高額頭”、“雙圓頂”、“軟心腸”。現在1952年競選運動又產生了另外一個稱呼,成了庸俗市儈的一種口頭禪,這種市儈庸俗風氣在今後的五年中還要大為流行。

想出這個稱呼來的人是約翰·艾爾索普,即專欄作家艾爾索普兄弟的另一個弟弟,他是一家保險公司總經理,又是康涅狄格州共和黨演講約請辦事處負責人。 9月中旬,斯圖爾特·艾爾索普打電話來問他近況如何,約翰回答說很好;在新英格蘭,看來好像是共和黨順利的一年。他反過來問其他各地的情況怎樣。斯圖爾特說,雖然大部分著名的知識分子支持艾森豪威爾而反對塔夫脫,可是現在有許多人卻支持史蒂文森了。約翰思索了一下。照他後來的解釋,他當時想:“雖然史蒂文森要打動的,而且有力地打動的,是人們的理智;艾森豪威爾,作為一個男子漢又是大人物,卻更加有力得多地打動多得多的人們的感情。”當他的哥哥等他說話時,約翰的心中就出現了一個搞政治的典型知識分子的容貌——一個平滑的、無名氏的、神情傲慢的、橢圓形的腦袋。 “是啊,”他說,“所有的雞蛋腦袋雞蛋腦袋(egghead),可意譯做書呆子。——譯者都支持史蒂文森,但是雞蛋腦袋有多少呢·”

斯圖爾特把它用在他的專欄上。艾爾索普兄弟兩人都沒有把這個稱呼看做是罵人的話,但他們很快就控制不住了。它適應了一種需要,在一夜之間成為全國的罵人的話了。路易斯·布羅姆菲爾德,一個反對知識分子的知識分子,就是其中抓住這句話的一個人。還沒有了解它的由來,他便寫道:“看來是在人民中間自發地產生的。”在他看來,這代表“一個自命有知識的人,他往往是一名教授或是教授的門徒,”對於“任何問題都只知皮毛”,他另外又“有女人氣”、“目空一切”、“過分自大”,一個“支持中歐社會主義的空談家”,一個“妄自尊大的人”,是啊,還是“一個軟心腸”。布羅姆菲爾德預言,假如史蒂文森當選的話,“雞蛋腦袋就會回來掌權,我們就會走上糊塗經濟學、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欺詐撞騙和精神混亂的道路上去。”

突然之間競選運動變成一場對陣惡戰。兩黨黨徒從主要人物確立的高水平降下來,相互亂罵一氣,有時含沙射影,有時誇大其詞到了荒謬的程度——所有這些過度行為都是有失體統的,但是歷次重大的選舉中都不免出現。後來對誰究竟說過什麼,也弄得稀里糊塗,在爭論最激烈的時候,這是可以理解的,在某些人中間,甚至對於究竟是誰在競選,也搞不清楚了。從哈里·杜魯門的表現來看,好像是他在競選的樣子,而亨利·盧斯看來也同意。總統坐火車前往太平洋海岸的西北部,又經過中西部回來,一路逢站必停,發表競選演說,花了兩週的時間對艾森豪威爾的聰明才智和個性品格提出疑問。 《紐約時報》的安東尼·萊維羅說,杜魯門同將軍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政治衝突”,阿瑟·克羅克把那次旅行描寫為“對艾森豪威爾將軍正直的個人品格一次持久的攻擊,對於一個處在杜魯門先生地位的人來說是史無前例的。”你可以在《時代》周刊和《生活》雜誌中看到這方面的全部情況。但是你從那裡找不到多少有關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的事情。 《生活》雜誌有一期專門刊登總統和將軍的圖片,卻一張也沒有史蒂文森州長的。

艾克本人對這種情況是沒有責任的。總的說來,他的競選方式如史蒂文森那樣是無可指責的,他的演說也是無懈可擊的。毫無疑問,他後來希望能夠改變其中一些措辭。 (9月3日,他在小石城說“幸虧有最高法院,真是謝天謝地。”)其他所說的話都是天真的,最令人難忘的是他談雞蛋的演講,在作這種演講時他總是拿著一隻雞蛋高高舉起,表示憤慨說,政府要向這種小小的自然產品徵收上百種不同的稅,可是自己又不做任何貢獻(正如塔夫脫所指出的,將軍不大懂農業政策)。然而,這談不上是蠱惑人心,甚至連夸大其詞也不是。埃米特·約翰·休斯在艾克重要的演說沒有發表之前,就用一支藍鉛筆小心地檢查一遍,在國內事務上劃掉那些諸如“改革運動”之類的詞,在對外政策上劃掉那些諸如“解放”之類的詞。留下的大部分就是艾森豪威爾的正直的憤怒。他提出的事實,可能不一定弄清楚,但像他的聽眾一樣,他知道美國反正有事情不對頭,這使他生氣。

這時群眾都站在他一邊。 “我們喜歡艾克”這個齊聲呼叫的口號與其說是政治鬥爭的號令,不如說是頌揚他的一首讚歌。正如約翰·艾爾索普所注意到的,史蒂文森企圖說服人們,但艾森豪威爾則想感動他們。而他正在取得成功。詹姆斯·賴斯頓寫道:社會大眾“喜歡他對貪污腐化幾聲怒罵,喜歡他關於美國的一些議論。”後來,馬奎斯·蔡爾茲寫道,艾克代表了“力量、勝利、堅定的信心。千千萬萬的人都樂於只憑信任,只憑他的臉孔,只憑他的微笑,只憑他的美國男子氣概的形象,只憑他的家庭生活的美德而相信他。” 這比卡爾·蒙特為了共和黨制定的爭取勝利方案——朝鮮、犯罪、共產主義、貪污腐化等四大問題——水平就高得多了。像蒙特那樣的人,在共和黨內是很多的,艾克成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以後,就不得不把他們照單全收。他本來可以乾脆斷絕與他們的關係,來討好對他們不滿的人。但那不是他的作風(再說一句公平的話,這也不是羅斯福對待弗蘭克·海格或史蒂文森對待帕特·麥卡倫的作風)。我們知道將軍對共和黨那些極端保守的人的看法。當詹納在印第安納波利斯講壇上想要擁抱他時,艾森豪威爾往後退縮。後來他告訴休斯說:“一同那個人接觸我就感到骯髒。”10月3日,他在威斯康星州的格林貝拒絕攝影師要求他和喬·麥卡錫兩人合拍一張照片,他告訴聽眾說:“我和麥卡錫參議員的分歧,我們彼此都清楚,我們已討論過了。”

麥卡錫氣憤地走開了,儘管那件事不久就忘記了,因為候選人當天在密爾沃基又碰到那個參議員時沒有公開同他決裂。當艾克在準備那篇在密爾沃基發表的演講稿時,情緒高昂,因此對休斯說:“我說,我們是不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就在麥卡錫的後院以我個人的名義向馬歇爾致敬·”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於是就把向馬歇爾致敬的話插入預發給報社的演講稿內。這時沃爾特·科勒州長在皮奧里亞上了火車。他使亞當斯和艾森豪威爾的侍從武官威爾頓·“傑里”·珀森斯將軍相信,那句致敬的話有可能分裂該州共和黨的力量。當他們向艾克提出時,他說:“你們是想要我把有關馬歇爾那段話抽出來嗎·”亞當斯說:“對了,將軍。”艾克說:“那麼,就把那一段抽出來吧。幾個星期以前我在科羅拉多已把那個問題極為詳盡地談過了。”

話雖這樣說,他可沒有那樣詳盡地談過。在科羅拉多讚揚他的老上司並不等於在威斯康星州追擊機尾砲手喬·麥卡錫。正如他自己是首先發現的那樣,密爾沃基本來是可以成為一個發揚正氣、打擊歪風的好地方。然而,他卻放棄了這個機會,而且報界又讓全國人民知道為什麼放棄的原因。將軍先而採取大膽立場繼又改變主意,這不是第一次。他曾說過他將留在巴黎不走,但接著又要求派人前來接替他的職位,他也說過不願前往芝加哥,但後來卻又去了。在他的從政歲月中,這成了他的一個使人喪氣的習慣,給了他的敵手一種軟弱的印象,使他的手下人員暈頭轉向,但這並非意味著他害怕麥卡錫——後來他會證明他並不害怕,或者是他自己願意用下流卑劣的手段來進行競選。

有些民主黨人說他是那樣的,這大概是不可避免的。凡是有麥卡錫參加,任何選舉都會成為一種骯髒的場合。麥卡錫自己是努力做到這一點的。他對11月競選結果究竟會有什麼影響,無法測定。有人是相信他的,或者認為艾森豪威爾進了白宮能夠比史蒂文森更好地對待他,這些人固然投了他的票,但是也有別的人因不滿他的手法而投到民主黨的陣營中去。選舉的結果勝負不定。有四個民主黨參議員同他對壘,其中一個是泰丁斯,都被擊敗了。但是同時,麥卡錫本人得票也不多。艾森豪威爾以979744票對622175票贏得了威斯康星州,麥卡錫則是870444票對731402票,不單比將軍的要少,而且使他在獲勝的州候選人中間瞠乎其後。 但他還是一種力量,他的一個最引人注目的表演就是企圖在電視上給史蒂文森扣上共產黨人的帽子。 “阿爾杰”,他開始說,一邊又在改正他的話時裝出假笑,“我是說艾德萊”。沒有別的人像麥卡錫在政治上那樣徹底墮落了,但是也有很多人墮落到膝部——或臀部。這大概是因為你要當選的話就非得說民主黨人是賣國賊,或者至少共和黨人是那樣想的。即使在格林貝,艾森豪威爾已經把他自己和喬之間劃清了界限的地方,他也感到不得不補充幾句:“我想把一個問題說得更為清楚一些,他和我要肅清政府中的那些窩囊無能、貪污腐化,尤其是從事顛覆和不忠於國的人,這個目的是完全一致的。因此,我們的分歧與我們所追求的最終結果完全無關,這些分歧在於使用什麼方法罷了。”

他的競選夥伴就更為直率。尼克鬆一再說,如果民主黨人在11月的競選中獲勝將意味著“更多的阿爾杰·希斯,更多的原子間諜,更多的危機”。他仍在鞭打已經鋃鐺入獄的希斯,他於10月13日在紐約向全國播送的一篇重要電視講話中,再一次提出民主黨候選人當時在審判時作的證詞。他宣布俄國人從“希斯和那個集團的其他成員手中”拿到的成百上千份秘密文件,這意味著“美國男兒的生命由於那個間諜集團的活動而遭到危險,因而喪生”。他接著說:“史蒂文森先生就是被告的品格證人,或者,我是否應該說,是阿爾杰·希斯的名聲、他的好名聲的證人。他作證說,阿爾杰·希斯在誠實方面以及在忠誠方面的名聲是好的……這個證詞……是在擺出這些事實以後,是在希斯不得不撥開錢伯斯的嘴巴看看是不是認識他的這場對質以後,是在從那個南瓜裡拿出那些文件以後,是在擺出所有這些事實以後做出的……是史蒂文森先生自願做出的。” 民主黨的發言人現在指責說,艾森豪威爾朝著11月競選走著正道,他的競選夥伴走的卻是邪道。事情就是那樣,儘管不是出於某人的策劃。他們就是不同的兩種人。艾克小心謹慎,作為一個將軍來說,可說一點也不是氣勢洶洶的。他之所以受人愛戴也在於此。他不願與史蒂文森對陣就像不願與麥卡錫對陣一樣。對照之下,尼克松卻猛衝直撞,手持凶器,好鬥成性,假如說他在那年的秋天傷害了一些好人的話,那麼也要說句公道話,就是有些民主黨人也是帶刀傷人的。 “尼克松秘密經費!”《紐約郵報》首頁大字標題叫道。刊登在第二頁的兩行通欄標題是: 富翁的秘密經費使尼克松過著和他薪金很不相稱的豪華生活利奧·卡切爾報導洛杉磯——今天揭露有一個專門為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尼克松參議員謀經濟利益的“百萬富翁俱樂部”…… 卡切爾是好萊塢的一個電影作家,把大部分的事實搞錯了,包括在那筆經費中款項的數額及其合法性。那個銀行特別賬目不論在字面或精神上都是合乎法律的。從政的人,很少有足夠的錢來應付他們的開支。有些人把自己妻子的名字放在政府的工資名單上,或者接受過高的法律手續費,或者在100元一客的宴會上講話。史蒂文森也設了一筆經費,以便用來津貼那些辭退高薪的工作而為伊利諾伊州服務的人。這筆經費是由其他商人捐獻的,正如史蒂文森所說,“不存在不正派影響的問題,因為在捐獻者與受益人之間是毫無聯繫的。” 在尼克鬆的經費中兩者也沒有任何联系。捐款每筆不超過500元一年,都是交付達納·史密斯的,他是帕薩迪納的一個律師,擔任經費信託人和經理。在兩年期間內,有76名捐獻者平均每人捐助了240元;講話的錄音、旅行、郵資以及寄送給以前競選運動工作人員的聖誕卡共支去了18235元。這些用途全部記得一清二楚。沒有一文給過尼克鬆或其妻子。此外,那筆錢從來就不是“秘密”。銀行賬戶以及史密斯對它的管理,從一開始就是眾所周知的。在某一點上,尼克松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他反共宣傳的狂熱中,他已成為一個玩弄無關小節的大師。錢伯斯的嘴巴里有什麼,或者什麼東西放在那個南瓜內,這些都和希斯的名聲沒有關係。的確,一個間諜的名聲越是沒有污點,對他越不利,因為這證明他一直在利用別人對他的信任。這就是希斯的賣國行為那麼駭人聽聞的原因。在那個意義上,史蒂文森的作證由於證明大家對希斯的信任,反而使希斯更顯得有罪了。但尼克松反過來來看,他的推理是:希斯是間諜,史蒂文森早就認識他,因此史蒂文森是有嫌疑的。誹謗他的推理則是:有些政客是接受賄賂的,尼克松拿過錢,因此尼克松也是貪污的。 《郵報》對他所作的揭發產生的影響,由於他自己在競選運動中假裝神聖而擴大了。他第一次對《郵報》的揭發的反應是完全合乎他的性格的。當尼克鬆的列車正要離開薩克拉門托時,一名質問者叫著說:“告訴他們那1.6萬元是怎麼回事!”他一聽馬上叫道:“停車!停車!”列車停了下來,於是他對人群講話,但沒有把事實說得合情合理,卻是一筆糊塗賬。他說:“你們大家都知道我為美國調查共產黨人做的工作。自從我做了這種工作,共產黨、左翼分子就用盡方法來污衊我,甚至在我接受副總統提名的時候。我希望你們大家知道——我今天頭一次透露這件事來——有人警告我說,如果我繼續攻擊政府中的共產黨人和壞蛋,他們就要污衊我……” 全國人民不是那麼容易被轉移目標的。產聯已經在指控尼克松被靠資本收益的共和黨人收買,“他們一看就知道什麼東西是值得投資的。”加利福尼亞免稅委員會宣布要調查那筆經費。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在寄出一封信給報刊編輯,提醒他們“國會議員如有受賄或貪污”的有關刑法條款,米切爾主席想知道艾森豪威爾在什麼時候拋棄他的競選夥伴。米切爾的推測對於尼克松來說是無足輕重的。在事實還沒有全部收集之前,史蒂文森拒絕做出判斷。但是艾森豪威爾的意見則是另一回事了。假如旗手認為可以對他的副總統候選人作不利斷語,那麼其結果將會造成大亂。將軍沒有說過他相信那一點,但他也沒有稱之為荒謬;隨著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艾克專用列車“展望”號上的沉默越來越使人難熬了。 艾克得到的意見是相互矛盾的。塔夫脫認為那筆經費沒有問題。胡佛發表聲明說:“假如華盛頓市的每一個人都有像參議員尼克松那樣高度的勇氣、正直、愛國,我國就會好得多。”阿瑟·薩默菲爾德主席估計了一下,假如艾克改換他的競選夥伴,共和黨要多花多少印刷費,但接著又說,那是不可能的。 將軍本人猶豫不決。他叫布勞內爾從夏威夷請參議員諾蘭回來,作為一個可能接替尼克鬆的人,另又指示保羅·霍夫曼監督對那筆經費進行徹底調查。遵照霍夫曼的命令,50名律師和會計師開始連續一晝夜的審計。他們發現在各個方面都是光明正大的。這時在艾克專車上的記者要求他發表意見。他正式說,他對尼克松為人誠實是信得過的,並且相信參議員為了洗清自己會把“所有的事實光明正大地擺在人民的面前”。那完全不是副總統候選人所希望他說的話。那些話聽起來好像他還得要證明他是清白無辜的人。將軍的心中確是那麼想。當他同報導他旅行的記者一起喝啤酒的時候,記者們問他:“你是否認為尼克鬆的問題已經結束了·”他皺起眉來回答說:“一點也不是。”他實在不很了解尼克松,他說,他只和他會過一兩次面,他想獲得有關那參議員為人誠實的證據——事實、數字、姓名、日期。他反問道:“如果我們自己不是像犬齒一樣的潔白,對華盛頓的亂七八糟事情要進行肅清又有什麼用處呢·” 將軍的評論傳到了在俄勒岡州波特蘭的尼克松處。據《先驅論壇報》厄爾·梅佐說,如果那天晚上在那裡投了票,“艾森豪威爾在尼克鬆的工作人員中連一票也得不到。”站在副總統候選人一邊的是喬蒂納和威廉·羅傑斯羅傑斯於1969~1973年擔任尼克鬆的國務卿。 。 “我們接到許多電話,大家都提出了主意,”羅傑斯後來說,“那天只有我們少數幾個人有些把握地肯定這件事情會順利解決的。” 大約在同一時候,有越來越大的壓力要求在電台和電視上向人民說清楚。杜威向尼克鬆建議,要盡快這樣做。尼克松同意,但他認為他有權首先對艾森豪威爾談一次話。他同“展望”號專用列車打了直通電話。說了幾句寒暄的話以後,參議員便談了杜威向他提出的建議。他說:“我一切由你做主。”接著他又說:“我希望你知道,現在或者以後任何時候,你如決定要我退出競選,你可以肯定,我將立刻遵從你的判斷來做。”艾克說他認為不會需要他來做出這個決定的,這樣尼克鬆就火了。他白白地受到了大家的嘲弄,他表示要為黨的事業而犧牲自己,當然,旗手是可以幫一些忙的。他於是明白告訴那位五星上將,要么做出決定,要么就讓位給別人。 兩小時後,尼克松接到消息說,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和參眾兩院競選委員會保證付出7.5萬元,供他在電台上向全國作半小時的解釋。共和黨的巴頓、巴東、德斯坦、奧斯本廣告公司已經和全國廣播公司64個電視台,哥倫比亞廣播公司194個無線電台,共同無線電網560個電台全部掛上了鉤。他們想要知道參議員什麼時候可以準備好——第二天晚上就有一個很好的空隙時間,那就是在《我愛露西》節目之後。尼克松說:“不可能。”他要回到加利福尼亞去,整理一下他的思想。不過,他可以在第三天晚上準備好。於是就決定他在米爾頓·伯利的節目之後上鏡頭。在聯合航空公司定了下一班飛往洛杉磯的機票後,參議員就準備前往那裡的大使旅館關起門來作準備。 在途中,他從面前的坐位抽出一扎聯合航空公司的紀念明信片,寫下了一些粗略的筆記: 切克爾斯…… 帕特的料子大衣—— 林肯提到普通人的話(·) 後來他解釋說他曾想起切克爾斯,那是尼克松家裡的狗,因為羅斯福在1944年的競選中曾巧妙地利用過他的狗法拉。在俄勒岡州尤金市,有一個標語牌上寫著“沒有貂皮大衣給尼克松”,他想,他的妻子果真沒有一件。林肯那句話比較複雜一些。米切爾曾說過:“如果一個人當不起參議員,他就不應謀求那個職位。”那是一句愚蠢的話。如果那句話有什麼意思的話,那就是只有富人才應該到華盛頓去。林肯不是說過上帝愛普通人,因為他創造了這麼多的普通人嗎·事實上林肯說的是“相貌普通的人”。尼克鬆對前來機場迎接的人群——為數甚少使人失望——表示了感謝之後,就在大使旅館內打電話給保羅·史密斯,他在惠蒂爾學院時的歷史學老教授,要求他核對林肯的引語。 競選運動出現了怪現象。運動停頓了下來。群眾把總統候選人都忘記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的身上。為了報導說他患了精神崩潰,電視節目也臨時打斷,後來又為了報導說他的健康情況良好而又打斷;關於他打算說些什麼話,越來越眾說紛紜。甚至連艾森豪威爾也好奇起來。在他的指示下,亞當斯打電話給喬蒂納,問他到底要說些什麼。喬蒂納說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亞當斯說:“哦,得啦,你一定知道的,他不是有稿子嗎·”喬蒂納說他沒有。於是亞當斯問:“對報界怎麼辦呢·” “我們在旅館為他們裝置了一些電視機”,喬蒂納回答說,“我們也有一些速記記者把講話一頁一頁地記錄下來。” “我說”,亞當斯說,“我們要知道他打算說些什麼。” “謝爾曼”,喬蒂納說,“如果你想知道他要說些什麼,那就跟我一樣做。坐在電視機前面,等著收看。” 事實確是如此。尼克松講話的大意已準備好,但沒有底稿,而且他還沒有決定怎樣結束那篇講話。杜威曾向他建議,要求選民寫信給共和黨全國委員會。那似乎是很好的主意,但他們應該寫些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壓力與時俱增,而報刊的評論仍對他懷著敵意。洛杉磯《每日新聞》報導:“只要得不到群眾的熱烈擁護……將會被認為是讚同艾森豪威爾和他的親信所做出的決定——那就是,只要他們的候選人中有一個受到懷疑,哪怕是一點點的懷疑,貪污問題就不能繼續成為競選運動的爭論點。這樣,尼克松很可能被要求退出競選。”艾森豪威爾和他的親信並沒有做出那樣的決定,儘管將軍確實關心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看來是極其重要的。 “有一件事情我是相信的,”將軍對亞當斯說,“如果尼克松必須退出,我們就不能獲勝。”那天傍晚,惟一吸引艾克的興趣就是在電視機前面佔個坐位。他那天晚上要在克利夫蘭大會堂講話,在講話前大會堂的經理把他帶上三層樓到電視機前面的一個坐位坐下。瑪咪和反尼克松經費的《先驅論壇報》發行人威廉·魯濱遜,和他坐在一起,薩默菲爾德和吉姆·哈格蒂則靠在牆邊站著。 當時,尼克松正準備離開大使旅館前往全國廣播公司設在好萊塢的卡皮頓劇院演播室。那些攝影師、電機師和控制室的工作人員都已在那裡整天演習;每一個人都已作好準備,只有主角一人除外,因為他還沒有決定怎樣結束他那篇講話。他正在與喬蒂納和羅傑斯談話,討論著用什麼最好的辦法使他的聽眾可以發表對他的意見——寫信給他呢,還是寫給艾森豪威爾,還是寫給全國委員會——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接線員說是長途電話,是一位查普曼先生打來的。 “查普曼先生”是杜威的暗號。尼克松叫喬蒂納對電話說,無法找到參議員來聽電話,但那州長仍堅決要求要和他談。尼克松只好勉強地把話筒拿起來。 杜威對他說:“艾森豪威爾的高級顧問剛才開了一個會議,他們叫我告訴你,他們的意見是要你在廣播的演說結束時向艾森豪威爾提出辭呈。你是知道的,我不同意這個觀點,我的責任是把這個建議轉告你。” 尼克松吃驚之下,說不出話來。杜威搖了搖聽筒,他說:“餵,餵,你聽到我的話嗎·” 尼克松問道:“艾森豪威爾要我怎麼辦·”杜威也不知道,他沒有直接和那位將軍談過話。尼克松說:“他們到現在才把這樣的建議轉告給我,真有點兒晚了。” 杜威堅持問道:“要我怎樣告訴他們你怎麼辦呢·” 尼克鬆氣得爆發出來,“就這樣告訴他們吧,我一點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如果他們要知道的話,那就最好去聽廣播!並且告訴他們,我也懂得一點兒政治的!” 洛杉磯下午6時,在東部是下午9時——距離廣播的時間還有半小時。修臉、淋浴和穿衣以後,尼克鬆發現杜威的電話使他激動得連發言提綱也記不住,他得拿著提綱講話。在劇場裡,安排節目的負責人把他和帕特帶到裡面去,問他將要做些什麼動作。尼克松說:“我一點也不知道,就把電視攝影機對准我吧。”還有三分鐘就要上電視鏡頭的時候,他一度想不講話了。他對帕特說:“我簡直不能相信我能夠過這一關。”她說他當然能夠,這時要另想辦法已為時太晚;那時他的名片已經出現在電視上,攝影機轉過來對准他。他說:“我的美國同胞們,今天晚上,我作為副總統的候選人,也作為一個本人的誠實和正直受到懷疑的人來到你們的面前”。 他敘述了那筆經費的目的和使用情況。他說,那筆錢單純用於競選的開支。既然他連那筆錢也從未見過,因此,按照聯邦法律,沒有一點是應該納稅的,或者要申報的。他繼續說:“有人會說:'好吧,參議員,也許你可以捏造這種事實。怎樣能使我們相信你所說的話——到底有沒有可能你拿了一些現金呢·有沒有可能你假公濟私呢·'因此,現在我要做的——附帶說一下,這在美國政治史上是空前未有的——我就要在此時給這次電視和電台的聽眾講我的全部財務歷史,我所掙的,我所用的,我所擁有的一點一滴。” 他從青年時期開始,說到現在,他說現在他擁有: 一輛1950年產的奧斯摩比耳牌汽車; 他父母所住的他在加利福尼亞州的房子的3000元產權;他在華盛頓住房的2萬元產權;人壽保險額4000元,加上一張當兵保險單;沒有股票,沒有公債,其他一切都沒有。 他所欠的: 加利福尼亞州住房的1萬元債務; 華盛頓住房的2萬元債務; 華盛頓里格斯國家銀行4500元欠款; 欠我父母3500元; 人壽保險欠款500元。 “好啦,差不多就是這麼多了。”他說,“這是我們所有的一切,也是我們所欠的一切。這不算太多。但帕特和我很滿意,因為我們所掙得來的每一角錢,都是我們自己正當掙來的”。 到那時,他無疑地已把聽眾爭取過來了。在連續五次的總統競選中同羅斯福所說的被遺忘的人對壘後,共和黨終於提名了一個千千萬萬人能夠把他看成自己人的人。尼克松謹慎地以一個普通人姿態出現。儘管在戰爭年代他曾到過“炸彈飛落”的地方,並且很可能有資格領到一兩個星形勳章,可他並沒有自稱有什麼英勇行為。然而,他演說的關鍵是詳細談了自己的經濟收入情況。那畢竟是一次關於金錢的講話,而把他所有的,曾經有過的每一分錢逐一公開出來,就像他正在講給聽眾一件他們所熟悉的事的一樣——用了兩年的汽車、住房的抵押、為數不多的人壽保險。這裡這個人顯然知道他要操些什麼心來矯正小孩的牙齒,改裝鍋爐,或者要支付電視機下期的款。他巧妙地說,一個像史蒂文森州長那樣“繼承了他的父親一筆財產”的人能夠參加總統競選固然是好,但“一個收入不多的人”能夠參加競選也同樣是好的,因為他們都會全部記得林肯所說過的關於普通人的話…… 民主黨人誹謗他固然操之過急,共和黨人說要拋棄他也不免過於驚慌,現在,他卻洗清了自己。但尼克松是個勁頭很大的人,他不願意到此地步就停止下來。這是他給全國留下一個不能磨滅的印象的機會——要像布賴恩布賴恩(1860~1925年),美國政界領袖,主張鑄制銀幣自由,曾作著名“金十字架”演說,有助於1896年民主黨總統競選。 ——譯者所作的金十字架演說和柯立芝對付波士頓警察罷工那樣去做——他打算用盡一切辦法來利用這個機會。 他對聽眾說:“我還應該說一說——就是帕特沒有貂皮大衣。但她卻有一件體面的共和黨人的料子大衣,而我常常對她說,她無論穿上什麼,都是好看的。 “還有一件事情,或者也應該告訴你們,因為如果我不說出來,他們也要說我一些閒話。在提名之後,我們確實拿到一件禮物。得克薩斯州有一個人在無線電中聽到帕特提到我們兩個孩子很喜歡要一隻小狗,不管你們信不信,就在我們這次出發作競選旅行的前一天,從巴爾的摩市的聯邦車站送來一個通知說,他們那兒有一件包裹給我們。我們就前去領取。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這是一隻西班牙長耳小狗,用柳條簍裝著,是他們從得克薩斯州一直運來的——帶有黑、白兩色斑點。我們六歲的小女兒特麗西婭給它起名叫'切克爾斯'。你們知道,這些小孩,像所有的小孩一樣,喜愛那隻小狗。現在我只要說這一點,不管他們說些什麼,我們就是要把它留下來。” 他說,在全國的聯播電視中出現,“赤裸裸地公佈你的生活,像我所做的那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這麼做是因為他的國家正處在危急中,而惟一的能夠拯救他的國家的人就是德懷特·艾森豪威爾。 (“你會說,為什麼我認為國家正處在危急中·我說,看看記錄吧。杜魯門-艾奇遜執政七年,發生了什麼事·6億人民丟給了共產黨。”)他正在接近高峰。時鐘告訴他,他在時間上落後了。 “我了解,你們極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還參加共和黨競選,或者退出。讓我這樣說:我不相信我應該退出,因為我不是一個臨陣逃脫的人。順便說一句,帕特也不是一個臨陣逃脫的人。到底她的名叫做帕特里夏·瑞安,她是聖帕特里克節那天出生的——你們知道愛爾蘭人從來不是臨陣逃脫的人。”事實上她於1912年3月16日出生,聖帕特里克節的前一天,洗禮時命名為西爾瑪·凱瑟琳·瑞安。帕特是她父親給她的愛稱。她的母親是德國人。 他繼續說,但是決定不是由他來做的。他已決定——就在他講話的那一時刻——“通過這次電視廣播”把整個問題提給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去考慮。他要請他的聽眾協助委員會做出決定:“寫信、打電報給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告訴他們,你們認為我應該留下或者退出,不管他們怎樣決定,我一定照辦。” 一個負責安排節目的人悄悄地走入播音室,拼命做手勢向他提示,給他的時間差不多到了,尼克松看來好像沒有看見他。他的眼睛,繼續向著電視攝影機講下去:“……就讓我說最後的一句話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要繼續這場戰鬥。我要走遍美國進行競選,一直到把那些騙子和那些保護他們的人趕出華盛頓為止。諸位,請記著,艾森豪威爾是一個偉大的人。諸位,他是一個偉大的人,投艾森豪威爾一票,就是為美國的利益投一票——” 講話結束了。在克利夫蘭市,艾森豪威爾轉過身來對薩墨菲爾德說:“好啦,阿瑟,你的7.5萬元肯定沒有白花。” 在卡皮頓劇院,尼克鬆對那個負責安排節目的人說:“我非常抱歉,我的講話過了時間。我把節目弄糟了,對不起。”他一面向那些電機師致謝,一面把他的講話筆記稿收拾起來,疊得整整齊齊——接著,一陣狂怒,把那疊東西用力地扔在地板上。喬蒂納喜洋洋地走進來想向他致賀,但怎麼也安慰不了尼克松。 “不,這是一次大失敗,”他說,“我不能及時結束講話。”在更衣室裡,他轉身避開了他的朋友,哇地一聲哭起來。 後來,他又有一次機會回憶那次事情。在他所寫的書《六次危機》裡,他將回憶起那些被他的雄辯口才所感動的攝影師眼裡的眼淚。在他的回憶中,化妝師對他說,“這一回可把他們鎮住了,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精彩的廣播的。”而表示良好祝愿的人都搶著打電話來祝賀,使播音室的電話總機應接不暇,“電視台的每一個人都認為那次廣播是出乎意外的成功。” 不過那是後來的事。在緊接著演說之後,他老是想著一個念頭,那就是在他剛要開始告訴他的聽眾共和黨全國委員會的地址那句最重要的話時,鏡頭紅燈閃爍一下就熄滅了。他的時間卡得不緊使他們沒有聽到那個地址。而沒有通訊地址——他這樣推論——他們就無法答复,委員會就根本不會收到函電。當他走近停放在外面的汽車時,一隻愛爾蘭大獵狗擺動著尾巴跳奔出來。他悶悶不樂地對帕特說:“好吧,我們至少在狗世界裡得到了成功。” 在大使旅館,他發現他的廣播演說的影響,實際上是非常巨大的。當他走進門廳時,歡呼聲四起。在那裡他接到達雷爾·扎納克好萊塢著名製片人。 ——譯者打來的電話,告訴他那次演說是“我見過的最精彩表演”。在一小時內消息傳來說,在全國各地的西方聯合電報局門口都擠滿了不少的人。他的工作人員開始把全國各地反應的消息一點一滴地匯集起來。按照尼爾森調查數字,在全國的電視聽眾中,有一半人收聽了那次廣播。加上無線電聽眾,聽眾共有六千萬人。其中,粗略計算,就有一百萬人打過電話,打過電報或寄出信件。從郵局彙來的小額捐款有6萬元,幾乎足夠付那次廣播的費用了。這是一次不平常的個人勝利。儘管在開始時他不知道他引起的影響有多大,但到夜裡他就知道,幾乎每一個著名的共和黨黨員都發給了他讚揚的函電,只有一個人是例外的。那就是從德懷特·艾森豪威爾那裡沒有傳來任何信息。 事實上艾克曾致電向他祝賀,但他的來電在雪片一般飛來大批的電報中遺失了,由此而造成的誤會,在尼克松和將軍的顧問之間的關係中永遠留下了傷痕。從克利夫蘭傳到大使旅館的第一個信息就是,半小時的廣播對艾森豪威爾來說是不夠的,他要一次面談。這一點,部分是確實的。艾森豪威爾確實感到半小時未免太短。為了面子起見,他覺得他們兩人應該在次日傍晚,在惠林私下面談一下,從此就不再提那筆經費的事了。他原來以為在向尼克鬆的電視演說表示敬慕的電報中,尼克松早已接到他的建議了。尼克松經過這許多難以忍受的緊張的日子之後,結果竟是這樣,未免是一個令人痛苦的失望,這使他大發脾氣。 “他還有什麼可以要求我的·”他大聲地說。於是,他把秘書羅斯·瑪麗·伍茲叫來,口述了一封電稿,向薩默菲爾德表示辭去副總統候選人,叫他們另請高明。在那封電報沒有發出之前,喬蒂納就把稿子拿去撕毀了。尼克鬆自己也改變了主意,但他們兩人都決定,最好是把前往惠林會面的邀請置之不理。尼克松到蒙大拿州米蘇拉搭他的競選專車繼續從事競選。一封不服從上級的電報送到艾克手上:“星期日到華盛頓,在你以後任何合適時候和你面談。” 在這封電報仍在送發的途中就接到了薩默菲爾德打來的電話。他向喬蒂納問道:“餵,默里,你們那邊事情進行得怎麼樣·” 喬蒂納答道:“不怎麼好。” “不怎麼好,你這是什麼意思·” “迪克剛發了一封向將軍辭職的電報。” “什麼!我的天,默里,你把電稿撕掉了吧·” “是的,我把它撕掉了,但我不敢斷定他會不會再寫。” “那麼,迪克打算飛到惠林去見將軍吧·” “不,我們今晚要飛到米蘇拉去。” “什麼·我的天,默里,你必須說服他到惠林來。” “阿瑟,我們相信你。如果你能直接從將軍那裡給我們個人的保證,說迪克在將軍的讚同之下留在候選人名單上,我想我就能夠說服他。否則,我知道我辦不到。” 在薩默菲爾德還沒有來得及回電話之前,尼克鬆的一班人就已離開,前往蒙大拿州去。但是,伯特·安德魯斯從克利夫蘭打來的電話在機場找到了尼克松。安德魯斯提醒他,不能要求艾森豪威爾——一位五星上將和黨的領袖,會飛往他那兒和他會面。現在是他該把經費問題忘掉的時候了。新聞界挑剔的人已經把目標轉到其他方面去了。 《先驅論壇報》評論說:“真相澄清了。”當時也有些不同意的人。沃爾特·李普曼說那些反應“由於現代電子學的擴大作用,純粹是暴民法則。”而《劇藝報》則認為,那次電視廣播是“一場狡猾的演出……利用了'不過是個老實人比爾'和'星期天的女朋友'這一類容易掉眼淚的人的人情味和同情心”。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已經投了票,以107票比31票贊成候選人名單保持原樣。為了強調這一點,尼克鬆在蒙大拿州終於接到艾克發來的電報:“演說極佳……我個人決定將以個人結論為根據。如能立刻飛來見我,將十分感激。明天我在西弗吉尼亞州惠林。我對你的個人情誼和敬慕都極其深厚,絕未減少。” 尼克鬆在米蘇拉經過幾次象徵性的出現和兩小時的小睡以後就飛往西弗吉尼亞州去了。在惠林的機場上,當他仍在機艙內替帕特穿上共和黨的料子大衣時,一個單獨的人影離開了下面的人群,飛步走上機梯。那是艾森豪威爾。尼克松感到非常意外,脫口而出:“你來這里幹什麼,將軍·你用不著到這裡來迎接我們。”艾克把他的手臂伸出來摟著他的競選夥伴的雙肩,說道:“我為什麼不來呢·你是我的人呀。”當他們在機場候機室擺好姿勢攝影時,尼克鬆的眼睛開始孕滿了眼淚。 他現在有大批同情者了。表示良好祝愿的人送給切克爾斯一大批各式各樣的狗頸圈、手織狗毯子、一個狗窩以及大量的狗糧,足夠一年之用。這隻長毛垂耳的小狗已成為全國最聞名的家畜了。甚至那些對那篇演說認為遺憾的人都用它作為標準,判斷尼克鬆後來的演說。亞拉巴馬州蒙哥馬利的《廣告報》說:“這個令人作嘔的逐步擴散的邪惡禍害竟變成了一個可能成為美國總統的人。”接著,發現在他身上有些可以讚揚的地方,《廣告報》的社論作者又在那句話中加上一句:“我們發現自己正在消除我們以前的想法……這個新尼克松使我們高興。” 艾森豪威爾最重要的兩篇競選演說的第一篇是10月16日的傍晚在底特律市舉行艾爾弗雷德·史密斯紀念基金會的晚飧會上發表的。他對外交政策的政治家風度的處理贏得了《紐約時報》對他競選的支持,而該報以前是一直傾向於史蒂文森的。在他10月24日在底特律發表的第二篇演說中,將軍許下諾言,說如果他當選,“我將前赴朝鮮。”杜魯門把他那個諾言稱為噱頭,史蒂文森說“如果我當選,我將前往白宮”,這使他的隨從聽了大樂,但艾森豪威爾卻已深深地打動了聽眾的心弦。那場戰爭仍然是美國最使人煩惱的問題。毫無疑問,人們感到,隨著全國最偉大的軍事英雄赴前線進行訪問,以後情況必有變化。 “實際上,”後來美聯社的傑克·貝爾寫道,“那場競賽就在那天晚上結束了。” 但是,雙方相互亂罵仍一直繼續到競賽的最後一分鐘。到11月第一個週末竟有謠言胡說:史蒂文森是個搞同性關係的人;瑪咪是個酒鬼;“艾德萊”是個猶太人的名字;艾克已經死了,但他的隨從不肯承認。自從1936年羅斯福與蘭登競選時混戰一場以來,這一次競選運動是最醜惡的了。 11月2日那個星期天,一輛貼上史蒂文森特大標籤的汽車被擠得從賓夕法尼亞公路掉下溝去,汽車司機被打得昏過去。在密蘇里州的喬普林,一個與尼克松參議員沒有關係的名叫雷蒙德·尼克鬆的人接到了三次恐嚇電話;新奧爾良市警察局報告發生了11宗毆打案,全部都是政治問題引起的。謝爾曼和雷切爾·亞當斯夫婦在紐約度過選舉日。那天傍晚,辛克萊·威克斯詢問他們曾到那裡去。他們說,在布朗克斯動物園,觀看野獸。 “這同競選運動相比,倒可換換口味。”他說。 “不,”雷切爾說,“變化不大。” 在伊利諾伊州利伯蒂維利,史蒂文森在選舉的那一天訪問了一所學校,投票站就設在那裡。 “我想請求你們孩子們,用舉手來表明,有多少人想做伊利諾伊州的州長,像我這樣,”他說。差不多全部學童都舉起手來。 “好啦,差不多全體一致,”他說,“現在我想請問所有的州長,是否他們願意做你們中的一個小孩。”他舉起了自己的手。他情緒高漲,充滿信心。他的工作人員每人出五元錢作賭,每人用一張紙條寫上對選舉人票的猜測。他在自己的紙條上預測會贏得381張選舉人票,壓倒的優勝。其他的人倒沒有那麼樂觀,儘管沒有人會認為他會失敗。 在前一天早上《紐約時報》頭版的大字標題是:據調查結果,選舉結果極難確定。那條消息開始說:“既不是共和黨的德懷特·艾森豪威爾將軍,也不是民主黨的艾德萊·史蒂文森州長目前可以認為肯定當選。”這句話是總結《紐約時報》記者進行的第七次全面透徹的調查。那些在四年前預測錯了的人,現在十分謹慎小心。民意測驗所小心翼翼地記下數量極大的舉棋不定的投票者,認為這些流動票可以平均分給兩個候選人。結果差不多所有的流動票都投給了艾森豪威爾。那些民意測驗所沒有註意到或者忽視的是,這些中間派的絕大多數都是新登記的選民。以前不想投票的選民如果前來登記投票,一般都是來投抗議票的,那一次也是這樣。這是1932年以來第一次大轉向,全國轉向了共和黨。 艾森豪威爾以33936234票對27314992票取得了勝利。共和黨報紙社論作者把那次勝利解釋為全國人民贊同自由企業,預言在總統就職日時鐘報午的時候,一個講究效率的企業家政府會把彭得格斯特式政客全部驅走。 《芝加哥論壇報》在檢查從新建郊區送回的競選結果報告時,高興地笑道,新鮮空氣對那些從城市選區遷出的人的判斷製造了奇蹟。那就無疑會改變他們的政見。新郊區的那些年輕夫婦原來是從傾向於羅斯福和杜魯門一邊的街道出身的,現在卻轉而支持艾克了。得勝的候選人在長島的萊維特鎮得到66%,在伊利諾伊州的帕克福雷斯特得到69.4%的選票。 艾德萊·史蒂文森雖敗猶榮。在美國歷史上,他所得到的選票比任何一個競選失敗的總統候選人為多——甚至,除1936年的羅斯福和這次的艾克以外,他也比以往任何獲勝的候選人都要多。雖然艾森豪威爾在531選舉人票中獲得442票來結束那次競選,但是他的勝利和最後三屆共和黨總統比較起來,給人的印象就沒有那麼深刻。他的多數低於11%。而那三位則是:28%(哈定),30%(柯立芝)和18%(胡佛)。此外,儘管他多得選票600萬,但是在國會中他僅勉強得到一個共和黨的多數。在新的眾議院,共和黨多數是十票;而在參議院則僅僅是一票。 然而,1952年的選舉卻像1932年的一樣,是一次關鍵性的選舉。民主黨仍然是一個較大的黨,在登記選民中,比例是5∶3,但登記的意義不大;那些堅定的民主黨人的數目——共和黨人稱呼他們為“機械反應的自由主義派”——已經減少了。你是“為那個人,不是為那個黨”投一票,已經成為一句時髦的話,好像那些投過羅斯福的票的人不是那樣似的。無黨派者的登記當時已增加到超過全體選民20%。在美國國會的歷史上,控制權牢固地掌握在共和黨和南部民主黨聯盟手上。那個聯盟當初是15年前成立的,當時是為了與羅斯福的法院革新法案進行鬥爭。它對立法改革所採取的懷疑態度適合了國民新的情緒——保守、自滿,尤其是對離經叛道很有警惕。 選舉日那天晚上,艾德萊·史蒂文森在斯普林菲爾德他的地下室辦公室辦理州務,從一個手提小收音機收聽選舉結果的報告。他已寫好了兩個聲明:一個是對獲得勝利表示感謝,另一個是承認失敗。那晚9時,當布萊爾走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還滿不在乎地問道:“怎麼樣,比爾,是'A'還是'B'·”布萊爾回答:“恐怕是'B'吧,州長。”“好吧,”史蒂文森說。 1時43分,他抵達利蘭旅館的門廳。他一邊高興地向著那些垂頭喪氣的義務工作人員微笑,一邊走向一排話筒的面前說:“艾森豪威爾將軍在戰時是一個偉大的領袖,在競選運動中他是一個精力充沛、英勇無畏的對手。現在他將把這些品質貢獻出來,領導我們度過今後的四年。”在宣讀了他那封承認失敗的電報後,他的眼光穿過人群看向遠處。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他們全部都感覺到這一點。搖滾舞音樂一代的民主黨人,在他們自己黨的幾屆政府下,都已成長起來。現在,隨著改革時代的過去,他們看不見前途。同樣,他也看不見前途,但是作為他們的領袖,他還想說一句話。停頓一下以後,他說:“當我走到街上時,有人問我有何感受,這使我想起一個同鄉經常講的故事——那位同鄉就是亞伯拉罕·林肯。他說他覺得自己好像在黑暗處絆了一跤的小孩。他說他年紀已經不小,不能哭了,但又覺得太痛,也笑不出來。” 他離開了。千千萬萬的人發現,至少是當晚,他們不是由於年紀太大而沒有淚。在那個灰心喪氣的時刻,他們第一次感覺到共和黨人20年來所體驗過的那種處於在野地位的寂寞荒涼的痛苦——習慣於掌握權力的人一旦處於無能為力的地位時所感到的沮喪。 11月5日星期三那天,在白宮和在利蘭旅館的民主黨人起得很晚。但艾森豪威爾將軍倒不是那樣。他一早起床,飛往奧古斯塔去。那位當選總統把高爾夫球放在對準第一個洞的發球點上時,天色尚早,陽光燦爛。他擊出的第一個球飛出差不多有250碼,一直落到那條通道。兩個身材結實的青年人對他強有力的擊球向他致敬,他向在一起的其餘的人介紹,這兩個人是保衛總統的特工處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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