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漁翁徐世昌:北洋兵戈之四

第12章 第十二章他善做和平鴿

在中國近現代的軍隊史上,有一支很奇特的軍隊,它不是以國家、政權或領袖人物命名,而是以它的組織者官銜命名,那就是北洋軍。 北洋軍是以袁世凱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時,在北京設練兵處編成的六鎮軍隊。在這之前,袁世凱奉命在天津小站編練新軍,成立武衛右軍總部。袁世凱升任直隸總督(1902年)後,將這支軍隊編為常備軍一鎮,有步兵隊十二營,砲隊兩營,馬隊四營,工程、輜重各一營,共有1.9萬餘人;次年,袁世凱又奏請成立"京旗常備軍",並且編為六個鎮,六鎮首領皆出自小站,這便形成了以袁世凱為首的北洋軍閥集團。段祺瑞、馮國璋、曹錕、吳佩孚、孫傳芳等領兵將領都是袁世凱一脈相承的骨幹,他們把持中央,割據地方;再後來,便形成了以段祺瑞為首的皖系軍閥集團,以馮國璋、曹錕為首的直系軍閥集團;大盜張作霖在東北被招安之後,勢力漸大,又形成了奉系軍閥集團,加入北洋系列,其他將領便圍繞這三大派進進出出。袁世凱健在時,無論皖直還是奉,他們都是一個"祖宗",誰也不敢放肆;袁世凱死了,群龍無首,為爭霸主,攪擾政壇,一時間風雲迭起。戰火紛飛!

徐世昌是袁世凱的布衣昆弟,從小站練兵起,便是袁世凱的得力助手,人稱軍師,在北洋集團中,享有極高威信。袁世凱死了,徐世昌成了北洋集團"影子"領袖--他不參與任何一派,他也不左右任何一派,但任何一派都奉他為神明。這就使得我們的故事有了豐富的"續篇"。 袁世凱死後,繼任大總統的是黎元洪,段祺瑞是內閣總理。 黎元洪,字宋卿,湖北黃陂人,北洋水師學堂畢業,隨德國教官在湖北訓練新軍,由管帶、統帶擢升21混成旅統領,武昌起義後被迫出任軍政府鄂軍大都督,南京臨時政府成立時當選為副總統,袁世凱篡政後,他夥同袁一起鎮壓革命黨。 1914年袁世凱解散國會,設參政院,他被任命為院長(議長),袁死後,黎由副總統升任大總統。在北洋集團中,黎元洪只能算是一個無名小輩,武昌地利給了他發蹟的條件,使他當上了總統。但是,一貫自命北洋主將、袁世凱最貼心的人段祺瑞,何嘗把他放在眼中,搭班不久,黎元洪的總統府便和段祺瑞的國務院發生了矛盾,而且裂痕愈來愈大。到了1916年11月,矛盾激化了,"府、院"將要發生一場激戰--

內務總長孫洪伊,為黎之親信,以閣員身份在總統府指揮一切:國務院秘書長徐樹錚,為"合肥(段祺瑞合肥人)魂",本來就附段瞧不起黎元洪,哪裡容得下孫洪伊指手劃腳,正預謀除掉孫。此時,京中發生一件事:中國銀行為兌現,借到美金500萬元,言明按九一交款,未與五國銀行團商量。這件事被孫洪伊漏洩傳了出去,報紙一發表,五國銀行團來函抗議。這樣,原先中國銀行票價僅四五折左右,消息一泄,票價漲到八折以上,金融市場傾刻大亂。徐樹錚得到情報,立即大肆宣揚,說"孫洪伊先以賤價收買中票,利用洩密漲價借獲厚利,損公利己。"段祺瑞便認定此人不能共事,"去孫之意甚決。"因為這件事,徐樹錚和孫洪伊在閣議時互相衝突,大鬧一場。問題擺到大總統黎元洪面前了,黎元洪犯了愁,此刻,他想起了清閒在輝縣的徐世昌,"菊帥德高望重,只有請他出來調解,方能息事。"

黎元洪把現任著京漢鐵路局副局長的徐世昌的堂弟徐世章找到面前,說明了"府院矛盾"和徐、孫衝突之後,說:"新政剛建,府院不和,怎能理事治國呢?煩請閣下去輝縣,請令兄菊帥出面調停,平息衝突,安心理政。" 徐世章怕請不出堂兄,於是說:"家兄離京,只為清靜,恐怕他懶得政務了,何況是紛爭。" 黎元洪苦求似地說:"事態嚴峻,務請細說,我想,菊帥不會袖手旁觀的,帶去我的懇切請求,務請菊帥來京調停。" 徐世章去輝縣了...... 回到輝縣水竹村的徐世昌,並沒有"芒鞋布襪從今始",他的心沒有平靜下來。說實在的,他不甘心這樣離開官場,他覺得他的官運還長著呢!"袁世凱是死了,天下已屬北洋派,能夠左右北洋派的並無幾人,我還算一份!"他知道,他不屬於段祺瑞的皖系,也不屬於馮國璋的直系;他雖然做過東三省總督,但張作霖卻不是他的嫡屬,他更不算奉系。不過,無論是皖系的段祺瑞,直系的馮國璋還是奉系的張作霖,誰都敬重他徐世昌幾分,他徐世昌在緊要時刻還是可以說出有分量的話,他們還得聽從!

正是徐世昌心緒飄飄然的時候,堂弟世章來了,他有點驚訝:"你,你怎麼來了?" 徐世章笑笑,把黎元洪的親筆信拿出來,一邊交給堂兄,一邊說:"五哥(徐世昌又字卜五,在其族兄弟們均尊稱五哥),黃陂(黎元洪黃陂人)的日子不好過,收拾不了啦,請你幫幫他。" "我......!"徐世昌匆匆看完了信,把信放下,淡淡地一笑。 "段芝泉怎麼會聽黎宋卿的。當初慰庭就安排錯了。我去北京,芝泉會聽我的麼?再說,這兩人的關係,究竟孰是孰非,也難判得準呀!"他來回踱著步子,把頭也垂了下來。 見到堂兄心情猶豫,徐世章又說:"五哥,據我所判斷,此事十有八九芝泉有責。"

"為什麼?"徐世昌問。 "請你想想,黃陂這個總統,是各方形勢把他促上去的。憑實力,誰也爭不過段芝泉,袁項城死了,段芝泉老子天下第一,他怎麼會把黃陂放在眼裡;加上身邊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徐樹錚,他們會不向黃陂發難!" "孫洪伊也不該把借款的事漏出去,這不是給人以把柄麼。""漏洩借款故屬不該,"徐世章說:"要說孫洪伊藉機抬價,以飽私囊,恐怕是言過其實,或是欲加之罪了。" "你的意見呢?" "從中調停,各自讓步。" "各打四十大板?"徐世昌說:"只怕黃陂答應,合肥也不會答應。"

"五哥這點影響還是有的。"徐世章說:"合肥還能不給五哥這個面子?" 徐世昌點點頭。 "好,那我就去京城一趟。" 徐世昌動身的時候又猶豫了。 "段祺瑞萬一以勢無恐,不聽調停怎麼辦?"徐世昌是了解段祺瑞的,此人常常以實力論優劣。他徐世昌雖有影響,卻並無實力作後盾,說話有分量嗎?思索許久,他決定借助直系勢力擴大一點影響,為自己撐撐腰。從輝縣動身前,徐世昌給曹錕發了個急電,說進京途中去保定"拜見珊帥"。此時的曹錕,正是春風得意:他不僅被袁世凱晉封為一等伯爵,虎威將軍,還又任了直隸督軍,成為北方一霸,正要攏絡人心的時候,而平時對徐世昌又那麼崇敬,接到電報之後,他決定在保定隆重歡迎這位北洋軍的軍師。

保定車站,一片歡騰。戎裝整齊的曹錕,站在排列整齊的隊伍面前,敬候著徐世昌專車的到來。 專車抵站,鼓樂齊鳴。曹錕迎上車去,執弟子禮於徐世昌,一邊深深鞠躬,一邊說:"仲珊(曹錕號仲珊)恭迎老師!" "仲珊,仲珊!"徐世昌忙站起,雙手去扶:"你我至交,何必如此!" "老師光臨保定,仲珊十分榮幸,站下已列隊敬候,請老師下車閱兵。" 徐世昌正盼著直系能夠為他壯壯膽子,提高身價,一聽說要他下車閱兵,欣喜若狂。可是,在他站起身要下車時,還是說:"仲珊,不必打擾弟兄們了吧,大家都十分辛苦,我也不便久留,免了吧。""隊伍已集齊,只需老師一見,並不費時,還是請老師賞光吧。"徐世昌終於走下車來,走向那隊列好的隊伍......

閱兵完了,曹錕把徐世昌陪上檢閱台,然後把徐世昌向他的官兵作了完全諡美的履歷介紹,然後,大聲說: 徐公曆官中外,文武兼資,道德文章,冠冕群倫。願率袍澤,追隨徐公之後,為民國造福! 講畢,帶頭鼓起巴掌,一時間,台上台下,掌聲震天,歡聲震天,好不熱鬧! 閱兵完了,徐世昌又被請到密室,說是宴請,其實是一場密談徐世昌到北京,更是一番隆重:黎元洪率總統府全體,段祺瑞率國務院全體,再加上軍人、商民、新舊黨成員、北京簡直是傾城而動;徐世昌嚴然成了天神!徐到京後,即馬不停蹄進入調解。 --對於北京的府院之爭,輝縣動身時,徐世昌便有個調解"初稿",他想見黎元洪時提醒他"身邊有非人",自應注意;見段祺瑞時,告訴他"對事太自信",容易破情感。 "如果大家都循此不改,必致病國。"然後再建議對孫洪伊和徐樹錚的處置問題。

那一日,盛大的歡迎之後,徐世昌便先進了總統府,他以超然的口氣對黎元洪說:"宋卿,你居高位了,心態也應高,一切都要以國事為重,再說,還要記住,萬萬不可輕信非人之蠱惑。此次矛盾挑起,雖然徐樹錚有擴大事態之舉,孫洪伊也確有弊處,你應該先對孫有個態度,而後我也好去見芝泉。" "菊帥所言極是,我已註意到了。"黎元洪說:"只是這態度......"徐世昌是黎元洪是請來調解矛盾的,他自然願意聽他的"調解"意見。 徐世昌本來想表明個意見,"調孫洪伊去農商部,總統府事不須過問了。"可是,話到口頭他又收回去了,他怕這個意見段祺瑞不答應,果然那樣,自己豈不沒有退步了。於是說:"態度,可以再商量,我只想問你,你對徐樹錚意見如何?"

黎元洪心裡一動:"徐菊人果然滑頭,做事縝密。"於是說:"徐樹錚,菊帥不是不知的,有言說他是合肥魂、小扇子軍帥,左右著芝泉一切,是個貫於撥弄是非的人,我看,大用不得。" 徐世昌又去國務院見段祺瑞,對他說:"芝泉,慰庭是做了一件欠妥當的事,臨去不該把人事作了這樣安排。但我想,他也有他的難處,黎宋卿副總統,是南北方共舉的,法條又有明文,當該他繼任......, "菊帥,"段祺瑞不等他把話說完,便開了口。 "芝泉從無爭位之念,一切均以國事為重,甘心做好國務工作。" 徐世昌知道段祺瑞說的假話,北洋之天下,袁世凱歿了,最有資格掌大權的,就是他段祺瑞。原先,袁世凱也有意圖,想讓他當大總統,袁對徐說過。但是,帝制自為之後,國人反袁浪高,袁世凱怕事態擴大,才不得不"依法"讓黎繼任大總統。這樣一個決定,段祺瑞是不服的,任國務總理也是勉為的。徐世昌雖然出京了,京中事他還是瞭如指掌的,段祺瑞做了國務總理之後,常常越權辦事,根本就不把黎元洪這個大總統放在心上。現在,徐世昌怎麼信他"甘心做好國務工作"呢?不過,徐世昌是不願穿破這層紙的,他還是說:"這我相信。我和芝泉相處並非一日了,怎麼能不了解你呢?我只是說,有些事雖然合法了,但卻不合情,也不合理,望你看待這些不合情、不合理之事時,要心胸放遠。要知道那是暫時的,是會變的。" 段祺瑞跟徐世昌相處有些年頭了,但並不相知,他覺得此人太腐,呆氣太足,處事又太圓滑,不敢升落,只是由於袁世凱的關係,他不得不敬重他。現在,徐世昌以"調人"身份來京,段祺瑞本想給他點壓力,通過他給黎元洪點眼色看看,一件意外的事使他吃驚:曹錕如此隆重在保定招待他,說明這個書呆子背後不空虛,他的意見還得當成分量對待。於是,甚表謙虛地說:"菊帥所言極是,芝泉會受教的,只是,此次矛盾,事卻有因。借款事鬧到五國銀行抗議,國內幣值動盪,影響大呀!" "這我明白。"徐世昌說:"那個孫洪伊不該這樣做,對此人是必處理的,你看,怎麼個處理法呢?" 段祺瑞對孫正在惱火,當然想徹底為好。他說:"這個人每每挑起北洋軍人內釁,是個害群之馬,萬萬不可大任了。" 事情都明白了,黎段的態度也清楚了,徐世昌便向矛盾雙方提出建議,最後雙方決定:免孫洪伊內務總長職,讓徐樹錚自動請辭國務院秘書長。府院矛盾於是得到緩解。 府院之爭的局面緩和了,徐世昌超然於各派勢力之上的特殊地位一下子確定下來。於是,府、院各方均極力挽留徐世昌,想讓他在京擔些重任。徐世昌更"超然"了,他對各方說:"我是為息爭而來,早有聲言:不受職掌,不入政界,調停就緒,即還鄉里。" 黎元洪,段祺瑞心裡都明白,府院矛盾只是暫緩而並未消除,他們都想把徐留下,維持和局,徐世昌也想趁機樹樹自己。於是,在力辭和力挽的拉鋸中,徐世昌決定到天津暫住。 暫居天津的徐世昌,並非是為了清靜,而是想看看形勢。他知道,府院之爭並未消除,事態發展,還難卜吉凶。 "若再有變,憑著自己的超然之勢,調停周旋,還得由我!"徐世昌是很自信的,因為他對當前形勢看得最透。 形勢果然在起著巨大變化-- 一方面,隨著袁世凱洪憲帝制的失敗,社會上泛起了一股"正統"思潮,一些舊勢力和復闢派毫不隱諱地懷戀起舊主來了。張勛便是一個代表人物,他蠢蠢欲動,要為大清復辟。各派軍閥頭目把自己的爭權也放在復闢這一點上。在軍閥各派勢力的默許和慫勇下,張勛終於將復闢付諸實施--在徐州連連召開復闢會議。一方面,府院矛盾激化,黎元洪競下總統令,免了段祺瑞國務總理職,段躲到天津抗命。 形勢惡化了,張勛、倪嗣衝等人聯合直系、奉系各督軍要組織以"驅黎"為目的督軍團。這個督軍團議推清江提督、袁世凱嫡係將領雷振春為團長。雷振春自覺聲望不夠,不足以號召各方,於是,又和張勛、倪嗣衝商量,議定成立陸海軍大元帥府,擁護徐世昌為大元帥,元帥府暫設徐州,與北京黎元洪對抗。雷、張等人找到徐世昌的堂弟徐世良,讓他去天津將這個計劃告訴徐世昌,徵其同意。 在天津的徐世昌,並沒有閒居,他對各方情況十分關心,戀舊潮流一起,他便十分興奮。早在袁世凱辦喪事時,北洋各派頭目借致祭的機會就在徐世昌的主持下密議過復辟之事。他到天津不久(即1917年1月),在一次宴請各界政要的演說中便強調"應將優待清室條件載人憲法",以表示"不忘清室禪養之美德"。徐世昌的態度為各軍閥所讚頌。為張勛復辟出謀劃策的阮忠樞(袁世凱的文案),就明白無誤地寫信給張勛,對他說:"倒黎(元洪)排馮(國璋),即可擁戴東海(徐世昌)。如東海得居首席一二年,將內政整理,國務略定,再由東海之手,歸還舊主(宣統),其勢由順而易。"徐世良的到天津,給了徐世昌極大鼓舞,那個陸海軍大元帥也十分吸引他。就在他急欲接受的時候,皖系骨幹分子徐樹錚、王揖唐匆匆趕來。 見到徐世昌,徐樹錚便開門見山地說:"菊帥,聽說有人在活動組織陸海軍大元帥府一事,還想請菊帥出來主持,屬實嗎?" 徐樹錚是段祺瑞的親信,足智多謀,徐世昌十分了解他。他知道徐樹錚正在天津賦閒,被免了國務總理的段祺瑞亦在天津,二人必定在一起,徐樹錚來訪,或可代表段祺瑞。因而,徐世昌也不便隱瞞他們,便如實說了張勛、倪嗣衝來天津的事,然後說:"辦督軍團也好,組織陸海軍大元帥府也好,也只是在議中,尚未定局。他們有個意見擁我做陸海軍大元帥,我沒有答應,也是在議中。這不,我正想同芝泉商量一下,他是多年管軍隊的,他一定有好的見解。"又說:"你們來了,很好,那就先聽聽你們的意見吧。"徐世昌態度很坦誠,沒有流露貪權之態。 徐樹錚笑著說:"現在有些人想藉著合肥被免之事活動驅黎(元洪)。我看,沒有必要動這樣的干戈,黎也不值得一驅。按法度,明年將要實行總統大選,如其今日匆匆忙忙準備於戈,到不如放到明年再說。" 徐世昌輕輕地點點頭。 王揖唐也說:"大元帥是一個空洞的名義,若以此行使職權,指揮各實力派,就容易和各方面抵觸,勢必樹敵多而騎虎難下。我替老師打算,如其今年屈就大元帥,何不等著明年總統競選時競選總統呢?以老師北洋前輩的聲望,各方對之都有好感,當選總統決無問題。" 這段話,很打動了徐世昌的心。說真話,袁世凱死了之後,若不是考慮各方矛盾,徐世昌真想爭個大總統噹噹。他很自信,在北洋勢力中,他比黎元洪影響大得多,比馮國璋影響也大,他能爭得到。現在,黎元洪不識相地排擠段祺瑞,自然招惹得北洋派不滿,乘機活動總統競選,他還自信有把握的。不過,徐世昌還是要點假面子,他推辭著說:"我到無心去競爭這個大總統位子,何況,真正活動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比如經費問題......" 王揖唐忙說:"至於聯絡和招待議員等所需的一切費用,不用老師操心,我可以設法在鹽務方面籌撥。" 王揖唐、名賡,字揖唐,皖人,進士授主事留學日本士官學校,曾經跟隨徐世昌到東北任吉林省督練分處參議兼兵備總辦,後保至道員。民國以來,以包辦黨政事致富約二百萬,後一度任吉林巡按使,因賣荒地取財被督軍孟恩遠所阻,辭職回京,靠段祺瑞,為徐世昌所器重,成為心腹之一。此番來勸,雖然明顯地是為段祺瑞維護軍政大權,但其理由卻還是可行的,何況又是那麼認真。所以,徐世昌還是接受了勸阻,說:"既然二位如此高見,我看,大元帥一事也就不再提它吧,也請二位做做各方面的工作,無論是督軍團還是大元帥府,都不必提它了,勞而無用,反而會引起各方面注意。"天津,不是個平靜的地方,由於許多官僚、政客、失意軍人都在此"閒居",這裡有許多暗流在激盪,許多事波及全國,影響中樞。 1917年5月的一天,徐樹錚偷偷地來到徐世昌公寓,向他提出了張勛在徐州召開督軍會議的事,徐世昌很驚訝:"不是不再組織督軍團了麼,張紹軒(張勛字紹軒)又在幹什麼?" 徐樹錚說:"是不組織督軍團了,張紹軒要領銜為清帝復辟。""胡鬧!這怎麼行呢?"徐世昌搖首阻止。 "告訴他,現在不是時候,不能幹。" "我看,也無甚麼大防礙。" "你怎麼這樣說呢?"徐世昌說:"你問過芝泉嗎?他會同意嗎?" "問過了。"徐樹錚說:"合肥是同意的,並且決定由我代表他去徐州參加會議。" "這......"徐世昌迷惑了,他背過身,再不說話。 --即將在徐州召的督軍會議,應該說是以徐樹錚為代表的皖系軍閥的一個陰謀。張勛,是一個忠於清室、夢寐復辟的急先鋒,自1916年6月起,正先後在徐州召開了三次各省督軍會議,議論復辟問題,唯因段祺瑞的皖系系統督軍態度不明,會議未能形成決議,因而,復辟事便暫時放了下來。府院矛盾激化之後,段祺瑞被免去了國務總理職來天津賦閒,但卻不忘報復。就在此時,徐樹錚生怕夜長夢多,出了一個"借刀殺人"的驅黎辦法,那就是支持張勛復辟,皇帝復位,總統必下野;然後,段祺瑞反復辟,重建共和,大權自然回來,因此,對複闢一直冷漠的皖系軍閥,突然間就積極起來了。徐樹錚還怕徐州會議再無結果,因而,主動去接近張勛的秘書長萬繩弒極力唆使萬在張面前鼓動復辟。現在,他又來動員徐世昌,請他出來促成此事。 徐樹錚素來敬重徐世昌,這個計謀他也不瞞徐世昌。 "菊帥,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黃陂還會使用權術,別人先下手,咱,就晚了。" 徐世昌鎖眉了,他對徐樹錚這個驚心動魄而又奸詐陰險的舉措有點惶恐,惶恐得心跳。徐樹錚是個天才,足智多謀,徐世昌敬其才華,但徐世昌卻不贊成他多端的詭計,他認為那是不光明磊落的,不是君子所為。後來,大約是從辛亥之義以後的這幾年實踐中,徐世昌猛然看清了政治、權力鬥爭的實質,他又仰慕徐樹錚的才華了。對於如此"借刀殺人"之術徐世昌儘管覺得殘酷,卻認為是一個妙計。他對徐樹錚說:"徐州會議可以參加,我的意思,是否行動從緩,促黎下野而後復闢清帝。" "不行。"徐樹錚說:"督軍會議只能決定復辟,不能決定驅黎。驅黎--逆潮流;復辟雖同樣逆潮流,但民國總統是清帝趕下台的,與諸督軍無涉!" 徐世昌雖覺徐樹錚解釋牽強,還是默認了。 "好吧,那就促使徐州會議成功吧!" 徐世昌終於決定派他在東三省總督署的副中軍李席珍作為他的代表,懷著促成複闢的心情前往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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