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4·暗影漸起

第53章 第四十九章冷岩堡

蘭德緊皺著雙眉向四周望去,在前面一里外的地方屹立著一叢緊靠在一起的陡峭山峰,又像是一座特別巨大的山丘被劈成了許多片。在他左側,地面上鋪展著成片的硬草和沒有葉子、只有尖刺的植物,其間還零星長著荊棘灌木和矮樹。他們身邊是貧瘠的丘陵和鋸齒狀的溝谷,再遠處有一些粗大的岩石立柱,更遠的地方就是一排排尖峰兀立的山脈了。右側的景象和左側差不多,只是乾裂的黃土層上並沒有丘陵,山脈和他們的距離也更近一些。自從離開昌戴爾之後他眼中的荒漠景觀永遠都是這樣。 “在哪裡?”他問。魯拉克瞥了艾玲達一眼,而後者正盯著蘭德,彷彿是在盯著一個傻子。 “來吧,還是你自己來看看冷岩堡吧!”將束髮巾放到肩頭,部族首領轉過身,向滿是裂縫的岩牆跑去。

沙度艾伊爾已經停住了腳步,開始搭建他們的帳篷。黑恩和金多人們則牽著牲口緊跟在魯拉克身後,他們全都露出面孔,大聲呼喊,護送賣貨郎車隊的槍姬眾向馬車夫大聲吆喝著,催促他們跟上金多的隊伍。一位智者將裙子拉到膝蓋處,跑到了魯拉克身邊——從她的白髮,蘭德判斷那是艾密斯,柏爾肯定不會有那麼敏捷的動作,而剩下的智者們還保持著她們原有的步伐。片刻之間,沐瑞看起來彷彿是想趕到蘭德身邊,但她猶豫了一下,又和一名頭髮依然隱藏在披肩中的智者討論了一會兒。最後,兩儀師勒住了白母馬的韁繩,回到艾雯的灰馬和嵐的黑色戰馬旁邊,繼續走在牽著牲口的白袍奉義徒前面。不過她們也一直跟著魯拉克他們。 蘭德俯下身,向艾玲達伸出一隻手,看見艾玲達朝他搖了搖頭,他說道:“如果他們繼續這麼吵嚷下去,我就沒辦法聽到你在下面說話了,如果因為我聽不到你說話而犯下什麼羊毛腦袋的錯誤怎麼辦?”

低聲嘟囔了幾句,艾玲達瞥了環繞著賣貨郎馬車的槍姬眾一眼,嘆息一聲,抓住蘭德的胳膊。不顧她的氣惱的抗議,蘭德將她拉起,回手把她甩到馬鞍後面,每次她想自己上馬的時候,都會差點把他從馬鞍上拉下來。他給了她一點時間,讓她整理好長裙,但裙擺還是被拉到了她齊膝軟靴以上很高的地方。蘭德踢了一下花斑馬,讓它慢跑起來,這是艾玲達第一次坐在奔跑的馬背上,她立刻伸手緊緊地抱住了蘭德的腰。 “你會讓我在我的姐妹面前顯得像傻瓜一樣,濕地人!”她趴在蘭德背上,警告地叫喊著。 “為什麼她們會覺得你像個傻瓜?我也見過柏爾、艾密斯和其他智者騎在沐瑞或艾雯背後,跟她們說話呀!” 過了一會兒,她說:“你比我更容易接受改變,蘭德·亞瑟。”蘭德不知道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在魯拉克、黑恩和艾密斯身邊放慢傑丁的步伐,金多人站在他們身後,仍然在高聲呼喊著。蘭德驚訝地發現火紅色頭髮的庫萊丁也快步跑了過來,同樣露出了面孔。艾玲達將蘭德的束髮巾收到肩膀上。 “進入聚居地的時候,臉孔一定要被別人看到,我跟你說過這個的,而且還要製造出很大的聲音。我們早就被發現了,他們知道我們是誰,但這是習俗,表示你不會突然襲擊聚居地。” 蘭德點點頭,但還是緊閉著雙唇,魯拉克和他身邊的另外三個人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艾玲達同樣沒有,金多的吼聲則在幾里外就可以聽見了。庫萊丁轉頭看著蘭德。被太陽曬黑的面孔上,除了輕蔑,還有譏笑。痛恨和輕蔑都是蘭德能預料到的,但為什麼會有譏笑?有什麼是讓庫萊丁覺得好笑的?

“愚蠢的沙度。”艾玲達在他背後嘟囔著。也許她是對的,也許庫萊丁正在譏笑她騎在馬上的樣子,但蘭德不這麼認為。 麥特在一陣黃塵之中催馬跑了過來,他將帽子壓得很低,那根矛被他立在馬鐙上。 “蘭德,這是什麼地方?”為了不讓說話聲被金多的喊聲淹沒,他只能大喊著說道,“那些女人全都在喊:'快,快'。”蘭德把情況告訴他,他便朝著那道高聳的岩牆皺起眉,“我想,只要補給充足,這裡可以堅守好幾年,但這又不像是提爾之岩或圖拉哈德。” “圖拉什麼?”蘭德問。 麥特在回答之前先轉過了肩膀:“只是我聽說過的一個地方。”他在馬鐙上站起身,回頭望向賣貨郎的馬車隊,“至少,他們仍然和我們在一起,我想知道他們再過多久才會結束貿易,離開這裡。”

“他們不會在去亞卡戴之前離開,魯拉克說,部族首領聚會的時候會是很好的交易機會,即使只是兩三個部族首領的聚會,而這次十二名部族首領都會前來,我不認為哈當和凱勒會錯過這次機會。”麥特看起來並不喜歡這個訊息。 魯拉克引領隊伍向峭壁石牆上最寬的一條縫隙走去,縫隙最寬處差不多有十到十二步寬。往裡頭走進一段,四周的景物就完全被山壁投下的陰影所覆蓋了,抬頭只能看見一線的天空,所以顯得非常涼爽,反而讓人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艾伊爾的喊叫在灰褐色的山壁上發出陣陣迴聲,變得更加巨大了。當他們同時閉上嘴的時候,山壁間突然陷入了寂靜,只能聽見騾馬的蹄聲和身後很遠處馬車輪轉動的聲音。 又轉過一個拐角,狹窄的縫隙突然敞開成一片寬闊的峽谷,長長的谷地幾乎完全垂直。從兩側的山坡上,尖銳的喊叫聲從幾百個女人的嘴裡發出,那裡聚集了許多人。女人們穿著寬大的裙子,用頭巾包住腦袋,男人們穿著灰褐色的外衣和褲子——那是凱丁瑟,女子中只有槍姬眾會穿這樣的衣服。所有人都在搖晃著手臂向他們表示歡迎,並且不停地敲打著壺罐,或是其他所有能發出聲音的東西。

蘭德倒抽了一口氣,不止是因為眼前喧鬧的場面。這座山谷是綠色的,兩側山坡上分佈著狹窄的梯田,一直爬升到半山腰處。過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那並非是真正的梯田,而是用灰色的岩石和黃色的泥土搭建而成的平頂小房子,它們幾乎是一層頂著一層地簇擁在一起,周圍盤繞著一條條道路。每個屋頂都是一個種植豌豆、番瓜、胡椒、甜瓜和各種蘭德認不出的植物的園圃,在屋前亂跑的雞比蘭德在其他地方見到的更紅一些,此外還有一種比雞更大,有著灰色斑點的奇異家禽。孩子們的衣著大多和他們的長輩一樣。穿白袍的奉義徒正扛著大陶壺在屋頂上來回行走,顯然是在給植物澆水。他總是聽別人說,艾伊爾沒有城市,但這里至少是一座頗具規模的城鎮,只不過他從沒見過如此奇怪的城鎮。吵鬧聲過於巨大,讓他沒辦法問出塞在腦子裡的問題,比如那些結在淺色葉片的矮灌木上的圓形水果是什麼,它們的色澤太紅亮,不可能是蘋果;或者那些有著寬大葉片、直立的莖、上面有許多長著黃穗的球芽是什麼植物?他當過很久的農夫,難免會為這些奇怪的莊稼而感到驚訝。

魯拉克和黑恩將短矛插進背上固定弓匣的皮索里,放慢了腳步,庫萊丁也是一樣,不過他們還是保持著很快的行走速度。艾密斯跑在最前面,笑得像個女孩,其他人則繼續以穩定的步伐在谷底的人群中穿行。女人們的喊叫聲讓空氣不停地顫抖,幾乎徹底蓋過了敲擊壺罐的聲音。蘭德依照艾玲達的指點跟在後面,麥特則是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掉轉馬頭逃出這裡的樣子。 在山谷的最遠端,山岩重新向裡收攏,形成一個深邃、黑暗的洞穴。艾玲達告訴蘭德,陽光永遠照不到這座洞穴的深處,所以那裡的岩石永遠都是冷的,這也就是這座聚居地名字的由來。在洞穴前面,艾密斯和另一名女子站在一塊灰色的大石頭上,那里平滑得就像一座舞台。 艾密斯身邊的女子身材很苗條,身穿寬裙,用頭巾綁起來的黃發一直垂到腰際以下,而兩鬢已經出現了點點灰白,一雙灰眸的眼角處也出現了小細紋。她看起來顯然比艾密斯要年長,但也比艾密斯更漂亮。她穿著和艾密斯同樣的服飾,一條褐色的樸素披肩圍住她的肩頭,黃金和象牙雕刻的項鍊手鐲並不特別精緻或華美。她一定就是蓮,冷岩堡的頂主婦。

當魯拉克停在那塊巨大的岩石前面時,高亢的女聲停息下來。黑恩和庫萊丁緊隨在魯拉克身後。 “我請求進入你的聚居地,頂主婦。”他用宏亮、莊重的聲音說道。 “你獲得了我的允許,部族首領。”黃發女子也用同樣宏亮、莊重的聲音回答。她微笑著,然後又用溫暖許多的嗓音說:“我心中的陰涼啊!你永遠都會得到我的允許的。” “謝謝,我心中的頂主婦。”這句話的語氣也沒那麼莊重了。 黑恩向前邁出一步:“頂主婦,我請求走進你的屋頂下。” “你獲得了我的允許,黑恩。”蓮對這個粗壯的男人說,“在我的屋頂下,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清水和陰涼,金多氏族在這裡總是會受到歡迎的。” “謝謝你,頂主婦。”黑恩拍了一下魯拉克的肩膀,回身朝他的人眾走去。看起來,艾伊爾的儀式都是很簡短隆重的。

庫萊丁揚著腦袋走到魯拉克身邊:“我請求進入你的聚居地,頂主婦。” 蓮眨眨眼,皺起眉望著他,蘭德身後響起一陣嘈雜的議論聲,那是從幾百個喉嚨裡發出的驚訝聲。一種危險的感覺突然出現在空氣中,麥特肯定也感覺到了,他用手指摩搓著矛桿,半轉過身去看那些艾伊爾有著什麼行動。 “出了什麼事?”蘭德回頭低聲問,“為什麼她一言不發?” “他用部族首領的方式詢問。”艾玲達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對他耳語,“那男人是個傻瓜,他一定是瘋了!如果她拒絕他,那就意味著與沙度結下了仇怨,但面對這樣的侮辱,她還是有可能會拒絕的。這不算血仇,他畢竟不是部族首領,無論他的腦袋漲到多麼大,但這會是仇怨。” 女孩喘了一口氣,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你沒有在聽,對不對?你根本就沒聽進去!她甚至可以拒絕魯拉克,而魯拉克就只能離開,雖然這樣會讓部族分裂,但這是她的權力。她甚至可以拒絕隨黎明而來之人,蘭德·亞瑟,在我們這裡,女人不是沒有權力的,不像你們濕地人那樣,女人除非成為女王或貴族,否則就要在男人用餐時為他們跳舞!”

蘭德微微搖了搖頭,每一次他打算責備自己對艾伊爾了解太少的時候,艾玲達都會提醒他,但她對所有的非艾伊爾又是那麼無知。 “總有一天,我會介紹你認識伊蒙村的婦議團,如果能聽到你向她們解釋她們是多麼缺少權力,那一定會是……很有趣的事。”他感覺女孩在他背後動了動,似乎是要看到他的臉,於是他小心地保持著自然的表情,“也許她們也會向你解釋一些事。” “你獲得了我的允許,”蓮說道,庫萊丁露出微笑,頭揚得更高了,“走進我的屋頂下,你自己會找到清水和陰涼的。”幾百個驚呼聲匯成了一個相當大的聲音,火色頭髮的男子渾身顫抖,彷彿剛剛受了一記重擊,臉因憤怒而變成了赤紅色。一時間,他似乎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他挑戰般地向前邁出一步,直盯著蓮和艾密斯,左手緊抓住右前臂,彷彿是要阻止自己伸手去拿短矛。然後,他猛轉過身,向人群走來,噴火的眼睛朝每一個要說話的人瞪去。最後,他停在距離金多隊伍不遠的地方,狠狠地瞪著蘭德,即使是燃燒的煤塊也不會比現在他的藍眼睛更熱。 “蓮把他當成一個沒有朋友且孤獨的人,”艾玲達悄聲對蘭德說,“她像歡迎一名乞丐般歡迎他,這是對他最嚴重的侮辱,但這樣的侮辱並不是針對沙度的。”突然間,她狠狠地在蘭德的肋骨上敲了一拳,痛得蘭德重重地哼了一聲,“快動啊,濕地人,我把我的榮譽全都放在你的手上了,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在指導你!快動啊!” 蘭德跨腿跳下傑丁,走到魯拉克身邊。我不是艾伊爾,他想,我不懂得他們,我也不能讓自己太像他們,我不能。 沒有人這麼做過,但他向蓮鞠了個躬,然後說道:“頂主婦,我請求走進你的屋頂下。” 他聽見艾玲達的呼吸停住了,他應該按照魯拉克的方式去說的。部族首領看著他的妻子,眼睛擔憂地瞇起來,庫萊丁漲紅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人群裡又傳來一陣嘈雜的議論聲。 頂主婦望著蘭德,眼神甚至比她盯著庫萊丁的時候更嚴厲了。她將蘭德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打量了一遍——束髮巾垂在一件艾伊爾絕對不會穿的紅色外衣上,她面帶疑慮地望向艾密斯,艾密斯向她點了點頭。 “如此謙遜,”蓮緩緩地說,“竟然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男人很少會知道去哪裡尋找這種美德。”展開身上暗色的裙子,她行了個生硬的屈膝禮——這不是艾伊爾女子會做的事,但那畢竟是一個屈膝禮——當成是對他鞠躬的回禮。 “卡亞肯可以進入我的聚居地,為了首領的首領,冷岩堡永遠都有清水和陰涼。” 另一陣巨大的叫喊聲從人群中的女人們嘴裡發出來,但蘭德不知道這是為了他還是為了這場儀式。庫萊丁帶著更深的憎恨盯著他,然後邁步向外走去。他用力擠向艾玲達,逼得女孩慌張地跳下斑紋馬,隨後,他就消失在散落的人群中。 麥特緩緩地爬下馬背,一邊還在回頭盯著那個人。 “小心不要讓那傢伙走到你的背後去,蘭德,”他冷冷地說,“我是說認真的。” “每個人都這麼對我說。”蘭德說。 賣貨郎這時已經在谷地中間擺開攤子賣起東西來了。在山谷的入口,剛剛出現的沐瑞和其餘的智者引發了一陣喊叫和敲擊壺罐的聲音,但不像迎接魯拉克時的聲音那麼巨大。 “但他還不是我需要擔心的人。”他的危險不在艾伊爾身上。沐瑞站在一邊,而蘭飛兒站在另一邊。還有什麼比這樣更危險的?這個想法卻差點讓他笑出了聲。 艾密斯和蓮已經爬下了那塊巨岩,讓蘭德吃驚的是,魯拉克張開兩隻手臂摟住了她們兩個。就像大多數艾伊爾女性一樣,她們的個子都很高,不過頭頂都還沒超過部族首領的肩膀。 “你已經見過我的妻子艾密斯了,”魯拉克對蘭德說,“現在你一定要見見我的妻子蓮。” 蘭德意識到自己正大張著嘴,便急忙收緊了下頷。當艾玲達告訴他,冷岩堡的頂主婦名字叫蓮,是魯拉克的妻子之後,他還以為自己誤會了在昌戴爾時魯拉克和艾密斯之間那些“我心中的陰涼”的意思。無論如何,他以為那些話是另有所指,但眼前這番情景…… “她們兩個?”麥特驚呼一聲,“光明啊!兩個!哦,燒了我吧!他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人,或者是自造物以來最大的傻瓜!” “我還以為,”魯拉克皺起眉,“艾玲達已經告訴了你們我們的習俗,看來,她漏掉了許多。” 轉頭看了她的丈夫——她們的丈夫——一眼,蓮朝艾密斯揚起一側眉弓,艾密斯則平淡地說:“她似乎是個告訴他須知事項的理想人選,同時這也是個防止她每逢我們轉過身時便跑回槍姬眾身邊去的方法。現在,看起來我必須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和她好好談一談了。毫無疑問,她過去都在教他槍姬眾的手語,或者是如何給一條岬辣擠奶。” 艾玲達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片紅雲,她煩躁地將頭甩向一邊,她深紅色的頭髮已經長過了耳邊,可以隨著她甩頭的動作而擺動了。 “還有比婚姻習俗更重要的事必須告訴他,但不管怎麼說,這個男人甚麼都不聽。” “她是個好教師,”蘭德急忙說道,“我已經向她學習了你們許多的習俗,還有許多三絕之地的事情。”手語? “我的犯的錯誤都是因為我自己,而不是她。”要怎麼給一條兩尺長的毒蜥蜴擠奶?為什麼? “她一直都是個好教師,如果可以的話,我很喜歡繼續這樣和她在一起。”光明在上啊,我怎麼會這麼說?這個女人有時會讓人非常愉快,至少當她暫時鬆懈時可以,但在其他時間裡,她就像是一隻被塞進他衣服裡的蜜蜂。不過,只要她在身邊,至少他能知道智者們派來監視他的人是誰。 艾密斯仔細端詳著他,那雙清澈的藍眼睛如同兩儀師的眼睛一樣銳利。話說回來,她也是能夠導引的,她的面容只是比她實際的年紀要顯得年輕,而非年歲莫辨。不過,也許她在其他方面和兩儀師沒有任何差別。 “在我聽來,這是個不錯的安排。”她說。艾玲達張開嘴,臉上浮現出義憤填膺的情緒,但是當智者抬眼向她望去時,女孩只是一言不發地又把嘴閉上了,不過臉色還是陰沉得可怕。也許艾玲達還以為自己陪伴他的時間結束了,因為現在他們已經到了冷岩堡。 “走了這麼長的路,你們一定累了,”蓮對蘭德說,灰眸裡洋溢著母親般的慈祥,“也餓了,來吧!”她將溫暖的微笑也同樣送給麥特,後者正回頭望著賣貨郎的馬車,猶豫著。 “到我的屋頂下來吧!” 從馬背上取下鞍袋,蘭德將傑丁交給一名奉義徒女子,那名女子也同樣牽走了果仁。麥特最後看了那些馬車一眼,將鞍袋甩在肩上,跟上了眾人。蓮的屋頂——她的房子位於西邊山坡最高的一層,再上面就是高達三百餘尺的岩石峭壁了。雖然是部族首領和頂主婦的居所,但從外表看,只是一幢用大塊黃泥磚砌成的長方形房子,沒有玻璃的窄窗戶上蓋著樸素的白窗簾。在它的平屋頂上有一塊菜地,另一塊菜地位於灰石窄路另一側的梯田上,從外面看,大概有兩個房間的面積。除了掛在門口的那面方形青銅鑼之外,它和周圍的其他房屋沒什麼差別,不過從這個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山谷。一幢簡單的小房子,但一進裡面,就別有洞天了。 被磚牆圍住的那一部分房子被闢成為一個大房間,地板上鋪著紅褐色的瓷磚,但這只是房子的一部分。房屋在岩石中鑿出的部分比磚牆圍住的面積更大,這裡的天花板很高,而且令人驚奇地清涼。寬大的拱形門戶連接著不同的房間,白銀燈盞中散發出一種青草的芬芳。蘭德只看見了一把椅子,那是一把漆成紅色和金色的高背椅,看起來並不常使用,艾玲達叫它首領的椅子。這裡也看不到多少木頭,只有幾口拋光或者塗漆的匣子與箱子,還有放著打開書籍的矮閱讀架,閱讀者需要趴在地板上才能使用它。地板上鋪著各種圖案的地毯,還有顏色鮮亮的多層小毯子,蘭德從那些地毯上認出了提爾、凱瑞安、安多,甚至是伊利安和塔拉朋風格的圖案,而有些圖案他也不認識——以不同顏色排列的鋸齒狀寬條紋,或者是連接在一起的灰色、褐色和黑色方框。這裡到處都是鮮豔的色彩,與這片山谷之外的單調環境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牆壁上裝飾著肯定是來自於世界之脊另一邊的壁掛,也許它們的取得方式與提爾之岩那些壁掛相同。還有呈現出各種尺度、風格和色調的坐墊,這些金紅色的絲綢坐墊大多墜飾著穗子或流蘇,有時兩者兼具。在石牆上鑿出的小壁龕裡,陳列著細瘦的瓷瓶、銀碗或像牙雕刻的怪異生物。這裡應該就是提爾人所說的“洞居”了。這裡有著提爾和匠民那樣的絢麗風格,但這種風格在這裡卻給人一種尊貴的感覺,讓人同時體會到了莊重與不拘一格。 蘭德一邊向艾玲達投去一個笑容,以表明自己認真聽了她的話,一邊從鞍袋裡取出一件為蓮準備的禮物——一隻工藝精湛的黃金獅子。這曾經是一件來自提爾的戰利品,是蘭德從一名金多尋水眾那裡買來的,但如果他是提爾的統治者,這就好像他在從自己的口袋裡偷東西。猶豫了一會兒,麥特也拿出一件禮物——一條裝飾著銀花的提爾項鍊。毫無疑問,這和那隻金獅子的來源一樣;而且同樣毫無疑問的是,這本來是要送給伊馨德的。 “真精美,”蓮微笑著捧起那隻獅子,“我一直都很喜歡提爾工藝品,魯拉克在許多年前曾經帶給我兩件。”就像一位家庭主婦在回憶以前吃過的美味糖果,她對自己的丈夫說:“還記得嗎?那是在雷芒被斬首之前不久,你從一個大君的帳篷裡拿到它們的。真可惜,你沒有去過安多,我總是想能有一件安多銀器。這條項鍊也很美,麥特·考索恩。” 聽到頂主婦對兩件禮物的讚揚,蘭德不得不刻意掩飾自己的驚訝。雖然她穿著裙子,有一雙慈祥的眼睛,但她畢竟是一名像所有槍姬眾一樣的艾伊爾。 蓮剛說完話,沐瑞和其他智者連同嵐和艾雯也進了屋子。護法的劍引來了頂主婦不悅地一瞥,但從柏爾那裡知道他是安奈倫之後,她還是熱情地歡迎了他,然而對於艾雯和沐瑞,她的反應很難說是歡迎。 “你們為我的屋頂增添了榮耀,兩儀師。”頂主婦以謹慎的語氣說道,她很像是要向她們鞠躬,“據說我們曾經在世界崩毀之前侍奉過兩儀師,卻辜負了她們,因為這個罪責,我們來到三絕之地,你們的出現也許代表著我們的罪責並非不可饒恕。”當然,她沒有去過魯迪恩,不能向沒去過魯迪恩的人說起魯迪恩的禁令顯然也在丈夫與妻子之間得到了執行,無論艾密斯和蓮是姐妹妻子或是其他什麼關係,艾密斯也從沒和她提到過。 沐瑞也要送給蓮一件禮物——來自阿拉多曼的銀嵌水晶香水瓶,但蓮沒有接受:“你們的到來就是超越任何價值的禮物了,兩儀師,再有接受就會減損我和我屋頂的榮耀了,這是我不能承受的恥辱。”她的語氣非常嚴肅,同時又露出了擔心沐瑞會把香水瓶硬塞給她的表情,這大概體現出了卡亞肯和兩儀師在艾伊爾心中重要性的區別。 “如你所願,”沐瑞說著,將銀瓶放回腰間口袋裡,兩儀師穿著藍色的連身絲裙和淺色斗篷,仍然保持著那種冰霜般的寧靜。 “在三絕之地一定還會出現更多的兩儀師,畢竟我們以前從沒有理由來到這裡。” 艾密斯並沒有露出很高興的神色,太陽色頭髮的麥蘭盯著沐瑞,就像一隻綠眼睛的貓在暗自尋思如何對付一頭在她的窩前徘徊的大狗。柏爾和辛那交換了一個困擾的眼神,但她們的表情和能夠導引的兩位智者並不一樣。 一隊穿著帶兜帽白袍的奉義徒取走了沐瑞和艾雯的斗篷,為眾人奉上擦拭手臉的濕毛巾,以及象徵禮儀形式盛著清水的小銀杯。無論是男人或女人,這些奉義徒都溫順地低垂著眼,這種表情出現在艾伊爾的面孔上,總是讓人覺得很奇怪。在正式喝過小銀杯裡的水後,奉義徒們送上了正餐。盛放食物的器皿是可以用於宮廷宴會的銀碗和銀托盤,但每個人手裡的食器還是有藍色條紋釉彩的陶碗。大家全都趴伏在地板上進餐,一圈嵌進岩石地面的白色瓷磚標明了桌子的範圍。大家將小墊子墊在胸前,把頭湊在一起,彷彿是一隻輪子的輪輻。奉義徒不停地在他們中間穿行,換上新的菜色。 麥特不停挪動著身體,或左或右地更換著墊子的位置。嵐的姿態則很悠閒,彷彿他一直都是這麼用餐的,沐瑞和艾雯看起來也幾乎一樣舒服。毫無疑問,她們已經在智者的帳篷裡熟悉了這種用餐的方式。蘭德發現自己的動作很笨拙,不過食物本身已經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一種顏色很深的、撒著碎胡椒的香料燉羊肉讓蘭德覺得味道很陌生,但還稱不上怪異。這裡的豌豆和番瓜跟其他地方的沒什麼兩樣,那種的表面粗糙的易碎黃麵包卻是蘭德第一次見到,同樣讓他感到陌生的還有混雜著綠色斑紋的亮紅色長豇豆。艾玲達稱一盤亮黃色穀物和一種柔軟多汁的紅色果肉叫澤麥和橢榪,一種有著綠色硬皮的球狀甜果實,她說那是那種沒有葉子、叫做卡朵的有刺植物上結出來的。不過,這些食物全都很好吃。 如果沒有艾玲達在耳邊喋喋不休,蘭德也許會更加享受這頓飯。艾玲達幾乎要把每樣東西都向他解說一遍,除了姐妹妻子這件事她留給艾密斯和蓮去處理,而她們現在正趴在魯拉克的兩側,在向丈夫微笑的同時,她們彼此之間也交換著同樣的微笑。如果她們都嫁給了他,以便不破壞她們之間的友情,那很顯然她們全都愛他。蘭德看不出伊蘭和明會贊同這種方式,他立刻又開始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種事,太陽一定把他的腦子烤壞了。 雖然艾玲達對某個議題有所保留,但她對其他每件事則不厭其煩地向他詳細講解,也許她認為他根本是個不可能理解姐妹妻子意義的白痴。她轉向右側,面對著他,帶著幾乎可以算是甜蜜的微笑告訴他,勺子可以用來吃燉肉、澤麥和橢榪。但她眼睛裡閃動的光芒也告訴他,如果不是智者們也在這裡,她很有可能會抓起一隻碗,扣在他的腦袋上。 “我可不知道我對你都做了什麼。”他低聲說。趴在他另一邊的麥蘭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她看起來正全神貫注地和辛那低聲說著什麼,柏爾也不時會插進來說一兩句,但他覺得麥蘭也同樣專注地在聽他說些什麼。 “如果你這麼痛恨當我的老師,你其實不必勉強的,我剛才那句話只是脫口而出。我相信,即使沒有你,魯拉克和智者也會再找其他人來陪我。”那些智者肯定會的,如果他甩掉了這個間諜的話。 “你對我什麼也沒做過……”她向他露了一下牙齒,如果這個表情算微笑的話,蘭德覺得它的時間實在是有點短,“……你永遠也不可能對我做什麼,你可以隨意躺成你覺得最舒服的姿勢,並且和你周圍隨便哪個人說話。當然,除了像我們這些為了教導別人而不能好好用餐的人之外,和兩旁的人都聊一聊是禮貌的表現。” 麥特在艾玲達的另一邊看著蘭德,翻了翻眼睛,顯然是在為自己的輕鬆而感到慶幸。 “你又沒有被迫只能面對著一個人,還要教他怎麼用餐。用你的右手吃東西吧,除非你一定要用那個手肘撐著身子,還有……”這真是種刑罰,而她似乎很喜歡這樣,艾伊爾似乎很喜歡接受禮物,也許如果他送她一件禮物…… “……用餐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悠閒地聊天,除非是必須教某人,還有……” 一份賄賂,對於刺探他的人還要給賄賂,這真是不公平。但如果她的話能減少一半,能換來一點和平,這麼做也是值得的。 等到所有餐具都被奉義徒撤走之後,盛滿暗色葡萄酒的銀杯被端了上來。柏爾隔著白瓷磚框,嚴厲地瞪著艾玲達,艾玲達則沉悶地趴回地上。艾雯跪起來,伸手越過麥特拍了拍她,但這似乎並沒有幫助,不過,至少艾玲達把嘴閉上了。艾雯瞪了蘭德一眼,蘭德不知道她是知道了自己在想什麼,還是認為艾玲達被指責完全是他的錯。 魯拉克掏出他的短煙斗和菸葉袋,將煙鍋塞滿之後,他把菸葉袋遞給麥特,麥特也拿出了自己的銀鍋煙斗。 “有些人已經接到了你的訊息,蘭德·亞瑟,而且速度似乎很快。蓮告訴我,沙拉得艾伊爾的部族首領哲朗和高辛艾伊爾的部族首領貝奧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並去了亞卡戴。查林的部族首領鄂瑞也正在路上。” 一名身材苗條的年輕奉義徒女子為他點燃了煙斗,這名女子的身姿有著一種不同於其他艾伊爾男女的優雅,蘭德懷疑她在不久前還是一名槍姬眾。他懷疑她是否能將這種溫順、謙恭的態度維持一年又一天。 這名女子跪下點煙時,麥特朝她咧嘴笑了笑,女子綠色的眼睛從兜帽裡望著他,眼神裡毫無溫順可言。麥特立刻閉上了嘴巴,他有些煩躁地趴回墊子上,一道淡藍色的煙柱從他的煙斗裡冉冉升起。可惜他沒看見,其實一絲愜意的笑容正從綠眼睛女子嘴角浮起。不過艾密斯瞪了她一眼,讓她像深受羞辱般急忙紅著臉逃走了。還有艾玲達,她一直都在為放棄槍矛而忿恨不已,她也仍然將任何部族的槍姬眾視為自己的槍之姊妹……她緊皺眉頭望著那名離去的奉義徒,彷彿艾威爾太太瞪著一個在地板上吐痰的人,真是奇怪的人群。艾雯是蘭德惟一看見眼裡還顯露出一些同情心的人。 “高辛和沙拉得。”蘭德一邊啜著杯中的酒,一邊喃喃說道。魯拉克告訴過他,每個部族首領在前往金碗的時候,都會為了體現身份而率領一些戰士,氏族首領也是如此,加在一起,大約一個部族就會去一千人。十二個部族,一萬二千個有著奇怪榮譽感的男人和槍姬眾聚在一起,只要有隻貓打個噴嚏,就會引起一場槍矛之舞,而因為這次特殊的情況,也許去的人還會更多。 蘭德抬起頭:“他們並不和,對不對?”魯拉克和嵐同時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也說過,某種被稱為魯迪恩的和平約束在亞卡戴一樣會產生作用,魯拉克,但我看到了庫萊丁和沙度艾伊爾是如何看待這種和平的。也許我最好現在就去,如果高辛和沙拉得之間發生了爭鬥……這樣的事情會向周圍蔓延。我想讓所有艾伊爾都跟隨我,魯拉克。” “高辛不是沙度。”麥蘭厲聲說,一邊還猛力搖頭,金紅色的頭髮如同一隻獅子的鬃毛。 “沙拉得也不是,”柏爾蒼老的聲音比年輕智者的要細弱,但其中決然的情緒絕不亞於前者,“哲朗和貝奧也許在他們返回聚居地之前就會殺死對方,但他們不會在亞卡戴鬧事。” “還沒有人回答蘭德·亞瑟的問題,”魯拉克說,“如果你在所有首領聚齊之前到達亞卡戴,那些還沒趕到的人就會失去榮譽,這不是宣示你成為卡亞肯的好辦法,因你而失去榮譽的人不會願意追隨你。納凱距離亞卡戴最遠,從那裡過來要一個月的路程,到那時,所有艾伊爾就會在金碗聚齊了。” “不會用那麼久的時間,”辛那飛快地搖了搖頭,“我兩次進入了奧森萊的夢,她說布魯安會從夏枝堡全程跑過來,不會用到一個月。” “你還是等上一個月再去會比較保險,”魯拉克對蘭德說,“從這裡到亞卡戴需要三天,也許是四天,那時所有人都會到那裡了。” 一個月,蘭德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太長了,太久了,但沒有選擇。在故事裡,所有事情都會依照英雄的計劃進行,只要英雄想要它們發生就可以了;而在真實的生活裡,他從沒遇到過這種情形,即使他是一個時軸,還有著應該為他所用的預言。但在真實的生活裡,只有差強人意的結果和空洞的希望,如果在需要整條麵包時找到了半條,就已經是很好的運氣了。不過,他的一部分計劃還是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進行——最危險的那一部分。 沐瑞俯臥在嵐和艾密斯之間,慵懶地啜著杯中的酒,眼皮一掀一合,露出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不過蘭德不相信她真的有那麼困,她看得清所有人,聽得見所有話,但現在他說的話沒有需要向她隱瞞的。 “有多少人會不接受我?魯拉克,或者是反對我?你暗示過這種狀況,但你從沒確切地說過。” “我也不能確認,”部族首領叼著煙斗答道,“當你向他們展示龍紋的時候,他們就會知道你,想要仿製魯迪恩之龍是絕不可能的。”沐瑞的眼睛是不是眨了一下? “你是預言中註定的人,我會支持你,布魯安肯定也會,還有雷恩艾伊爾的戴雷克,其他人……因為沙度艾伊爾還沒有部族首領,所以蘇拉迪克的妻子瑟瓦娜將率領沙度,她還太年輕,沒有成為聚居地的頂主婦,毫無疑問,如果有人被選出來取代蘇拉迪克的位置,而她卻只有一個屋頂,不是一整個聚居地,這會讓她非常不高興。瑟瓦娜像任何一名沙度艾伊爾般詭計多端,不值得信任,但即使她不製造麻煩,你知道,庫萊丁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現在已經將自己當成部族首領,一些沙度也許會不顧他沒有進入過魯迪恩的事實而追隨他,沙度人就是這麼愚蠢。湯曼勒的漢也許會靠向任何方向,他是個很衝動的人,很難溝通,也很難對付,還有……” 蓮這時輕聲嘟囔了一句:“能不能說些有用的話?”魯拉克停頓了一下,但蘭德認為,蓮其實原本不打算讓部族首領聽見的。艾密斯伸手掩住了一個笑容,她的姐妹妻子已經把無辜的臉埋在了酒杯裡。 “就像我說過的,”魯拉克皺起眉,認命地向兩位妻子各望了一眼,“這不是我能確定的事情,大多數人都會追隨你,也許是全體艾伊爾,甚至連沙度也可能如此。對於身上有雙龍紋的人,我們已經等待了三千年。當你抬起手臂的時候,不會有人懷疑你就是那個將統一我們的人。”統一,並毀掉他們,但魯拉克沒有提到這一點。 “問題是,他們將對這個事實有著什麼樣的反應,”他用煙嘴磕了磕牙齒,“你還是不會改變主意,穿上凱丁瑟嗎?” “要他們看到什麼,魯拉克?一個偽裝的艾伊爾?那麼麥特也要穿上艾伊爾服裝嗎?”麥特被煙嗆了一口。蘭德只是繼續說道:“我不會偽裝的,我就是我,他們一定要把我看成是我自己。”蘭德舉起自己的拳頭,外衣袖子從他的雙臂落下,露出手腕上金色鬃毛的頭顱,“這些就是我的證明,如果它們還不夠,那就沒辦法了。” “'再一次,他引領槍矛投入戰爭',你的目標將是哪裡?”沐瑞突然問道。麥特又嗆了一口,他從嘴裡拿出煙斗,緊盯著沐瑞,沐瑞的黑眼睛裡已經沒有一絲困倦了。 蘭德拳頭痙攣般地緊握著,直到指節發出咯咯的響聲。和沐瑞耍心機是危險的,蘭德早就應該知道這一點。她記得聽到過的每一個字,並會將它們收進心裡,不斷地查驗,直到她知道它們確實的意思。 蘭德緩緩站起身,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艾雯皺起眉,神色甚至比麥特還要擔憂。艾伊爾的神色反而自然得多,談論戰爭並不會讓他們感到擔心,魯拉克看起來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沐瑞的臉平靜得彷彿一塊堅冰。 “請原諒,”他說,“我要出去走一走。” 艾玲達跪坐起身,艾雯則站了起來,但沒有人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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