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北洋之虎段祺瑞:北洋兵戈之二

第17章 第十六章躲進西山成一統

du8.com版權所有 段祺瑞“病”了。自從和袁世凱面爭了徐樹錚的去留問題之後就病了,閉門謝客,不理軍務。外邊的事情他更不想理會,他只想養病,所有事全交給徐樹錚。他不僅為徐樹錚爭來了將軍府事務廳廳長職,還為徐樹錚爭來了陸軍部次長職。 “有人對徐樹錚不滿、疾恨,又害怕,我就是要重用徐樹錚!” 自從和袁世凱神離之後,段祺瑞的腰桿似乎更硬了。往日,他像小媳婦在兇婆婆面前度日那樣,腰不敢挺,頭不敢抬,連大話也不敢說一聲。現在,彷彿他醒悟了,他不該這樣屈從於他。 “往日同為朝臣,今日同為國民,我為什麼非在你面前低三下四不可?現在,天下是你的了,當總統、當皇帝你隨心所欲。你想讓人人都做你的奴隸,還得看看我願意幹不願意干呢?”段祺瑞不是當年流著鼻涕的賴孩子了,也不是當初旅順砲台的監修工,而是堂堂地一國軍隊之首!''我一紙通電可以趕走皇帝,我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就在段祺瑞閉門謝客之後,袁世凱還是沒有忘了他,更是想利用他。召黎元洪來京時,袁世凱就讓段祺瑞署湖北都督;召張鎮芳來京時。又讓段祺瑞兼領河南都督;到了袁世凱成立“大總統府陸海軍火元帥統率辦事處”的時候,還是讓段祺瑞兼充辦事員,他與參謀總長、海軍總長共為辦事處鼎足。不久,袁世凱又加封他為建威上將軍,兼管將軍府事務,授一等文虎勳章,仍然頂著陸軍部總長職,頭銜一羅,赫赫耀眼,老泰山對他夠厚愛的了!

段祺瑞一件一件都一笑了之,既不去榮任,也不去推辭。他心裡明白,袁世凱是在變戲法。 “戲法只能變給台下人看;台上人、幕後人心裡都明鏡,那是把戲!” ——袁世凱是在耍把戲,耍著一套並不高明、但卻陰險地控權把戲。 袁世凱帝制自為的決心漸大,控軍權便是第一步驟。袁克定從德國學來的“強幹弱枝”經驗,很中老爹的意。這父子倆當即商定:請王士珍回京,代段掌軍,在總統府成立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由總統直接掌握。 王士珍被從正定請回來了——原本是說袁世凱想他了,請來談談心。誰知剛一到京,袁世凱即發布命令,授予陸軍上將,派為統率辦事處坐辦。統率辦事處除了陸軍總長段祺瑞、海軍總長劉冠雄、參謀總長黎元洪為當然辦事員之外,另加了席昌、薩鎮冰、王士珍三人。這樣,段祺瑞便成了管軍的袁世凱麾下的六助手之一,陸軍部名存實亡了。

統率辦事處成立後,袁世凱又下命將各省都督一律改為將軍,實現了削弱地方軍權的目的。 再說袁世凱的模範團,袁自兼團長,任命赤峰鎮守使陳光遠為副團長;又由鹿昌在武備學堂中挑選280名優秀生為中下士,由北洋軍各師中抽調中級軍官為骨幹,以每年8個旅的速度擴大,袁世凱想在兩年半時間握有超過現有北洋軍總數的l0個師的模範團軍力。這樣,袁世凱便不須任何人點首他便一統天下了。 袁世凱緊鑼密鼓抓軍權,段祺瑞閉I1謝客不理事。幾天之後,段祺瑞覺得這步棋走錯了。原來,他想著閉門幾日,袁世覬會找上讓他快快乾事。淮知,趁著段祺瑞閉門期間,袁世凱競成了統管全國軍隊的大元帥,連陸軍部也架空了。段祺瑞沉不住氣了,他不能再閉門了。閉門的主意是徐樹錚幫他出的,現在,不閉門了,他還得去找徐樹錚。

徐樹錚正伏在案邊潑墨作畫。見段祺瑞進來,只點了一下頭,繼續作他的畫。 段祺瑞在徐樹錚案邊坐下,滿以為徐樹錚會放下畫筆,同他交談。他見徐樹錚不停筆,連一句應酬的語言也說得那麼勉強,心中便不痛快。 “啥時候了,你還有那樣平靜的心情畫畫?”再看看徐樹錚,還是平平靜靜,段祺瑞靜不住了,焦焦急急地說:“又錚,現在的事情很嚴重呀!我肚子都快氣炸了,瞧你,你還有那份閒情!”徐樹錚這才放下筆,忙去給段祺瑞倒茶,一邊說:“喝茶,喝茶。 是新茶,龍井,你最喜歡的。 ” “我什麼都不喜歡了!”段祺瑞說:“我喜歡不起來。你知道嗎,他當了大總統還不滿足,還想當皇帝……” “那就讓他當去吧,”徐樹錚說:“老百姓樂意讓他當,樂意喊他萬歲、萬萬歲!他就當皇帝。老百姓不樂意再有一個皇帝了,也會推倒他。”

“更氣人的事還有呢。” “別生氣。天底下的事都看淡一點,沒有值得生氣的。” “不對。有值得生氣的。”段祺瑞說:“把陸軍部交給咱了,又不許我指揮軍隊,陸軍部搞什麼陸海軍統帥辦事處。大總統指揮軍隊還不行,還要當大元帥!讓我當辦事處的辦事員,明明是架空我,收回我的兵權。我不干!” du8.com版權所有 徐樹錚搖搖頭,笑了。 “不就是兵權嗎,要就給他。”“給他?!”段祺瑞一驚:“兵權給他了,咱怎麼辦?”“不給他又怎麼辦?” “我不是問你嗎?” 徐樹錚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把話說直了,忙改口說:“時至今日,我想問問老總,咱們跟項城(袁世凱河南項城人,以籍貫代稱)究竟要保持一個什麼關係?”

“什麼意思?”段祺瑞問。 “你和他要保持翁婿關係呢,咱們就在服從的前提下,爭取不失去兵權,或少失兵權。”徐樹錚說:“若是不講親疏關係了,咱們就來個抗爭,做給他看看。” “什麼翁婿關係?還不是狗扯蛋的事。一個姓袁,一個姓張,哪碼哪碼?” “這麼說,咱們就抗爭!” “怎麼抗爭?”段祺瑞氣起來只會歪鼻子。鼻子歪了,常常束手無策。 “難道再來一次兵諫?” 徐樹錚搖搖頭,但卻說:“兵諫雖然不失為一種辦法,但並不是上策。” “你有上策?”“只能試試看。”“說!” “第一步,疏遠他。在疏遠的同時,進攻他。進攻得逞,再難為他;進攻不得逞,第二步攤牌。讓他找咱……”徐樹錚把他的一步、二步具體做法仔細說一遍,段祺瑞微閉雙眼,緊鎖眉頭,想了陣子,點著頭說:“只有這樣做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1915年,是中國人的國恥年,日本帝國主義者撕去了“友好”的面具,向袁世凱提出了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件”,袁世凱不敢不接受,又不敢接受。於是,便派各種名稱的使節去日本談判——什麼談判,討討價錢而已,或者說是為自己裝裝門面而已。 就在這時,段祺瑞以陸軍部名義向袁大總統上了一道呈文,請求增加部員和軍士薪金。 什麼要錢,軍隊都快交出去了,還有心思管它薪金多少?這明明是和徐樹錚議定的一個步驟——一個給袁世凱施加壓力的步驟。 段祺瑞的呈文到袁世凱面前,袁世凱正為派往日本談判的代表人選發愁——原先的全權代表是外交部總長孫寶琦,孫寶崎和日方代表日置益會談幾次,覺得日本人態度十分強硬,怕是二十一條之外難以爭取優惠,便縮著頭對袁世凱說:“寶崎不才,恐難勝任,請大總統另派高才,寶琦請求辭職。”

袁世凱正著急外交,外交總長要辭職,你說他心裡能平靜下來嗎?鐵青著臉色說:“你不行誰行?總得有個人交待呀!” 孫寶崎早有準備,他的次長陸徵祥對袁世凱貼得很近,便說:“如此重任,自然是非陸子欣(陸徵祥號子欣)莫屬了。” 袁世凱一聽是讓陸徵祥去同日本談判,眉頭一皺。此人對他靠得雖近,但是辦理如此外交,他心中還不能十分放下。正是為“二十一條,,鎖眉的時候,段祺瑞的呈文來了,袁世凱能不氣怒:“這不是有意添亂嘛!他連呈文內容都不看,提筆在眉頁上批了八個大字:“稍有人心,當不出此!” 批後即扔出去。 “退陸軍部!” 段祺瑞見批示,怒從心起,歪著鼻子大罵起來:“罵人了,娘的!我看誰不是人?於是,他便毫不含糊地發表一個聲明:“中國人寧可戰死,絕不能接受'二十一條件!”'

袁世凱做事從來都是獨斷專行的,無論國人如何謾罵,無論段祺瑞等如何反對,也無論長江巡閱使張勛、廣東惠州鎮守使龍覲光等19省將軍如何“請拒約”。對日談判還是按照他那既定的調子“保護外人,尤宜謹慎”及“我盡東道之誼,斯無釁隙之生,等屈膝投降,出賣利益,去迎合日本人。並且訓示那些進諫的將軍:“將軍等正宜盡心軍事,不必兼顧外交。 ”還要將軍們“如有造謠生事者,仰該將軍協同地方官禁止。 ” 還有一件可氣的事:以太子自居的袁克定,通過模範團和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向各界宣布,說日本人就“二十一條件,發出最後通牒時,老頭子問陸軍總長可不可動武,段總長說:“如果發生戰事,三日之內即必亡國。 ”袁克定據此狂論:“陸軍如此無能,總長所司何事?”

幾件事湊在一起,段祺瑞方才明白“徐樹錚的妙計也無妙處了”。山窮水盡了,段祺瑞不得不以“養病''為名,避居西山。袁世凱派員假惺惺地慰留一陣,最後,一方面任命王士珍“署理陸軍部總長”,一方面堂而皇之地發出一份“大總統命令”: 前據陸軍總長段祺瑞呈稱:“自去冬患病,飲食頓減,夜不成寢,適至今春,遂成洛血。多方診治,時輕時重。醫言:血虧氣鬱,脾弱肺熱,亟當靜養服藥,方能有效。迄今四月有餘,方值國家多故,未敢言病。現大局稍就平定,擬請開去差缺,俾得安心調理,冀獲速痊”等情。當傳諭少給假期調養。茲據續“請開去各項差缺,俾得安心調養,冀獲就痊”等語。查自辛亥改革以來,該總長勳勞卓著,艱險備嘗,民國初建,憂患迭乘,數年經營,多資臂助。因而積勤致病,血衰氣弱,形容贏削,迭於會議之時,面諭該總長,酌於一星期抽兩三日赴西山等處清靜地方調養休息,以期氣體復強。而該總長以國事為重,仍不肯稍就暇逸,盡瘁事國,殊堪嘉敬!茲據呈請開缺,情詞肫摯,本大總統為國家惜人才,未便聽其過勞致增病勢,特著給假兩月,並頒給人參四兩,醫藥費五千元,以資攝衛。該總長務以時局多,艮為念,善自珍重並慎延名醫,詳察病源,多方施治,切望早日就痊,立即銷假。其在假期內,如有軍務重要事件,仍著隨時入內會議,以抒嘉謨而裨國計。

段祺瑞受到優待了,又賜參,又贈銀,又給假,還想著有事找他商量,袁世凱真夠寬宏的。 按說,段祺瑞今天的境遇,也是和徐樹錚共同預料中事,陸軍總長的位子還佔著,躲進西山不理事,一切仍由徐樹錚代理。用不多久,袁世凱就得找上門來。 打如意算盤的人,不一定每次都如意。這一次,段徐就把算盤打錯了—— 走了段祺瑞之後,袁世凱比段祺瑞輕鬆了,能夠和他制肘的人,敢於和他制肘的人不多了,他可以放開膽子做皇帝夢了。 袁世凱也真夠累的,快60歲的人了,日日夜夜不能安生。跟孫中山打交道還算順利,那個宋教仁盡作梗;除了他!趙秉鈞這人不會辦事,殺宋教仁事竟露了馬腳,鬧得舉國上下一片叫罵。沒辦法了,借趙秉鈞的頭以謝天下吧!袁世凱以為這些事辦得還算嚴密,誰知也鬧得滿城風雨。袁世凱把內閣總理熊希齡叫到身邊,又把江蘇都督馮國璋叫到身邊。結果,這兩個人都不行了,上陣還得父子兵。袁世凱把兒子袁克定找到面前…… 1915年的初秋,北京城氣候反常,夏旱接秋旱,乾燥風裹著迷迷濛蒙的塵沙,弄得大街小巷一天到頭渾渾濁濁,人也乏了精神。坐在老子麵前的袁克定,比他老子的心情還焦急。因為,他在做著跟老子一樣的皇帝夢,甚至比老子的夢還迷人:老子快60歲了,身體不好,能活幾天;只要老子“大位”定了,今天定、明天死。天下也是他袁克定了。一天大位不定,袁克定一天心不安。 “大爺,”袁克定管老子不叫“爹”,叫“大爺”:“你找熊秉三(熊希齡,號秉三)了?” 袁世凱點點頭。 “他什麼意思?”“能有什麼意思?”袁世凱輕輕地嘆息一聲。 “還是流行的調子,潮流,潮流……” “馮華甫(馮國璋,號華甫)也這個調子嗎?” “這些人,都是跟著段祺瑞跑的。這個段芝泉……”“你不是讓他到西山養病去了嗎?” “養病就乾淨了?”袁世凱瞪了兒子一眼,又說:“那個徐樹錚啥事辦不成!” 一提到徐樹錚,這父子倆都不說話了。說什麼呢?他們承認徐樹錚的才華,但更承認徐樹錚並不為他父子所用,他是段祺瑞的人。袁氏父子想把他趕走,就是趕不動。現在,段祺瑞養病去了,徐樹錚以次長代理陸軍部總長職務,更是舉足輕重了。 袁克定沉默片刻,說:“大爺,徐樹錚不就是一個次長麼,免了不就完事了。” “免?怎麼免?”袁世凱說:“總長離職養病,次長免了,驚動太大。” “找個理由,不會出事。”袁世凱輕輕地搖頭。袁克定想了想,又說:“徐樹錚曾經把軍火運給德國人……” 不等兒子把話說完,袁世凱便搖手阻止:“早就平息了的事,再提有什麼意思。” “還有事,”袁克定說:“聽說徐樹錚動用庫銀買軍火,光是浮報就是40萬元。這不是大事?”“有據?”袁世凱問。 “有人可以作證。” “……”袁世凱想說話,但又閉上口。心想:“徐樹錚不是一般人,弄不好,收不到預期效果,還會惹出麻煩。”沉思半天,才又說:“芝泉不是咱們的人了。我很不喜歡這個徐樹錚。什麼'小扇子'?什麼'合肥魂'?奸滑狡詐,不可依賴!” 袁克定見老爹對徐樹錚如此深惡痛絕,心裡明白了,決心也大了。 “大爺,你放心,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 袁克定附在老爹耳邊如此如此說了一遍,又說:“這樣做,冠冕堂皇,誰也說不出話來。” 袁世凱想想,雖覺不是妙計,但不失為一計。便說:“只好這樣做了,先把雞殺了,不行再殺猴。”停了停,又說:“只搞徐樹錚,是不是太顯眼了?能不能擴大一點,讓人沒有反感。” “大爺你的意思……” “像張孤、葉恭綽這些人,也都不是好東西。”“那就一起免!” 幾天之後,肅政廳便呈文大總統,彈劾徐樹錚購買外國軍火浮報40萬元一案。 既有人彈劾了,大總統便名正言順行使職權。於是發出命令: 免徐樹錚陸軍部次長職;免張孤財政部次長職;免葉恭綽交通部次長職。這就是被史家稱之為“三次長事件”的近現代歷史事件。徐樹錚心裡明明白白,他是受了段祺瑞的影響;那位張孤和那位葉恭綽卻心中迷惑:“我們待大總統不錯呀,為什麼……”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兼著財政部總長的熊希齡和交通部總長的梁士詒,都因為不同意袁世凱做皇帝而被袁懷疑了,你們只是先代以替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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