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漁翁徐世昌:北洋兵戈之四

第20章 第二十章他還有中國人的良心

有一天,徐世昌正在呂祖像前坐禪練氣的時候,他的堂弟徐世章又來了。跟徐世章來的,還有一位年輕人。徐世章讓年輕人在小客廳稍坐,他獨自走進那座禪房,對打坐的徐世昌輕輕地叫了聲"五哥",然後說:"早幾天說的那件事,人來了,在小客廳等候呢。"徐世昌閃了閃眼睛,面對堂弟說:"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你驗過了?""我看見了,不假。" "是真貨?" 徐世章點點頭。 徐世昌又閉上眼,默默地過一陣--大約是經卷尚未誦完--,然後才站起身,領著堂弟出來。

--原來,幾日前徐世章在勸業場看到一個年輕人在出售家珍端硯。世章打量一下,覺得是真品,問了問價錢,心裡到是一驚:年輕人要的價才三百銀元。本來世章認定是真品,這一要價,倒使他懷疑起來:"正宗端硯,要價三百,豈不太低了!"他對年輕人說:"年輕人,只怕此硯是膺品。" "怎見得?"年輕人反問。 "這樣的價格太失端硯身份了!" "這麼說來,先生並非識家。"年輕人不客氣地說:"充其量,先生是個商人。" "怎見得?"徐世章反問了。 "憑你以錢論物,便可見證。""這......"徐世章一驚"年輕人談吐不凡,我得考考他。"於是

說:"你能說說端硯的長處嗎?""說了你懂嗎?" "可以試試。" 年輕人再望望徐世章,覺得倒也清雅和善。於是,說:"此硯是我祖傳家珍,祖爺曾做過端州知府,是他從任上帶來,傳給爺爺;爺爺以珍寶藏之;爺爺傳給父親,亦視為珍寶......" "為什麼到了你這輩,就如此輕視了呢?" "家遭橫禍,已一無所有。"年輕人說:"家有八十老母,為了糊口,不得不將這端州石硯人間重之物廉價而沽。實話相告,為售此硯,我母子已抱頭痛哭幾番了......" 見此情形,徐世章動心了。 "年輕人,咱們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了,這硯我買下了。三天后,你到這裡,我帶你去取錢。"

這件事世章告訴了堂兄,他知道堂兄愛硯如癖,一定會出錢收下的。徐世昌答應得也很順當。於是,才有今日年輕人攜硯上門。 ......徐世昌走出禪房,眉頭緊緊鎖了起來,"如今自己無官坐了,一切支用都要出自積蓄,能省一文得省一文,何不趁此再壓壓價。"他對堂弟說:"可否再對年輕人討個價?" "這已經是廢品價格了。"徐世章說:"五哥看看硯再說。若是真品,三百大洋值呀!" "那好吧,我看看再說。" 徐世昌來到小客廳,同年輕人寒暄幾句,然後要過硯台,捧在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邊看邊摸,又放在桌上磨試,覺得是一件真品,石質堅實,細潤,發墨不損,且雕琢精美。徐世昌愛硯、識硯,知道是一件珍品,心裡十分喜歡,不由己的便吟出一句詩:"端州硯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破雲。好硯,好硯!"

年輕人笑著說:"先生所吟詩句,是唐代大詩人李賀李長吉的《青花紫歌》句吧,他的《昌谷集》中便有多處吟端硯的句子呢。"徐世昌點點頭,但還是說:"學生所持是端硯無疑。但並非端硯中上品。請問,索價可否再落落?" 年輕人進得咪哆士道來,已經明白主人身份不一般,但他卻不知此人便是下野的大總統徐世昌。聽了面前這位老者所計較硯價,更覺不是大人物氣量。於是說:"學生只是迫不得已,為了解燃眉之急才賣硯。若是平白無事,若是此硯送到原大總統徐世昌老那裡,學生不出價,只怕亦可售洋千元!" 徐世昌心中一驚:"年輕人也知道我愛硯?如此說來,斷不可露姓氏。否則,便無可還價了。"於是說:"年輕人,這樣吧,硯我留下了,我給你二百八十塊大洋如何?"

年輕人再望望徐世昌,說:"看你老也是位識家,物得其主,總算美事。學生雖貧困潦倒,尚不至斤斤計較這二三十塊錢。這樣吧,先生要減價二十塊大洋,我再減價三十塊大洋,算送先生一點情。先生就給二百五十塊大洋吧。唯盼先生能夠珍惜此物!"徐世昌終於以二百五十塊大洋從受困的年輕人手中購得一件珍品。這件事,連他的堂弟也覺得此刻的徐世昌比那個尚不知姓名的年輕人身份要低幾分。後來,徐世昌將其藏硯的飾紋、題識製成拓片,結集為《百硯圖》刊行,不知此事是否記入? 徐世昌很少問家事,即便下野寓居,也不問家事。近日,卻有一事令他十分頭疼,他不得不鋌身而出,並且做出出人意外地決定一日,弟弟徐世光忽然從青島來到天津。哥倆好久不見了,當然親熱之極,家事、親情敘叨之後,世光忽然說:"哥,還有另外一件事,十分重要,得請你作主。"

自從徐世昌要出任袁世凱的國務卿,世光勸而不聽之後,這哥倆便極少面對面談心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今天,世光忽然上門,徐世昌有點驚訝。他望著面前的弟弟,沒頭沒腦地說:"青島家中還好嗎?" 徐世光點頭應了一聲:"好。" 哥倆相對沉默片刻,徐世光才說:"哥身子骨好嗎?"徐世昌也點頭應一聲:"好。" 徐世光說:"有件事不知哥還記得吧,我特地為此事來的。""什麼事?"徐世昌問。 "咱們家曾經與袁項誠聯姻的事。"徐世光說:"我到是想不起這件事了。前天,袁家吳姨太托孫寶琦來青島,說大哥在財務大臣任上時,曾將初生小女指嬰為婚,答應同項城結為親家。如今孩子都大了,想商量一個定期成婚的日子。"

徐世昌猛然間便把眉頭皺了起來,沉思片刻,說:"是有這麼回事,是項城的三姨太吳氏所生的十公子,名叫克堅的。至於說成婚的事情麼......" "大哥的意思......""讓我想想。" "袁家吳姨太所生十公子克堅,聽說是一個不怎麼樣的人,不知大哥是否知道?" 徐世昌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其實他心裡明白,那個袁克堅去美國哈佛大學讀書,半夜去強姦校長的女兒未遂,被開除了學籍。徐世昌知道此事後並未提出婚變的事,現在,弟弟提及此事,似有悔婚的意思。徐世昌沉默不語,也是為此事。徐世昌早有悔婚之意,但總怕人說他背信棄義;不悔婚,卻又怕女兒重蹈黎元洪女兒之复轍(黎元洪之女嫁袁世凱的九子克久,袁死後黎不悔婚將女嫁出,婚後不和,得精神病死),故而便拖了下來。今天,袁家來求了結了,徐世昌才不得不匆匆下了決心。他對世光說:"你速告孫寶琦,小女幼時患疾,已傻多年,不敢高攀。當年之議,只好作罷。"

徐世光也點著頭說:"這樣做甚好。我立刻轉告孫寶琦。" 袁家吳姨太聽了孫寶琦的回話,只好無可奈何地說"人在人情在呀!"知情的人士卻以輕蔑地氣說:"黎黃陂不是北洋人士,尚且守信。徐袁系多年兄弟,競不念舊情,太不像話。這豈不是拿女兒婚姻大事當兒戲麼!" 徐世光離天津的那一天,徐世昌的老友華世奎突然來訪。徐華曾同是袁世凱內閣的協理大臣,在早又同拜戶部尚書祁世長門下,成為莫逆的兄弟。一照面,徐世昌便笑著說:"一晃就分別多年了,這些年你的運氣不壞吧?" 華世奎笑著說:"一介書生,有何好運?""你有一筆好字,還愁出不了好價錢!""賣字為生,發不了財。"華世奎說:"到是比你差多了。"

"找有何能?" "著書立說之外,你不也賣字畫嗎?" "我......!比起你來,可謂小巫見大巫呀!"徐世昌說:"怎麼今日忽然想起我了?" "既是兄長又是脫怎麼詹紹綴,瓜氛眠不攀娃處要不,還不把你豹了檻躇破墨忸無日業,老去戀明時!如此這般了,揀一片幽靜處,也就終了了!" "你呀,你才不是獨釣寒江雪的孤舟蓑笠翁呢!著述累累,流芳千古。恐怕比一任大總統還光照後人!" 說著,兩人對面笑了。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徐世昌說:"有什麼話,只管吩咐。""倒是有一件事,特來拜菊帥。"華世奎說:"你還記得咱們的恩師祁世長老有一件囑託的事吧?轉眼也就三十幾年了。你想想看。"

"記得,記得!"徐世昌笑了。 "到這個歲數的人,昨天,前天的事倒是轉臉忘卻,唯獨幾十年前的事,甚至童年偷人一個棗子的事,竟是歷歷在目。你說怪不怪!"說著,競自仰面哈哈大笑。笑後又說:"我們的那位老尚書也算個好人了,70歲時納妾,竟還生了一子?叫什麼來這?" 華世奎說:"叫雲馬風。飄,一個冷字。" "對了,對了。"徐世昌說:"當時,我競被這個字馬鼠難倒了。好容易查查《康熙字典》,才知道原來是風帆的帆字的異體。中國文字也真夠難人的。" 華世奎說:"老師曾對你我說過:我在風燭殘年,又造了這個孽。日後若能長大成人,你等務必替我好好看待。現在,這位祁小公子快40歲了,無以為生,到天津來求助了。" 徐世昌一聽是來"求助",心裡一沉。但還是說:"應當幫助,應當幫助!"又問:"你幫助了?" 華世奎點點頭,說:"我給了他一百大洋。" 徐世昌笑了。 "聽說這幾年你的字潤格頗高,一定是賺了不少錢。我雖然也賣字,字不好,收入不多。我只好照你的數目減半,給他五十元幫助吧!" 華世奎心中一驚:"憑你堂堂大總統,五十元給恩師的後人,拿得出手麼?"他真想駁回去,再指責他幾句。可是,那位少公子畢竟在難處,"飽了一斗,餓了一口",有五十元也夠應付幾日了。於是,華也只好代為收下。 徐世昌在天津悠閒的時候,中國大地上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尤其是東鄰日本國,他們撕開了臉皮,對中國進行了由蠶食到併吞的侵略戰爭:1931年9月18 日,日本駐在中國東北境內的關東軍突然砲擊瀋陽,同時在吉林、黑龍江發動進攻。到1932年1月,日本侵略者便佔領了整個中國東北三省;這一年,日本人操縱在東北成立了滿洲國政府;1937年6月,日本侵略軍在北平西南宛平附近連續舉行挑釁性的軍事演習,7月7日夜,日軍藉口一個士兵失踪,要求進宛平城搜查,要求中國駐軍撤出宛平等地,這些無理要求遭到中國軍隊拒絕之後,日軍即砲擊宛平城和蘆溝橋。從此,日軍大舉進攻中國,拉開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序幕。 日本入侵中國,中國陷入沉重災難之中。然而,有一些中國人,他們卻失去了民族氣節,競幫助侵略者強暴自己的國家和人民。 一天,徐世昌的好友曹汝霖突然來到天津。這個比徐世昌小22歲的老資格外交家一進徐宅便恭恭敬敬地喊了聲:"菊人兄!"徐世昌一看是曹汝霖,驚訝了:"潤田(曹汝霖字潤田),你從哪裡來?這些年不得你的消息了。" 曹汝霖淡淡地笑著,說:"沒有事做了,自然是蟄居為好。所以,也就消聲匿跡了。" 這個從1911年就任清政府外務部副大臣的留日學生,是天生的親日派,在他任袁世凱政府外交次長的時候,受袁命和陸徵祥一起對日談判,最後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五四運動"中,因為要簽定"巴黎和約"遭到全國學生反對,大總統徐世昌被迫6月19日免了他和陸宗輿、章宗祥三人的職。現在,他已是漢奸組織"華北臨時政府"的最高顧問。不過,徐世昌尚不知他這層底細。所以,徐世昌還是說:"當前形勢動亂,消聲匿跡也好,免得招惹是非。" 曹汝霖是"有事"來的,自然不甘心"消聲"。他說:"菊人兄,你對目前形勢有何看法?" 徐世昌脫口說道:"無論世昌形勢如何,中國形勢如何,日本人進兵中國是不行的。這是一種侵略行為。" 曹汝霖是親日派,這一點徐世昌知道。徐世昌雖然是即興表白,曹汝霖聽之已覺不舒。忙說:"南京親英美派當權,支持英美來壓日本,使日本在中國的權利受到損失,日本被迫無奈才出兵和中國打仗。" 徐世昌一聽這話心裡明白了:原來這位留日學生是來替H本人作侵略宣傳的!便說:"英美並未出兵。有問題可以談判麼,軍事侵入是不應該的。" "要日本撤兵也容易。""為什麼不要他們撤?""得有條件。" "什麼條件?" "這便是我今天來訪的要事。""說說看。" 曹汝霖欣喜了,他和徐世昌相處多年,知道此人重利輕義,只要有利可圖,什麼事都會幹。於是說:"菊人兄是做過大總統的人。有極大影響,如能出山,和日本訂立親善條約,日本自然會撤兵。""出山?"徐世昌一愣。 "怎麼個出山法呢?"說著,一雙有神的目光投向曹汝霖。 曹汝霖以為徐世昌動心了呢,便說:"這就要看菊人兄的心願了。現在,已經組織華北臨時政府,按菊人兄的資望,去主持這個政府完全是可能的;若無意到明顯崗位,當然啦,做一名高級顧問也可以,菊人兄,你看呢?" 徐世昌沒有接話,只輕輕地背過身去。 --憑心而論,徐世昌並沒有徹底死了做官的心,他夢寐著東山再起,只是尚未逢到強有力的靠山。 "黎元洪這個斷枝都可以再返林柯,還不是靠了硬梆柱子,說不定有一天我還會出來!"現在,曹汝霖給他提供機會了,只要他樂意,他還會有"前呼後擁"的歲月。不過,徐世昌畢竟是受過嚴格的中國傳統教育,他懂得做人白,曹汝霖聽之已覺不舒。忙說:"南京親英美派當權,支持英美來壓日本,使日本在中國的權利受到損失,日本被迫無奈才出兵和中國打仗。" 徐世昌一聽這話心裡明白了:原來這位留日學生是來替日本人作侵略宣傳的!便說:"英美並未出兵。有問題可以談判麼,軍事侵入是不應該的。" "要日本撤兵也容易。""為什麼不要他們撤?""得有條件。" "什麼條件?" "這便是我今天來訪的要事。""說說看。" 曹汝霖欣喜了,他和徐世昌相處多年,知道此人重利輕義,只要有利可圖,什麼事都會幹。於是說:"菊人兄是做過大總統的人,有極大影響,如能出山,和日本訂立親善條約,日本自然會撤兵。""出山?"徐世昌一愣。 "怎麼個出山法呢?"說著,一雙有神的目光投向曹汝霖。 曹汝霖以為徐世昌動心了呢,便說:"這就要看菊人兄的心願了。現在,已經組織華北臨時政府,按菊人兄的資望,去主持這個政府完全是可能的;若無意到明顯崗位,當然啦,做一名高級顧問也可以,菊人兄,你看呢?" 徐世昌沒有接話,只輕輕地背過身去。 --憑心而論,徐世昌並沒有徹底死了做官的心,他夢寐著東山再起,只是尚未逢到強有力的靠山。 "黎元洪這個斷枝都可以再返林柯,還不是靠了硬梆柱子,說不定有一天我還會出來!"現在,曹汝霖給他提供機會了,只要他樂意,他還會有"前呼後擁"的歲月。不過,徐世昌畢竟是受過嚴格的中國傳統教育,他懂得做人的禮義廉恥,"中國人大混戰,那是為權為利,兄弟棋牆,誰興誰衰,只需看執政之後為民為國做了些什麼?成功的王侯也好,失敗的流寇也好,還都是中國人,鬧的是家務事。而為日本人辦事,替侵略者壓迫自己的民族兄弟,那就是民族的千古罪人呀!"徐世昌想:"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並不缺衣食,我不能去做民族的罪人。"他對曹汝霖說:"潤田呀,我老了,力已衰、精也疲,丟東忘西, 連大小便都常常失禁,怎麼能再去料理一方政事呢?還是請你另選高明吧!" "菊人兄......"曹汝霖還想以利害關係勸導。可徐世昌早已舉手,阻止他再說下去。 "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就請回吧。" 徐世昌在他的私宅里第一次下了"逐客令!"曹汝霖沒精打彩地走了。 徐世昌猶覺不放心,還特地對門房交待:"以後聲潤田再來,就說我不在家。不必再回話了。" 徐世昌知道日本人在打他的主意了,心裡有點慌張:"我已經是80歲的人了,難道晚節就壞在日本人手裡?"他由慌張到害怕起來:"他們把我綁架去,硬打我的旗號,我豈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想躲開,躲得遠遠地,去青島,去輝縣,去......"哎呀!那些地方如果被日本人佔領了,同樣不是保險地,還不如咪哆士道,在英租界里安全呢。"於是,他告誡家人和門房:"今後必須天天大門緊閉,任何來客均告知我不在天津,謝絕去客!"說是"謝絕會客",但並不謝絕會自家人。這一天,他住在北京的胞侄徐一達不期來到他面前,站立許久,竟是一言不發。徐世昌急了:"你匆匆來了,又不言語,為什麼?" "伯,有件事不知該不該禀報給你?"一達還是低著頭--徐世昌一生無子,但對侄、孫輩卻管教甚嚴,因而,他們無事時多不敢到他面前來,來了也十分拘謹--。 說:"這種病有把握治好。但在天津不行,天津條件不行,必須去京。" 徐世昌對夏博士搖搖頭,拒絕去北京--他怕日本人趁他癤著扣留他,控制他,用他的名義欺騙中國人。他用低沉的聲音對翕人說:"我的歸宿,就在天津了。天津......哎,天津呀......"他掙手著,仰仰身子,要來紙筆,遲遲緩緩地寫道: 宅後菜畦可耕田,租界何如水竹村!寫完,他閉上了眼睛,再不說話。 1939年夏,徐世昌病故,年85歲。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