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辮帥張勛:北洋兵戈之七

第4章 第四章他在南河沿安了家

du8.com版權所有 北京城西北大約10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名園,叫頤和園。據說從明代就開始了建園。清朝乾隆年IE(1750年)大興土木,建成了清漪園,被稱為北京著名的“三山(萬壽山、玉泉山、香山)五園(暢春園、圓明園、清漪園、靜明園,靜宜園)”之一,是個風景十分秀麗的地方,英法聯軍入侵的時候遭到破壞。 l888年(光緒l4年)慈禧挪用海軍軍費把她重建起來,改名為頤和園。後來又遭八國聯軍的破壞,慈禧還是不惜花費大量銀兩,把她再修好,作為自己靜養休息的地方。頤和園分萬壽山、昆明湖兩大部分。萬壽山的樂壽堂邊上建一座德和園大戲台,專供慈禧看戲。 現在,慈禧又想到這裡來看戲了,戲班子的人忙活著準備戲,管理人員忙活著打掃衛生,太監、宮女、衛隊結隊成群來到這裡。張勛從東北連夜返回北京,一大早便匆匆來到頤和園,等候慈禧召見。

頤和園的金秋,別是一番風光,填滿長廊的金菊,爭芳鬥艷;萬壽山坡的楓葉,映紅半天,碧澄的昆明湖,殘荷戀水;所有的亭台殿閣,均在幽靜中而顯得多姿!德和園,那長方形的庭院,作為主樓的大戲樓,早被侍人灑掃潔淨,並且灑上一層淡淡的香水;輕風拂動,重簷三層的翹角,敲擊著“叮咚咚”的銅鈴響,呈現出歡快! 德和園大戲樓是和承德避署山莊的清音閣、北京故宮的暢音閣合稱“中國三大戲台”的,而以德和園大戲台為最大,高二十一米,分上中下三層,底層舞台寬十七米,上下之間有天地井通連,頂部有絞車牽引,可表現升天、下凡、入地等情節。為了佈景須要,舞台底部還有一口深水井和5個方形水池,可以噴射水景。南部毗連的兩層,為扮戲樓,即後台。面闊七間的頤和殿,便是專供慈禧看戲的地方;被賞看戲的王公大臣只能在戲台東西兩側的廊子裡。李蓮英攙扶著慈禧來到頤和殿,把她扶坐在鳳座上,轉身要去安排“開戲”,慈禧叫住了他。

“小李子!”“奴才在。” “張勛來了嗎?” “回老佛爺,張勛午夜便到京了。” “怎麼不見他?”慈禧很認真。 ” 傳他進來。 ”“喳!” 李蓮英站在頤和殿前廊,大聲喊:“張勛進殿!” 張勛按照常規,早在戲台東側廊子里站著了。站在那個廊子裡他還怕越了規矩——因為那是王公大臣們站的地方,他夠不了這個格。忽聽宣,他忙在廊子裡跪倒,應一聲:“張勛在!” 李蓮英愣了。照常規,賜賞看戲的人應一聲“在”,已經完了。他想起自己明明大聲喊的“進殿”,這不是“假傳懿旨”嗎!?他驚恐著轉臉望望慈禧,見她不僅不怒,而且面上充滿著微笑,並且對他說:“讓張勛到我這裡來吧。”李蓮英如釋重負,忙轉臉,又喊一聲:“張勛到頤和殿伴駕!”這一喊,整個頤和殿都驚動了!“張勛什麼人?因何有此殊榮?”就連張勛自己也驚呆了:“到頤和殿?伴駕?”

李蓮英向張勛招招手,又點點頭。張勛這才慌慌張張地跑過去。 進了頤和殿,張勛雙膝跪倒,頭觸著地,說:“奴才張勛拜見老佛爺!老佛爺吉祥! “起來吧。”慈禧說。 “謝老佛爺。” “小李子,給張勛看個座。” 張勛忙又跪倒。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這是看戲,又不是論政談朝事,不必講究這麼多。”“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座倒是安置了一個,張勛卻是不敢入座,他一直雙手垂下立在慈禧身旁。 張勛在慈禧面前奴才像十足,甚受慈禧歡欣。同時,也感動了李蓮英——那李蓮英依著慈禧魄虎威,早把滿朝大臣都丟到腦後去了,他是素來自詡“見官大三級”的。誰在慈禧面前若是小瞧了他,他一準會想著法說你的壞話。現在,張勛立在慈禧身旁,李蓮英安排的“座”空在那裡,也顯見張勛遵重了他總管太監。所以,李蓮英對張勛笑著微微點頭,馬上轉臉來對慈禧說:“張勛在老佛爺面前不敢坐,說明張勛對老佛爺是打心眼裡盡忠的。老佛爺你就給張勛一個盡忠的機會吧”“還是小李子說得對,說得對!”慈禧微笑點頭,又朝張勛招招手。 “那你就朝我身邊站站,我也好問你個話。”

“喳!”張勛規規矩矩地朝慈禧身邊近了近。 慈禧業經沒有精神去聽戲、去領略戲情了。從今年入夏起,她總覺得體力不支,腰酸、腿疼,走動走動便有點眩暈;多說幾句話,便語無倫次了。太醫為她診脈時,又總是告訴她“沒有病。”然而,上述感覺卻日益加重。尤為明顯地是,她瘦了,而且越來越瘦;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漸漸呈現乾癟,陷得也深了;額頭上的皺紋幾乎是一夜之間便增了幾倍。如今,她坐在頤和殿中鋪著軟綿綿的墊子的太師椅上,可她仍感不舒服,不時地拉著李蓮英的手,皺著眉,作著深呼吸。她不是在聽戲,也不是在看戲,彷彿是在經歷一場與病的搏鬥,或者接受一場無可奈何的治療。因而,舞台上出什麼人了,說什麼話了,唱什麼曲文了?她一概不知。並且在開台鑼鼓敲響不久,她就要離去。

李蓮英架著她,張勛偎上去想說什麼,但見李蓮英向他使了個眼色,他只得斂口,忙著跪倒說了一句“送老佛爺”的不倫不類的話。 慈禧走了,離開頤和殿了。好像她只是為了把張勛拉到身邊站站,作作什麼應酬的儀式,而儀式完了,她便退去了。這個反常的舉動,弄得隨侍和賞看戲的大臣無不胡思亂想;但作為張勛,這項殊榮算是完整地得到了。所以,在慈禧走後許久,他的頭還死死觸著那片木板地。 萬壽山聽戲之後,張勛自覺身價高了,騰達的機會也到了。所以,他沒有急忙返回東北,仍留在京城。他想等待“懿旨”:“說不定那一刻老佛爺便會再升升我的官!”他住了幾天,沒有消息。他想去找找總管太監李蓮英,可又無理由進宮。他想李蓮英會來找他,卻又不見影。他想去找北洋大臣袁世凱,那是他“恩師”一般的人物。可是,他又不願去——“老佛爺還不曾把入座看戲的殊榮給袁大人呢,找他會有什麼用呢?”

對於升官,張勛已經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他覺得自己有條件,“普天之下,能有幾人受到老佛爺喜歡的呢?普天之下的官,哪一個不是老佛爺賞的?老佛爺喜歡我,她想賞我什麼官,還不是一張口的事!” 正是張勛想官想得望眼欲穿的時候,忽然傳來一個霹靂般地消息:“慈禧死了!”張勛聞訊,三魂七魄都離了體,他軟癱癱地倒在地上……當他重新定了神之後,他號啕大哭起來: “老佛爺呀!你升天了,大清王朝怎麼辦呀?我們怎麼辦呀?我怎麼辦呀??”這哭聲,震得屋樑都在顫動;這哭聲,比當年在奉新他死了老爹還痛淒。 張勛在屋裡哭了半天,忽然覺得“還有大事要辦”——他得去哭靈、守靈。他忙著到店舖裡購了全套孝服,罩在身上,又找了幾根麻繩繫在腰間,這才匆匆朝宮中奔去……

張勛是慈禧的寵臣,又有黃馬褂在身,再加上是召來“入座看戲”的,自然是在隨班守靈之例。他在慈禧靈堂哭得死去活來,涕淚橫飛,比喪考妣不知痛心幾多倍,連那些隨班哭靈的皇親貴戚也感到驚訝! 也是這猴年(戊申)不利,大清王朝的皇帝光緒死了,垂簾多年的老佛爺慈禧也死了。國中無主了,連個可以立為主的人也一時難找,慈禧的侄女葉赫那拉氏隆裕皇后該垂簾了,可她又是個不潤政事、不想理朝的女人,只好議立醇親王載灃的三歲的兒子溥儀為皇帝,年號宣統。隆裕自然成為皇太后了。不聽政也得聽,皇帝小,不懂事,她不聽政朝就亂了。隆裕聽政,以載灃為攝政王。 隆裕是知道張勛的,知道他對大清王朝的忠心,今又見他如此悲痛,便叫醇親王去勸阻他“節哀”。張勛抹著橫流的涕淚說:“老佛爺和皇上待我張勛天高地厚,皇恩浩蕩!我永生不忘,我真該隨老佛爺歸天!”說著,幾乎要去撞牆。

醇親王嘆息著,慢條斯理地說:“難得你對我朝有如此忠心,老佛爺和皇上在天之靈是會明察的,千萬不可想此短念。今後只要對朝廷忠心不泯,也就罷了。” 張勛跪地,再表決心:“張勛對大清王朝肝腦塗地,永不改志。皇天后土可鑑!” 晚清,世態極亂,外患內禍,接踵而來。朝廷不思衰敗原因,改弦更張,而一味報怨下臣,採取頻繁更換辦法。因而,一度形成朝里朝外,官員走馬燈式地換來換去。俗話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時候的官兒是有“族”成“群”的,一個省的督軍、巡撫換了,手下一般人全得換;人換了,事也變了,新人一上任,又總要光挑剔舊人的短處,劣跡。於是,內訌風波揚起,由治漸亂。 徐世昌督東三省三年,慈禧“升遐”的時候把他調出了。繼任總督錫良,也是官場上一個巨姦,又沾著滿清貴族的光,自然要在東北標新立異。錫良到任不久,查準了總管東北駐軍的人是張勛,便有意換掉他,改用自己的心腹;結果又查出張勛久離職守,不務正業,有違天職,不僅要趕他走,而且應該治他罪。宣統元年7月(1909年),錫良便頗動了一翻腦筋,洋洋灑灑列了張勛許多條“罪狀”,便向朝廷上疏,奏劾了張勛一本,請求朝廷治張勛的失職罪,查辦徐世昌的用人不當。

奏摺送進宮中,攝政王載灃一看,笑了。 “錫良無事生非!”他拿著折子,見了隆裕太后,說明了情況,並且表示:“張勛留京,是老佛爺的意思。老佛爺的梓宮尚未奉安,我們怎麼敢有違聖意呢?”隆裕太后本來也是厚待張勛的,她從慈禧那裡聽了不少關於張勛的好話,她不能一聽政就把一個上輩的寵臣除了。何況,她的垂簾也絕不像慈禧那樣,包攬一切。攝政王既然有了意思,何不順水推舟。 “告訴錫良一聲,張勛是'留京當差”的,把折子退還他也就罷了。 ” 張勛的一場“飛來之災”,就在太后和攝政王的厚愛下,煙消雲散。不日,攝政王見到張勛,當作一份厚禮送給了張勛人情。張勛連叩三個響頭,“謝老王爺的大恩大德!”從此,張勛那份忠於老佛爺和光緒皇帝的心,便堅牢地轉向了隆裕太后、宣統皇帝、載灃攝政王和整個大清王朝。

清朝的帝后陵墓,依其分佈狀況,分為四個地區:太祖以前的肇、興、景、顯四陵,叫永陵,在遼寧新濱地方;太祖的福陵(俗稱的東陵)、太宗的昭陵(俗稱北陵),在遼寧的瀋陽附近;順治的孝陵、康熙的景陵、乾隆的裕陵,咸豐的定陵,同治的惠陵及太宗後昭西陵以下諸后妃之陵,叫東陵,在河北遵化;雍正的太陵,嘉慶的昌陵、道光的慕陵、光緒的崇陵及諸后妃之陵,叫西陵,在河北易縣。惟遵化的東陵規模最為龐大。慈禧是鹹豐皇帝的妃子,咸豐死後,其6歲的兒子載淳即位(即同治帝)才被尊為太后。慈禧死了,當然應歸葬東陵。宣統元年(1909年)10月,將要為她舉行梓宮奉安。要出老殯了,慈禧主宰皇室這麼多年,早已培養成一大批後黨,奉安大典當然是會十分隆重。許多天來,從京城中的皇城到遵化的東陵,差役往返如梭,工佚日夜兼程,王公大臣重孝大哀,連天空都顯得暗淡無光起來。 一天,攝政王載灃把張勛叫到后宮,對他說:“張勛,顯皇后的梓宮就要奉安了,隆裕皇太后知道老佛爺臨朝的時候很喜歡你,所以把你叫進宮來,有事情要當面交待你。” 張勛跪在王爺面前,連聲應著,“奴才謹遵皇后懿旨!”可是,他心裡一下子慌張起來,他不知道隆裕皇后有什麼事要他辦?守靈他一直守著的,無須安排;奉安時他大不了痛一C-地大哭一場,盡盡忠臣之心。還有什麼事需要單獨交待呢?張勛是一個武人,對清王朝的葬儀還說不甚清楚。他在江西老家時聽人說過,有錢人家的老祖宗死了,要有活人陪葬。 “難道說,隆裕皇太后要我陪老佛爺下葬?”他心裡“噔!”下子跳了起來,跪地的腿也有點兒軟癱了,眼神發痴,額角也燒了起來——張勛忠於老佛爺、忠於朝廷都是為了步步高升的。想升官,想發財,想成為人上人!死,為朝廷死固然轟轟烈烈,可以名垂青史,但那是身後事。人死了,萬人頌讚和萬人詛咒都是後人的事,與自己有什麼實際意義呢?張勛害怕了,他覺得他不能死,他還不該死,他現在死了還不實惠。 張勛想向攝政王求情,請他在太后面前說幾句好話,表明“我張勛還不老,還能為大清王朝辦許多大事。我是忠於大清朝的,永不變心!讓我再活著為大清朝盡幾年忠吧!”可是,他又不好張開口,又怕王爺說他“貪生怕死”。張勛通身顫抖著,直跪在那裡。 “起來吧。”攝政王說。 “我領你去見太后。” “喳,喳!”張勛勉強站起身來,隨在攝政王身後,朝隆裕太后的后宮走去。一進后宮,不待攝政王報信,張勛便跪倒在地,連聲說:“奴才張勛叩見太后,太后吉祥!” 隆裕太后不動聲色地說:“張勛呀!,你起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奴才謝太后。”張勛站起身,心裡還是極度慌張。 “顯皇后的梓宮就要移東陵奉安了,”隆裕說:“宮中上下,都在忙亂和憂傷。有些事怕到時候安排不周,能想到的,就先說一聲。我想到了你……” 張勛聽到這句話,忙又跪倒:“奴才謹遵懿旨!” “到那一天,隨護靈柩的事,就還由你率衛隊擔任了。”隆裕說:“北京到遵化,路途還算不近的。奉安之後,我還想讓你隨幾位貴妃留陵。這都是祖制了,該辦的都得遵制辦好它。這就是你的任務。”張勛一聽不是讓他為老佛爺陪葬,一塊石頭這才落了地,又忙著叩頭。 “奴才一定守職盡忠,一定!” 張勛走出后宮,匆忙來到他的武衛軍營地,把他的隊伍召集齊,把護送靈柩的事交待一遍。然後說:“這是一次萬分重要的任務,是太后和皇上相信咱們,才讓咱們擔當的。京中這麼多部隊,為啥不叫別的部隊去護靈?咱們一定要盡忠到底,就像當年護駕回鑾,守衛端門一樣對老佛爺忠心。你們能做到嗎?” “喳!”千把號官兵齊聲應著:“一定做到!” 張勛又把隊伍重新組合一下,又把統領管帶們單獨作了交待,讓他們抓緊訓練,這才又朝宮裡走去——他想向攝政王匯報一下,說他“把護靈的任務都交待好了”。可是,他又決定不去了,覺得那樣做多餘了。他便回到自己的住處。 北京之秋,又是一個乾燥季節。當黃葉紛飛的時候,陣陣沙塵隨著西風從塞外飛來,天空黃澄澄地,房舍黃澄澄地;順著長街望去,總像一條條塵沙築起的巷洞;走在馬路上的男人女人們,都把眼睛瞇起來,偏著頭在避開風向;年輕的女人很別緻,她們用紗巾把頭臉都裹得嚴嚴實實,彷彿是在遮羞。 張勛拍了拍身上的塵沙,推開門走進室內。他想靜靜神,再思索一下該做什麼?當他轉身拍打衣物上的塵土時,他忽然發現了那件朝廷加恩賞穿的黃馬褂——這可是他張勛的殊榮呀!朝中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恩遇。他把它當成張氏的家珍,當成命根,當成至高無上的榮譽!“皇恩厚如天,我張勛終生……,他拿著黃馬褂,心裡又慌張起來:“朝廷待我雨露般地的大恩,我張勛怎麼啦?為什麼連陪葬的事都想得那麼可怕,那樣不甘心去做?果然當時向攝政王傾吐了心事,請他在太后面前求情,我成了什麼人?我不是對朝廷三心二意了嗎!”想到這裡,張勛覺得臉也熱,心裡也冒火。“張勛呀。張勛,沒有皇恩,哪裡有你的今天,莫說進到皇宮,穿上黃馬褂,只怕你連赤田村也出不了,還得……”這麼想了之後,張勛把黃馬褂掛在房屋正當門,自己又淨了淨手,雙膝跪倒地上,深深地磕了三個頭,對著黃馬褂說:“老佛爺,皇上,皇太后,我張勛有生之I日,都交給大清朝了。我發誓:若再有三心二意,皇天可鑑,后土可鑑,我再不做一件有愧大清王朝的事!” 張勛的誓言好像被朝廷知道了,朝廷上下把張勛當作了最忠心的臣子。慈禧的梓宮從北京起靈,張勛便隨護左右,穿孝哭靈,痛不欲生;北京去遵化的路上,他像當年磁州護駕一樣,徒步行走,寸步不離。奉安禮成,隆裕太后回北京前又把他找到面前,面諭:“我要回京去了,這裡留下四位貴妃守陵,你就留在這裡吧。” “喳!”張勛跪地。 “守護好顯皇后的陵寢,還要保護好四位貴妃。”“喳!” “什麼時候回京?我會讓人諭知。”“喳” 張勛在東陵守著慈禧的陵墓又過了三個月,直到這年年底他才回到北京。復命的時候,隆裕太后厚厚地嘉獎了他一番。 du8.com版權所有 據說,北京城是從成吉思汗l0年(金貞祜3年,公元l215年)蒙古軍攻取中都改置燕京路總管大興府起興建,到至元9年(1272年)忽必烈改中都為大都,北京便成為我們這個多民族國家的政治中心。到了明朝,大將徐達攻占大都後改叫北平。朱元璋的四兒子朱棣封為燕王,得位之後是為永樂皇帝,元年(1403年)升北平為北京;清朝建都北京之後,歷經多年大興土木,不僅成為我國的六大古都之一,同時也是城池最為宏偉壯麗的一處古城,有外城、內城、皇城(又叫紫禁城)三層。光是這紫禁城就佔地72萬餘平方米,屋宇9千多間,四周宮牆長約3400米;宮牆外有環繞52米寬的護城河。沿著護城河分成了東西南北幾條河沿。這些河沿地方,也多是王公大臣們的官府宅第。 張勛也算是朝中的有地位的人了,年紀也已56歲,不能沒有自己的家。於是,官私共為,朝廷便在紫禁城護城河外的南河沿給他安排了一個四合院,他又花了一批錢把它整修一番,門面也裝飾了一下,便成了“張宅”。張勛的髮妻曹琴這幾年差不多都是在他身邊的,只是住處不定,如今有自己的院落了,便定居下來。廣西地方已無親人,江西的那位李媽也早病逝了。赤田村更無瓜葛。張勛只派人到廣西把舊家變賣處理一下,必帶的細物都搬到京中來。此時,曹琴也已是40多歲的人了。多年的隨營生活,官場上的熏染,使她早變成了一個十分成熟的人。她性情溫柔,態度和藹可親,待人接物非常熱情,從不擺夫人架子。她搬進南河沿新居的時候,剛剛跨進四合院的門,便大吃一驚—— 曹琴原本以為是三間普通的瓦房,收拾乾淨也就夠住的了。她對生活不苛求,衣能遮體,食能飽肚,屋不漏雨即行,她身邊沒有多少人。外婆死了之後,她只在江西找了一位中年婦幫她收拾家務,那還是別人再三慫恿,張勛一再勸說才找的。來北京之後又找了一個16歲的丫頭,說是關照她的生活,其實她是把她當成養女收下的——自從在張勛去遼海那年她生了一個男孩很快天折之後,曹琴便再沒有生育。她很想有一個男孩或女孩,但卻不如願。 “就這麼四口之家,要什麼深宅大院?”可是,她面前的這個院子,雖然門楣並不顯赫,可那派灰瓦青磚的院落,正正方方的東西南北房,各房都是窗明幾淨的三大問,正房又有一脊出廈的長廊,天井中一口井,井邊一棵婆娑的合歡樹,幽靜、莊肅,連當年她去奉新崗嘴頭的地方許府也沒有這樣好的房子!站在院子中,她訝然地說:“這是咱的家?咱要住在這裡?住這麼多房子?” 張勛笑了。 “是的。是咱的家,就住這裡。照著朝廷的規矩,咱這院子還小呢。說不定以後還要換更寬綽的。” “還要換?”曹琴更驚訝。 “你不懂”,張勛說:“京城的朝臣老爺,哪一個不是深宅大院?你想咱門今後還是三五口人過窮日子呢?不,咱們要有丫環,僕人、差役一大幫呢!這四合院還不夠他們住的。如今我是京官了,哪能還是江西、廣西那個樣兒。” 住是住進來了,曹琴心裡一直不舒坦,張勛的話她似乎沒有聽懂;當京官了,當大官了,難道就得傭人一大群,就得住官府一樣的家院? 曹琴是在苦水里泡大的,她對現實生活中的貧富之差十分痛恨,她夢想著能夠“有飯大家吃,有衣大家穿”。她從不想自己富上去了也壓迫一大批男女。隨丈夫出來這些年,她依然粗茶淡飯,縫破補爛,什麼事都自己動手。她要像她的外婆那樣,80多歲了還在忙著為別人勞動。 南河沿住定之後,曹琴心裡就感到鬱悶,她常常領著“女兒”出來走走。她能見到的,便是高高的宮牆,寬寬的護城河,還有早早晚晚她說不出差別的、進進出出的轎子和匆匆忙忙的兵勇;看不到曠野,看不到稼禾,看不到六畜。她只能從樹上的葉兒青還是黃、生還是落去分辨春夏秋冬。 “這到底是官府還是牢籠,我是官太太還是犯徒?”她分不清了。 但是,曹琴並沒有對自己的鬱悶表示露出來,女人嫁給男人了,就得跟著走,男人無論幹什麼,女人都得支持他,都得做他的賢內助!她想該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張勛。隨著張勛的官職不斷高升,曹琴也覺得她做賢內助的條件受到了限制。比如:“有人拿著什麼文書,字據到家中來了,記個事,傳個話,她都不行。她沒有讀過一天書,扁擔似的“一”字她也不認識。來京之後,張勛曾找一個家庭教師,教她識字。可是,別看其他的事曹琴那麼心靈手巧,分辨白紙上的黑字可是乾難萬難的事。不是模樣混了,就是忘了它姓什名誰。光是自己的名字“曹琴”兩個字,就足足學了半個月。弄得這位家庭教師哭笑不得。後來,只好採取“指物論教,的方法,把曹琴用的每種物品上都標上名字,讓她看物識字。然而,這些“鍋碗瓢勺”的文字也很難對官場有用,曹琴學的興致總是很低。她也暗暗發過狠:“當初看人家富人的孩子入學堂,羨慕得只想哭,今天有條件讀書了,怎麼就讀不下去呢?你要好好地下功夫,好好地學字!”想得不錯,還是做不到。 曹琴有曹琴的“苦處”呀——幼年家貧,失去讀書的機會。可是,她從老人們那裡得到的道德教育卻極其豐富!大約是中國的國情起了作用,中國人中最講道德的是窮人,能夠以德報德的,差不多也多是窮人。給窮人一口飯吃,窮人會終生不忘;把窮人從泥濘處拉上來,窮人會以命相報!中國的法條、倫理,也多半是最低層的黎民百姓遵守不移。曹琴從小便從外婆那裡獲得了最淺顯但卻最入心的“三從四德”教育,她懂得了女人該怎麼做。成家之後,她生了個男孩子,她欣喜自己的地位要穩定了,而兒子死了之後,她痛哭了許久。她幻想著能夠再生一個兒子。可是,她卻再也沒有懷過孕。如今,她雖然只有40多歲,尚有生育能力,但生育卻是絕望了。張勛已是近60歲的人了,身邊尚無子女,他能不焦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曹琴十分敏感這話。所以,這幾年,她的所有思緒幾乎全放在這件事上了。 南河沿住定之後,在一個靜悄悄地夜晚,她坐在床沿上,心事重重地對張勛說:“有一件事,我覺得老早就該辦了,想對你說,又總沒有開日。” “甚事?你說吧。”張勛心不在焉地問。 “你想孩子不想?” 張勛心裡一愣。 “為啥突然問這事?”“我想。” 張勛一沉思,明白了——這些年,張勛雖然心事都在鑽營官場上的事,但對孩子他還是想的。誰不想有兒女呢?曹琴不再生了,張勛曾抱怨過她,可他也同情她,自己還是流浪兒時,人家能夠終身相許,這是何等的情義呀!怎麼能因為不生育疏遠了人家呢!他也曾幼稚地想過,有朝一日朝夕相處了,還會生孩子的。這些年朝夕相處了,總是不見孩子。張勛心裡免不了嘀咕,卻從不想開口。今天妻子提出了,他只搪塞般地說:“好,咱們再生。” “我不能生了。”曹琴說著,有些憂傷的流淚了。 “別說了。”這事以後再商量。 ” 事雖不商量了,兩個人卻都沒有放下。 其實,張勛並沒有過“孤獨”的日子。一年前,就是他被賞黃馬褂,萬壽山入座聽戲的時候,他已經偷偷地納妾了。那女人叫邵雯,天淖小站人,比他小20多歲,生得也有八九分姿色,還有著中等文化。張勛只想著等這邵雯懷了孕,再向曹琴說明,利用“一俊遮百丑”的心理,讓曹琴容納她。誰知這位邵雯是個不爭氣的女人,就是懷不了孕。張勛只好仍把她隱避起來。現在,張勛真想挑明此事,把邵雯接進南河沿。卻又怕兩個不孕的女人在一起,更難溝通思想,故而又丟下了。張勛沒有虧待邵雯,在京郊給她買了幾間房,還為她買了個叫呂茶香的、丫環,讓她精心照料她的生活。 南河沿有了張府,一切按照提督銜門張羅。張勛雖不曾到任,畢竟是受過皇封的“雲南提督”、“甘肅提督”,況且還恩賞過黃馬褂,當然又超過了提督的聲威。家安定了之後,他便先後把袁世凱、徐世昌等大員請到家中,還曾把攝政王載灃請到家中,著實風光了陣子。只是,張勛畢竟是個外官,朝中並沒有他的頭銜,包括袁世凱給的“節制馬步各軍”、老佛爺給的“宿衛端門”,都不能算正兒八經的京官,故而張勛一直心神不定。他想再多走走門子,弄它個名正言順。 中國,中華民族,在人類歷史上,是以自己的勤勞和智慧創造過光輝文明的。然而,當中國人民將要走進歷史的二十世紀時,由於統治中國的清皇朝業經成為一個賣國的、極端腐敗的、扼殺中國的生機而深受人民痛恨的政權,西方列強便漸漸侵入。中國人是帶著八國聯軍侵占首都北京、清政府簽訂了那麼多辱國喪權的條約的民族大恥進入20世紀的! 中華民族面前是一派瀕臨毀滅的悲慘黯淡景象! 中國是不乏獻身於民族進步事業的英雄的。為了改變國家的景遇和民族的命運,中國人民的反抗鬥爭從未間斷過;太平天國,變法維新,義和團運動,無數志士仁人獻出了寶貴的熱血和頭顱。儘管都失敗了,那種民族正氣卻永遠激勵著人們前赴後繼反抗侵略,反抗壓迫的鬥志。 就在這世紀交替之際,中國出了一個偉大的愛國主義者、偉大的民主主義者——孫中山。 孫中山,l894年大喊著“振興中華”的口號,在檀香山成立了革命小團體——興中會;1905年發起成立了中國同盟會,鮮明地提出了建立一個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為目標的政治綱領,努力用革命的手段來實現這個綱領。 孫中山的革命目標,是直接推翻清朝政府。因為這個政府已經是帝國主義列強用來統治中國的工具。所以,孫中山的革命,實質上是具有反對帝國主義性質的。孫中山的綱領得到全國人民的支持,各省和海外紛紛建立了革命組織,並且連續發動了武裝起義。這些,都為中國即將展開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革命——辛亥革命做好了準備。正如魯迅先生高聲吶喊的那樣: 靈臺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閉故園;寄語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孫中山的活動地區是南方,朝廷憂心的地方自然也在南方。 一天,攝政王載灃把軍機大臣袁世凱找到王府,說了說“南方叛亂,的情況,而後問袁世凱:“你對南方的形勢有何見解?” 52歲的袁世凱,早已練成了一套老奸巨滑的權術,像這樣的關天大事,他總想觀察一下上邊的臉色然後再決定進退。所以,他把正問反答起來。 “軍機處把每日的奏疏均及時上呈宮中,我還是想先聽聽聖諭。” 載灃愣了一下,還是說:“民怨如此沸騰,這是預想不到的,太后也在納悶。各地奏摺又都含糊其辭,太后也一時作不出進退。“這件事只怕同民辦的兩條鐵路收歸國有有關。袁世凱說。 “你說是川漢、粵漢那兩條鐵路?” “是的。”袁世凱說:“鐵路收歸國有,國人是可以體諒的。一說向英、法、德、美等國銀行團借款,並以鐵路修築權為抵押,百姓便認為是出賣主權了。所以……” “暫時就不必先談這些了。”載灃顯然是焦急在應付上。 ”北方還好,目下的問題是要設一道阻止革命什麼會的防線,不能讓南方的反朝廷勢力北犯。然後再商量退兵之計。 袁世凱一聽便明白了,這是要派兵應戰的。他管過多年軍隊,也熟悉那裡是“要地”,於是,他倒是主動說出意見。 “南敵北犯,是以長江為界。當務之急,是加強長江守備。這就要派一名得力的首領去防長江。” “太后也是這麼個想法。”載灃又問:“你看派誰去更合適呢?”袁世凱不假思索地說:“張勛最合適。” “讓我秉奏太后再定。” 南河沿的家安好之後,張勛總算除去了後顧之憂。曹琴又是一位善於理家的女人,家中雖然有了差役、僕女,她還是事事都忙著做,連下廚、掃院也爭著幹,下人對她更加敬仰。家事無須操心了,張勛便一心忙他的公事。 轉眼又是一年,張勛57歲了,人也顯得老成多了,事事時時,出出進進,都顯得恭謙謹慎。他留起了八字胡,鬍鬚那麼濃黑,襯上兩綹粗黑的眉毛,大大地眼睛,精神得很。不過,張勛也有心思。東陵回京,雖傳諭嘉獎,那隻是一個介乎口頭的榮譽,就跟聖上乾只在眾人面前對他點頭笑笑差不多。當時,張勛接受了,挺喜歡,以為還有更實惠的東西隨之而來。誰知,一天一天地過去了,竟再無佳音。他感到失落了。家安定之後,他想專下心來,探聽探聽消息。 那一天,他剛剛穿戴整齊,一個太監來到南河沿,說是“傳太后懿旨!” 張勛忙跪接。 原來是早時嘉獎時,太后還賞賜一塊匾額,只是一時疏忽——南方大亂,太后也神不守捨了——,竟忘了,現在命太監補遞上來。太監把寫在宮宣上的四個字雙手交給張勛,然後說:“張大人,恭喜你府弟增輝!” 張勛說:“謝太后賞賜,謝公公美意。” 張勛展紙一看,見是清秀工整的四個大字: 淑氣清芬忙又朝地上磕頭,再說:“謝太后賞賜!”——就是這四個字,張勛做了一塊橫大的匾額,將字鎦金鑲 上,掛在正堂,朝夕膜拜;直到四年之後,他又在西城太平倉建造了形似王府一般的小樓住宅,他還是把這塊匾額懸在正堂,作為張府的殊榮。 張勛懸匾的那一天,將京城能夠請到的王公大臣全請到,著實熱鬧了一番。袁世凱以“恩公”之姿來得特別早,並且以主人之姿迎候賓客,說盡了為張勛歌功頌德的話,樂得張勛笑咧咧地拱起雙手,連說:“不敢,不敢。” 那一天,不知是袁世凱醉了還是忘乎所以?竟然提筆書了一副對聯,要張勛懸在御賜的匾額之旁。聯文是:治身者以積精為寶,治國者以積賢為道。 此聯一就,有些大臣便搖頭,認為不倫不類,更難與聖賜並懸。袁世凱覺察到了,不得不無可奈何白嘲般地一邊揉碎一邊說:“還是有一天再請太后賞聯吧。”這才沒有鬧出彌天笑話。 南方吃緊了,朝中少良將,張勛經袁世凱和攝政王力荐,又被太后重用了。 宣統二年(1910年)10月,張勛奉上諭,總統江防各軍並會辦 '長江防守事宜。特別恩准的是張勛可以“專折奏事”。 張勛匆匆趕到宮中,向皇太后及小皇上謝恩,再次表示“效忠聖朝到底”。 太后望著跪在面前的張勛,心裡一陣激動——國難當頭,最需要的是忠臣良將。張勛一身二兼,主子能不重托。 “張勛,你起來吧。”隆裕太后示意的伸出手。 “我還有話對你說。” “喳”張勛站立在一旁。垂手低頭,聆聽訓諭。 “你就到浦口去吧。”太后說。 “南方亂了,我心裡很焦急。不過,南方畢竟只是偏僻一隅,影響不大。那股叛逆勢力,一旦過了長江,就非同小可。讓你駐紮浦口,你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張勛忙又跪倒。 “你去吧。”太后說:“要及時報來情況。”“喳!” 張勛爬起來,退出皇宮。聖命在身,不敢久停。張勛收拾一下,便匆忙趕往浦口。 醞釀已久的辛亥革命,終於在武昌城頭爆發了—— 清政府把川漢鐵路出賣給外國人了,四川人首先不答應,他們組織了“四川保路同志會”,舉行請願。結果,遭到清政府的鎮壓。老百姓不怕壓,四川各縣民眾紛紛奮起武裝反抗。清政府派端方從湖北率新軍入川。 湖北早已不是清王朝的一統天下,在同盟會的影響下,新軍和會黨中積蓄了力量的文學社和共進會決定lo月9日起義。 9日上午,共進會領導人孫武檢查炸彈失事受傷,漢代的機關被破壞,文學社領導人蔣翊武聞訊,改在當夜舉事,因送信人未能到達砲營,號砲未響,各營未動,武昌機關又被破壞,彭楚藩、劉堯徵、楊宏勝。三人遇害,蔣翊武被迫出走。 10日上午,清湖廣總督端徵和第八鎮統治張彪大肆抓人。革命黨人暗自聯絡決定當晚起義。 10日晚7時,工程營熊秉紳率隊佔領楚望台軍械局;繼而各營奮起,向總督署進攻。端徵、張彪等逃走。革命黨佔領武昌。因為文學社和共進會的領導人孫武、蔣翊武均不在場,革命黨人便強推清協統黎元洪出任軍政府都督,發表宣言,號召各省起義。湖南、陝西、江西等省相繼響應,很快便形成了全國規模的辛亥革命。武昌城頭的砲聲,喚起中華民族的覺醒!兩個月內,中國南北方的湖南、湖北、陝西、江西、山西、雲南、貴州,安徽、廣東、福建、四川等省先後宣布獨立,統治中國二百九十餘年的清王朝迅速解體了。 1911年12月,孫中山回國領導這場革命,經十七省代表會議推舉為臨時大總統。 1912年1月1日在南京成立了中華民國臨時政府;2月12日,清皇帝被迫宣布退位——清政府的統治從此結束。 du8.com版權所有 武昌城頭的砲響,兩湖總督端徵的逃亡,北京城亂了。首先是宮中,隆裕太后把攝政王叫到面前,流著淚說:“事到今,我也拿不出辦法了,皇上還是個孩子,不懂事。你拿辦法吧,看看該怎麼辦?載灃連思索也不思索,硬著頭皮,抗著高腔說:“不就是一小撮革命黨麼,我大清近三百年業基,難道會讓幾個革命黨嚇倒?讓軍機處下令,調兵討伐就是了。 ” “能伐得了?”隆裕不知朝廷有多少御林軍。 “軍隊多得很,滅了革命黨還是有把握的。”隆裕不再說別的。只交待一句“慎密謀劃”,便退回后宮。 載灃雖然攝玫,卻不掌軍隊,軍隊掌握在陸軍總長段祺瑞手中,段祺瑞是袁世凱的親信,別人的話他不聽。攝政王自然想到了袁世凱。 此時的袁世凱,早被罷官在家“養疴”,朝廷發道諭旨,重新起,,讓他出任內閣總理大臣。袁世凱是受過深厚皇恩的,他不會支持革命黨。可是,他對於能否戰勝革命黨,卻是心中無把握。於是,把段祺瑞找來——當然是商量“剿除革命黨,,的事。此時,凡大清臣姜堡少有人擁護革命黨,沒有誰想實行革命黨的民主共和。當然包於古努共黷武的段祺瑞。 段祺瑞來到袁世凱面前,袁世凱把太后和攝政王的意思一一說明,段祺瑞便說:“發兵!發兵剿滅就是了。 ——這裡,我們想插敘一個人物,因為此時此人起了一個特殊的作用,不能不提。 此人姓徐,名樹錚,又名又錚,安徽蕭縣人,現在段祺瑞的陸軍總部只是一個小小的謀士。此人卻才氣過人,早為袁世凱所知。此次袁世凱召見段,特附了一句,“務請徐樹錚同來”。 就在袁、段磋商對付革命黨事時,徐樹錚平平靜靜地坐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望著壁上懸掛的一張畫。段祺瑞表了個“發兵”的態度之後,袁世凱沒表可否,轉臉望望徐樹錚,想听聽他的意見——當初,袁世凱在山東任巡撫時,朝廷調他北任直隸兼北洋大臣,他就戀棧山東,不想離開,就是徐樹錚一席高瞻遠矚地開導,他毅然北上,才有今天,所以。他今天仍想听他的。 又錚“袁世凱呼著他的雅號說:“這件事你都聽清楚了,你的意見如何?” 徐樹錚一本正經地說:“段老總的意見很好,可以發兵。” 袁世凱急忙搖頭。 “芝泉(段祺瑞號芝泉)的意見,我聽明白了,不失為一策。現在我是問你,你的意見如何?” 徐樹錚心裡早有打算,他研究過世界潮流,知道“民主”、“共和”是主流,人心所向。他雖然不希望孫中山成功,但他卻認為孫中山是順應了潮流,用武力不一定消滅。所以,徐樹錚說出了另外一個意見。 依我淺見,舉師討伐,是不必要的。因為不一定'伐'得了。不僅不興師問罪,而且還可以……” “怎麼樣?”袁世凱急問。 “向朝廷進諫,請立共和!”。怎麼說?”袁世凱不相信他的耳朵。 “請立共和……”段祺瑞跳了起來。 “立什麼共和?立共和對咱們有什麼好處?嗯?!” 袁世凱冷靜了一刻。他說:“還是請又錚把話說完。” 徐樹錚胸有成竹地說:“共和,自然非咱所願。咱們以'議和'來同國民黨談共和,國民黨也得三思。但共和畢竟是大勢所趨,順應一下只不過是咱們的'緩衝'之計,並且可以變著法兒……” “怎麼樣?”袁世凱問。 “朝廷答應立共和了,我們就可以作為資本同革命黨和談。憑我們的影響,還愁沒人擁護!這不是可以從另一方面收回大權嗎!袁世凱想想,覺得“有道理”。但是,他怕,怕朝廷會怪罪他,再失去大權。 徐樹錚也想到這一點了,他說:“這件事,自然要避開內閣和總理大人。我想,此事既然是軍事問題,何不以前線軍官名義進諫。成,戰火熄滅,國泰民安,則二位大人當居首功;敗,則因軍人所諫,無非以'軍不從君'問罪幾個軍人。到那時,總理大人豈不進退都有廣闊天地。” 袁世凱本有奪權之心,一聽此說,正合心意,忙挺身立佔起,連聲說:“好,好!” 不久,即以段祺瑞領銜,攜同前敵各路將領曹錕等四十二人發出了“請立共和政體”的通電…… du8.com版權所有 ——這無非是變著法兒來維護沒有皇帝的皇權,至少是爭取像袁世凱這群猢猻能不散。 張勛是在四十二將領“請立共和政體”通電上簽了名字的。不過,他是認定:共和必須是在皇上領導下。 他不能背離皇上,他到浦口會辦江防各軍不到一年,朝廷便調補他為江南提督,他駐進了南京。那之後一個多月,才發生了武昌之變。張勛在南京手下有十八個營5000千兵力,其中有一個騎兵營,兩個砲兵營。除安徽、蘇州各有一營駐防之外,其餘均在南京,另外他還帶管著王有宏、趙會鵬兩個巡防隊。在南京這片地方,張勛放個屁都地動山搖! 武昌城頭的的砲聲,震撼著六朝古都南京。江蘇巡撫程德全很害怕,擔心自己會像兩廣總督瑞徵那樣,被人趕得無處存身。於是,便和第九鎮的統領徐紹楨(字固卿)一起,聯合地方進步人士,想打起獨立的旗號,便與總督張人駿商量。張人駿不同意獨立,他與將軍鐵良主張戰。雙方各持已見,自然都想爭取張勛。於是,他們在總督衙門開了個協商會。 那一天,雖然秋風習習,會場上卻還是熱浪沸騰。大家把各自的意見闡明之後,都把眼光投向張勛。 58歲的張勛,方臉膛一直鐵青地繃著,兩道濃眉時不時地在跳動。他軍戎整齊,腰插短槍,挺胸坐定,以凌人之勢作著進退思索。一句話,他要保朝廷,他堅決反對革命黨,他自然不同意程德全等人的獨立意見。會場冷靜之後,張勛挺胸站起,怒目望瞭望面前的各種面孔,然後大聲說:“今日吾同官,明日苟建白旗,吾即以賊視之!”說罷,便匆匆離開會場。 戰、和難決,只好各懷鬼胎。 當晚,張勛便把他駐南京鼓樓的五營管帶張文生和負責看守南京糧台的騎兵營管帶蘇錫麟叫到面前,把白天的會議情況詳細介紹之後,說:“巡撫和九鎮統領都不是忠於朝廷的,他們要舉白旗,搞獨立。什麼獨立?是違背朝廷!我們不答應。要做好準備,誰打白旗,誰就是賊。要消滅!”他又對如何防備做了詳細的佈置。南京,清軍中一場內訌將要發生。 江寧將軍鐵良所統領的旗營,是一支腐敗透頂的軍隊,毫無戰力;直屬總督張人駿指揮的九鎮徐紹楨兩個新軍協(旅),又和鐵部不相直屬,長期各干各的。張人駿怕九鎮與革命黨通諜謀反,故在武昌起義後把九鎮兵全部調往南京城外40裡的秣陵關,城防全部交給張勛。這樣,更激起了兩方的矛盾。 革命黨人蘇良斌早與督署衛隊營、巡防營有聯繫,他們趁機約定在9月19日夜起事,並通知第九鎮同時舉兵。徐紹楨也有準備,當即派一個混成協分三路,由秣陵出發,進攻南京。當晚10時,徐軍即抵達雨花台,從三麵包圍了張勛的江防軍。大戰即將展開。南京之戰,是一場血戰—— 張勛派守雨花台的,是張文生的五營。張文生久經戰陣,頗有經驗。他先是以靜待動,不作理會,等到徐軍發起衝鋒,前哨即將接觸的時候,張突然下令集中炮火正面射擊,而兩側又以機槍左右掃射。不到3小時,徐紹楨的三千三百路軍死傷過半,拂曉時不得不退至曹家橋。張勛的江防軍另一支陳德修部,繞道出朝陽門,追擊徐軍殘部。徐軍抵擋不住,先退回秣陵關,繼而逃到高資,龍潭。革命黨人蘇良斌聯絡的衛隊營:巡防營,在徐紹楨攻打雨花台的同時,也在城內起而響應。他們共有四五百人,由蘇率領著,準備吃掉張勛的提督府。 原來張勛早已得到密報,事先已把駐浦口的五營兵力調進南京城,對於重要陣地——總督府、軍械局、彈藥庫、造幣局等處早已布防周密。蘇部進攻伊始,即遭到迎頭痛擊。槍彈如狂風掃落葉,蘇部過處,屍橫遍地。瞬間,即有半數被擊死傷。餘眾潰散,潛藏民家。 張勛部乘勝追殺,挨戶搜查,見形跡可疑人便殺。南京城中的無辜百姓多受池魚之殃,不到天明,蘇良斌所組織的起義部隊便被鎮壓下去。 南京發生的第一場戰爭結束了。 張勛旗開得勝,十分高興,親到總督署拜見總督張人駿,意欲開一次像模像樣的慶祝大會。 張人駿一見張勛到來,便迫不及待地說:“先別說慶功的事,有一件大事得先辦。” “什麼事?”張勛問。 “叛軍攻城時,城內的司、道、府、縣官吏紛紛棄職逃亡,實屬可惡,你我要立奏朝廷,著於革職。” “對對,”張勛說:“務必通通查辦!” 可憐一批不明真相的文職人員,均被二張參奏革去職務。隨後,全換上了二張的親信。 辛亥之後的江南,早已不是清室一統天下了,許多人在明著暗著傾向革命黨。徐紹楨的殘部敗退到鎮江,即得到上海都督陳其美,江蘇都督程德全,吳淞光復軍總司令李燮和、鎮江都督林述慶等的支持,立即組成聯軍,進攻南京,徐紹楨被推為總司令 張勛正陶醉於勝利之中,防衛鬆懈,哪裡經得起復仇部隊的猛攻。傖促之間作的應戰防線,一層層被突破,守孝陵衛的統領王有宏戰死,張人駿、鐵良見形勢不妙,經請日本領事館幫助逃往上海,張勛感到山窮水盡了。 張勛急報北京內閣總理大臣袁世凱,說:“革命軍勢力已成燎原,南京已成孤城,兵力單薄,彈丸之地難以踞守,請速增援。”袁世凱的回電也很快。說:“北方可調用的隊伍,現在全部調往武漢前線,無力再增援南京。南京死守無益,可以相機放棄,保全實力,扼守徐淮。” 無可奈何,張勛不得不退出南京,北上徐州——他要在那里為大清王朝設一道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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