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4·暗影漸起

第17章 第十三章謠傳

酒館裡如同貿勒區中任何一家酒館一樣熱鬧,夜色中,喧鬧的人聲和陶製杯碗碰撞的聲音攪成了一團。紛亂不清的說話聲中,依稀能分辨出樂師們擊打三面鼓和兩架洋琴傳出的斷斷續續的樂聲,還有一隻球琴正在發出嗚嗚的顫音。侍女穿著領子頂到下巴、裙擺垂到腳踝的黑色衣裙和白色短圍裙,在酒客圍坐的桌子間來回穿行。為了擠過狹窄的信道,她們不得不一隻手握住幾隻陶杯,將它們高舉過頭。打著赤足、身穿皮背心的碼頭工人之中,夾雜著一些將外衣系在腰間的傢伙,以及袒露胸膛、用彩色寬腰帶紮住燈籠褲的男人。在如此接近港口的地方,外鄉人的服飾在人群中隨處可見。北方的高領,西方的長領,外衣上的銀鍊和背心上的鈴鐺,齊膝高的靴子和到大腿高的靴子,男人戴的項鍊和耳環,外衣或襯衫上的緞帶。一個寬肩大腹的男人留著一副分叉狀的黃色鬍鬚,另一個男人在鬍鬚上塗了一些什麼,讓他的鬍子在燈火下熠熠發光,鬍子的兩端從他窄臉兩側捲翹而起。骰子在大廳的三個角落里和幾張桌子上翻滾個不停,銀幣伴隨著喊聲和笑聲在不同的手掌間飛速地流動著。

麥特背靠牆壁坐著,讓自己能看到所有的出入口,不過他在大部分時間裡,只是盯著手中盃子裡尚未飲過一口的暗色葡萄酒。他沒有靠近那些骰局,也沒有去看一眼那些侍女的腳踝。酒館里相當擁擠,偶爾有酒客們會想與他共享一桌,但只要仔細看看麥特的臉,他們就會立刻閃到一旁,寧可擠到別的凳子上去。 麥特用一根手指沾了一下杯中的酒,在桌面上漫無目的地塗抹著。這些傻瓜根本不知道今晚在提爾之岩發生了什麼事。他聽到有幾個提爾人提到一些麻煩的謠言,他們的言談很快就變成了一陣緊張的笑聲。他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麥特幾乎希望他不認識自己,不,他希望自己能夠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同的影像一直在他的腦海閃過,閃過他記憶中的空洞,沒有留下任何真實的感覺。

一陣陣戰鬥的喧囂從走廊深處傳來,因為牆壁的阻隔而變得沉悶虛幻。他用顫抖的手從灰人的屍體上拔下匕首,一個灰人,正在獵殺他。灰人的目標一定是他,他們不會隨意走動,無目的地殺戮,他們就像射出的箭一樣,總是直奔目標而去。他開始奔跑。一隻魔達奧向他走來,如同一條長腿的黑蛇,它平滑蒼白的面孔,無眼的凝視將顫栗刺入了他的骨髓。從三十步以外,他擲出匕首,目標是那張臉上應當長有眼睛的地方。通常在這個距離,他五次擲打比眼睛還小的節孔,會有四次命中。 隱妖的黑劍閃動了一下,幾乎是毫不在意地將那把匕首彈開,腳下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 “死亡的時候到了,吹號人。”說話聲如同紅色毒蛇乾裂的嘶鳴,警告著死亡的訊息。 麥特向後退去,他的雙手各有一把匕首,雖然他不記得自己曾經抽出過它們。這樣的匕首對付一把劍並不佔優勢,但逃走就意味著這把黑劍會插進他的後背,這和五個六贏過四個三那樣肯定。他希望自己能有一根鐵頭棒,或者是一把弓,他倒是想看看,這只怪物能不能擋開兩河長弓射出的箭。他希望自己在別的地方,在這裡,他遲早會死掉。

突然間,十幾隻獸魔人嚎叫著從一條側廊裡衝出來,對隱妖瘋狂地用斧砍,用劍刺,麥特困惑而又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半人奮力反擊,如同一團披著黑甲的旋風。超過一半的獸魔人死亡或重傷之後,隱妖才抽搐著倒在地上,一條手臂如同瀕死的蛇,猛然掃到三步以外的地方,那把黑劍仍然握在手中。 一隻羊角獸魔人看了麥特一眼,抬起鼻子嗅了嗅空氣。它向麥特咆哮了一聲,便開始舔吮多毛的前臂上一道破甲裂肉的長傷口。其他獸魔人將傷重同伴的喉嚨一一切開,一隻獸魔人吼叫著喊了幾個粗啞模糊的字眼。做完這一切之後,它們就轉身跑開了,沒有再看麥特一眼,蹄子和靴子在岩石地面上發出空洞的敲擊聲。 就這樣從他面前跑開,麥特哆嗦了一下,獸魔人救了他。蘭德到底把他帶入了一個怎樣的漩渦?他看見自己用酒畫出的圖案——一扇打開的門,立刻惱怒地將它抹去。他必須離開這裡,必須。他依然能感覺到腦海深處這個急迫的呼喊,但現在是回提爾之岩的時間了。他惱怒地將那個喊聲推走,那個喊聲卻一刻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嗡嗡作響。

麥特聽到右側的桌邊傳來一陣說話聲,是那個留著翹鬍子的窄臉男人,他的聲音裡帶著很重的盧加德口音: “現在,你們的那個龍無疑是一個很強的人了,我不否認這一點,但他根本無法與洛根相比。為什麼?洛根讓整個海丹、半個阿瑪迪西亞和阿特拉都陷入了戰爭,他讓大地沉陷,吞掉了整座對抗他的城市,房屋、男女老幼,一個不留。還有一個在沙戴亞的,叫馬希姆吧?他們說,他在對抗巴歇爾的軍隊時,將太陽一直定在空中,直到他大獲全勝。他們說,這件事千真萬確。” 麥特搖了搖頭。提爾之岩已經陷落,凱蘭鐸正在蘭德的手中,這個傻瓜卻還以為他是另一個偽龍。這時,他又畫出了那道門。他一把將圖案抹去,抓起酒杯,卻在將杯沿送到唇邊之前停下了動作。在雜亂的聲音中,他的耳朵辨識出一個熟悉的名字。他挪開背後的椅子,一隻手拿著酒杯,向提起那個名字的那張桌子走去。

圍坐在那張桌子旁邊的人們,是一種只有在貿勒區的酒館才會有的奇怪組合。兩名赤腳的水手敞胸穿著一件油膩的外衣,其中一個在脖子上繞著一根粗大的黃金鍊子。一個看上去曾經很肥胖的人,現在卻只剩下了鬆垂的下巴,他穿著一件凱瑞安外衣,橫過胸口的紅色、金色和綠色條紋是貴族的象徵,但那件衣服的一隻袖子已經齊肩被撕掉了。最近許多凱瑞安難民離鄉背景,四處流竄。一名灰髮婦人身穿柔軟的深藍色衣服,有一副堅毅的面孔和一雙銳利的眼睛,手指上帶著幾枚沉重的金戒指。說話的人是那個有分叉狀黃鬍子的傢伙,他的耳朵上帶著一顆有鴿蛋大小的紅寶石,繃緊在他胸前的黑紅色外衣和系在上面的三條銀鍊顯示出他是一名坎多的大商人。在坎多有一個商會。

當麥特停在那張桌邊的時候,談話停止了,所有的眼睛都轉而望著他,“我聽你們談到兩河。” 分叉狀鬍子的男人迅速瞟了麥特一眼,注意到他蓬亂的頭髮、緊繃的表情和緊握著酒杯的手,還有他光亮的黑色靴子,有金線蔓葉圖案的綠色外衣敞開到腰部,露出一件雪白的亞麻布襯衫,但外衣和襯衫都已經褶皺不堪。他立刻就將麥特看成了一位在平民堆中鬼混的年輕貴族。 “我是說到了兩河,大人,”他熱情地說,“我剛才在說,今年那裡不會有菸葉出產了,我可以打賭。不過,我有二十桶最好的兩河菸葉,不會有更好的了,我要把它留到今年晚些時候,好好賺上一筆。如果大人想要一桶……”他捻了一下黃色的胡尖,將一隻手指放在鼻側揉了揉,“……我想我可以弄……”

“你可以打賭?”麥特輕聲說著,打斷了他的話,“為什麼兩河不會出產菸葉了?” “為什麼?因為白袍眾,大人,聖光之子。” “關白袍眾什麼事?” 商人向四周瞭望,像是在尋求幫助,在麥特的聲音裡有一種危險的氣氛。兩名水手的樣子就像是馬上要離開這裡,如果他們有這個膽量的話。凱瑞安人瞪著麥特,腰桿不自然地挺直,兩隻手整理著他的破衣服,身子卻又不由自主地開始搖擺,放在他面前的空酒杯顯然不是他喝的第一杯酒了。灰髮婦人將酒杯靠到唇邊,銳利的眼睛在杯沿上方審視著麥特。 坐著的大商人向麥特躬了躬身,用奉承的語調說道:“有謠傳說,白袍眾已經進入了兩河流域,據說是要獵捕轉生真龍。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真龍大人正在提爾。”他看了麥特一眼,想確定這個年輕貴族是否接受這套說辭。麥特的表情沒有改變。 “謠傳會傳得很遠,大人,也許它只是空穴來風。還有謠傳說,白袍眾在追捕一個有黃色眼睛的暗黑之友。你聽說過有黃色眼睛的傢伙嗎,大人?對於我而言,這只不過是空穴來風。”

麥特將杯子放在桌上,靠近那個男人。 “根據那個謠傳,他們還在獵捕別的什麼人?除了轉生真龍,除了黃色眼睛的人,還有什麼人?” 汗珠出現在那名商人的臉上:“沒有了,大人,我沒聽說還有別人,只是謠傳,大人。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聞罷了,很快就會煙消雲散的。我是否能榮幸地向大人獻上一桶兩河煙草?只是為了表達……我的榮幸……和感激……” 麥特將一枚安多金幣扔在桌子上,“等到這個謠傳消失的時候,給你自己買杯酒喝。” 他轉回身的時候,聽到了那張桌子邊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我以為他要切開我的喉嚨,你們知道,這些公子哥兒酒後會有多胡作非為。”那是黃鬍子男人說話的聲音。 “一個古怪的年輕人,”那個婦人說道,“非常危險,少跟這種人來往,派崔姆。”

“我根本不認為他是個貴族。”另一個無禮男人的聲音響起,麥特覺得是那個凱瑞安人。他翹了翹嘴唇。貴族?就是請他去當貴族,他也不會當。白袍眾在兩河,光明啊!光明助我! 麥特擠過人群,走到門口,他從牆邊的木屐堆中拖出一雙。他不知道這雙是不是他穿來的,它們看起來全都一樣,但他不在乎,合他的腳就可以了。 門外開始下雨,讓夜色變得更加深沉。麥特翻起領子,踩著泥水走上街道,在貿勒區泥濘的街面上笨拙地向前奔跑,經過一家家傳出樂聲的酒館、燈火通明的客棧和暗著窗戶的房屋。當泥土路面變成石板地的時候,內城的城牆也進入了麥特的視野。他踢掉木屐,向內城飛奔而去。在離提爾之岩最近的城門,站崗的守衛者們一言不發地讓他跑了進去,他們知道他是誰。麥特一直跑到佩林的房間,一把推開房門,根本沒注意到門板上飛濺出的木片。佩林的鞍袋被放在床上,他正往裡面塞襯衫和襪子。房裡只亮著一支蠟燭,但佩林似乎並不在乎這樣的昏暗。

“那就是說,你也聽說了。”麥特說。 佩林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家鄉的事情?是的,我一直在為了菲兒搜尋謠傳。出了今晚的事情,我更要讓她……”從他喉嚨深處發出的吼叫,讓麥特頸後的毛髮不由得豎直起來,那聽上去就像一匹狼的怒嚎。 “沒關係,我聽到了這個訊息,也許這也能起作用。” 起什麼作用?麥特感到一絲狐疑:“你相信嗎?” 佩林直起身,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睛凝聚著蠟燭的光線,閃爍出明亮的金黃色。 “對我來說,這個訊息值得懷疑的地方不多,它很可能是事實。” 麥特不安地動了一下身體。 “蘭德知道嗎?”佩林只是點了點頭,又開始收拾行囊。 “那麼,他說了些什麼?” 佩林停了一下,盯著手中折疊的斗篷。 “他只是不停地嘟囔著,'他說過他會這樣做,他說過他會的,我應該相信他的話的。'就是這樣,我不明白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然後,他抓住我的領子,說他必須做'他們想不到的事情'。他想要我明白,但我不確定他自己是否明白。他似乎並不在意我是離開還是留在他身邊。不,我收回這句話,我想,當他看到我離開的時候,確實是鬆了口氣的樣子。” “不用理會這些了,他什麼都不會做。”麥特說,“光明啊,借助凱蘭鐸,他能炸碎一千名白袍眾!你看見過他對那些該死的獸魔人做了些什麼。你要走了,對不對?回兩河去?一個人?” “除非你也來。”佩林將那件斗篷裝進鞍袋裡,“你會嗎?” 麥特沒有回答,只是後退一步,又向前一步,他的臉上隨之出現了半光半影的變化。他的父母親都在伊蒙村,還有他的姐妹,白袍眾沒有理由傷害他們。他有一種感覺,如果他回到家鄉,他就永遠都不會離開了,母親會在他坐穩屁股之前就把他的親事定下。但如果他不去,如果白袍眾傷害了他們……據麥特所知,白袍眾能掌握的線索也不過是謠言而已。怎麼會有人把他的家人扯入謠言呢?即使是科普林家的人——別人眼中的說謊者和麻煩製造者,也喜歡亞貝·考索恩,人人都喜歡亞貝·考索恩。 “你沒必要回去,”佩林平靜地說,“我沒聽到關於你的謠言,只有蘭德和我的。” “燒了我吧,我要離……”麥特說不出來,想想要離開是很簡單的事,但他真能輕鬆地說出口嗎?他的喉嚨緊緊繃死,擋住了後面的話。 “這對你很容易嗎,佩林?我是說離開?你難道沒有……感覺到什麼?難道沒有某種力量在牽絆著你?用各種理由勸告你不該離開?” “它給了我上百種的理由,麥特,但我知道那是因為蘭德,還有時軸。你不會承認這一點,對不對?一百種留下來的理由,但只要一個理由就壓倒了它們。白袍眾在兩河,他們為了尋找我而傷害那裡的人們,如果我去了,我就能阻止這一切。” “為什麼白袍眾會這麼想要你,以至於不惜傷害任何人?光明啊,如果他們要找一個有黃眼睛的男人,伊蒙村里根本沒有人會知道他們說的是誰!你就是去了又能阻止些什麼?即使多一雙手也於事無補,哈!如果白袍眾以為能趕得兩河人團團轉,那他們就是一口咬在硬皮上了。” “他們知道我的名字。”佩林低聲說,他的目光轉到自己的斧頭上,繫住斧柄的帶子將它掛在了牆上。或者,他看著的是他的鐵鎚,它就靠在斧頭正下方的牆邊。麥特不能確定他的目光固定在哪裡。 “他們會找到我的家人,為什麼會這麼做,他們有自己的理由,麥特,就像我做事也有我的理由,誰又能說誰的理由是正確的?” “燒了我吧,佩林,燒了我吧!我想離……離……看見了嗎?現在我甚至連說也說不出來,就像我的腦子知道,如果我說出來,我就會這樣做,我甚至連心中存有這種念頭都不行!” “不同的道路,我們在很久以前就被推上了不同的道路。” “不同的該死透頂的道路。”麥特哼了一聲,“生活裡只剩下了蘭德和兩儀師,他們把我推到他們該死的道路上。我想去一個能有所改變的地方,去做我想做的事!”他轉向門口,但佩林的聲音拉住了他。 “我希望你走的是一條快樂的路,麥特,光明會給你漂亮的女孩和想要賭博的傻瓜。” “哦,燒了我吧,佩林,光明也會把你想要的給你的。” “我希望它會。”佩林聽起來對前景並不樂觀。 “你能不能告訴我父親,我很好?還有我母親,她總是瞎擔心。還有,照看我的妹妹們,她們總是刺探我的秘密,然後跟母親打小報告,但我不想她們出任何事。” “我保證,麥特。” 關上佩林的房門,麥特漫無目的地在走廊裡游盪著。他的妹妹,愛汀和珀黛總是準備著跑到媽媽面前,大聲喊:“媽媽,麥特又惹麻煩了,麥特又做他不該做的事情了,媽媽。”特別是珀黛,她們現在應該十六歲和十七歲,也許很快就會開始思考結婚的問題,也許已經開始在那些無趣的農夫中間挑選對象了,雖然那些被挑選的人自己很可能還不知道。他真的離開那麼久了?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只不過是剛剛離開伊蒙村,也許只是離開了一兩個星期。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已經與家鄉拉開了許多年的距離,腦子裡只剩下模糊的回憶。他能記得愛汀和珀黛在他被打屁股時發出的笑聲,但她們的面容已經不再那麼鮮明了。那是他的親妹妹啊!記憶中這些該死的窟窿,如同在他的生命裡留下了永遠的空洞。 麥特看見貝麗蘭朝自己走來,雖然不太情願,他還是對她笑了笑。雖然貝麗蘭顯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但她畢竟是個身材姣好的女性,緊貼在她身上的白色絲綢薄得應該只能做一塊手帕,更別提領口低得露出一大片可觀的雪白美麗的胸脯。 麥特給了她一個完美的鞠躬,端莊而鄭重:“晚安,女士。”貝麗蘭徑直走了過去,沒有瞥麥特一眼,麥特氣惱地直起腰:“你是又聾又瞎嗎,女人?我不是一塊可以隨意踏過的地毯,而我顯然聽到自己說話了。如果我捏了你的屁股,你可以甩我耳光,但在我這麼做之前,我想用文雅的問候換一句文雅的響應!” 梅茵之主僵立在原地,用女人特有的眼光看著麥特,靠著這種眼光,她能為他縫出一件合身的襯衫,說出他的體重,判斷他最後一次洗澡是在什麼時候。然後,她轉過身,喃喃自語了些什麼,麥特能聽到的只有一句:“太像我了。” 麥特驚愕地盯著貝麗蘭的後背。一個字都不對他說!這張臉,這種走路的姿勢,還有她抬到半空中的鼻子,她的腳還能碰到地面,簡直就是個奇蹟。和貝麗蘭還有伊蘭這樣的人說話,他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結果。除非你擁有一座宮殿和可以追溯到亞圖·鷹翼的血統,否則貴族就總以為你是塵土。好吧,他知道一個身材豐腴的廚師助手——豐腴得剛剛好——她不會以為他是塵土。達拉輕咬他耳朵的感覺…… 他的思緒僵在半截,他想要去看看達拉是不是已經醒過來,可以給他一個擁抱,他甚至想過和貝麗蘭打情罵俏。貝麗蘭!他又想到了對佩林說的最後一句話:照看我的妹妹們。彷彿已經做出了決定,已經知道該做什麼了,只是他還沒有去做。他不會,不會那麼輕易地邁出腿去,但也許,確實有辦法。 麥特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金幣,將它扔向空中,再用另一隻手的手背接住。那是一枚塔瓦隆金幣,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金幣,而他現在正盯著金幣上的塔瓦隆之焰,那是一簇淚滴形狀的火焰。 “燒了所有的兩儀師吧!”他大聲喊道,“還有,燒了把我捲進這一切的蘭德·亞瑟吧!” 一名身穿金黑色制服的僕人在他身前頓住腳步,擔憂地望著他。那個僕人手中的銀盤子裡放著堆得很高的繃帶捲和藥膏瓶罐。發現麥特看見了他,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麥特將那枚金幣扔進僕人的盤子裡:“這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給你的,好好花掉它,把它用在女人和酒上。” “謝……謝謝您,大人。”那個男人似乎是因為吃驚而變得有點結巴。 麥特沒有再理會那名僕人,只是自顧自地向前走去。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不就是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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