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4·暗影漸起

第13章 第九章決定

又過了三天,潮濕和悶熱似乎將提爾人的精力都吸走了,城市變成了在昏睡中緩步的老者,而提爾之岩則只剩下了爬行的力氣。僕人們走路的時候都像是在睡覺,城堡總管整齊盤捲的髮辮也變得松亂,她甚至已經沒有力氣敲敲僕人的腦袋,或者是用有力的手指彈他們的耳朵了。岩之守衛者們雖然還站在崗位上,身子卻已經癱軟得好像半熔的蠟燭,軍官們將巡邏的興趣都轉移到了冰鎮葡萄酒上面。大君們大部分時間裡都待在他們的住所中,用睡覺打發一天中最為炎熱的時刻。還有幾個大君索性離開城堡,到東邊世界之脊山麓上的別墅度假去了,那裡比提爾要涼爽一些。奇怪的是,那些應該最無法忍受這種高熱的外地人,反倒還像以往一樣不遺餘力地忙碌著,甚至可以說比以往更加忙碌。對他們來說,匆匆流逝的時光遠比難耐的酷熱更具壓力。

麥特很快就發現,他對那些年輕貴族在看到牌中的繪像要殺死他之後,會有什麼反應預料得分毫不差。他們不僅對他避之惟恐不及,更將那晚發生的事情以各種各樣的版本在朋友之間廣為傳播。現在,提爾之岩里只要是手裡還有兩個銀幣的人,在麥特面前無不是一邊說著“抱歉”,一邊逃跑似的離開。謠言的播散範圍早已超出了貴族圈。不止一個原來很高興和他抱抱的女僕現在也在他面前退縮了。還有兩個女孩不安地說,她們聽說和他單獨相處就是一件危險的事。佩林完全陷在他自己的憂慮裡。湯姆則像變戲法一樣消失了,麥特不知道這個走唱人出了什麼事,但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他都很少露面。反倒是沐瑞,這個麥特只希望能被她忽略的女人,似乎每當他轉過一個拐角,都會出現在他面前。她或者是從他身邊經過,或者只是在遠處穿過走廊,但每一次,她的目光都會在最後一瞬間落在他身上,看起來就好像她知道他正在想些什麼,他要做什麼,知道她該如何去做,才能讓他按照她的意願行事。所有這些都無法讓麥特有個好心情,不過,他還是在找理由延遲自己離開的日子。在麥特看來,他沒有向艾雯承諾會留在這裡,但他畢竟還是留下來了。

曾經有一次,他帶著一盞燈走進了城堡的腹地,去了那個被稱為大收藏的地方,但他走到那條狹窄走廊末端朽敗的木門前,就再也沒有踏進一步。他用了幾分鐘的時間窺看了一下陰影幢幢的收藏室,那裡隱約能見到覆蓋各種物品的帆布上積滿了灰塵。木箱和木桶被胡亂堆放在一起,它們上面擺放著成堆的小雕像、雕刻品,甚至還有一些看上去很貴重的水晶、玻璃和金屬製品。麥特只看了幾分鐘,就慌張地跑走了,一邊跑,他的嘴裡還在嘟囔著:“我一定是這個該死的世界上最該死的大傻瓜!” 不過,他去城裡的路還是暢通無阻。麥特確信自己不會在港口區貿勒的碼頭酒館,或是在貨艙集中的查姆區客棧遇到沐瑞。那裡只有昏暗的燈光,擁擠的人群,骯髒的環境,廉價的葡萄酒和渾濁的麥酒,以及時常發生的鬥毆,當然,還有從不停止的骰局。和麥特在城堡中已經開始習慣的賭局相比,這裡的賭注要小得多,但麥特知道,他並不是因為這個才會每過幾個小時就要回一趟提爾之岩的。他竭力不去想到底是什麼一直在將他拉回去,拉回到蘭德身邊。

佩林有時候會在碼頭區的酒館裡碰到麥特。那時麥特往往是喝了太多的廉價葡萄酒,不問輸贏地玩著骰子。有一次,一名魁梧的水手逼問他怎麼會贏這麼多,麥特便猛地掏出了刀子。他以前不會這麼暴躁的,但佩林不想去找出到底是什麼讓麥特如此困擾。佩林到這裡來不是為了葡萄酒和骰子,那些想找他麻煩的人在看見他寬厚的肩膀和眼睛的顏色之後,都改變了主意。不過,他會請穿著寬皮褲的船員、在外衣前襟上裝飾細銀鍊的小商人,以及所有看上去像是從遠方來的人喝麥酒。他在搜尋各種傳聞,希望能得到某個訊息,能夠說服菲兒離開提爾,離開他。 佩林相信,如果他能為她找到一場冒險,找到一個能夠讓她把名字寫入傳奇的機會,她就會離開。她只是裝作明白他為什麼會留下來,但偶爾她還是暗示她會離開,並希望佩林和她一起走。正確的誘餌足以吸引她一個人離開,佩林堅信這一點。

就像他一樣,她能打聽到的大多數傳聞都是過時而又靠不住的。在愛瑞斯洋沿岸燃起的戰火據說都是一群被稱作“薩秦”的人挑起來的,那群奇怪的人是經過了一千年的時間,從外洋返回的亞圖·鷹翼的部隊,這樣的故事,還有這種無人知曉的名字佩林聽了很多。一個帶著紅色圓頂帽,留著牛角一樣大鬍子的塔拉朋人嚴肅地告訴佩林,那些人是由亞圖·鷹翼本人率領的,傳說中的聖劍裁決者就握在亞圖的手中。許多人都說,預言中召喚死去的英雄參加最後戰爭的瓦力爾號角已經被找到了,海丹的暴亂已經遍及全國,伊利安人全都陷入了瘋狂。凱瑞安的飢荒減緩了那里人類互相屠殺的速度,在邊境國獸魔人發動的襲擊愈來愈頻繁。佩林不能讓菲兒去那些地方,那些訊息也不會讓她離開提爾。

關於沙戴亞的狀況也許能吸引她,那是她的家鄉。佩林聽說偽龍馬瑞姆·泰姆已經落入兩儀師的手中,但那裡還是出現了某些可怕的事情,具體情況如何,卻又沒有人說得清楚。這讓佩林很難自圓其說,每次他找到一點線索,菲兒都會用她的問題將之擊破。而且,根據他聽到的訊息,沙戴亞的情況並不比其他地方更好,所以他也不放心讓菲兒到那裡去。 佩林也沒辦法告訴菲兒,他的時間都是在什麼地方度過的,讓她知道這些只會增添她不必要的猜疑。她知道他不像麥特那樣,會在酒館中享受人生,佩林從來都不擅長說謊話,他只能盡量對她敷衍搪塞,而她已經開始從眼角對他瞥出意味深長的目光了。他所能做的只有加倍努力地尋找一個能夠吸引她離開的故事,在他害死她之前,他必須讓她離開他,他只能這樣。

艾雯和奈妮薇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吉爾雅和亞米柯身上,卻仍然沒有取得任何效果,她們的供詞沒有任何改變。艾雯甚至不顧奈妮薇的反對,試著把她們的供詞告訴對方,看看她們是否會有一些動搖。亞米柯只是盯著她們,哭訴說她從沒聽過這樣的計劃,不過她又補充說,也許真的有這個計劃,也許有。她努力地想取悅艾雯,連額頭都滲出了汗珠。吉爾雅只是冰冷地對她們說,如果她們願意,可以去坦其克看看。 “我聽說,那裡已經不再是一個令人感到舒適的城市了。”她的語音仍舊流暢,烏鴉色的眼睛閃爍不定,“在那裡,國王的權勢只限於都城的城牆內,我明白帕那克已經放棄維持那個國家的秩序了,坦其克是由強大的軍隊和鋒利的匕首所統治的。但如果這樣能讓你們高興,你們就去看看好了。”

塔瓦隆一直都沒有傳來消息,艾雯她們不知道玉座是否針對馬瑞姆·泰姆可能重獲自由的威脅採取了行動。自從沐瑞送出信鴿以來,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派快船或是快馬送來回复的訊息,當然,收到回信的前提是,沐瑞真的送出了信鴿。艾雯和奈妮薇曾經為這件事爭吵過,奈妮薇承認兩儀師不能說謊,但她竭力在沐瑞的言辭中尋找可能的歧義。沐瑞似乎絲毫不為玉座的渺無音訊而煩惱,不過,從她水晶般冰冷的面容中,很難看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與沐瑞相反,艾雯一直在為這件事煩惱。坦其克的線索是真是假,是不是個陷阱,她對此毫無頭緒。提爾之岩的圖書館裡收藏著許多關於塔拉朋和坦其克的書,但儘管她看得眼睛都痛了,也找不到任何可能危害到蘭德的線索。悶熱和憂慮讓她的脾氣更加惡化,有時候,她變得像奈妮薇一樣暴躁。

不過,還是有一些事情讓人感到欣慰,麥特留在了提爾之岩,顯然,他確實長大了,知道什麼是責任。艾雯對自己無法替他解決煩惱而感到抱歉,但她並不確定,白塔中是否還會有別的女子能幫麥特更多的忙。她了解麥特對答案的渴望,因為她也有著同樣的渴望,只是她想得到的答案與麥特不同,那是她只能在白塔學到的知識,她的先師們從未掌握過的技能,已經在這個世上被遺失很久的智能。 艾玲達開始時常來拜訪艾雯,顯然這種拜訪是出自她自己的意願。以前,這名女子一直對艾雯保持著戒心,畢竟,她是艾伊爾人,而她一直把艾雯當成是真正的兩儀師。有時候,艾雯覺得自己能從她的眼裡看見沒有問出的問題,但和她在一起還是很令人愉快的。不管艾玲達是否在心中藏著什麼秘密,她很快就在艾雯面前表現出敏捷的思維和一種與艾雯發自內心的默契。有時候,她們會像兩個小女孩一樣咯咯地笑起來。艾伊爾人的一些習慣對艾雯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比如艾玲達坐在椅子裡會很不舒服,當艾玲達發現艾雯坐在城堡總管為她準備的銀澡盆裡時,艾伊爾女孩著實大吃了一驚。她吃驚的並不是撞見艾雯赤身裸體,實際上,當她看見沒穿衣服的艾雯表情顯得不自然時,她也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坐在地板上和艾雯聊天。但一看見艾雯讓清水沒過了自己的胸口,她就被嚇了一跳。那麼多水,艾伊爾女孩的眼睛瞪得都快突出眼眶。另一方面,艾玲達拒絕理解,既然艾雯和伊蘭不想讓貝麗蘭和她們競爭,為什麼她們不對貝麗蘭採取一些激烈的行動。武士不能殺死沒有與矛槍結合的女子,但既然伊蘭和貝麗蘭都不是槍姬眾,艾玲達覺得伊蘭用刀子或是拳頭向梅茵之主挑戰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據艾玲達的看法,用刀子解決是最好的,因為貝麗蘭看上去是那種即使被打倒幾次也不會放棄的女人。最好是挑戰一次,一干二淨地殺了她。艾雯也能為伊蘭代勞,因為她是伊蘭親近的姐妹。

即使如此,能有個同伴談心和說笑,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伊蘭在大多數時間裡都和她們在一起。奈妮薇看起來也像艾雯一樣敏銳地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在空閒的時間裡,她總是和嵐在月光下的城垛邊散步,或是親手為護法準備他喜歡的食物,有時還會一邊咒罵著,一邊跑去廚房請教廚師,因為奈妮薇對於做菜知道得併不多。如果不是艾玲達,艾雯真不知道在審問暗黑之友以外的時間裡,該如何度過這些炎熱難耐的時光。汗流浹背,希望渺茫,憂心忡忡,她很可能會做出一些想想就能讓她做噩夢的事。 三個女孩早就商量好,伊蘭不會出席在審問中,多一副耳朵聽供詞不會讓結果有什麼不同。實際上,蘭德只要一有空閒,哪怕只是他剛剛結束和幾個大君的商談,走在去會見另外幾個大君的路上,或是對岩之守衛者的崗位進行臨檢的時候,王女都會偶然地出現在他身邊,和他聊聊天,或者只是挽著他的手走上一段。伊蘭變得非常善於尋找隱蔽的角落,讓他們兩個可以單獨相處一會兒。當然,艾伊爾人仍然是一直跟隨著他,但她很快就不在乎那些艾伊爾人會怎麼想了,就像她不在乎母親會說些什麼。她甚至和槍姬眾達成了默契,那些女孩似乎知道提爾之岩中每一個藏身之處,每當蘭德獨自一人的時候,她們都會傳信給她。艾伊爾女孩看起來是把這件事當成了一個很重大的遊戲。

令人驚訝的是,他向她詢問關於統治國家的問題,並且會認真傾聽她的回答。她真希望她母親能看到此刻的情景。不止一次,摩格絲半是笑話、半是失望地告訴她要學會用用腦子,要知道什麼是該運用手腕予以維護的,什麼是不用去注意的,以及為什麼不用注意。也許看起來只是些枯燥無味的決定,但它們卻像該如何照料病患一樣重要。指導一個頑固的貴族或商人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並讓他以為這是他自己的主意,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也許讓饑民吃飽飯的感覺很溫暖,但如果真的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計劃好該動用多少僱員、車夫和貨車。這些事可以讓其他人去辦,但如果這樣,決策者往往會到事情已經無法收拾的地步才能察覺下屬犯下的錯誤。蘭德會傾聽她的意見,並且還經常會採納這些意見。伊蘭覺得光這兩件事,就足夠讓她去愛他了。貝麗蘭在這段時間裡從沒有走出過她的房間,而蘭德也開始在看見她的時候立刻就露出笑容。除非時光就此停住,否則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更美好的事情了。 短短的三天時間,像流水一樣滑過她的指尖。吉爾雅和亞米柯會被送往北方,沒理由繼續停留在提爾了。她、艾雯和奈妮薇也要離開此地。時候一到,她就會離開,除此之外她沒有過別的想法。只有這樣,她才能自豪地成為一個女人,而不是不懂事的女孩,但這還是讓她覺得想哭泣。 蘭德呢?他不停地在房間裡會見大君,發布命令。他向他們公開了三四個湯姆搜尋出來的秘密,讓大君們大驚失色,這讓他的命令有了更強的威懾力。大君們微笑著向他鞠躬,額頭滲著冷汗,心裡尋思著他到底知道多少。必須替這些大君的精力找到宣洩之處,不能讓其中有人在確定他無法被擺佈的時候試圖殺掉他,但無論要用什麼辦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他絕不會發動戰爭。如果必鬚麵對沙馬奧,他不會逃避,但他不會發動戰爭。 與大君打交道之外的大部分時間裡,他都在製定行動計劃,其餘的零碎時間用來閱讀大批從圖書館拿出來的書籍以及和伊蘭交談。她的建議在對付大君的時候非常有用,相較於這位安多的王女,提爾大君對很多知識只是一知半解。所以,當他用這些知識對付大君們的時候,往往會讓他們措手不及,不得不重新估量他,而當他想要將權柄轉到她手裡的時候,王女阻止了他。 “一個明智的統治者會接受建議,”她笑著對他說,“但絕不應該被看見他在聽從別人。要讓他們以為你知道得更多,這樣既不會傷害他們,也能對你有所幫助。”不過,他的這個想法看起來很讓她感到快慰。 蘭德並不能完全確定他沒有因為她而延遲一些決定。三天時間的計劃,為的是確認在什麼地方還有疏漏,總是有一些不對的地方。沒辦法把問題歸因於棄光魔使,他只能歸因於他自己。三天時間,到了第四天,她就要走了。他只是害怕,一旦他開始行動,即使連這一點短暫的時光也會一去不返。現在,他只希望她會回塔瓦隆去。三天裡,一次次偷偷的親吻,在那時候,他會忘記一切,只記得自己是一個用雙臂抱住一個女人的男人。他知道,如果自己是為了這個而刻意拖延,那就是他自己的愚蠢。惟一讓他安心的是,伊蘭似乎只是滿足於陪在他身邊。只是,有她的陪伴,他就會忘記那些決斷,忘記等待著轉生真龍的命運。不止一次,他考慮過要她留下來,但現在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想從她那裡要些什麼,就這樣讓她有所期待,對一個女孩來說是非常不公平的。不過,他甚至還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會期待什麼。如果只是把他們想像成一起在節日夜晚散散步的男女,也許會更好些。這會讓他輕鬆許多。有時候他確實會忘記她是王女,而他只是個牧羊人,但不管怎樣,他還是希望她不要走。三天時間,他必須有所決斷,他必須有所行動,雖然沒有人知道前方會是什麼樣的道路。 第三天的太陽正緩緩降下地平線,蘭德房間半垂的窗簾將金紅色的耀眼陽光擋住了許多,凱蘭鐸在華麗的劍架上閃耀著光芒,如同一塊純淨的水晶。 蘭德盯著麥朗和桑那蒙,然後將粗粗的一卷大牛皮紙文件扔向他們。那是一份條約,以工整的字跡謄寫而成,只缺少了最後的簽名和蓋章。那份文件打在麥朗的胸口上,被他下意識地抓住。他鞠了個躬,表示他的尊敬與順從,但僵硬的微笑並沒有能掩飾住緊咬的牙關。 桑那蒙挪動了一下腳步,搓著雙手說:“都依照您的吩咐,真龍大人。”他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安,“用於裝運穀物的船隻……” “還有兩千名提爾募集兵,”蘭德打斷了他,“任務是為了確保穀物的配送和保護提爾的利益。”蘭德的聲音如冰塊一般森冷,胃裡卻像是沸騰的鍋。他幾乎想要用拳頭搗爛這些蠢貨。 “兩千人,都由特倫指揮?” “特倫大君有志於處理我們與梅茵之間的事務,真龍大人。”麥朗柔聲說。 “他有志於迫使一名對他不屑一顧的女子屈從於他的意願!”蘭德喊道,“我說過,要的是運稻穀的船,不是士兵!更不是該死的特倫!你們和貝麗蘭有沒有商談過?” 他們眨著眼看著蘭德,彷彿並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這些話對於他們來說太過分了。蘭德抓住了陽極力。麥朗捧著的文件瞬間爆成一團火焰。他驚呼了一聲,將燃燒的牛皮紙捲丟進空壁爐裡,驚惶地拍打著手臂上的火星,他的紅色絲袍上已經留下了不少燒焦的痕跡。桑那蒙死盯著在燃燒中捲曲變黑的文件,驚訝地張大了嘴。 “你們要去找貝麗蘭,”蘭德對面前的兩個人說,他鎮靜的語氣連他自己也吃了一驚,“在明天中午以前,將我提出的條件告訴她。否則,到明天日落的時候,我就把你們給絞死。如果我一定要每天都絞死兩個大君,我也不會猶豫。如果你們不遵從我,我會把你們每一個人都送到絞架上去,現在,從我面前消失。” 平靜的命令似乎比高聲喊叫對他們更有震懾力,向後退去的時候,就連麥朗看上去都顯得很不安。兩名大君每退一步就鞠一個躬,嘴裡念念有詞地說著一些關於永恆的忠誠和永遠的服從之類的話,讓蘭德感到非常噁心。 “出去!”他吼了一聲,大君們放棄了尊嚴,幾乎是爭先恐後地拉開房門跑出去。 他們跑出門口之後,門外的一名艾伊爾守衛探頭進來,看了看蘭德有沒有事,然後就關上了房門。 蘭德任由自己的身體顫栗不已。他們厭惡他,幾乎就像他厭惡自己一樣。用絞刑威脅別人,只是因為他們沒有按照他說的去做,更可怕的是,他的威脅是認真的。他還記得自己原先是沒有這種壞脾氣的,或者,那時的他極少會這樣發作,即使很憤怒,也能及時控制住自己。 他穿過房間,走到凱蘭鐸旁邊,從窗簾縫隙間流入的光線灑在聖劍上,幻化成七彩流光。透明的劍刃就像是最上等的玻璃,毫無瑕疵,手指摸上去,能體會到一種鋼鐵的質感,劍鋒如同剃刀一般鋒利。他差點就拿起它,用它來處置麥朗和桑那蒙。如果他那麼做,他是會將它當成是一把殺人的利劍,還是使用它真正的功能,他不知道。這兩種可能性都讓他膽寒。我還沒有瘋,只是憤怒,光明啊,我是那麼憤怒! 明天,那兩名暗黑之友就會被押上一艘船。明天,伊蘭就會離開,當然,還有艾雯和奈妮薇。他祈禱她們會回去塔瓦隆。無論是否有黑宗兩儀師,白塔肯定不會比這裡更危險。明天,他就不再有理由推遲自己必須的行動,這一切都將在明天有個了結。 他翻過自己的手掌,看著一雙掌心上的蒼鷺疤痕,他已經將這兩個疤痕仔仔細細地看過了那麼多次,以至於能在自己的腦海裡絲毫不差地描繪出它們的每一根線條。這是兩個出現在預言中的圖案: 雙與雙將被銘記,雙活,雙死。 一為蒼鷺,定他的道路。 雙為蒼鷺,出他的真名。 一為龍,為他失卻的記憶。 雙為龍,為他必付的代價。 但如果是這兩隻蒼鷺“出他的真名”,那他還要龍做什麼?而且,到底什麼是龍?他惟一聽說過的真龍只有路斯·瑟林·特拉蒙。路斯·瑟林·弒親者曾經是龍,殺死所有親人的龍。而現在,他是另外一個龍,但他自己不能給自己加上這個名號。也許旗幟上的那個圖案是一條龍,但這一點似乎就連兩儀師都無法肯定。 “自從我們上次分開以後,你改變了許多,變得更強,更有力量了。” 蘭德轉過身,吃驚地看著站在門邊的女子。她有著雪白的皮膚,黑色的頭髮和眼睛,純粹的白色與銀色衣裙襯托出她高挑的身材。她望向壁爐上那半熔的金銀塊,揚起一邊的眉毛。蘭德故意把它們留在房裡,以提醒自己在失去控制、放棄思考時會做出什麼事,這對他很有用。 “賽琳,”蘭德有些氣喘地說,“你從哪裡來?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我以為你還在凱瑞安,或者……”低頭看著她,蘭德並不想說他害怕她也許會死去,或者成為一個掙扎在死亡線上的難民。 一條編織銀帶在她的纖腰上閃爍不定,白銀的髮梳上雕刻著星星和新月的圖案,烏黑的頭髮如同黑夜的瀑布一直垂到她的肩頭,她依舊是他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伊蘭和艾雯在她身邊就像是兩個漂亮的娃娃。不過,不知為什麼,她並不像以前那樣讓他神魂顛倒,也許是因為分開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凱瑞安還沒有受到內戰的折磨。 “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她朝他皺起眉,“你已經接受了銘印,不過這沒關係。你過去是我的,現在也是我的,任何其他人都只不過是臨時的看管者,時間一過,她們自然會退出。現在,我公開要求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他緊盯著她,銘印?她指的是不是他的雙手?自己是她的?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賽琳,”他柔聲說,“我們有過歡樂的時光,也曾共同度過艱辛的日子,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勇氣,還有你的幫助,但我們之間只有朋友的關係,我們曾經共同旅行,但那已經結束了。你可以住在提爾之岩,我會讓你住最好的房間。當凱瑞安恢復和平的時候,我會派人去收回你的財產,並把它們如數還給你,如果我可以的話。” “你已經接受了銘印。”她諷刺地笑了笑,“凱瑞安的財產?也許我在那些地方曾經有過財產,但只是曾經而已。那片土地變化得那麼厲害,舊時的東西早已蕩然無存,賽琳也只是一個我曾經用過的名字。路斯·瑟林,我給自己取的名字是蘭飛兒。” 蘭德從舌尖迸出一個短短的笑聲:“真是個糟糕的笑話,賽琳,與其開棄光魔使的玩笑,我還寧願笑話暗帝,不過我的名字是蘭德。” “我們稱自己為使徒,”她平靜地說,“被選中對這個世界進行永久統治的人,我們將會永遠地活下去,你也可以。” 蘭德擔憂地對她皺起眉。她真的以為她是……她趕到提爾來的一路辛勞,一定讓她的精神有些錯亂了,但她看起來又很清醒的樣子。她的神態平靜,冰冷,鎮定自若。沒有再多想,蘭德發現自己已經朝陽極力伸展而去,但此刻,卻碰到了一堵牆,他看不見,也感覺不到,但那堵牆就擋在他和真源之間。 “你不可能是。”她在向他微笑。他卻感到呼吸困難,“光明啊,你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緩緩地,蘭德向後退去。如果他握住凱蘭鐸,至少他能有一件武器,也許它不能發揮超法器的作用,但它至少是一把利劍。他能用劍去攻擊一個女人嗎?他能攻擊賽琳嗎?不,他是在攻擊蘭飛兒——棄光魔使之一。 他的後背靠在了什麼東西上,他轉過頭,想看看那到底是什麼。背後一無所有,一堵不存在的牆,而他的後背就靠在那堵牆上,凱蘭鐸就在距離他不到三步的地方閃耀著光澤。蘭德頹喪地一拳打在那堵牆上,它卻像岩石一樣毫不動搖。 “我不能完全信任你,路斯·瑟林,現在還不能。”她又走近了一些。現在,他開始考慮用雙手製服她。他比她要魁梧、強壯許多,但他的導引能力已經被封住。她可以用至上力隨意戲弄他,就像戲弄一隻被纏在毛線球裡的小貓。 “當然,更不能信任拿著它的你。”她對著凱蘭鐸蹙起雙眉。 “男人能使用的超法器只有兩件比它更強大,就我所知,至少其中一件仍然存世。不,路斯·瑟林,我現在還不能放心讓你拿著它。” “不要這樣叫我。”他咆哮道,“我的名字是蘭德,蘭德·亞瑟。” “你是路斯·瑟林·特拉蒙,哦,從外表面來看,除了你的身高,一切都改變了,但我知道這雙眼睛後面是一個什麼樣的靈魂,即使在搖籃裡看到你,我也知道。”她突然笑了,“如果我那時找到你,一切將變得多麼簡單,如果我能夠自由地……”笑容突然變成燃燒在眼中的怒火,“你想看到我真實的面貌嗎?你也記不得了,對吧?” 他拼命想說“不”,但他的舌頭沒法兒動彈,他曾經同時面對過兩名棄光魔使——阿極羅和巴薩摩,那兩個最早逃出封印的棄光魔使,封印暗帝的監牢也將他們封鎖了三千年之久。他們兩個之中的一個比一切毀敗的事物都更加枯槁,但他還活著;另一個將他的臉藏在一張面具之後,不曾暴露過一絲皮肉,彷彿他忍受不了看到自己的樣子,或是讓自己的樣子被別人看到。 空氣在蘭飛兒四周掀起一圈圈波紋,她的外表改變了。她……比他要年長,這是無庸置疑的,但年長並不足以形容她。她變得更成熟,更雍容,更加美麗,如果這個世界上還能有比以前的她更加美麗的女子,那就只能是蘭德眼前的這個人,這種變化就好像一個花苞綻放成艷麗的花朵。即使知道她的身份,蘭德仍然覺得口乾舌燥,喉頭髮緊。 她的黑眸仔細地端詳著他的臉,眼神中充滿了信心,也帶著一絲疑問,似乎她想知道他正在看著什麼。但無論她察覺到了什麼,那一定讓她感到很滿意。她再次展露出微笑:“我被深深地埋葬,沉入一場沒有夢的睡眠,在那裡,時間不再流淌,轉動的時光之輪將我撇下。現在,你看到的就是我,而我也將你握入掌中。”她用一根指甲在他的下顎上深深劃了一道血痕,讓他全身一陣顫栗。 “遊戲和敷衍的時間已經過去,路斯·瑟林,過去很久了。” 他的胃止不住地痙攣:“你是要殺死我嗎?光明燒了你,我……” “殺死你?”她輕蔑地呸了一聲,“殺死你!我要你,永遠。在那個淺色頭髮的賤貨把你偷走之前,你一直都是我的,在她看見你之前。你愛的是我!” “而你愛的是力量!”片刻之間,他感覺到頭昏眼花。這句話聽起來是真實的——他知道它是真實的——但這想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賽琳——蘭飛兒——看起來和他一樣驚訝,但她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你已經學會了很多——你也做了很多,有許多事,我甚至不相信你竟然能獨力做到,但你仍然是在黑暗的迷宮中摸索前進,你的無知還是會殺了你。有些人畏懼你,畏懼讓他們迫不及待要採取行動。沙馬奧、雷威辛、魔格丁,也許還有別人,但這三個一定已經逃出來了,他們會來追捕你。他們不會試著改變你的心意,他們會在暗中偷偷靠近你,在你睡覺的時候將你摧毀,這都是因為他們對你的恐懼。但也有人能夠教導你,你可以從他們那裡學到你曾經知道的事情,到那時,就沒有人敢對抗你了。” “教導我?你要我向棄光魔使學習?”棄光魔使,男性的棄光魔使,曾經在傳說紀元身為兩儀師的人,他們知道導引的辦法,知道如何避開其中的缺陷,知道……這些事,以前曾有人許諾要教給他。 “不!即使他們要教導我,我也會拒絕,而且他們為什麼要教我?我反抗他們——還有你!我痛恨你做的每一件事,你所支持的每一件事。”傻瓜!他想道,我陷進了羅網,卻還在這里胡亂挑釁,就像故事裡那些不知死活地激怒勝利者的俘虜一樣。但他沒辦法將那些話收回來,相反的,他頑固地說出了只會讓他的處境更加險惡的話:“如果我可以,我一定要摧毀你,你、暗帝,還有每一個棄光魔使!” 一絲危險的光芒出現在她的眼中,又在瞬間消失無踪:“你是否知道,為什麼我們之中有人會害怕你?你真的明白嗎?是因為他們害怕至尊暗主會讓你凌駕於他們之上。” 蘭德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露出了笑容:“至尊暗主?你也不能說出他的真名嗎?你肯定不會像凡人那樣,害怕引起他的注意吧?或者,你也害怕?” “這是一種褻瀆,”她答道,“沙馬奧那些人有理由害怕,暗主想要你,他想將你置於萬眾之上,這是他告訴我的。” “荒謬!暗帝仍然被封印在煞妖谷,若非如此,我現在就要陷入末日戰爭了。如果他知道我的存在,他肯定只會想要我死,我是他的死敵。” “哦,他知道,暗主所知道的遠超過你的想像。我能夠和他交談,就在煞妖谷,末日深淵,你能……聽到他,你能……沐浴在他的存在之中。”一種奇特的光芒閃爍在她的臉上,她沉迷於其中,雙唇微微張開,齒縫間發出粗重的喘息,就在那一段時間裡,她好像正盯著遠處某個瑰麗的奇景。 “那甚至不能用言語去形容,你一定要親身體驗過才會知道,你一定要。”她再一次望向他的臉,黑色的眼睛大睜著,眨也不眨,“拜伏在暗主的腳下,他會將你置於萬眾之上,他會讓你為所欲為地統治塵世,只要你向他跪拜一次,承認他。這就是他所要的報償,不需要更多,這就是他告訴我的。亞斯莫丁會教導你如何安全地使用至上力,如何用它去做你想做的事,讓我幫助你,我們可以摧毀他們,暗主不會在意的。我們可以摧毀他們所有的人,也包括亞斯莫丁,他的價值只是讓你學會你需要掌握的一切。你和我將在暗主座下一同統治這個世界,直到永遠。”她的聲音慢慢減弱,變成一陣耳語,其中包含著同等的飢渴與恐懼,“就在那個末日之前,有兩個強大的超法器被製造出來,你能使用其中的一個,我能使用另一個,它們比那把劍還要強大許多,它們的力量超乎想像。利用它們,我們甚至能挑戰……暗主本尊,甚至是造物主!” “你瘋了,”蘭德聲音沙啞,“謊言之父承諾他會給我自由?和他作戰是我的宿命,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逐一完成預言的記述。我會對抗他,還有你們所有人,直到最後戰爭!直到我最後一息!” “你不必如此,預言不過是人類的一廂情願,依照預言的記述去做,你將逃不過末日戰爭和你的死亡。魔格丁和沙馬奧能夠摧毀你的身體,至尊暗主能夠摧毀你的靈魂,徹底而完全的終結。無論時光之輪再轉動多久,你將永遠無法得到重生!” “不!”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只是仔細端詳著他,他幾乎能從她的眼中看到稱量他的天平。 “我本應該將你帶在我身邊,”她最後說道,“無論你想要什麼,或是相信什麼,我本來早就可以讓你轉向暗主這一邊,方法不止一個。” 她停了一下,也許是想要確認自己的說辭是否產生了作用。汗水從他的背脊顆顆滾下,但他仍然保持著冷靜的表情,他應該有所行動,無論他是否真的有機會。他再一次試著去碰觸陽極力,那道不可見的屏障又一次將他的努力撞得粉碎。他讓自己的目光四處游移,裝成正在思考的樣子。凱蘭鐸就在他身後,卻又好像遠在愛瑞斯洋的另一邊,他的匕首還留在床邊的一張桌子上,和一隻被他雕刻到一半的狐狸放在一起。壁爐架上,失去原狀的金屬塊彷彿正在向他發出嘲笑,一個灰色的人影從門口溜進房間,一把匕首握在那個人的手中,地板上鋪滿了各種書籍。蘭德轉頭望著蘭飛兒,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你總是很頑固,”她喃喃地說道,“這一次,我不會帶你走,我希望你能自願到我身邊來,我會成功的。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要皺眉?” 一個持刀的男人從門口溜進房中,蘭德的目光幾乎視而不見地從那個人身上滑了過去。憑著直覺,蘭德一把推開蘭飛兒,同時向真源伸展過去,封鎖他的屏障在被他碰到的瞬間崩得粉碎,金紅色的焰劍出現在他手中。那個男人向他衝過來,匕首傾斜向上,猛地朝他刺來,完全是一副要取他性命的架勢。即使是在這個時候,蘭德也很難讓自己的目光定在這個人身上。但他還是流暢地轉動著身體,一招掠壁風,將持著匕首的手臂斬斷,焰劍直到刺穿了這名刺客的心臟,才停了下來。蘭德望著面前這一雙灰暗的眼睛——即使在那顆被刺穿的心臟仍然跳動的時候,這雙眼睛裡也找不到絲毫的生機。過了一會兒,他才將火焰劍從屍體裡抽出來。 “一名灰人。”蘭德覺得自己彷彿是過了一小時才呼出第一口氣。他腳邊的這具屍體顯得骯髒不堪,血液汩汩地流進有捲曲花紋的地毯。不過現在,蘭德能夠真切地看到他了,這就是暗影刺客,當他們被注意到的時候,往往傷害已經造成,再也無法補救。 “這麼做毫無意義,你可以輕易地殺死我,為什麼要用一個鬼鬼祟祟的灰人轉移我的注意力?” 蘭飛兒警覺地盯著蘭德:“我沒有使用無魂者,我告訴過你……使徒之中存在分歧。看起來,我比預想的要遲了一天,但你還有時間跟隨我,學習,生活。那把劍,”她哼了一聲,“你的能力只發揮了不到十分之一,跟我來,學習如何變得強大,或者你現在就要殺死我?我是為了讓你能夠自衛才放開了對你的屏障。” 她的聲音,她的姿態,都在告訴蘭德,她已經準備好了承受攻擊。她會做出反擊的。不過這並不是阻止蘭德行動的原因,蘭德也不認為她放開對他的束縛就代表著和平。她是棄光魔使,她侍奉邪惡如此長久,即使是黑宗兩儀師,和她相比也如同初生的嬰兒。但站在他面前的畢竟是一個女人。蘭德罵自己是個大傻瓜,但他就是不能任憑自己使用暴力。也許,如果她要殺死他的話,他會放手一搏,但她只是站在那裡,看著他,等待著。毫無疑問,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他試圖制服她,她隨時都能用至上力做出他無法想像的事。蘭德曾經屏障了伊蘭和艾雯,可是他並不清楚自己是怎樣做到的,那個方法至今還埋在他的頭腦深處。他只記得他曾經做過,卻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至少,他已經緊緊握住了陽極力,她沒辦法再讓他陷入驚慌了。那種令人噁心的污染不算什麼,陽極力就是生命,甚至勝過生命本身。 一個突兀的想法如同熱泉一樣噴出在他的腦海——艾伊爾人,即使是灰人,也無法溜過由六名艾伊爾人看守的門。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蘭德一邊咬緊了牙關,一邊背朝門口向後退去,眼睛一直沒有離開蘭飛兒。如果蘭飛兒使用至上力,也許他能看到某些警訊,“你對門外的艾伊爾人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做,”蘭飛兒語音冰冷,“不要出去,也許這只是個測試,為的是看看你有多麼容易受到傷害,但即使是一個測試也會殺死一個傻瓜。” 蘭德撞開左側的門,看到一片瘋狂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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