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漁翁徐世昌:北洋兵戈之四

第15章 第十五章徐世昌也能當博士

北京,總算又一度平靜了:中國的南方和北方,雖然依舊相處敵對,炮火是停下來了;和談統一雖然困難重重,也還在談判著;北洋軍閥各派之間,矛盾重重,爭權奪利尚未發展到動武階段;外國人儘管還是盤算著在華利益,也尚未採取武力沖開缺口或武力已經起到作用,暫時都還在"享受"。徐世昌就那麼福氣,當了個想"文治"又"穩治"的大總統。 63歲的人趕上這節口,稱心著呢!為了區別徐總統與往屆總統的不同,標榜自己濃郁的文治氣氛,徐世昌在他的總統府特地設了一個"晚晴籍"詩社,與詩友樊樊山、柯劭卷、嚴範蓀、趙湘帆、易實甫、吳辟疆、高閬仙、徐樹錚等人每星期日聚會,飲酒賦詩,並銓選清代各家詩,刊印《清詩匯》一書,把自己寫的詩彙編成集,命名為《水竹村人集》,《退耕堂詩集》;又在他的畫友周肇祥家成立了"畫學研究會",研究中國的國畫藝術......詩文氛圍濃了,詩文方面的朋友也漸多起來,其中有一位,倒是為他在世界上揚了名。此人便是他在翰林院結識的,他的恩師李鴻藻的三兒子,一個革命黨人李煜瀛(石曾)。

李石曾是留學法國的,曾以革命黨人和以胞兄李符曾與徐世昌有結拜之誼的關係,去東北訪過任著總督的徐世昌,並勸他轉向革命黨或樹旗獨立的。我們在前文中有過介紹。這位李石曾後來又去了法國,當他再次回到北京之時,徐世昌已經當了中華民國的緣",決定去訪徐世昌,並想加入他的詩社畫會。好在晚晴籍詩社和畫學研究會的成員中大多是前清遺老,與李石曾的老爹前翰林院大學士李鴻藻都熟識,便領著李石曾進了總統府。一到總統府見了徐世昌,自然是不必引薦就親熱起來。徐世昌拉著李石曾的手,說;"東北一別,竟是十年有餘了,聽說你又去歐洲,何時歸來的?令尊還好嗎?"李石曾忙說:"謝謝總統惦記,家嚴尚好,我也歸來有月餘了。聽說閣下組織了詩社畫會,又大倡文治,十分誘人,是開明之舉,故而隨友人來湊熱鬧""中國人生活的氣氛太緊張、太廝殺味了,應該有一片詩文清雅世界"徐世昌說:"所以,我想領個先,開個頭。 "李石曾說:"世界潮流亦是如此。尤其歐洲。人家基本上不講戰爭了,講科學、講文明。我這一次回來,就想不走了。我已在北京辦一座孔德學校和一座中法大學,傳播西方的文明。 ""好事,好事!"徐世昌說:"有需要幫助的事情,儘管明說,我會盡力的。 "李石曾表示了謝意之後又說:"閣下既然倡導文治,又那麼熱愛詩畫,我想,對於一個東方國家的領袖來說,西方國家一定會令眼相看的。有這樣一件事,我想你應該爭取一下。 ""什麼事?"徐世昌問。"你應該在法國爭取得到一個文學博士學位"李石曾說"一國領袖,再有這樣一個學位,那你便是文明世界最具聲望的人物!"對於"法國文學博士學位"到底具有多少含金量?徐世昌還說不清楚。但是,能取得一個外國博士,那肯定是一件榮譽崇高的事。據徐世昌所知,從慈禧太后派出留學生起,到今天,中國學子取得這個榮譽的尚無一人。他當然想有一頂"博士帽"罩頂了。但是,他又對著李石曾搖頭了。"談何容易呀!我所學的,全是《四書》,《五經》的儒學,被西方國家視為後進的東西。拿什麼去取得人家的學位呢?"

李石曾笑了。 "這不難。西方國家高層人士,正在花大力氣研究歐戰問題。中國是捲入歐戰的國家,如能從這方面加以論述探討,肯定是具有世界意義的大課題。我看,就寫一本《歐戰後之中國》,便有希望。" 徐世昌沽名心切,當即便答應了。又說:"這就有勞閣下為之周旋了。" "我會努力的。"李石曾滿口答應。 從歐洲大戰論及中國形勢,這確實是一個具有世界意義的大話題。可是,徐世昌不僅對歐洲大戰知之甚少,而且對歐洲大戰與中國關係知之更少,若杜撰成書,確不是易舉。事情答應之後他感到為難了。這時,徐世昌忽然想起了總統府一位叫黃郛的諮議是個很有學問的人,便悄悄地找到他,把這件事對他說了。

黃郛,浙江紹興人,字膺白,早年留學日本,加入中國同盟會,辛亥革命時任滬軍都督陳其美的參謀長,再後來到北洋政府中從事外交工作,是個十分熟悉世界各國情況的人,自然對歐戰也作過研究。聽了徐世昌的希望,便說:"這事容易,交給我來寫吧。"黃郛悶在一個秘密房中,根據歐戰情況,結合中國史實,依據儒家的道理,夜以繼日地寫下去。寫一章便送給徐世昌,徐世昌自知不是這方面的學問家,便讓吳笈蓀、曹秉章,許寶蘅和謝宗陶等人審核、修改。前後半年時間,書寫成了,並用中、英、法三種文字刊印出來。李石曾拿著這本書到了法國,替他大宣傳,果然被法國的巴黎大學器重了,這個大學立即授予他"文學博士"學位。

徐世昌高興了,他是中國領袖人物第一個獲得外國高等學府授學位的高層人物,他的文才和文治的影響陡然高了起來。 有了學位,要去領學位證書。徐世昌是中國的大總統,不便輕易出國。於是,委派朱啟鈐作為他的專使,去法國替他領取。朱啟鈐攜帶一大批中、英、法文版本的《歐戰後之中國》,在巴黎廣為散發。於是,世界上有更多的人知道徐世昌了。 徐世昌沒有忘了他的大作《歐戰後之中國》的"操"黃郛,於是,拿出美金萬元,來到黃郛府上,千恩萬謝之後,說:"膺白呀!這點錢作為游資,你出國去遊歷一番吧,也算散散心!" 周遊世界黃郛何樂而不為。於是,攜著妻子出游去了。誰知他一到美國,事情就發生了意外;外交場上那麼多人稱讚徐世昌的大作,說他是"當今世界最有學問的大總統"。黃郛心裡有點不平衡:"這書明明是我寫的,著上他的名字,他一下子名震世界,只讓我出國遊歷一陣子。這公平嗎?值得嗎?"於是,黃郛在紐約的一次聚會上,把《歐戰後之中國》成書情況向世界作了宣告,再經媒體一宣揚,徐世昌便現了醜。 "原來大總統還是個草包,學位是別人代取的?"不僅如此,黃郛還把原書修修改改以《歐戰後之新世界》為名,用自己的名字在海外重新出版了,更出了徐世昌一大醜。這事只能算徐世昌大總統一段"軼文",也就無須評述了。我們還是沿著"歐戰"這個話題說點兒別的--

徐世昌任大總統時,歐戰已近結束,美、英國家想與日本爭霸東方,美國總統和英國女王都對徐世昌提出"在中國實行和平統一南北方"的勸告;接著,英、美、法、意等國協同日本共同向中國的南北雙方進言,建議和平統一。徐世昌是想做和和平平的大總統,這些外國人的意見進言正合他的思想。於是,徐世昌大做文章了;他先讓梁士詒組織一個和平促進會,又暗示南北方知名人士熊希齡、蔡元培等數十人發起和平期成會,他自己也在各種場合大嚷大叫"和平統一之時機已到,不可失也,中國安危在此一舉!" 高調是如此唱了,可是,一旦行動,徐世昌便露出了狐狸尾巴1918年11月,他在發出和平令的同時,在北京召開了當總統以來的第一次督軍會商會議,張作霖、盧永祥、倪嗣衝、王占元、陳光運、閻錫山、曹錕等以及各省區代表到會。段祺瑞也被邀參加了會議。

因為後台不同,徐世昌和段祺瑞已經貌合神離了;連捧著徐世昌登上總統寶座的安福國會,徐世昌也遠了他們。有什麼辦法呢?徐世昌是聽英美洋人的,段祺瑞是聽日本洋人的,英美洋人與日本洋人在瓜分中國利益上總"分贓不公",只得各展其職,爭爭鬥鬥。由於有了段祺瑞參加,督軍會商會議便拘拘束束地談論了些諸如"和平統一,南北方不可對等","議事不要涉及國會",又是關於"督軍各自勢力範圍"等等。最後決議也是模棱兩可。但是,在英、美、法、意、日五國的一再勸告下,會議到是達成了這樣的協議:服從總統,贊成和平。 11月16日,徐世昌以大總統名義發布了"前方軍隊罷戰退兵"的命令;南方勢力也發布了"前方各軍守防待命"的命令。其實,這個裝模作樣的和平、罷戰、統一局面,拆穿開來,只能算是徐世昌集中目標對付南方革命黨,其次是排斥段祺瑞的安福系罷了。隨後,一個馬拉松式的南北議和談判便開始了......

就在徐世昌虛虛假假地大抓"和平統一"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該發一道命令,將張勛特赦了。" --那一天,他和段祺瑞密談之後,他便想立即下一道"總統令",為他的門生清洗一下罪名,並且派他一個用場。可是,他發覺段祺瑞答應得很勉強。 "做得太急了,會不會引起這個再造共和的英雄的反感?"所以,他把這事暫放了一下。放是放下了,心裡總不靜。現在,他決定不能再拖了。 特赦張勛的命令很簡單,只表明張勛無罪了,發還全部家產。其餘的,什麼也沒有說。 特赦令發布的第二天晚上,張勛偷偷地來到鐵匠營徐世昌私宅。 63歲的徐世昌,當他再一次見到64歲的張勛的時候,他簡直不敢認識他了:矮小的身個由於消瘦變得更矮了,黝黑的臉上添了幾分土色,眼神也灰灰暗暗,那身褪成灰白色的軍裝,簡直告訴人們他是一個失落許久的散兵游勇。他沒有辮子了,一頂大大地帽子罩在頭頂(也許那裡還藏著辮子)。他站在徐世昌面前,久久地呆望著,嘴唇只煽動著,卻不張開--昔日那督軍、巡閱使、一等功臣的雄偉氣概一絲兒也不見了!

徐世昌朝他走近兩步,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抓住,好久好久,才驚訝地說:"紹軒,你怎麼這個模樣?" 老門生望著小老師,癡呆呆地望著,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汩汩地往下流去,流過鼻凹,流過嘴唇,然後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胸前灰白色的舊軍衣上,那片軍衣,頓時斑駁起來。 還是徐世昌開了口,"坐下,坐下。坐下說話。" 徐世昌為張勛送上一塊毛巾,又為遞上一杯開水。說:"往事不必提它了,都過去了。一紙命令,一切都成了昨天。今天,一切都從頭開始。諾大的國家,難道能沒有你一片天地?你要從一個死胡同走出來,走向曠野!千萬不能倒下去!" 張勛抹著淚水,嘆息著,半天才說:"當初不聽老師的話,裁了一個大跟斗。"他又嘆息著,搖著頭。 "我把人都看得太正直、太君子了。堂堂地陸軍總長、國務總理,我心中的神仙,怎麼能想他是個耍權術的騙子?我上當了,那麼輕易地上當了......"

徐世、昌知道張勛說的是段祺瑞。心裡也有內疚處,當初徐州會議也有他徐世昌的代表呀!只是張勛到了天津之後,徐世昌才態度大變,勸其不可複闢。張勛說的"騙子"、"上當",在徐世昌看來,那不過是權力鬥爭的一種手段,不值得奇怪。要奇怪的只是自己權力鬥爭不成熟。所以,聽了張勛的感慨之言,徐世昌只輕輕搖著頭,說:"記在心上吧,許多往事是不堪回首的。大風吹倒梧桐樹--長短自有人去量!歷史會是公正的。你回來了,先好好理理家,養養身子,等一段,我會安排你去做適當的事情的。" "老師費心了。" "還有什麼困難嗎?"徐世昌又問:"我要幫你做些什麼?"

"不用了。老師。"張勛說:"本來還想對老師訴訴苦,聽老師一說,不訴了。是非功過都讓後人去評吧。自己有千張嘴也說不清楚的。" "找醫生,看看身子。"徐世昌在送張勛的時候又說:"只要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養好身子,再乾一番事業!" 張勛離開鐵匠營徐宅的時候,吳芨蓀不請卻匆匆來了。 吳笈蓀是總統府的秘書長,諸多小事他完全可以代總統行事。可是,這段時間以來,總統府發生的事情都是大事,都是他秘書長代行不了的事。如南北議和,還有巴黎和約的簽訂等等大事。秘書長匆匆來到總統私宅,就是為這些事。 "世湘,"徐世昌總是這樣親切地呼吳笈蓀的雅號。 "你怎麼匆匆來了?" "菊帥,"吳笈蓀成為徐世昌的貼心,是從跟隨他去東北三省做總督開始,從那時起,便稱他為帥,一聲"帥"字,雙雙心裡親切。所以,以後不管徐世昌在青島、在天津、在輝縣,還是在北京的總統府,他依舊呼"帥",除了在公開場合呼"總統"。 "議和問題十分棘手。朱桂莘(即議和的北方總代表朱啟鈐)以代表團的名義提出辭職,請總統另派他人......" "這怎麼說的?"徐世昌是費盡心機要創一個和平盛世的。議和中輟了,戰爭再起,他不也成了好戰總統了麼!"難道唐少川(議和的南方總代表唐紹儀)就不作一點讓步,非逼人無路可走不可?""是這麼個勢頭。"吳笈蓀說。 "復電上海,慰留桂莘。" --南北議和,是徐世昌當作自己的"德政"來關注和努力的。南方的軍政府堅持"雙方各派同等代表",最後達成"各派十人"協議。北方代表以朱啟鈐為首,南方代表以唐紹儀為首,幾經磋商,於1919年2月20日在上海召開議和會議。對於唐紹儀,徐世昌很相信他,覺得唐會給他留面子。徐世昌做東三省總督時,唐紹儀是他的屬員,曾任奉天巡撫,徐很器重他;袁世凱做了總統之後,唐紹儀又是第一任內閣總理,徐對他依舊親密。他作為南方軍政府的總代表了,能不給北方幾分情緣! 然而,偏偏事與願違,上海會議之前,唐代表就首先提出了"北方對停戰貫徹不徹底"的問題,指出具體的事實是政府派軍援陝、援閩--原來段祺瑞確有此舉:段在陝西調許蘭洲、劉鎮華等部援助督軍陳樹藩與國民軍於右任作戰;也曾派兵援福建李厚基與國民軍陳炯明作戰。但段稱是"剿匪"。徐世昌也只好依段意復電南方,以"剿匪"搪塞。上海會談開始之後,唐紹儀首先提出了"停止參戰借款"、"取消參戰軍"及"宣布中日密約"三個問題。當朱啟鈐把這三個問題都電告徐世昌的時候,大總統竟一陣欣喜--原來這三件事都是段祺瑞的安福系幹的,徐也有意解決。於是,復電朱啟鈐:"歐戰已停止,參戰各師均撥歸陸軍部直轄;借款問題,由英、美出面與日本洽商,除已交三百萬元外,其餘不再付。"關於中日密約問題,徐世昌令將《中日軍事協定書》、《中日陸軍、海軍共防敵》兩項協定和《解釋歐戰終止日期補充文件》等四份材料寄送和會。 徐世昌滿以為這樣做會使南方代表的滿意,使和談早日成功。 但是,唐紹儀卻不答應。他以"參戰軍儼在,軍事協定不全,陝戰未決及公債未止"為由,指責北方"無謀和誠意,勒限作复",並且提出"罷黜陝(陳樹藩)、湘(張敬堯)兩督"之議。北方總代表朱啟鈐,對於和談本來就心存畏難苟安,想圖遷就卻又不敢折中。於是才提出辭職。 和談的一方代表辭職不談了,上海和會開始後的第十二天--3月2日遂告中輟。 徐世昌聽了吳笈蓀的詳述,雖然果斷地要"慰留"朱啟鈐仍做他的總代表,可是,朱啟鈐畢竟離開上海了,議和的上海會議畢竟中輟了。徐世昌只好深深地感嘆說:"少川何悍!桂莘何蒽!"議和中輟怎麼行呢?徐世昌是以"和平"修飾門面的,沒有和平,他這個總統當得還有什麼意思? 徐世昌決心重提和談,務要實現統一。 和談中輟,已是天下共知的事。國人對此無不憤然責難。此時,英、美、法也向徐世昌和外交部提出勸告:"和平不能中輟,應該雙方讓步,以實現和平統一。"就連直稱大總統為"東海先生"的直系軍閥吳佩孚也通電徐世昌及國人,表示和平的殷切希望。桂係將領也向徐總統致電,希望重開和談。 消沉中的徐世昌忽然又興奮起來了:"國人友人均希望中國和平統一,中國為什麼不能實現和平呢?中國一定會實現和平,我一定把和平的旗幟高高打起!" 南方代表不是質疑陝西停戰的事麼,徐世昌即以議員張瑞璣為"欽差"赴陝西監視劃界停戰,堅決再申陝西停戰,敦促其立即停火;披露中日協定全文; 中止公債; 改參戰軍為國防軍。 一切行動都向世人表白,他徐世昌是真心倡導並且身鋒力行和平的。由此,國人、友人也表示稱讚。徐世昌把朱啟鈐找來,讓他"不負重望",再去上海。 停十七天的上海和談會議,於4月9日重開。 由於"一切"障礙都排除了,徐世昌原以為重開的南北和會會很順利。這樣,他的總統地位便會得到南北雙方的共同承認。殊不知。和談會上,風雲又變:南方軍政府堅持提出恢復舊國會。恢復舊國會,就是不承認段祺瑞的安福國會;安福國會被推翻了,安福國會選舉的大總統自然也失去了光彩!徐世昌不同意,段祺瑞不同意,安福系國會議員尤其不同意。於是,和談會議又停頓。 就在中國南北議和走走停停的時候,在法國的巴黎,也在馬拉松式的進行著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和平會議。英、法、美、意等二十七個國家參加了這個和平會議(蘇俄沒有參加)。這個和會,名義上是為了擬定對德和約,建立世界和平,實際上是帝國主義戰勝國重新分割和策劃反對蘇維埃俄國的會議。會議為英、美、法三國所操縱,也反映了他們之間的尖銳矛盾。 中國是參加對德戰爭的國家,是戰勝國之一。但是,巴黎和會卻漠視中國主權和戰勝國的地位,非法決定讓日本繼承戰前德國在中國山東的特權,迫使中國代表在和約上簽字。此事傳到國內,中國人民無不激憤。於是,爆發了震驚中外的"五四"愛國運動。 1919年5月4日,以北京大學為首聯合北京十餘所高等院校三千多愛國學生,以反對段祺瑞賣國和反對日本侵略為目的,舉行罷課,齊集在總統府和國務院,請願和遊行示威。遊行示威的學生還火燒了趙家樓和痛打了章宗祥。 學生的愛國行動,遭到軍警方面的鎮壓,他們將三十餘名學生拘捕起來。 教育總長傅增湘匆匆將此事報告總統徐世昌。徐世昌聽了匯報之後,最初,還是有體諒之心的,他對傅說:"學生傷人縱火,大干例禁。然青年血氣方剛,誤入岐途,察原其情,宜哀矜而毋懲,論之使知非可矣!" 為了撲滅學生運動,國務院特地召了會議。閣員們多是軍閥,殺氣騰騰,此時,段祺瑞已經不是國務總理了,只是閣員,但他卻自覺是實力派,在會上力主嚴懲學生。有人附和他,同時提出關閉北京大學。為此事,他們還跟教育總長傅增湘大鬧了起來。段祺瑞等人大叫:"應該罷免蔡元培的校長,懲處他教育無方,縱恿學生鬧事!" 傅增湘則說:"巴黎和約就是不公平,當嚴懲出賣祖國利益的代表!" 政府態度愛昧,學生運動如火如荼,不僅北京大動,舉國上下,漸起支持。全國各地學生紛紛成立學生聯合會分支機構;大批學生通過講演宣傳,抵制日貨及救國儲金等行動,強烈要求北洋政府懲辦賣國賊,拒簽對德和約,以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行動。學生運動的高潮,得到了工人和商界愛國人士的響應,到6月3日,又爆發了工人參加的大規模的運動。 學生起來了,工人起來了,軍閥政府的軍警也起來了。京畿衛戍總司令段芝貴、步兵統領王懷慶、京師警察總監吳炳湘等,調動大批軍警出動彈壓逮捕街頭講演的學生,兩天便拘捕學生數千餘人。消息傳出,全國各大城市紛紛罷課、罷市、罷工...... 作為苦讀聖賢書又在翰林院坐過冷板凳,而今又做大總統的徐世昌,他對那些愛國學生,起初真是抱著"哀矜而毋懲"的態度。他在國務院的會議上,是從言論到行動都比較支持教育部總長傅增湘。然而,徐世昌畢竟也是軍閥之一,他除了同情學生的愛國之心,知道在巴黎和約上簽字就是賣國行為。可是,他又怕得罪了洋人。所以,徐世昌的政府左右衡量後,還是在和約上簽了字。 決定接受那個不平等條約了,徐世昌開始撕去了自己"哀矜而毋懲"的面具,於5月6日、8日連續下令,嚴禁學生"借名糾眾、擾亂秩序",要求各學校"整飭學風,嚴禁學生干政。"否則,要將"滋事"學生送交法庭辦理,甚至揚言要解散大學。 徐世昌政府鎮壓學生,引起全國民眾的反對,激發了民眾更大的反抗情緒。罷課、罷市,罷工高潮由大城市到小城市,由城市漸至鄉村,烈火般地在全國各地展開。徐世昌又於14日第三次下令,命京師軍警機關隨時警備,"堅決取締學潮",違者要嚴懲;同日又向京內外各校學生髮出通令,將學生的愛國行動視為"破壞秩序,凌蔑法紀而不恤",聳言"挽救艱危,端在持以鎮靜,稍涉紛擾,恐速淪胥,名為愛國,適以誤國",要求學生不要干預政治。 愛國運動不是幾紙命令可以壓得下去的。十天時間,不僅學生、工人,連工商界也紛紛加入,在全國范圍內形成了一個聲勢浩大的要求"外爭國權,內懲國賊"的愛國高潮。 徐世昌急了,他躲在總統府的密室中,但總統府外的呼聲和滾滾愛國熱潮他聽到了,也覺察到了。他的秘書長吳笈蓀在身邊出出進進像一隻圈在鐵籠子裡的狐狸。他想了好幾條為徐世昌解困的辦法,但全被自己推翻了--他想讓徐世昌對待學生運動懲處"再嚴"些,可是,他也看到了後果,高壓政策只能激起更大的民憤;--他想建議大總統挺起胸來,破釜沉舟,命令在巴黎的代表挺起胸來,拒簽那個不公平條約。可是,徐世昌何嘗有這個心胸和膽識,何況,他背後還有幾個強大的帝國主義國家,他們的刺刀已經壓在他的脖子上,而徐世昌又不是一個不怕死的漢子。吳笈蓀進不得也退不得。他團團轉了許久,才說:"菊帥,目前形勢,非做 讓步不可了。 " "怎麼讓步?"徐世昌揚起臉問。 "該做讓步。"吳笈蓀說:"把巴黎代表調換一下,表示一種懲處。" "能行嗎?" "可以緩和激烈情緒。" 徐世昌默默地想了想,然後說:"我要同芝泉商量一下。" 段祺瑞沒有政權和軍權了,但他卻控制著國會,國會控制著對外簽約權。因而,段祺瑞依舊是實權派。徐世昌找到段祺瑞,段祺瑞也看到了國人的愛國熱情,生怕自己成了國人的共同敵人,便說:"菊帥以大總統名義決定吧。以減緩政府與民眾的矛盾為目的。我想,國會和各方都會答應的。" 段祺瑞點頭了,徐世昌作了個"讓步"的決定:6月16日,北京政府決罷免外交總長和巴黎談判代表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三人的職務。然而,十二天之後,即6月28日下午3時,中國的代表仍然奉命要他們在巴黎的凡爾賽宮協約國對德和約上正式簽字。消息傳到中國留法學生和愛國華僑那裡,他們聚集包圍了中國代表團公寓,堅決阻止中國代表前往簽字。這樣,終於使出席巴黎和會的中國代表陸徵祥等迫於壓力而違命拒籤和約。事後當國人質問政府時,徐世昌還假惺惺地發了通電,辯解一番說: ......此時內審國情,外觀大勢,惟有重視英、美、法、日各國之意見,毅然和約簽字,以維持我國際之地位。惟我國內輿論,堅拒簽字,如出一轍,在人民昧於外交情形,固亦在意計之中,而共和國家,民為主體,總統以下,同屬公僕,欲迳悖情處理,既非服從民意之初象,欲以民意為從違,而熟籌利害,又不忍坐視國步之顛躓。 徐世昌表達了自己十分矛盾的心情。一方面他想以此求得國人的諒解。另一方面,他又根據專任參戰督辦和段祺瑞的"呈請",以大總統名義獎敘所謂"參戰勳績最著人員",褒其"或識燭幾先,力排眾議;或同心贊助,懋著勳勞"。這些被褒獎的人中,就有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三個人。 徐世昌大總統所作所為,在國人中引起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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