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4·暗影漸起

第26章 第二十二章離開提爾之岩

白色的雲朵遮住了正午的太陽,又吹起一陣陣橫掠全城的清風。一支奇怪的隊伍在蘭德的率領下離開提爾之岩,向東前進。根據他的命令,這支隊伍的出發並沒有公開宣告,但各種傳聞還是開始逐漸在四處播散,提爾的居民們都停下手邊的事情,跑到能夠看到這支隊伍的地方。這些艾伊爾人走過街道,向城外走去,因為他們是在深夜攻陷提爾之岩的,所以當時提爾城裡的人並沒有見到他們。對於他們是否在提爾之岩里,提爾城人都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這些人現在都聚集到艾伊爾人行進的街道兩邊,窗口裡擠滿了面孔,甚至還有許多人爬上石板屋頂,騎到尖聳的屋脊和翹起的屋簷角上。他們數著艾伊爾人的人數,交換著各種流言。攻陷提爾之岩的,肯定不止這幾百名艾伊爾人。真龍旗還飄揚在提爾之岩的頂端,那裡面一定還有幾千名艾伊爾人,還有真龍大人。

蘭德只穿著襯衫,輕鬆地騎在馬上,他相信路邊這些圍觀的人不會把他看成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只是名外地人,有足夠的錢買一匹馬——一匹漂亮的斑點牡馬,有著最好的提爾馬血統——一個隨行在有史以來最奇怪的隊伍中的有錢人,但顯然也只是這支隊伍中普通的一員而已。他不會被當成這支隊伍的領導者,這個身份會被這些人放在嵐或沐瑞的頭上——儘管他們的位置是在蘭德身後,艾伊爾人前面一點的地方。街邊充滿敬畏的低語聲是對那些艾伊爾人說的,而不是對他說的,這些提爾人甚至有可能認為他只是一名馬夫,正騎著他主人的馬。嗯,不,大概不會那麼誇張,畢竟,他是走在隊伍的最前端。不管怎樣,今天的天氣不壞,不算很熱,只是有些暖洋洋。沒有人會以為他是判定正義的人,或是統治國家的人。他喜歡這種默默無聞的身份,喜歡這種少有的微風。有一段時間,他真的忘記了握住韁繩的手掌中的蒼鷺形傷疤。讓這樣的時光再長一點吧,他心想,再長一點就好。

“蘭德,”艾雯說,“你真的認為讓艾伊爾人帶走那些東西是正確的?”蘭德向旁邊望去,看見艾雯催著她灰色的牝馬薄霧走到他身邊。她穿著一身暗綠色的連身開叉窄裙,用一根綠色的天鵝絨髮帶將頭髮攏在腦後。 沐瑞和嵐仍然在他們背後十幾尺的地方,沐瑞坐在她的白色牝馬上,穿著裝飾綠色條紋的藍綢寬裙騎馬服,黑色的頭髮被束在黃金發網中。嵐騎著他高大的黑色戰馬,披著護法的變色斗篷,這件不停變幻顏色的斗篷,像艾伊爾人一樣得到了圍觀者們無數的驚嘆。當微風將斗篷吹起時,綠色、褐色和灰色的陰影如同漣漪般從它上面一重重掠過;當它靜止時,它就變成與周圍環境相同的顏色,嵐和坐騎身體的一部分似乎變成了透明。這是一種讓觀看者很不舒服的景象。

麥特也在隊伍中,他頹然坐在馬鞍裡,看上去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一路上,他都盡量與護法和兩儀師保持距離。他選了一匹沒有任何特點的褐色閹馬,他管這匹馬叫果仁,但有眼光的人會發現,深厚的胸膛、強壯的肩背和粗大的鼻子,顯示出果仁擁有不亞於蘭德和嵐的坐騎的速度與耐力。麥特跟隨蘭德的決定讓眾人都很吃驚,而蘭德至今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友誼?也許是,也許不是。麥特做事總是很令人費解。 “你的朋友艾玲達有沒有向你解釋過什麼是'五分之一'?”蘭德問艾雯。 “她提到過一些,但……蘭德,你不會認為她也……帶走……東西了吧?” 麥特走在沐瑞和嵐身後,在他後方則是由魯拉克領頭的艾伊爾人隊伍。在分為兩列的艾伊爾人隊伍中間還夾著一支並排成四列的騾子長隊。在荒漠裡,當艾伊爾人攻陷了一座敵方部族的堡壘時,他們會帶走堡壘中除了食物之外五分之一的財富,這是艾伊爾的風俗,或者是法律,蘭德對此並不清楚。所以艾伊爾人們認為處置提爾之岩的方式不該有所不同。這些騾子馱著的財寶遠遠不及提爾之岩收藏的五分之一。魯拉克說,貪婪比鋼鐵殺死了更多的人。在騾子的背上,柳枝編成的大籃子裡放了成捲的地毯和壁掛,所有騾子的馱貨都不算很重,他們要走過翻越世界之脊的艱苦路程,以及更加艱苦的荒漠。

我什麼時候告訴他們?蘭德心想,很快,就是現在,一定要快。毫無疑問,沐瑞會認為這是一次大膽,甚至魯莽的行動,但她也許會同意,也許。她以為她知道他所有的計劃,而她沒有提出反對,肯定是想讓它盡快結束。但艾伊爾人……如果他們拒絕該怎麼辦?嗯,如果他們拒絕,就隨他們去拒絕好了,我必須去做。至於那個五分之一……蘭德不認為自己有可能阻止艾伊爾人拿走它,而他不想這樣做,也沒有這樣做。他們應當得到他們的報償,他不打算幫助提爾的貴族保住從一代代提爾平民那裡剝削來的財富。 “我看見她給魯拉克看了一隻銀碗,”蘭德大聲說,“她把那隻銀碗放回袋子裡的時候,那裡面叮噹作響,那裡頭肯定有更多的銀器,也許還有金器。你不贊成她這麼做?”

“我沒有不贊成,”艾雯說這句話時速度很慢,還帶著一絲猶豫,但她的聲音很快就變得堅定了,“我只是沒想過她……如果是那些提爾人成為佔領軍,他們搶掠的絕不止五分之一,他們會把除了石塊以外的東西都搶走,再偷走所有的車子,用來裝他們的戰利品。一個民族的方法與眾不同並不代表他們是錯的,蘭德,你應該知道這一點。” 蘭德微微笑了笑。一切似乎又像舊日時光一樣,他正準備解釋她為什麼錯了時,她卻已經佔據了他的位置,將他沒說出口的解釋扔回給他。他的坐騎似乎也感染了他的情緒,輕快地跑了幾步,他拍了拍花斑馬彎曲的脖子,真是美好的一天。 “是匹好馬,”艾雯說,“你叫它什麼?” “傑丁。”他謹慎地說著,失去了一些好興致,選擇這個名字讓他感到有些羞愧。他一直很喜歡《簡·法斯崔德遊記》這本書,傑丁是這位偉大的旅行家為自己的坐騎取的名字,在古語裡,它是“真正的搜尋者”之意,因為它總是能找到回家的路。想到傑丁也許會在某一天帶他回家,是一種很好的感覺,很好,但不大可能。蘭德不想讓別人懷疑到這個名字的由來,現在,在他的生活中已經容不下孩子氣的幻想了。除了他所必須做的,任何其他事情都容不下了。

“一個好名字。”艾雯有些敷衍地說。他知道艾雯看過那本書,他甚至有些希望她能想起這個名字曾出現在那本書裡,但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咬著下唇,看起來已經被別的事情佔據了思緒,蘭德認為眼前的平靜讓他很滿足。城市最後的殘影已經讓位給原野和零星而破敗的農莊,即使是因為懶惰而聞名兩河的康加家和科普林家,也不會住在這種搖搖欲墜的粗石房子裡。傾斜的外牆似乎隨時都會傾倒在正在泥土中覓食的小雞身上,鬆鬆垮垮的穀倉靠在月桂樹或者是山胡椒旁邊,勉強站立著,破裂的石板屋頂看上去彷彿已經千瘡百孔。山羊在石砌圍欄裡不停地哀鳴,那些圍欄就像是今天上午才匆匆堆在一起似的。赤腳的男人和女人們彎著腰在沒有籬笆的田裡鋤地,沒有一個人抬頭看這支龐大的隊伍一眼。紅嘴雀和畫眉在小灌木叢裡婉轉鳴叫,卻絲毫無助於緩解周圍壓抑的陰鬱氣氛。

我必須為這裡做些什麼,我……不,不是現在,有些事情一定要先解決,我在這幾個星期裡已經盡力,現在沒辦法多做些什麼了。蘭德盡量不去看那些頹敗的農莊。南方的橄欖林也一樣糟糕嗎?這些在這里工作的人甚至不擁有這片土地,它完全屬於那些大君。不,這陣清風很好,它吹走了燥熱。我可以再享受一會兒。我必須告訴他們,但還可以再等一會兒。 “蘭德,”艾雯突然說道,“我想和你談談。”她的表情中帶著一種嚴肅的氣氛,黑色的大眼睛直盯著蘭德,這讓蘭德想起了奈妮薇要教訓他時的神情。 “我想說說伊蘭的事。” “她怎麼了?”蘭德小心地問,他碰了碰自己的口袋,那裡放著兩封信和一個堅硬的小物件。如果不是這兩封信都有著同樣娟秀而流暢的字跡,他絕不相信它們出自同一位女子,那個與他分享了無數熱吻和依偎的女孩。那些大君比女人容易理解多了。

“為什麼你會讓她就這樣走了?” 蘭德困惑地盯著艾雯,“她想走,如果要阻止她,我就必須把她捆起來。而且,如果沐瑞所說的時軸會吸引邪惡泡沫的事情是真的,她在坦其克會比在我身邊,或是在麥特身邊安全。其實你也應該和她們在一起。” “這根本不是我的意思,當然,她想走,而你沒有權利阻止她。但你為什麼不告訴她,你希望她留下來?” “她想走。”蘭德重複著。看見艾雯翻起白眼,彷彿他正在胡言亂語,他就更困惑了。如果他沒有權利阻止伊蘭,而她又想走,那他為什麼要勸阻她?而且是在只有她離開才會更安全的時候。 沐瑞在他背後說話了:“你是否準備好告訴我下一個秘密了?很顯然的,你正對我隱瞞著什麼。至少我也許能告訴你,你是否正在帶領我們走向一道懸崖。”

蘭德嘆了口氣,他沒有聽見沐瑞和嵐靠近他的聲音。麥特也跟了上來,雖然仍舊與他和兩儀師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麥特的臉上,好奇、懷疑、不願和下定決心的表情一一浮現出來,特別是當他看向沐瑞的時候,他從沒有直接看過沐瑞,只是偶爾會從眼角瞥一下兩儀師。 “你確定想來,麥特?”蘭德問。麥特聳聳肩,咧嘴笑了一下,一個並不算很有信心的笑容,“有誰會錯過一個看看該死的魯迪恩的機會?”艾雯向他挑起眉弓。 “哦,請原諒,兩儀師,我聽你說過更粗俗的話,而且說得比我更沒道理,我可以和你打賭。”艾雯憤怒地望著他,女孩臉上的兩片紅暈說明麥特的這一擊正中靶心。 “很高興麥特正和我們在一起。”沐瑞對蘭德說,聲音冷冷的,並沒有什麼高興的情緒。 “你讓佩林逃離,又向我隱瞞他的行踪,這是一個嚴重錯誤。這個世界已經落在你的肩上,但他們一定要共同支持你,否則你就會和這個世界一起倒下。”麥特哆嗦了一下,蘭德以為他會立刻調轉馬頭往回跑去。

“我知道我的責任。”蘭德對沐瑞說。我也知道我的命運,他心想,但他沒有說出來,他不需要同情。 “我們之中的一個人必須回去,沐瑞,而佩林也想去。你願意動用一切力量拯救這世界,但我……我在做我必須做的事。”護法一個字也沒說,但他點了點頭。嵐不會在其他人面前與沐瑞發生爭執。 “那麼另一個秘密呢?”沐瑞堅持質問。在挖出那件事之前,她不會罷休,而蘭德也沒理由再隱瞞它了,至少不必再隱瞞這個部分。 “傳送石,”蘭德說,“如果我們走運的話。” “哦,光明!”麥特呻吟了一聲,“該死的火燒的光明!不要這樣瞪著我,艾雯!運氣?一次還不夠嗎,蘭德?記得嗎?你差點把我們都殺死了。不,比殺死還糟。我寧可跑到那種農莊去,找一份養豬的工作,至少還能平安度過一生。” “如果你想,你就可以去,麥特。”蘭德對他說。沐瑞平靜的面容只是一張掩住了怒火的面具,但蘭德沒有在意那道想凍住他舌頭的冰寒目光。即使是嵐也露出了反對的神情,只是他堅硬的面容始終都沒有太大的改變,護法將自己的責任放在一切事情之前。蘭德也會履行他的責任,但他的朋友……他不喜歡指使別人做事,他不會這樣對他的朋友,他一定要避免這種情況。 “你沒有理由去荒漠。” “哦,我有理由,至少……哦,燒了我吧!我有一條命可送,不是嗎?這種方式有啥不好?”麥特發出神經質的,又有一點狂野的笑聲,“該死的傳送石!光明啊!”蘭德皺起眉,他才是所有人口中那個將會瘋掉的人,但現在卻是麥特看上去幾乎要陷入瘋狂了。 艾雯擔憂地向麥特眨眨眼,卻將身子靠向蘭德:“蘭德,兩儀師維林告訴過我一點關於傳送石的事情,她和我說了你們的那次……旅行,你真的要那樣做?” “這是我必須做的,艾雯。”他必須迅速行動,沒有比傳送石更快的途徑了。傳送石出現在比傳說紀元更古老的紀元里,即使是傳說紀元的兩儀師似乎也沒有完全弄清楚它們,但如果它能像蘭德希望的那樣運作,它就是最快的路徑。 沐瑞耐心地聽著他們的交談,特別是麥特那一部分,雖然蘭德不知道沐瑞為什麼會那麼關心那些胡亂說的話。現在,她開口了:“維林也告訴了我你用傳送石進行的旅行。那時你們只有不多的一些人馬,而不是數以百計。即使你沒有像麥特說的那樣殺了每一個人,那聽起來也不是一次有人會希望重複的經驗,而且旅行最終的結果也不符合你的預期。維林說,那種旅行需要大量的至上力,至少是幾乎足以殺死你的至上力。即使你留下大部分的艾伊爾人,你也敢進行這種嘗試嗎?” “我必須去試。”蘭德說,他感覺到自己腰間口袋裡的兩封信後面的堅硬小物件。 但沐瑞繼續質問,彷彿他什麼也沒說:“甚至你能確定在荒漠裡有一塊傳送石?維林對這方面的了解確實超過我,但我從沒聽說過那裡有傳送石。如果那裡有,傳送石的位置會比我們現在更靠近魯迪恩嗎?” “大約六百年前,”蘭德對她說,“有一個賣貨郎想去看看魯迪恩。”如果是在別的時候,蘭德應該會感受到從受訓者轉換成訓人者的快樂,但不是今天,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那個傢伙顯然沒有看見魯迪恩,他聲稱他看見了雲中有一座黃金城,就飄浮在高山的峰頂上。” “荒漠裡沒有城市,”嵐說,“無論是在雲中還是在地面上。我曾經與艾伊爾人作戰,他們沒有城市。” 艾雯點點頭:“艾玲達告訴我,在離開荒漠之前,她從不曾看見過一座城市。” “也許是這樣,”蘭德說,“但那個賣貨郎還看見一樣東西立在那些高山上,一座傳送石。他精確地描述了它。傳送石的外觀與所有東西都不同,當我向提爾之岩里的一位圖書館管理員形容它的時候……”蘭德並沒有對那名管理員說出他真正的意圖,但他在此略過不提,“……他認出了它,即使他並不知道它是什麼,但他已經為我在一張提爾的古地圖上找出了四座……” “四座?”沐瑞的聲音相當震驚,“全都在提爾?傳送石並不是那麼常見的。” “四座,”蘭德明確地說。那位瘦骨嶙峋的圖書管理員也同樣確定,他甚至從舊紙堆里為蘭德挖出一份破爛泛黃的手稿,上面記述著如何將那些“未知的古老紀元遺留的文物”移入大收藏的努力,但每一次嘗試都失敗了,於是提爾人最終放棄了這種努力。蘭德確信,這是傳送石拒絕被挪動。 “其中有一座從這裡騎馬不用一個小時就能趕到。”他繼續說道,“艾伊爾人允許那名賣貨郎離開,因為他是一名賣貨郎,但他只能帶走他的一頭騾子,以及盡他的力量所能攜帶的清水。他一直走回到世界之脊中的一個巨森靈聚落,並在那裡遇到了一個名叫索蘭·米勒的人,那個人正在寫一本名為《黑面紗殺手》的書。在我尋找關於艾伊爾人的書籍時,那位圖書管理員給了我這本書,他給我的那本已經很破爛了。索蘭·米勒顯然是根據去聚落進行貿易的艾伊爾人提供的資料寫成了那本書。根據魯拉克的判斷,他說的每件事幾乎都是錯的,但傳送石只能是傳送石。”蘭德檢查過十幾份別的地圖和手稿,別人以為他是在研究提爾與其歷史,了解這個國家。直到幾分鐘前,沒有人知道他研究這些老文件要做什麼。 沐瑞哼了一聲,她的白色母馬阿蒂卜感受到主人的惱怒,急走了兩步。 “一個傳說中自稱看見過雲中黃金城的賣貨郎講的一個傳說中的故事。魯拉克見過那座傳送石嗎?他可是真正去過魯迪恩的。即使那名賣貨郎走進過荒漠,也確實見過傳送石,它也完全有可能在遠離魯迪恩的地方。一個講故事的人總會盡力誇大真正發生的事實,一座城市會飄浮在雲端嗎?” “你怎知不會?”蘭德問。魯拉克幾乎是逐一嘲笑了索蘭·米勒書中的錯誤,但他惟獨略過了魯迪恩的部分,實際上,這位艾伊爾人拒絕對這本書關於魯迪恩的章節做出任何評論。魯迪恩,一個屬於傑恩艾伊爾勢力範圍內的地方,卻不屬於那個部族,這幾乎就是魯拉克對那裡的所有描述了。魯迪恩是不可以被評論的。 兩儀師對於蘭德沒有禮貌的回嘴不太高興,但蘭德同樣沒有在意。她對他隱瞞了太多的秘密,在太多的時間裡只是讓他盲目地依從她。現在,該她被蒙住眼睛了。沐瑞必須明白,他不是一尊木偶。如果我覺得她的意見是正確的,我就會聽,但我不會再隨著塔瓦隆的絲線跳舞了。他決定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手裡。 艾雯催動她的灰馬靠近蘭德,幾乎和他膝蓋貼著膝蓋地並馬而行,“蘭德,你真的要用我們的生命冒險去爭取這樣一個……一個機會?魯拉克沒有告訴你任何信息,對不對?當我向艾玲達詢問魯迪恩的時候,她就像一顆山胡桃般緊緊地閉住了嘴。” 麥特聽到艾雯這麼說,變得好像生病了一樣。蘭德依舊保持著面容的平靜,沒有讓自己的羞愧之情顯露出來,他本來不想嚇到他的朋友們的,“這裡有傳送石。”他堅持說,摸了摸口袋裡的那個硬塊。它必須起作用。那位圖書管理員給他的地圖非常古老,但還是給了他很大幫助,他們現在走過的這片草原在那張地圖繪成的時候還是一片森林,但現在舉目望去,視線裡已經找不到幾棵樹了。遠處散佈著幾叢白橡樹、松樹和鐵線蕨的雜木林,還有一兩株蘭德認不出的高大孤樹,樹幹呈紡錘形,上面長滿了粗糙的節瘤。雖然現在山丘已經覆滿了長草,但蘭德很容易就能辨認出這裡的地形。 在地圖上有兩座走勢彎曲的山脊,其中一座緊接在另一座的後面,山脈彎曲形成的弧角直指一片簇擁在一起的圓丘,傳送石就在那裡。如果地圖上標的位置沒錯,如果那位圖書管理員沒有信口開河,如果那個綠色的菱形標誌真的代表著他要找的遠古遺跡——那裡就是他的目標。他為什麼要說謊?我的疑心太重了,不,我只能抱著這樣的懷疑。信任就像是一條冰冷而致命的毒蛇。但他不喜歡這樣。 向北望去,他能清楚看到沒有任何樹木的山丘,上面分佈著正在移動的斑塊,那一定是一群群馬匹,大君們的牲口正在啃食巨森靈樹林的遺址。他希望佩林和羅亞爾已經安全離開了。幫助鄉親們,佩林,他心想,盡力去幫助他們,因為我不能。 巨森靈的樹林意味著那兩座交疊的山脊一定已經離他們很近了,沒多久,他就在南邊一點的地方看見了它們,外形就像兩個箭頭,其中一個被另一個套住。沿山脈中脊生長的幾棵樹像一條條指向天空的綠色細線。在遠處,低矮的圓丘像被綠草覆蓋的水泡,擁擠在一起。這裡的圓丘比那張古地圖上標出的更多,太多了,所有這些丘陵覆蓋了將近一里的地方。如果它們與地圖不符,傳送石又應該在哪一座圓丘旁? “艾伊爾人數眾多,”嵐平靜地說,“目光銳利。”蘭德向他點點頭表示感謝,勒住傑丁的韁繩,來到魯拉克面前,請他幫忙解決這個問題。他只是描述了傳送石的外觀,並沒有告訴魯拉克那是什麼,等找到傳送石,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解釋,現在他已經很擅長隱藏秘密了。不管怎樣,魯拉克也許對什麼是傳送石毫無概念,畢竟,除了兩儀師之外,沒什麼人會知道這種東西,他也是在不久之前才從別人的口中了解到它的。 魯拉克走在蘭德的花斑馬旁,微微皺起眉頭——這種表情已經相當於普通人憂心忡忡的表情了——然後,他點點頭:“我們能找到那東西。”他提高了聲音:“艾散多!法阿達扎丁!多阿馬狄應!法達瑞斯麥!賽亞東!沙麥得康德!”隨著他的喊聲,被提到名字的戰士團成員都跑到了魯拉克和蘭德周圍,人數大概是全部艾伊爾人的四分之一。這些戰士團的名字的意思是:紅盾眾、鷹血眾、尋水眾、槍姬眾、黑眼眾和雷行眾。 蘭德在他們之中看到了艾雯的朋友艾玲達——一名漂亮的高個子女孩,有一雙傲慢、嚴肅的眼睛。槍姬眾一直在為蘭德看守房門,但他記不起自己在離開提爾之岩前曾經見過她。艾玲達迎著蘭德的目光對望過來,如同一隻綠眼蒼鷹一般高傲。隨後,她甩過頭,將注意力放在部族首領的身上。 嗯,我又想變成普通人了,蘭德有些悲哀地想。艾伊爾人對他從來都是這樣,他們即使是對部族首領也只能做到認真傾聽,以平等的身份執行首領交付的任務,絕不會有貴族們那種經過精心修飾的順從,蘭德也不可能期望得到更多。 魯拉克用幾句話交代了情況,艾伊爾戰士立刻分散進入了丘陵地帶。他們腳步輕快地向前跑去,有些人戴上了黑色面紗以備不虞,沒有接受任務的艾伊爾人在騾子隊旁邊或站或蹲,都在等待著。這些戰士團中的戰士幾乎來自所有的艾伊爾部族,包括那些有世代血仇,或者是其他經常互相攻殺的部族。但這裡惟獨沒有傑恩艾伊爾,從艾伊爾人提到這個部族的只言片語裡,蘭德甚至沒辦法確定它是否存在。他對艾伊爾人已經有了許多了解,蘭德不止一次感到奇怪,是什麼樣的力量將這些人聯合在一起,只因為他們的那個關於攻陷提爾之岩,尋找隨黎明而來之人的預言嗎? “不止是這樣,”魯拉克說。蘭德這才發現,他已經把自己的想法大聲說了出來,“預言指引我們跨過龍牆,未說出之名引領我們進入提爾之岩。”魯拉克所說的“未說出之名”指的是“龍之人眾”,一個對艾伊爾人的秘密稱謂,只有部族首領和智者能夠知道並使用它。很顯然,他們很少使用,即使真的使用,也只是在彼此之間。 “但如果說到聯合我們的因素,當然,沒有人會傷害同一個戰士團中的同伴,只要在同一個戰士團裡,即使是沙拉得與高辛,塔戴得、納凱與沙度之間也不會相互攻殺……即使是我,本來也可能會與沙度艾伊爾舞起槍矛,但智者們要求每個翻越龍牆的人都立下清水誓言,在山脈的這一邊,我們對待每一名艾伊爾都要像同一個團裡的伙伴,即使是卑鄙的沙度……”他微微聳了聳肩,“你明白嗎?這並不容易,即使對我來說。” “沙度艾伊爾是你的敵人?”蘭德在腦海裡搜索這個名字。在提爾之岩里,艾伊爾總是以戰士團行動,而非部族。 “我們避免了結下血仇,”魯拉克說,“但塔戴得和沙度從不曾友好過,有時候,氏族間會彼此襲擊,偷竊對方的牛羊。智者們讓我們立下的誓言壓制了三樁血仇和十幾宗部族或氏族之間的宿怨。這樣的誓言會幫助我們前往魯迪恩,即使有些人會先離開我們。前往或者來自魯迪恩的人都不會受到傷害。”這個艾伊爾人抬起頭看著蘭德,臉上全無表情,“我們彼此攻殺的時刻不會太快到來。”蘭德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時是高興還是不悅。 一陣嗚嗚的長鳴從遠處一名槍姬眾那里傳來,她站在一座山丘上,雙手在頭頂來回揮舞。 “看來,他們已經找到了你說的石柱。”魯拉克說。眾人拉起韁繩,沐瑞不帶錶情地看了蘭德一眼,而蘭德只是迫不及待地踢著傑丁的腹側,催它快跑。 艾雯拉住她的母馬,來到麥特身邊,探過身子,用一隻手扶住麥特坐騎的高前鞍,向麥特低聲說了些話。她似乎是在努力勸說麥特告訴她一些什麼,或者承認些什麼。從麥特激動的手勢上能看出來,他可能像嬰兒那樣清白,也可能是在滿口胡言。 從馬鞍上跳下來,蘭德飛快地跑上那道緩坡,去查看那名槍姬眾到底找到了什麼。發現目標的是艾玲達。那根石柱被半埋在土裡,上半截又完全被長草遮住了,這是一根滿是風霜蝕痕的灰色石柱,至少有三幅高,三尺粗,古怪的徽記蓋滿了它暴露出的部分,每個徽記周圍都環繞著窄窄的一行符號。蘭德認為那是一些文字,即使他認識這種文字,長期的風雨侵蝕也讓它們無法辨別了。他對這些徽記有更清晰的認識,至少,他認識其中一部分,上頭許多徽記也許不過是風雨蝕痕。 撥開石柱前的草葉,蘭德探身朝石柱望去,這時,他瞥了艾玲達一眼。艾伊爾女孩已經放下了她的束髮巾,露出紅色的短髮,正冷著臉,用不帶感情的目光看著他。 “你不喜歡我,”蘭德說,“為什麼?”他必須從柱子上找到一個徽記,他只認識那個徽記。 “喜歡你?”艾玲達說,“你也許是隨黎明而來之人,一個被命運選中的人,誰能喜歡或不喜歡這樣的人?而且,你本來沒必要去荒漠,雖然你長得像我們,但你是一個濕地人。儘管如此,你還是為了光榮而前往魯迪恩,然而我卻……” “然而你卻什麼?”看見女孩閉住了嘴,蘭德便問道。同時,他一邊從柱子底端慢慢向上搜尋。那個徽記在哪裡?兩根平行的波浪線被一根古怪的彎曲線紋斜穿而過。光明啊,如果它被埋起來了,那我們就要用幾個小時才能把它挖出來。突然,他笑了,不需要幾個小時,他能藉助至上力將這根石柱提起來,沐瑞或者艾雯也能這麼做。傳送石也許會抗拒被移動,但他們至少能將它挪動一丁點距離,但導引不會幫助他找到那些波浪線。他開始用手指撫摸石柱表面,希望這樣能有所幫助。 艾伊爾女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盈地蹲下身子,將短矛橫放在膝頭,“你對伊蘭很壞,我本來不應該在乎,但伊蘭是艾雯的親近姊妹,艾雯是我的朋友。然而艾雯還是喜歡你的,即使是為了她,我也會試著去喜歡你。” 仍然在查看石柱的蘭德搖了搖頭。又是伊蘭。有時候,他覺得女人都是屬於同一個行會的,就像城裡那些工匠一樣,和一個女人之間只要走錯一步,你再遇到的十個女人就都知道這件事,而且都會為此責備你。蘭德停下手指,轉回到他剛剛檢查過的一處,那裡被風化得很嚴重,幾乎完全辨識不出來了,但他能確定,波浪線就在那裡。 這兩條波浪線代表了位於托門首的一塊傳送石,而不是在荒漠的,但它們指明了這根石柱上下兩部分的範圍。在傳送石上半部分的徽記表現了不同的平行世界,下半部分的徽記代表著別的傳送石。利用一個上半部分的徽記和一個下半部分的徽記,蘭德能到達一個指定世界裡的一塊指定的傳送石。只利用一個下半部分的徽記,蘭德知道他能到達這個世界裡的一塊傳送石,比如魯迪恩附近的那一塊,但他首先要知道是哪一個徽記才對。現在,他需要的是運氣,需要時軸牽引出對他有利的機會。 一隻手按在他的肩頭。魯拉克帶著一種不情願的語調說道:“這兩個圖案在古代是魯迪恩的意思,那是很久以前,甚至'魯迪恩'這個名字還沒出現的時候。”他所指的是兩個三角形,每個三角形似乎都被枝狀的閃電所包圍,一個指向左側,一個指向右側。 “你知道這是什麼?”蘭德問。 艾伊爾男人將目光轉向一旁。 “燒了我吧,魯拉克,我必須知道,我明白你不想談論它,但你必須告訴我。告訴我,魯拉克,你是否曾經見過這個圖案?” 魯拉克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我見過它。”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的,“當一個人前往魯迪恩的時候,智者和部族同胞將等待在昌戴爾的山坡上,那裡有一塊與它相同的石頭。” 艾玲達站起身,僵硬地向遠處走去,魯拉克瞥了一眼女孩的後背,皺起眉頭:“我只知道這些,蘭德·亞瑟,如果我說謊,就讓我永遠也不知道陰涼的存在。” 蘭德仔細端詳著三角形周圍無法解讀的銘文。是哪一個三角?只有兩個三角形中的一個能將他帶到他想去的地方,另一個也許會把他扔到世界的另一邊,扔進深深的海底。其餘的艾伊爾人已經趕著騾子聚攏在山丘腳下,沐瑞一行人都下了馬,牽著坐騎走上這道緩坡。麥特牽著傑丁和他的褐色閹馬,讓它們和嵐的曼塔保持相當的距離,背上沒有騎手的傑丁和曼塔一直用兇猛的眼光彼此瞪視著。 “你真的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對不對?”艾雯仍然在反對蘭德的行動,“沐瑞,阻止他吧!我們可以騎馬去魯迪恩。為什麼你會讓他這麼做?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 “你說我應該怎麼做?”兩儀師漠然說道,“我也不能真的去伸手揪他的耳朵,把他拖走,我們也許應該看看夢卜會不會真有什麼作用。” “夢卜?”艾雯喊了一聲,“夢卜和這個有什麼關係?” “你們兩個能不能安靜一點?”蘭德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有一點耐心。 “我正在做出決定。”艾雯生氣地瞪著他,沐瑞則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但她一直專注地看著蘭德的一舉一動。 “我們必須這麼做嗎?”麥特問,“你為何那麼反對騎馬?”蘭德只是看了看他,麥特不自在地聳聳肩:“哦,燒了我吧!如果你要決定……”他用一隻手抓住兩匹馬的馬韁,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硬幣——一枚塔瓦隆金幣——又嘆了一口氣,“總是拿到同樣的硬幣,對不對?”他將那枚硬幣滾過自己的手背,“我……有時候很走運,蘭德,讓我選吧!人頭的一面代表指向你右手的那個,火焰的一面代表另一個,你說呢?” “這真是荒謬。”艾雯說道,但沐瑞按住女孩的手臂,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蘭德點點頭:“為什麼不?”艾雯又嘟囔了些什麼,蘭德只聽到“男人”和“男孩”兩個詞,但他知道,艾雯的話絕不是讚揚。 麥特用拇指一彈,那枚硬幣旋轉著飛向空中,在陽光下發出黯淡的光彩。當硬幣飛到最高點時,麥特抓住它,將它平扣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卻猶豫著沒有將上面的手掌拿開,“相信扔硬幣可不是什麼該死的好辦法,蘭德。” 蘭德看也不看地將手掌放在一個三角上,“這個,你選的是這個。”麥特從指縫裡看了一下那枚硬幣,眨眨眼睛:“你怎麼知道?” “總是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蘭德看得出來,兩個人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這無所謂了。他將按在石柱上的手掌抬起,去看麥特和他所選的那個三角,那個三角形指向左側。這時,太陽已經滑過了天頂,他的決定必須是正確的,如果出錯,他們將失去時間,而不是爭取到時間。這是最壞的結果,是他們所能承受的最壞的結果。 站直身體,蘭德從口袋裡掏出那個堅硬的小東西,那是一枚閃亮的暗綠色石雕,可以被蘭德輕鬆地握在掌心。石雕的外形像是一個圓臉圓身的男性,盤腿坐著,膝頭橫放著一把劍。蘭德用拇指摩挲著雕像的禿頭頂:“讓所有人靠近這裡,所有的人,魯拉克,讓他們將牲口也都集中過來,所有人都要盡量靠近我。” “為什麼?”這名艾伊爾人問道,“我們要去魯迪恩。”蘭德在手掌上掂了掂那枚石雕,彎腰拍拍傳送石:“去魯迪恩,就是現在。” 魯拉克不帶錶情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才站起身,向山下的艾伊爾人發出號令。 沐瑞向蘭德靠近了一步,“那是什麼?”她探詢地問。 “一件法器,”蘭德回答,他將那個物品在手裡轉了轉,“一件為男性所用的法器。我在查看那扇門的時候,從大收藏裡找到了它,是那把劍讓我找到它,並認出了它。如果你們懷疑我怎麼能導引足夠的至上力,帶走所有的艾伊爾人、這些騾子、每一個人和每一樣東西,那就是因為這個。” “蘭德,”艾雯擔憂地說,“我相信你認為現在的做法是最好的,但你確定嗎?你真的確定這件法器足夠強大?我甚至不能確定這是不是法器。你這樣說,我相信你,但不同的法器有很大的差異,蘭德。至少,那些能夠被女性使用的法器是如此,它們的強弱有異,但外觀的大小或形狀卻並非判斷標準。” “我當然確定。”蘭德說了謊,他不知道該怎樣測試法器,除非他拿著它全力進行導引,但這樣會讓半個提爾的人都陷入驚恐,這會破壞他的計劃。但他相信它能夠幫他完成任務,雖然也許只是剛好夠用,而且,沒有人會知道大收藏裡少了這麼小的一個東西,除非他們決定詳細清點大收藏,這種可能性並不大。 “你留下凱蘭鐸,帶上了這個,”沐瑞喃喃地說道,“看來,你對如何使用傳送石有相當的認識,比我以為的更多。” “維林告訴了我許多。”蘭德說。維林確實教了他許多,但第一個向他解釋傳送石的是蘭飛兒,那時,他還以為她只是個名叫賽琳的女孩。但他並不想向沐瑞解釋太多,就像他不打算告訴她蘭飛兒願意提供的協助一樣。這位兩儀師在聽到蘭飛兒出現時顯得過於平靜,即使是沐瑞,也不該這麼平靜。而且她總是用那種估量貨物的眼光看他,彷彿他在她心裡只不過是天平上的一樣物品。 “小心,蘭德·亞瑟,”沐瑞用她那種冰冷而充滿節律的聲音說道,“任何時軸都會對因緣有不同程度的改變,而像你這樣的時軸有可能將紀元流永遠撕裂。” 蘭德希望自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她有著什麼樣的計劃。 艾伊爾人紛紛牽著騾子爬上山坡,他們聚集在蘭德和傳送石周圍,覆蓋了一大片山坡。除了沐瑞和艾雯之外,所有其他人都肩並肩地擠在一起,艾伊爾人們為這兩位女子讓出了一小塊空地。魯拉克向蘭德點點頭,彷彿是在說,一切就緒,全看你的了。 蘭德舉起那塊閃亮的法器,他想過讓艾伊爾人丟下那些牲口,但他不知道他們是否會聽從。而且,他想將所有這些人都帶過去,並且讓他們都認為他是成功的,在荒漠中,他也許會迫切需要別人的善意。艾伊爾人全都面色沉靜地看著他,有些人戴上了面紗。麥特緊張地在指間一圈圈滾動那枚塔瓦隆金幣,艾雯的臉上滲出了汗珠,他們兩人是所有人之中惟一表現出焦慮的。 沒有理由繼續等下去了,他必須以讓世界上所有人出乎預料的速度展開行動。蘭德讓自己進入虛空,向真源伸展出去,那種令人噁心的、明晦不定的光亮就在那裡,壓覆在他的肩頭。至上力充滿了他,為他帶來生命的氣息,拔除橡樹的颶風,夏日里甜美的花香,來自糞尿堆中的惡臭。飄浮在虛空中,蘭德凝視著面前迸射出光芒的三角形,透過那件法器深深地呼吸著狂暴的陽極力之流。他必須帶走所有人,一定要成功。抓著那道徽記,他持續拉動至上力,將其拉進身體,直到他確信自己將要爆炸,但他還是在拉著至上力,沒有絲毫停歇。世界開始閃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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