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5·天空之火

第42章 第三十六章一個新名字

伊蘭在床上坐了很長時間,看著熟睡的柏姬泰。她確實很像是在熟睡,她曾經翻了個身,嘴裡絕望地喃喃著:“等我,加達。等我,我會來的,加達。等……”說話聲又恢復成平緩的呼吸。她的狀況有沒有改善?她的臉色看上去就像是得了絕症,比剛才好些了,但仍然沒有一絲血色。 似乎過了一個小時,奈妮薇回來了,雙腳滿是泥土,臉頰上又閃動著新的淚珠。 “我不能只顧著自己。”她說著,將斗篷掛回牆上,“你睡吧!我會照看她的,我必須照看她。” 伊蘭緩緩站起身,撫弄著自己的裙子,也許看顧一下柏姬泰能幫奈妮薇理順心情。 “我也還不想睡。”她早已精疲力竭了,卻沒有一絲睡意,“我想,我也該出去走一走。”奈妮薇只是點點頭,坐到伊蘭剛才的位置。她將沾滿土的腳掛在床沿上,一雙眼睛呆呆地望著柏姬泰。

讓伊蘭驚訝的是,湯姆和澤凌也沒睡,他們在馬車旁生了一小堆營火,盤腿坐在火邊,抽著長煙斗。湯姆已經將襯衫下擺塞進褲腰里,澤凌也穿上他的外衣,但伊蘭並沒有在他翻起的外衣袖子下面看見襯衫。伊蘭向周圍掃視了一圈,才加入兩人之中。營地裡一片寂靜,除了這堆營火和她們馬車裡的燈光之外,看不到任何亮光。 伊蘭坐下的時候,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澤凌看看湯姆,湯姆點了點頭,捕賊人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把它遞到伊蘭面前。 “我在她躺著的地方發現了這個,好像是從她手裡掉出來的。” 伊蘭緩緩地接過那支銀箭,似乎就連箭尾的羽毛都是銀質的。 “與眾不同,”湯姆咬著煙桿,若無其事地說,“再加上那根辮子……每個故事裡都提到過那根辮子,只不過有時名字會不一樣。”

“我不在乎什麼故事,”澤凌插口說道,語氣像湯姆的一樣平靜,但話說回來,要讓他們兩人驚慌也不容易。 “是她嗎?就算不是她,也已經很讓人頭大了。一個那樣的女人光著身子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但……你們到底遇到什麼事,你和奈……奈娜?”他內心其實很困惑,平時澤凌不會讓舌頭犯下這種錯誤。湯姆只是不疾不徐地抽著煙,等待著。 伊蘭在手中轉動那支箭,裝作在仔細研究它。 “她是一位朋友。”最後她說道。直到——除非——柏姬泰允許伊蘭透露她的身份,否則伊蘭還是會遵守承諾。 “她不是兩儀師,但她一直在幫助我們。”他們看著她,等著她再多說一些。 “為什麼你們不把這支箭拿給奈妮薇?” 兩個男人對望了一眼——男人們似乎只要彼此看上一眼就等於長談了一次,至少他們在女人面前都是這樣的——表情彷彿是在說,他們知道她隱瞞著秘密,而且他們幾乎可以肯定那秘密是什麼。但伊蘭已經許下承諾。

“她看上去很沮喪。”澤凌一邊說,一邊吸著煙斗。湯姆從牙齒間把煙斗拿下來,吹了吹白鬍子。 “沮喪?那個女人只穿著襯衣就走了出來,看上去像是丟了腦子。我問她要不要幫忙,她倒是沒有揪下我的腦袋,反而走過來趴在我肩頭嚎啕大哭!”湯姆拉了拉自己的亞麻襯衫,嘟囔幾句都被弄濕了之類的話。 “然後她開始為向我說過的每一句蠻橫的話道歉,那幾乎就等於她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她說她應該被鞭子抽,或者她的意思是已經被抽過了,那時她已經完全語無倫次,她說她是個懦夫,一個頑固的傻瓜。我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但那時她好像完全不是以前那個奈妮薇了。” “我認識一個曾經出過這種事的女人,”澤凌望著營火說道,“她晚上醒來的時候,發現有個賊溜進她的臥室,她刺穿了那個賊的心臟,點起燈之後,她才發現那原來是她的丈夫。她丈夫的船提前回了港。那之後的半個月裡,她一直都像奈妮薇剛才那樣四處亂走。”他咬了一下嘴唇,“然後她就上吊了。”

“我不喜歡讓你背上這樣的重擔,孩子,”湯姆柔聲說道,“但如果有人能幫她,你就是我們之中惟一的人選。我知道該如何讓一個男人脫離他的苦惱——狠狠地踢他一腳,或者帶他去喝酒,然後給他找個漂——”他大聲咳了兩下,然後用指節撥了撥鬍子。湯姆視她有如親女兒的壞處之一就是,湯姆有時似乎把她當成十來歲的小孩子。 “不管怎樣,最大的問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澤凌也許願意把她抱在膝蓋上哄一哄,但我懷疑她是不是會為此而感謝澤凌。” “我寧可去抱一條牙魚。”捕賊人嘟囔著,但口氣比之前柔和許多,他像湯姆一樣關心奈妮薇,雖然他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我會盡力而為。”伊蘭一邊保證著,手裡還轉動著那支箭。他們都是好人,她不喜歡對他們撒謊,或是隱瞞他們什麼,但如果有必要的話也沒辦法。奈妮薇宣稱,女人必須指揮男人,這是為了男人好,但凡事總有限度。伊蘭覺得,讓男人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去冒險是不對的。

於是她開始將自己所知道的盡量告訴他們。她說了關於特·雅蘭·瑞奧德的事,棄光魔使已經獲得自由,還有關於她們與魔格丁的戰鬥,當然,她沒有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在特·雅蘭·瑞奧德中發生的一些事情讓她回想起來都感到害羞,她承諾過要對柏姬泰的身份保密,而且她肯定不需要詳細告訴他們魔格丁對奈妮薇都做了些什麼。這讓她在解釋今晚發生的事情時感到有些困難,但她還是努力把它說清楚。她將自己認為他們應該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讓他們第一次明白自己正和什麼樣的敵人作戰。 不僅僅是黑宗(他們在知道這個的時候就已經瞪大了眼睛),還有棄光魔使,而有一名棄光魔使很可能正在獵殺她和奈妮薇。她也說得很清楚,她們兩個同樣會獵殺魔格丁,任何留在她們身邊的人都有可能成為獵殺和被獵殺的犧牲品。

“現在你們知道了,”最後伊蘭說道,“去還是留,由你們自己選擇。”然後她就閉上了嘴,並且很小心地讓自己不去看湯姆。她非常非常希望湯姆能留下來,但她不願意讓湯姆覺得她在懇求他,即使只是一個眼神也不行。 “如果你想成為像你母親那樣的好女王,那麼我要教你的東西,你才學了一半還不到。”湯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蠻橫一些,卻忍不住伸手撫過女孩頰邊的一綹黑髮,“你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擺脫我的,孩子,我要讓你成為達斯戴馬的大師,哪怕要因此把你的耳朵念聾。我還沒教過你用刀子呢!我試著教過你母親,但她總是說如果有必要,她可以叫一個男人來為她用刀子。那真是愚蠢。” 伊蘭探過身去,親了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一下。湯姆眨眨眼,頓時揚起兩道濃密的眉毛,然後他微笑著將煙斗塞回嘴裡。

“你也可以親親我,”澤凌冷冷地說,“如果我不能把你安然無恙地——像蘭德·亞瑟上次遇見你時一樣——健康地交還給他,他會拿我的腸子去做魚餌的。” 伊蘭抬起下巴:“我不要你為了蘭德·亞瑟留下來,澤凌。”交還給他?竟敢說這種話! “如果你要留下來,只能是因為你自己想留下來,我不要你——還有你,湯姆!”捕賊人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竊笑,“我不要你們因為聽了誰的吩咐才跟著我們。”湯姆驚訝的神情讓她感到很滿意。她轉過頭去看著澤凌:“知道我們要對付什麼樣的敵人後,你或者跟著我——當然還有奈妮薇,或者你可以收拾好行李,騎著偷懶鬼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把它送給你了。” 澤凌將上半身挺得像一根柱子,他黝黑的臉變得更黑了。 “我一輩子都不曾在危險時拋棄過一個女人。”他揮舞著手中的煙斗,彷彿那是一件武器。 “即使你趕我走,我也會緊跟著你們,就像飛魚緊追著船尾。”

這並不完全是伊蘭想要的,但也夠了。 “既然如此,很好!”她站起身,手裡拿著那支銀箭,挺直身軀,做出那種稍顯冷淡的儀態。她覺得他們總算是明白了誰是領導者。 “快天亮了。”蘭德真的敢要澤凌把她“交還給他”?湯姆暫時也得陪那個男人一起受罪了,既然剛才他敢那樣笑,這就是他活該的。 “你們立刻熄滅營火去睡覺,現在,不要找藉口,湯姆,如果不睡一下,明天你會撐不住的。” 他們順從地用靴子將泥土踢到火堆上。當伊蘭踏上馬車的台階時,她隱約聽見湯姆說:“有時聽起來就像她母親。” “那我很高興沒遇到過那個女人。”澤凌嘟囔著答道,“扔硬幣看誰守第一崗?”湯姆應該是在表示贊成。 伊蘭差點立刻就要走回去,但她發現自己竟然在微笑。男人!她這次想起這兩個字時不帶絲毫惡意,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她走進馬車。

奈妮薇坐在床沿,雙手撐住自己的頭,眼睛看著柏姬泰,眼皮卻總是止不住要滑下來。她的腳上依舊全都是泥土。伊蘭將柏姬泰的箭放進櫥櫃中的幾袋干豆子後面。值得慶幸的是,奈妮薇甚至沒有瞥她一眼,伊蘭不想讓奈妮薇現在就看見這支銀箭。現在她該為自己的同伴做些什麼? “奈妮薇,你應該把腳洗一下,躺下去睡了。” 奈妮薇朝伊蘭望了一眼,滿是睡意地眨了眨眼。 “腳?什麼?我要照看她。” 看來只能一步一步來。 “你的腳,奈妮薇,它們很髒了,把它們洗乾淨。” 奈妮薇皺起眉,低頭望向自己骯髒的雙腳,然後點了點頭。她將白色大水罐裡的水倒進水盆裡,把腳洗乾淨,同時把水濺出一大半。將雙腳擦乾後,她還是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我必須看著,萬一……萬一……她曾經喊叫過一次,她在叫加達。”

伊蘭將她壓在床上:“你需要睡眠,奈妮薇,你不能總是讓眼睛睜著。” “我能,”奈妮薇昏昏沉沉地嘟囔著,竭力想要頂住伊蘭壓過來的雙手,“我一定要看著她,伊蘭,我一定要。” 和奈妮薇相比,外面那兩個男人真是理智又恭順,即使伊蘭想要安慰奈妮薇,她也沒辦法帶著奈妮薇去喝酒,再給她找一個——一個漂亮的少年——伊蘭相信應該這麼說沒錯。那麼剩下的就是狠踢一腳了,因為同情和一般性的常識顯然成效不彰。 “我受夠你這種幼稚的自怨自艾了,奈妮薇,”她堅定地說,“你立刻去睡覺,等到了早晨,你絕不能再說什麼你是可憐的、不幸的之類的話。如果你不能表現得像以前那麼爽朗,我就去找賽蘭丁,讓她再給你兩個黑眼圈,你甚至還沒謝過我治好你的眼睛。現在,睡覺吧!” 奈妮薇憤怒地瞪大了眼睛(至少她現在不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了),但伊蘭用手指合上了她的眼皮,那對眼睛很輕易地就閉上了。儘管奈妮薇還在低聲反對著,但沉重、平緩的呼吸聲很快就開始在馬車中響起。 伊蘭彎腰拍拍奈妮薇的雙肩後才直起身,她希望這會是個香甜的睡眠,嵐能夠出現在奈妮薇的夢中。不過,現在無論怎樣的睡眠對奈妮薇來說都要比醒著好。壓抑住一個哈欠,伊蘭彎腰去看柏姬泰,她說不出這個女人的臉色和呼吸是不是好一些了。現在她已經沒辦法再做什麼,只能抱著希望等待了。 燈光似乎對兩個入睡的女人沒有任何影響,所以伊蘭讓它們繼續亮著,自己則坐到兩張床中間的地板上。這些燈光應該可以幫助她保持清醒,雖然,說真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保持清醒。她已經像奈妮薇一樣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她有些迷糊地靠在車廂壁上,下巴一點點向胸口沉了下去。 這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夢,只是有些奇怪。蘭德跪在她面前,她將一隻手放在他的頭頂,將他約縛為她的護法——她的護法之一。他和柏姬泰都是她的護法,現在她只能選擇綠宗了。那裡還有其他的女子,每次去看她們,她們的面容都會不同——奈妮薇、明、沐瑞、艾玲達、貝麗蘭、愛麥瑟拉、莉亞熏,還有許多她不認識的面孔。無論她們是誰,她都知道自己必須與她們分享他。因為在這個夢裡,她確信這是明曾經見到過的幻象,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其中有一些臉,她想把它們抓成碎片。但如果這是因緣注定的,那她就只能接受。然而,她與他之間有一樣東西,是其他人絕對無法擁有的——護法和兩儀師之間的約縛。 “這是什麼地方?”貝麗蘭問道。她那鴉黑色的頭髮是那麼漂亮,讓伊蘭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那個女人穿著瓦藍想讓奈妮薇穿上的那件低胸紅裙裝,她總是穿得非常暴露。 “醒醒,這不是特·雅蘭·瑞奧德。” 伊蘭猛地驚醒過來,發現柏姬泰正從床上探下身子,一隻手無力地抓著她的手臂。柏姬泰的臉仍然異常蒼白,上面覆蓋著一層汗水的潮氣,彷彿生熱病的人剛剛在被子裡悶出一身汗,但那雙藍眼睛依然銳利如箭,現在正專注地望著伊蘭的臉。 “這裡不是特·雅蘭·瑞奧德。”這不是一個問題,但伊蘭還是點了點頭。柏姬泰躺回床上,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我還記得每一件事,”她悄聲說道,“我直接就到了這裡,還記得一切,一切都改變了。加達也在這裡,在世界上某個角落,還是個嬰兒,或者是個年輕的男孩。但即使我找到他,他會怎麼看一個年紀大到可以當他母親的女人?”她惱怒地揉了揉眼睛,嘟囔著:“我沒有哭,我從不會哭,我記得這一點,光明助我,我從不會哭的。” 伊蘭起身跪到柏姬泰床邊。 “你會找到他的,柏姬泰。”她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奈妮薇還在熟睡——輕微的、有些令人焦躁的鼾聲正規律地從她那里傳來——在重新面對這一切之前,她需要休息。 “無論如何,你會的,而他也會愛你。我知道他會的。” “你以為這很重要?我能接受他不愛我。”柏姬泰閃著光的眼睛讓伊蘭知道她在說謊。 “他會需要我的,伊蘭,而我卻不在他身邊。他總是有太多的勇氣,這對他沒什麼好處,我總是為他準備好謹慎和警戒。更糟的是,他會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為了尋找我,卻不明白他在尋找什麼,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感覺不完整。我們總是在一起的,伊蘭,一個整體的兩半。”淚水終於湧出來,流下她的臉頰。 “魔格丁說她會讓我永遠哭泣,她……”突然間,她的面孔扭曲了,低沉、沙啞的啜泣聲從她喉嚨裡硬擠出來。 伊蘭將這名高個兒女子摟在懷裡,低聲說著安慰的話,雖然她知道這麼做沒什麼用。如果蘭德被從她身邊奪走,她會有什麼感覺?這個念頭幾乎讓她和柏姬泰靠在一起,一同失聲痛哭。 伊蘭不知道柏姬泰哭了多久,但最後柏姬泰推開她,退回到床裡,一邊還用手指抹去臉上的淚水。 “除了小時候,我從沒這樣過,從沒有。”她轉頭望向仍然睡在另一張床上的奈妮薇。 “魔格丁把她傷得很嚴重嗎?自從圖雷格抓住麥力士之後,我就不曾見過有人被捆成那樣。”看到伊蘭困惑的神情,她又說道:“那是另一個紀元的事了,她傷得嚴重嗎?” “還好,她的傷主要在精神上,你犧牲自己讓她有機會逃脫,但那之後……”伊蘭沒辦法繼續說下去,那些傷痕太多、太新鮮了。 “她很自責,她覺得那時……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因為她要求你的幫助。” “如果她沒有要求,魔格丁現在就會教她該怎樣乞求了,她像加達一樣不小心。”柏姬泰乾澀的嗓音和她潮濕的臉頰搭配在一起,顯得非常奇怪。 “她不是揪著我的頭髮把我拖來的,如果她要為這一切負責,那她就是在為我的行為負責了。”柏姬泰的聲音裡流露出惱怒,“我是自由的人,我會做出我自己的選擇,她沒有為我做出決定。” “我必須說,你接受這一切比……我做得更好。”伊蘭沒辦法說出“比奈妮薇更好”,雖然這是實情。當然,她說出來的也沒有錯。 “我總是說,如果你必須上絞架,就和群眾開個玩笑,打賞劊子手一個子兒,在踏板落下時讓嘴角帶一點微笑。”柏姬泰的微笑顯得很殘酷。 “魔格丁放開了踏板,但我的脖子還沒斷,在算完賬之前,也許我會讓她大吃一驚的。”微笑漸漸變成皺眉的表情,柏姬泰仔細端詳著伊蘭:“我能……感覺到你,我想即使我閉上眼睛,也能在一里外指出你的位置。” 伊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我將你約縛成了一名護法。”她緊接著說,“你當時就要死了,治療也沒有任何效果,而且……”柏姬泰盯著伊蘭,她已經不再皺眉了,目光卻銳利得讓人驚慌。 “沒有別的選擇,柏姬泰,不那麼做你就會死的。” “一名護法。”柏姬泰緩緩地說,“我似乎曾經聽過一個女護法的故事,但那是在我很久以前的一段人生里。那時的事情,我已經記不清了。” 該是吸另一口氣的時候了,這一次,伊蘭不得不強迫自己把話說出來:“還有些事你應該知道,你早晚都會發現的。我也決定了,不會再把事情向有權知道它的人隱瞞,除非我必須隱瞞。”又吸了一口氣,她說道:“我不是兩儀師,我只是一名見習生。” 很長一段時間裡,留著金色髮辮的女子緊盯著伊蘭,然後,她緩緩地搖搖頭:“一名見習生!在獸魔人戰爭時,我知道有一名見習生約縛了一個人。巴拉舍勒要在第二天接受成為正式兩儀師的試煉,而且她肯定能得到披肩,但她害怕另一個要在同一天接受測試的女人會約縛她。在獸魔人戰爭中,白塔一直都盡可能迅速地讓女人成為兩儀師,這很有必要。” “出了什麼事?”伊蘭無法阻止自己的詢問。巴拉舍勒?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熟悉。 將手指搭在胸前的毯子邊上,柏姬泰在枕頭上將頭轉向一邊,臉上浮現出帶著諷刺意味的同情。 “不用說,這件事被發現之後,她沒有被允許參加那次試煉,即使有必要,這樣的違規也是不可饒恕的。她被迫將那個可憐傢伙的約縛轉給了別人,為了讓她學會耐心,她被趕進廚房,與女僕和勞工一同工作。我聽說她在那裡足足待了三年。當她真正得到披肩的時候,玉座親自為她選定了護法,那是個滿臉皺紋、像石頭一樣頑固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安瑟蘭。幾年後,我遇見那兩個人,看不出他們之間誰是發號施令的人,我覺得巴拉舍勒自己也沒有搞清楚。” “不快樂的故事。”伊蘭嘟囔著。待了三年的……等等,巴拉舍勒和安瑟蘭?這不可能是故事中的那一對,故事裡完全沒提到過巴拉舍勒是兩儀師。她讀過這個故事的兩個版本,還聽湯姆講過另外一個,所有的版本都說,巴拉舍勒在經過漫長而艱辛的努力之後終於贏得安瑟蘭的愛情。看來兩千年時間真的會徹底改變一個故事。 “確實是不快樂。”柏姬泰表示同意。她忽然睜大了眼睛,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配上蒼白的面頰,讓柏姬泰顯得天真又可憐。 “我想,既然你想讓我隱瞞你那可怕的秘密,你應該不會像某些兩儀師驅使護法那樣嚴厲地驅使我吧?那樣的話,也許我為了逃離你,就不得不提出我的申訴了。” 伊蘭的下巴本能地抬了起來:“這聽起來很像是個威脅,我不會接受威脅的,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任何人,如果你以為——” 躺在床上的女子帶著歉意握住伊蘭的手臂,她的力量顯然比剛才強多了。 “請別在意,我只不過是開玩笑罷了。加達總是說,我的幽默感就像是一塊扔到索伽環裡的石子。”提到加達的名字時,一片陰影掠過柏姬泰的臉龐,但隨即又退去了。 “你救了我一命,伊蘭,我會守住你的秘密,並以護法的身份為你服務。如果你願意,我還會是你的朋友。” “我會感到很驕傲的,如果有你這樣的朋友——”索伽環?這個可以等到下次再問。柏姬泰應該能逐漸恢復,但她需要休息,而不是回答問題。 “和你這樣的護法。”看來她真的要選擇綠宗了,拋開其他所有因素不談,這是她現在能約縛蘭德的惟一辦法,那個夢仍然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中。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說服蘭德接受自己。 “也許你能試著……緩和一下你的幽默感?” “我會努力的。”柏姬泰的口氣彷彿是在說她會努力去扛起一座山,“但如果我是你的護法,即使只是秘密的護法,我也要盡到護法的責任。現在你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你應該去睡一下。”伊蘭的眉弓和下巴一同抬了起來,但柏姬泰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在眾多職責之中,護法的一個重要立場就是勸阻他的——她的——兩儀師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還有就是要在兩儀師認為自己可以走進末日深淵時給予謹慎的忠告,還要時刻保護兩儀師的生命安全,好讓她去完成必要的任務。我要為你盡到這些責任,只要我在身邊,就不用害怕你的背後會被偷襲,伊蘭。” 伊蘭覺得自己確實需要睡覺,但柏姬泰更需要。伊蘭調暗了燈光,讓柏姬泰躺好睡下,但柏姬泰一直等到看著伊蘭將一個枕頭和幾條毯子舖在兩張床之間的地板上,才肯安心入睡。在這之前,她還為誰應該睡在地板上而和伊蘭爭論了一會兒,但她仍然非常虛弱,所以伊蘭毫不費力地就讓她留在了床上。嗯,並沒有費太大力氣,至少奈妮薇輕微的鼾聲一直都沒停下來。 無論伊蘭是怎麼對柏姬泰說的,她自己並沒有立刻睡下。她必須幫柏姬泰準備一些衣服才能讓她走出馬車,而柏姬泰比她和奈妮薇都要高。坐在兩張床之間,伊蘭開始拆開她暗灰色絲綢騎裝的縫邊,很快就要天亮了,剩餘的時間只夠她趕快把騎裝的下擺放長一些,而她將縫邊拆開不到一半,睡意就徹底俘虜了她。 她又做了那個約縛蘭德的夢,不止一次。有時蘭德主動跪在她面前,有時她不得不像約縛柏姬泰那樣去約縛他,為此她甚至要偷偷溜進他的臥室。柏姬泰現在變成另外那些女人中的一員,伊蘭對此並不太介意。對她、明、艾雯、艾玲達,或者是對奈妮薇,她都不會介意。雖然看見奈妮薇的時候,她沒辦法去想像嵐會有什麼反應,而對其他人……她命令穿著護法變色斗篷的柏姬泰將貝麗蘭和愛莉達拉進廚房,要讓她們在那里工作三年,而突然間,那兩個女人開始不停地打她。她驚醒過來,發現奈妮薇正踩過她的身體,走到對面的床邊去檢查柏姬泰。黎明前灰白色的天光正從小窗戶裡透進來。 柏姬泰醒來後就宣稱自己已經完全恢復了,只是覺得非常餓。伊蘭不知道奈妮薇是否已經結束了自責,她看上去已經恢復正常,也沒有再提起昨晚的事。但當伊蘭一邊洗著手臉,一邊向柏姬泰解釋她們正在一個馬戲團裡,以及還要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的原因時,奈妮薇急急忙忙地把一些紅梨和黃苹果削去皮核,又切了許多乾酪片,然後把它們放到托盤裡,連同一杯摻了水、蜂蜜和香料的葡萄酒一併端到柏姬泰面前。如果不是柏姬泰阻止了她,她甚至會把這些食物一口口餵給柏姬泰。吃完飯之後,奈妮薇又親自用白母雞胡椒給柏姬泰洗頭髮,直到她的頭髮變得像伊蘭的一樣黑,當然,伊蘭一直都是自己洗頭的。然後她把自己最好的長襪和襯衫全都給了柏姬泰。看見伊蘭的一雙軟鞋讓柏姬泰覺得更合腳的時候,她明顯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柏姬泰的頭髮被擦乾並重新結好辮子之後,她就堅持要幫柏姬泰穿上那套灰絲騎裝——騎裝的臀部和胸部還需要放寬,但這得等以後有時間再做了。奈妮薇甚至還想為這套騎裝縫邊,直到伊蘭懷疑的眼神終於讓她放下針線,她才去盥洗架前做清晨的洗漱。但在她擦臉的時候,她還嘀咕著只要她願意,她就能把縫紉做得和伊蘭一樣好。 當她們最終走出馬車時,太陽的金邊已經越過東方森林的樹梢。在早晨這一段短暫的時間裡,氣溫變得非常舒適宜人。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等到中午,空氣就會乾熱得讓人難以忍受了。 湯姆和澤凌正在把馬匹係到馬車上,整個營地都忙碌著準備出發,偷懶鬼已經備好了鞍。伊蘭計劃要搶在那兩個男人之前大聲說今天她要騎馬,不過,即使被他們先佔了,她也不很在意。今天下午,她將第一次在真正的觀眾面前走高索,瓦藍為她準備的服裝讓她有點緊張,但她至少不用像奈妮薇那樣對自己的服裝發出一聲聲哀嚎。 瓦藍邁著大步,快速地走過營地,他讓紅斗篷在背後飄揚起來,耍出各種花樣,同時不停地高聲喊出一些沒有實際用處的命令:“蕾特勒,把那些該死的熊叫醒!等我們進入薩馬拉的時候,我要讓它們站起來大聲吼叫。克萊琳,這次你要小心你的狗,如果它們之中再有一條衝出來追貓的話……巴瑞特,你和你的兄弟們要在我的馬車前翻筋斗,一定要記住,就在馬車前面。你們應該有一些堂皇的動作,而不是只比誰的後空翻更快!賽蘭丁,一定要管住那些馬豬,我想讓人們因為它們而感到吃驚,而不是驚慌地四處逃竄!” 他停在她們的馬車旁,生氣地瞪著奈妮薇和伊蘭,同時還瞥了柏姬泰一眼。 “奈娜小姐,摩瑞琳女士,你們能賞光加入我們實在是太好了,我以為你們打算一直睡到中午呢!”他向柏姬泰點點頭:“你們在和從河那邊過來的朋友聊天?我們可沒時間招待來訪者,我要立刻出發,趕在中午時開始演出。” 一開始,奈妮薇似乎還對馬戲團主抱著忍耐的態度,但等瓦藍說完第二句話的時候,她已經在用同樣惱怒的目光回瞪著瓦藍。無論她在柏姬泰面前表現得多麼蠢笨,顯然她對於別人的脾氣並沒有受到什麼干擾。 “我們做好準備的速度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快,這你是知道的,瓦藍·盧卡,而且,差一、兩個小時又有什麼差別。河那邊有很多人,即使他們之中一百個只有一個來看你的演出,你的觀眾也比你夢裡想的還要多了。如果我們打算準備一頓從容的早餐,你也只能轉著手指等我們,如果你丟下我們,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這是奈妮薇對許諾的那一百枚金幣最直接的一次提醒,但這次瓦藍卻絲毫沒理會奈妮薇的威脅。 “足夠的觀眾?足夠的觀眾!觀眾是要被吸引來的,女人。卿·亞齊馬到這裡已經三天了,他有一個能耍劍和斧的人,還有九個雜技演員。九個!其中有一些我從沒聽說過的女人,裡頭有兩個女人能在空中的繩子上做出各種讓查瓦那兄弟也瞪大眼睛的動作,你絕對想像不到觀眾有多少。西里阿·賽朗有一夥人,他們會把臉畫成宮廷小丑的模樣,互相潑水,又用豬膀胱互相打對方的頭,人們只要付一個銀角子就能看他們!”他忽然盯著柏姬泰,瞇起了眼睛,“你願意畫一下臉嗎?西里阿的小丑裡沒有女人,那些管馬的里面會有人願意扮小丑的。這沒什麼害處,只要用吹得鼓鼓的豬膀胱打打頭,我會付給你……”他開始思考起來——瓦藍和奈妮薇一樣不喜歡把錢幣分給別人,而柏姬泰在他沉默的一瞬間說話了: “我不是小丑,也不會做小丑,我是一名弓箭手。” “一名弓箭手。”他喃喃地重複著,目光落在垂在柏姬泰左肩上的複雜又光滑的黑辮上。 “我想,你會管自己叫柏姬泰。你是什麼人?那些狩獵瓦力爾號角的白痴之一?即使那東西真的存在,你又怎麼可能比別人更有機會找到它?當狩獵者們立下誓言的時候,我正在伊利安,那時塔瑪茲大廣場上聚集了幾千人。如果你是在尋求榮耀,那再沒有比在無數的掌聲與歡呼前——” “我是一名弓箭手,漂亮的男人,”柏姬泰堅定地打斷他的話,“給我一張弓,我會比你或者你能找到的任何人射得更好。你找個人和我比一比,我們賭金幣,買一賠百。”伊蘭覺得奈妮薇一定會驚呼起來——如果柏姬泰輸了,這筆賭注只能由她們來出,而不管柏姬泰如何說自己已經徹底復原,伊蘭也不認為她真正恢復了實力。但出乎伊蘭預料的是,奈妮薇所做的只是用力閉緊眼睛,又長又深地吸了一口氣。 “女人!”瓦藍生氣地吼了一聲。不用看就知道,湯姆和澤凌肯定和瓦藍有同感。 “你倒是很配得上摩瑞琳女士和奈娜,不管她們的真名是什麼。”他向周圍奔忙的人群和馬匹揮動了一下斗篷。 “也許你那雙明亮的眼睛沒注意到,柏姬泰,但我馬上就要開始演出,我的對手們已經在像小偷一樣榨取薩馬拉的錢幣了。” 柏姬泰唇角微揚,淺淺一笑:“你害怕了,漂亮的男人?你那邊用一個銀角子做賭注就行。” 看瓦藍現在的臉色,伊蘭覺得他可能馬上就要中風了。馬戲團主的脖子突然粗了好多,彷彿要把領子也撐破。 “我會找我的弓來,”瓦藍咬著牙說,“你可以靠扮小丑或清理籠子來償還那一百枚金幣!” “你確定自己沒問題嗎?”當瓦藍一邊嘀咕著一邊邁步離開時,伊蘭問柏姬泰。她還能聽見瓦藍不停地重複說著“女人”!奈妮薇只是看著長辮女子,彷彿她希望大地會突然張開嘴吞掉她——是吞掉奈妮薇自己,而不是柏姬泰。不知為什麼,一大群管馬的正聚在湯姆和澤凌身邊。 “他有一雙好看的腿,”柏姬泰說,“但我從來都不喜歡高個兒男人,再加上一副漂亮臉蛋,他們總是讓人難以接受。” 派塔已經加入那群看熱鬧的男人之中,他比他們之中的任何人都要寬一倍,他說了些什麼,然後和湯姆握了握手。查瓦那兄弟也擠了進去。還有蕾特勒,她急切地和湯姆說著什麼,不時會用陰沉的目光瞪奈妮薇她們三個一眼。瓦藍很快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張沒有上弦的弓和一囊箭。看情形,這兩樣東西都很久沒人碰過了。那些馬車、馬匹和獸籠,甚至連被鎖鏈繫住的馬豬都沒人管了,所有人全都聚到湯姆和捕賊人身邊。隨後,他們又跟著瓦藍走到營地外面。 “我們就進行一場公平的競賽,”瓦藍說著,在一株高橡樹與他齊胸的地方刻了一個白色的十字痕。然後,他帶著一種洋洋自得的神情向後退去,大搖大擺地走過五十步的距離。 “我射第一箭,到時候你就知道你要面對一個什麼樣的對手了。” 柏姬泰從瓦藍手裡拿過那張弓,在瓦藍的瞪視下又向遠處走了五十步。她看著那張弓,搖了搖頭,然後她用穿著軟鞋的腳踏住它,飛快地給它掛上了弦。這時,瓦藍、伊蘭和奈妮薇才走到她身邊。柏姬泰從瓦藍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檢查了一下,然後把它像垃圾一樣扔到一邊。瓦藍皺著眉張開了嘴,但柏姬泰這時已經扔掉了第二支箭,第三支箭也隨之落在滿是葉片的地面上,第四支箭插在身邊的泥土中。二十支箭裡,她只選出四支。 “她可以的。”伊蘭低聲說著,盡量讓自己顯得充滿信心,奈妮薇黯然地點點頭。如果要再付一百枚金幣,那她們很快就要賣掉愛麥瑟拉送給她們的珠寶了。那些授權信實際上毫無用處,伊蘭已經向奈妮薇解釋過了,使用它們就等於向愛莉達指明她們的位置。如果我能及時說一句,我本來可以阻止這件事的,身為我的護法,她一定要按我說的做,不是嗎?不過從伊蘭了解的事實來看,順從並不屬於約縛的一部分。那些被她偷窺的兩儀師有沒有讓被約縛的男人再立下誓言?伊蘭仔細回想了一下,她相信至少有一位兩儀師這樣做了。 柏姬泰扣上一支箭,抬起弓,似乎沒停下瞄準就鬆開了弓弦。伊蘭哆嗦了一下,但鋼製的箭鋒死死地釘在白色十字的中心點上。還沒等箭桿的顫抖停下來,另一支箭已經貼在它旁邊戳進了樹幹。柏姬泰停了一下,為的是等那兩支箭的顫抖停下來。當第三支箭將第一支箭的箭桿劈為兩半的時候,旁觀的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但在第四支箭劈開第二支箭後,人群中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一次可能是巧合,但兩次…… 瓦藍的眼睛彷彿要從眼眶裡蹦出來,他大張著嘴,看看那棵樹,又看看柏姬泰。柏姬泰把弓遞給他,他卻只是虛弱地搖了搖頭。 突然間,他將箭囊甩到一旁,張開雙臂高興地喊道:“不用飛刀了!用箭!從一百步以外!” 當瓦藍開始解釋他的新構想時,奈妮薇軟倒在伊蘭身上,不過並沒有說出任何反對的話。湯姆和澤凌開始從人們手中收錢,大多數人都笑著或是嘆著氣將錢幣放在他們手裡,但澤凌不得不在蕾特勒想要溜走時抓住她的手臂憤怒地說了幾句,才讓她從荷包裡把錢掏出來。伊蘭覺得應該和他們嚴肅地談談這件事,不過這可以等到以後再說。 “奈娜,你不必答應這件事的。”而奈妮薇只是盯著柏姬泰,眼睛裡充滿了憔悴。 “我們的賭注?”柏姬泰對著手舞足蹈的瓦藍說,馬戲團主立刻變得愁眉苦臉。他慢慢地在荷包裡摸索了一下,然後扔給柏姬泰一枚硬幣,伊蘭看見那枚硬幣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柏姬泰看了它一眼,然後把它扔回給瓦藍。 “你的賭注是一個銀角子。” 瓦藍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隨後又立刻大笑著將那枚金幣塞回柏姬泰手裡。 “你完全值這個價,還有什麼話好說?嘿,就連海丹女王也會親自來看你的表演。柏姬泰和她的箭。我們會把那些箭塗成銀色,還有那張弓!” 伊蘭拼命地向柏姬泰使眼色,如果按這個男人的想法去做,她們很快就會引來魔格丁注意。 但柏姬泰卻在手裡掂了掂那枚金幣,笑嘻嘻地說:“塗上漆的話會毀掉一張已經破損的弓。”她最後說道,“還有,叫我瑪愛隆吧,我曾經用過這個名字。”靠在弓上,她露出更燦爛的微笑:“我也能有一件那种红裙裝嗎?” 伊蘭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奈妮薇看上去則像是馬上就要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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