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5·天空之火

第31章 第二十五章加拉德的夢

艾雯沒有返回自己的身體,相反,她飄進了黑暗之中,她自己似乎也變成了一片沒有實體的黑暗。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在什麼地方。這裡沒有方向,但她知道自己的身體離自己很近,她輕易就能走進去。在她周圍的黑暗中,似乎正有極為巨大的一群明滅不定的螢火蟲,正退向無法想像的遙遠地方。那些都是夢,營地裡艾伊爾人的夢,遍布凱瑞安的夢,全世界人的夢,全都在她眼前閃爍著。 現在她已經能看清一些比較近的夢,並知道是誰在做這些夢了。從一個角度看,它們也只是一些螢火蟲般閃爍的光點,所以她開始時很難看清它們;但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它們就如同每個人的面孔一樣區別鮮明。蘭德的夢,沐瑞的夢,它們被擋在結界後,什麼都看不到。艾密斯和柏爾的夢顯得很明亮,而且其中還伴隨著她們脈搏的節律。看樣子,她們已經睡著了。如果艾雯沒看見這些,她會立刻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這兩位智者能比她更嫻熟地在這片黑暗中漫遊。如果她們要躲開她,她將完全無法察覺她們的存在。現在她希望能知道該怎樣認出伊蘭和奈妮薇的夢,那樣的話,無論這兩位朋友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她都能從面前這片璀璨的星空中找到她們。但今晚,她不想去觀察任何人的夢。

她小心地在腦子裡構建起一個熟悉的場景,然後她就回到了特·雅蘭·瑞奧德,走進她還是初階生時在白塔里居住的那個沒有窗戶的小房間。一張窄床靠在塗成白色的牆上,門對面是一個盥洗架和一把三條腿的凳子。現在這個房間主人的幾件白色羊毛裙裝和襯衣,還有一件白斗篷都掛在牆上。這樣的房間通常不會有人居住,白塔的初階生區已經有許多年沒辦法住滿人了。地板幾乎像牆壁和那些衣服一樣雪白,居住在這裡的初階生每天都要跪在地上擦洗。艾雯和住在她隔壁的伊蘭都曾經做過同樣的事,即使是女王來白塔接受訓練,也必須從居陋室、擦地板開始做起。 她又向那些衣服瞥了一眼,發現它們和剛才有了些許不同,她沒有再去看那些衣服。做好在一瞬間就擁抱至上力的準備,她將門打開一些,探出頭去,看見伊蘭的頭正以同樣緩慢的速度從旁邊的門口探出來,她終於鬆了一口氣。艾雯現在只希望自己沒有顯露出畏懼或猶豫的表情,她急忙向伊蘭招了招手。伊蘭穿著一身初階生的白衣,快步跑過兩道門之間的走廊。當她衝進房間時,身上的衣服變成了淡灰色的絲綢騎裝。艾雯痛恨灰色的衣服,這是罪奴服裝的顏色。

在關門前,艾雯又向周圍看了看,她的目光掃過一層層初階生區的欄杆走廊,直到最下面的初階生庭院。她並不認為莉亞熏或其他什麼更可怕的人會出現在這裡,但小心點總不會錯。 “我當時就覺得你是這樣的意思。”她關上門的時候,伊蘭說道,“你知不知道,要隨時想著我在某些人面前能說些什麼、不能說什麼,這是多麼困難?有時候,我真希望能把一切都告訴智者們,讓她們知道我們還只是見習生,把這種偽裝徹底結束。” “你一了百了很容易,”艾雯堅決地說,“但我恰巧就睡在距離她們不到二十步的地方。” 伊蘭打了個哆嗦:“那個柏爾,她讓我想起在我闖禍時的莉妮。” “我還沒把索瑞林介紹給你呢!”聽艾雯這麼說,伊蘭帶著懷疑的神色看了她一眼,就連艾雯自己也是在親眼見到索瑞林之後,才真正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人。她必須有話直說了,她整了整肩上的披巾:“說說你和柏姬泰見面的事吧!那是柏姬泰,對不對?”

伊蘭踉蹌了一下,彷彿剛剛被人在胸口上打了一拳,她閉上藍眼睛,吸了一口足以把她的腳趾也充滿的氣。 “我不能和你提她的事。” “你'不能'是什麼意思?你有一條舌頭。那是柏姬泰吧?” “我不能,艾雯,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我能,我一定會說的,但我不能。也許……我可以問問……”如果伊蘭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現在她一定已經為難得把手都扭紅了,她張開嘴,又合上,卻沒有說出一個字。她的目光在房裡來回飄移著,彷彿是在尋找靈感或是幫助。深吸一口氣,她帶著迫切的神情盯住艾雯:“無論我說什麼,都會破壞我承諾要堅守的約定,我真的什麼都不能說了。求求你,艾雯,你一定要相信我,而且你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你……認為自己看到的事情。”

艾雯強迫自己舒展開眉頭。 “我會信任你的。”至少她現在知道,剛才那一幕不是她的想像。柏姬泰?光明啊!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給我足夠的信任,告訴我這一切。” “我真的是信任你的,但……”伊蘭搖了搖頭,坐在整潔的床鋪邊緣,“我們隱瞞了太多的秘密,艾雯,但有時這樣的隱瞞確實是有原因的。” 過了一會兒,艾雯點點頭,坐到她身邊。 “等你能說時我們再談。”她只是說了這麼一句。她的朋友給了她一個寬慰的擁抱。 “我告訴我自己,我不能去問這個,艾雯,我不能讓我的腦海中全都是他。”灰色的騎裝變成一件微微發亮的綠色長裙,伊蘭不可能注意到現在她的領口開得有多麼低。 “但……蘭德還好嗎?” “他還活著,而且沒有受傷,如果你想知道的是這個的話。我以為他在提爾的時候非常強硬,但今天,我聽到他說,如果有人膽敢違抗他的命令,他就會把他們吊死。那些不是壞命令,他只是要求人們必須用錢購買食物,不得殺人,但他還是威脅著要把人吊死。他們承認他是隨黎明而來之人,沒有絲毫猶豫地跟隨他離開荒漠,而他卻在威脅他們,就像冷鋼那樣強硬。”

“不是威脅,艾雯,他是一位王者,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否認的。王者必須實現公正,不能因為畏懼敵人或嬌縱朋友而有所偏差,任何這麼做的人必須足夠強硬。有時候,我母親也會讓城牆顯得柔軟。” “他不必如此傲慢的,”艾雯冷淡地說,“奈妮薇也說過,我應該提醒他,他只不過是個男人,只是我還不知道該怎樣做。” “他確實需要記住自己只是個男人,但他有權力要別人服從他。”伊蘭的語氣裡帶著某種傲慢的腔調。說完這句話,她向下瞥了自己的胸部一眼,立刻變得滿臉通紅,那件綠色裙裝突然出現一道直頂下巴的蕾絲高領。 “你確定你不是把這種必須要有的態度誤認為是傲慢?”最後這句話就像是從伊蘭的氣管中擠出來的。 “他就像豌豆田裡的豬一樣驕傲自大。”艾雯在床上換了個姿勢。她記得這張床很硬,但睡過艾伊爾帳篷後,現在這張薄床墊對她來說算是柔軟的了。她不想談論蘭德。 “你確定奈妮薇打的那一架不會導致更多麻煩?”與蕾特勒的矛盾不會讓她們的旅途變得更輕鬆。

“我不這麼想,蕾特勒討厭奈妮薇的原因是現在那些單身男人不會再由她隨意挑選了,我想,確實有女人會有這種想法。亞柳妲從不與別人打交道,賽蘭丁在我開始教導她堅持自己的立場之前,甚至不會對一隻鵝大聲喊一個字。克萊琳已經嫁給了派塔。但奈妮薇已經把話挑明了,再有哪個男人敢妄想調戲她,她一定會甩他耳光。她向蕾特勒道歉了,我希望這樣能解決問題。” “她道歉了?” 伊蘭點點頭,表情很呆板,艾雯心想自己的表情也許跟她一樣。 “我那時以為她會狠狠地揍瓦藍一頓,因為瓦藍不止不認為自己也要遵守不得調戲她的禁令,還對她說,她必須道歉。她足足發了一個小時的脾氣,但她最後真的道歉了,實際上,她在道歉之前還嘟囔著你的名字。”伊蘭猶豫了一下,偷偷瞥了艾雯一眼。 “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時,你有沒有對她說些什麼?那次會面後……她就不一樣了,有時候她還會自言自語些什麼。實際上,她是在和自己爭論,那些話我聽到了一點,裡面的內容和你有關。”

“我只是說了一些必須說的話。”這就是說,上次見面時發生的一切,奈妮薇都牢記在心裡。不管奈妮薇是不是在為下次見面積壓火氣,她絕不會繼續忍受那個女人的脾氣了,尤其是她現在也不用去忍受了。 “你幫我跟她說,她已經夠大了,不再是可以滾在地上打打鬧鬧的小孩。如果她再跟別人打架,我會有更厲害的話要對她說,你就這樣告訴她:更厲害的話。”讓奈妮薇在下次見面前去品味這個吧!她最好變得像只羔羊般溫和……否則艾雯就會實現自己做出的威脅。在能夠導引的時候,奈妮薇也許在至上力上要比她更強大許多,但在這裡,更強的人是艾雯。不管怎樣,奈妮薇的壞脾氣對她來說已經結束了。 “我會告訴她的。”伊蘭說,“你也改變了,似乎蘭德的某些態度影響了你。”

看著伊蘭臉上逗趣的微笑,艾雯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女孩在說什麼。 “別傻了。” 伊蘭大聲笑著,又給了她一個擁抱:“哦,艾雯,總有一天你會成為玉座的,當我成為安多女王的時候。” “如果到時候還有白塔的話。”艾雯很嚴肅地說。伊蘭臉上的笑容退去了。 “愛莉達不能毀滅白塔,艾雯,無論她會做什麼,白塔依然會屹立如初,也許她不會在玉座的位置上待太久了。只要奈妮薇記起那個鎮的名字,我打賭,我們可以在那裡找到白塔流亡派,除了紅宗之外,我們能找到每一個宗派。” “希望如此。”艾雯知道自己的聲音很悲傷。她想讓兩儀師支持蘭德,反對愛莉達,但這就意味著白塔不可避免的分裂。也許再也不會有一座統一的白塔了。

“我必須回去了,”伊蘭說,“奈妮薇堅持我們兩個之中沒有進入特·雅蘭·瑞奧德的那一個一定要保持清醒,而她現在頭痛得很厲害,需要服一種草藥,並且得到充分的睡眠。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要那麼堅持。任何旁觀的人都沒辦法幫夢的世界裡的人甚麼忙的,而且我們現在都已經很清楚如何安全地在這裡穿行了。”一眨眼的工夫,她的綠色裙裝變成了柏姬泰的白色短外衣和黃色松腿褲,然後又閃回成綠絲裙裝。 “她說我不該告訴你這個……她認為魔格丁正在尋找我們,奈妮薇和我。” 艾雯沒去問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顯然是柏姬泰告訴她們的。為什麼伊蘭要堅持保守這個秘密?因為她做出過承諾,伊蘭這輩子從不曾違背過任何承諾。 “你一定要叮囑她小心行事。”如果奈妮薇認為有一名棄光魔使正在對付她,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她一定還記得自己曾經擊敗過那個女人一次,而她的勇氣一直都比她的理智來得多。 “不能輕視棄光魔使,也不能輕視霄辰人,即使她自稱只是個馴獸師,這些話你也要告訴她。”

“如果我也告訴你要小心的話,我不認為你會聽的。” 艾雯驚訝地看了伊蘭一眼:“我總是非常小心,這你知道的。” “當然。”在艾雯眼中,那個逐漸淡去的人影留下來的最後一絲殘跡是個饒有意味的微笑。 艾雯自己並沒有離開,如果奈妮薇記不清藍宗要在哪裡聚集,也許她能在這裡發現它。這並不是她剛剛才想出的主意,自從上次和奈妮薇見過面之後,她不止一次來過白塔進行搜尋。讓自己的相貌變成安奈拉的模樣,火色的頭髮一直披到了肩膀,身上也變成見習生的彩色鑲邊裙裝,然後,她開始想像愛莉達那間裝飾華麗的書房。 書房裡的一切佈置都沒有改變,只是她每來一次,寬大的寫字桌前雕刻著藤蔓花紋的凳子都會少一些,那些繪畫還掛在壁爐上。艾雯朝著寫字桌走去,將那張鑲嵌著象牙雕成的塔瓦隆之焰圖案的王座推開,站到那隻裝滿文件的漆匣前。她掀開繪滿獵鷹和雲朵的匣蓋,開始用最快的速度逐一搜索匣中的文件。即使這樣,許多文件還是會在她讀到一半的時候消失不見,或者發生改變,而她沒辦法預知這些文件中哪一份才是真正重要的。 大多數文件都在報告失敗的訊息。其中一份報告裡說,仍然沒有任何關於巴歇爾大人和他的軍隊的訊息,報告中滲透著挫敗和憂慮的情緒。這個名字刺激了艾雯的回憶,但現在沒時間可以浪費。她堅定地將那份報告推向一旁,抓起另一份文件,這份文件表明白塔也不知道蘭德的行踪,言辭裡充滿阿諛和驚恐。哪怕只是得到這一份報告,這趟也不算白來。坦其克的眼線送來的最新報告還是一個多月以前的,塔拉朋境內的其他眼線也是一片沉寂。坦其克的報告稱訊息遲滯的原因應該歸咎於當地已經陷入徹底的無政府狀態,關於有人佔領坦其克的謠言還無法得到證實,而寫報告的人認為蘭德本人也被捲進了這場混亂。這樣更好,愛莉達因此有可能將目光轉向數千里外的一個錯誤方向上。一份令人困惑的報告中說,一名紅宗姐妹聲稱她看見摩格絲出席了凱姆林的公開召見儀式,但其他身在凱姆林的密探說女王已經有好幾天沒出現了。在邊境國出現了戰亂,說的可能是在夏納和艾拉非爆發了一些小規模的叛亂,還沒有等她看到叛亂發生的原因,那張羊皮紙已經消失了。培卓·南奧召集白袍眾前往阿瑪迪西亞,也許他要組織軍隊直攻阿特拉。看起來,伊蘭和奈妮薇再過三天就能離開那個地方,這確實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下一份報告是關於伊蘭和奈妮薇的。首先,寫報告的人建議不要懲罰讓她們逃走的密探——愛莉達用粗重的筆跡劃掉了那個建議,並在旁邊的空白處寫上“懲一儆百”!然後,就在艾雯看到有關白塔在阿瑪迪西亞境內搜尋這兩個人的詳細報告時,這張單頁的報告突然變成厚厚的一疊,內容似乎是建築師和泥瓦匠們對在白塔廣場上為玉座興建私人居所的評估報告。從報告的頁數來看,那更像是座宮殿。 艾雯鬆手讓那份報告掉了下去。它們還沒飄散到桌子上就已經消失了。漆匣再次被合上。艾雯明白這些文件她一輩子也看不完,匣子裡總是會有更多的文件,而且它們總是會發生變化。醒來的世界中發生改變越多的東西——一封信、一片布、一隻不斷被移來移去的碗——它反射在特·雅蘭·瑞奧德中的投影就越缺乏穩定性。她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在夢的世界的睡眠並不能像真正的睡眠一樣讓她得到休息。 匆匆跑到書房前廳,她要去檢查撰史者桌上那些排列整齊的捲宗和文件,其中一些還是蓋有封印的。房間閃爍了幾下,艾雯還沒來得及思考這種變化的意義,房門被打開了,加拉德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微笑,他的錦緞藍外衣顯得極為合身,厚實的馬褲顯露出小腿的線條。 艾雯深吸一口氣,心臟飛快地跳個不停。男人有這樣一張美麗的面孔,真是不公平。 加拉德走到她面前,黑眼睛閃爍著光彩,他用手指輕撫艾雯的臉頰。 “願意和我去清水花園散步嗎?”他輕聲說。 “如果你們兩個想要調情,”一個清亮的女人聲音說道,“你們最好離開這裡。” 艾雯轉過身,立刻瞪大了眼睛。她看見莉安坐在桌後,肩上披著撰史者的長巾,古銅色的臉上流露出寵溺的微笑。玉座書房的門被打開了,史汪正站在她樣式簡單的拋光書桌旁,閱讀著一份長長的文件,玉座聖巾就披在她肩上。這太瘋狂了。 她拔腿就逃,根本沒在意自己在腦子裡想像著什麼。等到她大口喘著氣站定身體時,她發現自己正站在伊蒙村的綠地上,周圍全是村里的茅草屋頂,酒泉正從大片綠草間的岩隙向外噴湧著。沿著泉水流淌的方向望去,迅速變寬的溪流旁邊是她父親的小旅店,這低矮石基和半懸空的樓層用白色石灰粉刷的牆壁是她再熟悉不過了。 “兩河惟一的屋頂。”布朗·艾威爾總是這麼形容他的紅瓦屋頂。酒泉旅店旁邊那座巨大石基正中央已經長出一株大橡樹,這株橡樹比旅店的年齡要老得多,但有人說,曾經有另一家旅店在這座石基上矗立了超過兩千年時間。 愚蠢。她那麼嚴厲地警告奈妮薇在特·雅蘭·瑞奧德中的危險,自己卻差點落入陷阱,但加拉德的出現仍然讓她感到非常奇怪。有時候,她確實夢到過他。她的臉開始發燙,但她絕對不愛他,甚至也稱不上非常喜歡他,只是因為他實在太俊美了。在那些夢裡,他總是那麼讓她怦然心動。她最常夢到的是蓋溫,但這同樣愚蠢,無論伊蘭是怎麼說的,蓋溫從不曾對她表示過什麼。 一定是因為那本愚蠢的書,滿紙戀愛的傳奇故事。等她早上一醒來,她就要把那本書立刻還給艾玲達,順便再告訴艾玲達,自己才不相信她喜歡看的是書中的冒險。 但她並不想立刻就離開。家鄉,伊蒙村,這是她最後一個真正會感覺到安全的地方。自從她最後看到它,已經過去了超過一年半的時間,但這裡的每一點一滴還都存留在她的記憶中。不過這裡已經有了一些改變。綠地上立著兩根桿子,其中一根上飄揚著紅鷹旗,另一面旗幟上繪著一顆紅色的狼頭。 這跟佩林有什麼關係嗎?她想像不出怎麼會有這種可能。但蘭德說過,佩林已經回到了家鄉,而且她也不止一次夢到過佩林和狼在一起。 只是這樣站著沒有任何意義,現在應該—— 閃爍。 她母親走出旅店,灰色的髮辮從肩上垂掛下來,瑪琳·艾威爾是個苗條的女子,雖然上了年紀,卻還是相當漂亮,她也是兩河流域最好的廚師。艾雯能聽見父親在大廳裡發出一陣陣笑聲,他一定正在和村議會其餘的成員開會。 “你還在這裡,孩子?”母親對她說,溫和的聲音顯得又好氣又好笑,“你已經結婚很久了,你應該知道,不能讓丈夫知道你只是這樣一心一意地等著他。”搖了搖頭,她笑了,“太遲了,他來了。” 艾雯急切地轉過身,越過在綠地上玩耍的孩子,向遠處望去。低矮的馬車橋在蓋溫騎馬馳過時搖晃了兩下,轉眼間,蓋溫已經跳下馬,站到她面前。他的身姿高大挺拔,一件繡著金線的紅外衣穿在身上。他像他妹妹一樣,有著一頭金紅色的捲發,還有一雙幽深澄澈的深藍色眼睛。當然,他不像他的同父異母哥哥那麼俊秀,但在他面前,她的心臟跳得更快了,比在加拉德面前更快——加拉德?怎麼了? ——她不得不將雙手用力地按在胸口,徒勞地想壓抑住自己的激動。 “想我嗎?”他微笑著說。 “有一點。”為什麼我會想到加拉德?就好像我剛剛才見到他一樣。 “偶爾,在我沒事可以打發時間的時候,你想我嗎?” 他將她抱進懷裡,吻著她當作回答。直到他將她的身體重新還給她不穩定的雙腿,她才變得有些清醒。那些旗幟沒有了。什麼旗幟? “抱去吧!”她母親說著,遞過來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這是你兒子,他是個好男孩,從來都不哭。” 蓋溫笑著接過那個孩子,將他高高舉起:“他真的有你的眼睛,艾雯,總有一天,女孩們都會喜歡他的。” 艾雯向後退去,拼命地搖著頭。是有旗幟的,紅鷹旗和紅狼頭旗。她見過加拉德,在白塔里。 “不——!” 她逃走了,從特·雅蘭·瑞奧德逃回自己的身體,在恢復知覺的短暫空隙中,她氣惱地思考著自己怎麼會愚蠢到差點落入妄想的陷阱中,隨後,她就進入了她自己安全的夢境。蓋溫騎馬馳過馬車橋,縱身跳下馬鞍…… 從一幢茅草頂房子後面走出來,魔格丁有些無聊地尋思著這個小村子究竟位在何處,她沒想到能在那種地方看見那樣的旗幟。那個女孩比她想像的要強大,她逃離了自己在特·雅蘭·瑞奧德中設下的編織,在那裡,即使是蘭飛兒也不可能做得比她更好,無論她如何自誇。那個女孩和伊蘭·傳坎說過話,這引起了她的興趣,而伊蘭可以帶著她找到奈妮薇·愛米拉。她想要陷住那個女孩是因為她想除掉任何一個可以在特·雅蘭·瑞奧德中自由行動的人,她必須和蘭飛兒分享這個世界,這已經夠糟糕的了。 但奈妮薇·愛米拉……她要讓那個女人乞求她為自己拴上鎖鏈,她要活捉那個女人,也許還會請求暗帝給予那個女人永恆的生命,這樣奈妮薇就能永遠為反抗魔格丁而悔恨不已了。奈妮薇、伊蘭和柏姬泰正在製定什麼計劃,對吧?這是另一個她要懲罰她們的原因。在傳說紀元,當柏姬泰破壞魔格丁讓路斯·瑟林拜倒在自己腳下的絕妙計劃時,她還不知道魔格丁是誰。但魔格丁認識她,她在那一世中的名字叫作泰德拉,泰德拉在魔格丁有機會對付她之前就死了。死亡不是懲罰,不是結束,她還可以生在這裡。 奈妮薇·愛米拉、伊蘭·傳坎,還有柏姬泰,她要找到這三個人,好好地處置她們。她要藏身在暗影中,讓她們措手不及。三人一起,沒有人可以例外。 她消失了。那兩面旗幟仍然飄揚在特·雅蘭·瑞奧德的微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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