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5·天空之火

第20章 第十四章會面

奈妮薇已經習慣了這件特法器的作用,她就在自己將要入睡時所想到的地方。這個大廳的位置在提爾,人們叫它石之心大廳,它是被稱為提爾之岩的巨型城堡的核心。現在,大廳裡的鍍金立燈架上並沒有燈火,但她四周的空間中似乎瀰漫著一種微弱的光線,漸遠漸暗,最後消失在一片黑影裡。至少,這裡不會很熱,特·雅蘭·瑞奧德里似乎從沒有很冷或很熱的時候。 巨大的紅石圓柱向每一個方向延伸開去,拱形的穹頂也被高處的黑影完全遮蔽,只能看見用金鍊掛在那上面的許多黃金吊燈,腳下的白石地板有許多磨蝕的痕跡。提爾大君會在醒來的世界中走進這裡,當然只有在法律和習俗所限定的時間才會走進來,在其他時間,他們都會遠遠地躲開這個地方,他們從世界崩毀時就開始這樣做了。在圓頂中心點的正下方是凱蘭鐸,看上去,這把晶瑩剔透的劍完全是用水晶雕成的,它有一半被插進了岩石地面裡,是蘭德把它留在這裡的。

她沒有靠近凱蘭鐸,蘭德說過,他用陽極力在它周圍編織了陷阱,女人看不見這種陷阱。她相信這些陷阱有很大的危險,男人可以非常狠毒,而且這些陷阱對能夠使用凱蘭鐸的男性有效,也很可能會對女性有效。蘭德在防備棄光魔使,也同樣會防備白塔。除了蘭德自己,碰觸凱蘭鐸的人所遭遇的結局有可能是死亡,甚至更可怕。 這是特·雅蘭·瑞奧德的實際狀況。醒來的世界中所存在的,也會出現在這裡;但在這裡出現的,不一定會出現在醒來的世界。這個夢的世界——看不見的世界——是醒來世界的一面鏡子,雖然方式有些奇特,它也許同樣反映著其他世界的現實。兩儀師維林曾經告訴過艾雯,存在著一個由無數個世界組成的因緣編織,每個世界都有著不同的真實,正如同無數個人生組成了時代因緣。特·雅蘭·瑞奧德連接所有這些世界,但除非是偶然的一瞬間,否則幾乎沒有人能走進特·雅蘭·瑞奧德。一般人只會停留在自己的夢境裡,進入特·雅蘭·瑞奧德對於一般人有很大的危險,雖然他們很可能自始至終都不會知道,除非遭遇了不幸。進入特·雅蘭·瑞奧德的做夢者所遭遇到的事情,也會在醒來的世界中發生,死在夢的世界裡,也就死在了醒來的世界裡。

奈妮薇有一種感覺,柱子之間有眼睛在窺視她,但她不會為此感到害怕。那不是魔格丁。只是想像中的眼睛,沒有人在看我,我告訴過伊蘭不用為此擔心,而我卻在這裡……魔格丁肯定不會只是看著她,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希望自己能憤怒到足以導引至上力。當然,她並不是害怕,只是不夠憤怒。她一點也不害怕。 那枚扭曲的石戒指感覺很輕,彷彿正要從奈妮薇的襯衫下面飄起來。這讓奈妮薇察覺到自己仍然只穿著襯衣。當她想到衣服的時候,她就穿上了一身衣裙,她很喜歡特·雅蘭·瑞奧德的這一點。在這裡,導引並不非常必要,她在這裡可以做的一些事情,她懷疑在醒來的世界中任何兩儀師都無法用至上力做到。不過她身上的衣服和她預料中的並不一樣,不是結實的兩河羊毛。傑瑞可絲蕾絲高領一直頂到了她的下巴,緊裹身體的淡黃色絲衫顯露出她的曲線。她在坦其克的時候,曾經多次穿著這種塔拉朋風格的衣服,之後她在夢的世界裡也不止一次讓身上出現了這種不端莊的衣服,看來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習慣這種穿著了。

奈妮薇為了自己的任性而揪了一下辮子,但她沒有再改變衣服的樣式。這身長裙也許不是她想要的,但她也不是會為了這種瑣事而大驚小怪的浮躁女孩,衣服就是衣服。她就這樣等待著艾雯和陪伴艾雯的智者。如果有人要對這身衣服說三道四……我來得這麼早不是為了聽別人談論我的衣服的! “柏姬泰?”周圍一片寂靜,她又提高了聲音,雖然這麼做其實並沒有必要。在這個地方,她正在呼喚的那個女人能在世界的另一端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柏姬泰?” 一個女人從圓柱中間走了出來,藍色的眼睛平靜、驕傲,充滿了自信,她長長的金色髮辮樣式比奈妮薇的還要復雜。她穿著白色短外衣和在腳踝處收緊褲腳的寬鬆黃色綢褲,腳上穿了一雙高跟短靴,這種衣服的樣式和她在兩千多年以前喜歡的穿著完全一樣。她腰側箭囊裡的箭和她的弓看上去都像是純銀的。

“加達還好嗎?”奈妮薇問。他經常會陪伴在柏姬泰身邊,總會讓奈妮薇感到很緊張。他拒絕承認奈妮薇的存在,每當柏姬泰和奈妮薇說話的時候,他就會變得滿臉不悅。在第一次發現加達·森和柏姬泰這對存在於許多故事和傳奇中的英雄伴侶就生活在特·雅蘭·瑞奧德里的時候,奈妮薇確實吃了一驚。但就像柏姬泰所說的那樣,與時光之輪連結在一起,隨著它的轉動而不斷轉世的英雄在等待轉世時,難道有比夢的世界更好的等待之處嗎?這是一個像時光之輪一樣長久的夢,這裡有他們——柏姬泰、加達·森、羅格斯·鷹眼、亞圖·鷹翼和所有傳奇中的英雄,他們將響應瓦力爾號角的召喚,投身在最後戰爭。 柏姬泰搖了搖頭,也讓她的辮子甩動了幾下:“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我想,時光之輪已經再次讓他轉世,這樣的事情總是會發生的。”她的聲音裡同時包含著期待和關切兩種情緒。

如果柏姬泰是對的,那麼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在不久之前剛剛出生了一個小男孩,一個懵懂無知、只知道哭泣的娃娃,但命中註定的驚險生涯會為他譜寫一段新的傳奇。時光之輪以這些英雄為經線,塑造因緣,他們死後會回到夢的世界,等待再一次輪迴。在世界上足夠勇敢和有能力的新人因為自己的事蹟而超脫凡俗,也會有機會和時光之輪連結在一起,但這樣的連結一旦形成,就永遠都不會再脫離。 “你還有多長時間?”奈妮薇問,“一定還有幾年吧!”柏姬泰一直都和加達連在一起,一同出現在一個又一個故事裡、一個又一個紀元中,一同經歷過無數的危險與浪漫。時光之輪從未將他們拆開過,她也總是會在加達之後一年、五年,或者是十年出生。 “我不知道,奈妮薇,這裡的時間和醒來世界的時間並不一樣。對我來說,我在十天前就見到了你,而見到伊蘭還是昨天的事。你們覺得見到我有多久了?”

“我是四天,伊蘭是三天。”奈妮薇嘀咕著。她和伊蘭都在盡可能多找柏姬泰交談,但也無法過度頻繁,畢竟她們必須與湯姆和澤凌共同分擔宿營和守夜的工作。柏姬泰記得至上力之戰和棄光魔使,她曾在那個時期度過了一個人生。她過往的人生如同一本本記載了長久歲月的日記,只是記憶愈久遠,就愈顯得模糊。但柏姬泰仍然能清晰地記得那些棄光魔使,特別是魔格丁。 “你明白吧,奈妮薇?時間的流動在這裡會分裂成許多支流,也許再過幾個月,甚至是幾天,我就會轉生了,而在醒來的世界裡,我出生的日期也許還要等到幾年以後。” 奈妮薇努力壓抑住自己的焦躁:“那麼我們就更不能浪費時間了,我們上次分開之後,你有沒有看見過他們?”她不需要指明她說的是誰。

“太多了,當然,蘭飛兒經常回到特·雅蘭·瑞奧德,但我也看見了雷威辛、沙馬奧、古蘭黛、狄芒德和色墨海格。”在說出最後這個名字的時候,柏姬泰的聲音變得有些緊張,即使是對柏姬泰懷恨在心的魔格丁也不會讓她有畏懼的表現,但色墨海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奈妮薇同樣打了個哆嗦,眼前的金發女子跟她說了太多色墨海格的事蹟。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穿上了一件厚實的羊毛斗篷,一個深兜帽罩住了她的頭。她立刻紅著臉讓那件斗篷消失了。 “他們之中有沒有人看見你?”奈妮薇焦急地問。柏姬泰雖然了解特·雅蘭·瑞奧德,但她在很多方面都比奈妮薇更脆弱,她從來都沒有過導引的能力,任何棄光魔使都能像捻死一隻螞蟻一樣殺掉她。如果柏姬泰在這個世界被殺死,她就永遠都不能轉生了。

“我還沒有那麼笨拙和愚蠢,不會有這種可能的。”柏姬泰靠在她的銀弓上,傳奇中說她的這副銀色弓箭從沒有射失過。 “他們只是關注著彼此,對其他人毫不在意。我見過雷威辛和沙馬奧,以及古蘭黛和蘭飛兒,彼此都在潛行靠近對方,還有狄芒德和色墨海格也在彼此躲避。自從他們得到自由之後,我還沒見過他們之中有那麼多人進入這裡。” “他們在盤算著什麼計劃。”奈妮薇惱恨地咬住嘴唇,“但是在盤算什麼呢?” “我也還不知道,奈妮薇,在暗影之戰中,他們也經常會制定彼此侵害的計劃。當然,他們的行動從來都不會對世界有任何好處,無論是夢中的還是醒來的。” “試著查清楚,柏姬泰,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冒險。”金發女子的表情沒有變化,但奈妮薇覺得她一定認為自己的警告很可笑。這個蠢女人就像嵐一樣從不考慮危險。奈妮薇希望能問問她,白塔和史汪·桑辰有什麼計劃,但柏姬泰沒辦法接觸和看見醒來的世界,除非她受到瓦力爾號角的召喚。你正在逃避你要問的問題! “你有沒有見過魔格丁?”

“沒有,”柏姬泰嘆了口氣,“但我也一直在註意她。一般情況下,我能找到任何知道自己身在夢的世界的人,這樣的人會給我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像漣漪一樣在空間中擴散。或許是因為他們在這裡還保有清醒的意識,實際上我並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我是一名士兵,不是一位學者。自從你擊敗魔格丁之後,她可能是沒來過特·雅蘭·瑞奧德,或者是……”她猶豫了一下,奈妮薇不希望她把下面的話說出來,但柏姬泰不會逃避任何即使是非常恐怖的可能性。 “或者是她知道了我正在盯著她,她能隱藏自己,她被稱作蜘蛛不是沒有原因的。”這是“魔格丁”一詞在傳說紀元的真義——一隻結網的小蜘蛛,她把網結在秘密的地方,她的毒牙可以在心跳之間就殺死目標。

突然間,奈妮薇彷彿清晰地感覺到了那雙看不見的眼睛,她開始劇烈地打哆嗦。她不是害怕,只是覺得冷,不是害怕,但她仍然努力地控制著讓身上只穿著那套單薄的塔拉朋長裙。如果不這樣做,她害怕自己會突然發現身上已經套上了鎧甲。即使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也會讓她感到羞愧,更何況現在正有一位勇敢不亞於加達·森的女性,用藍色的眼睛冷靜地望著她。 “如果她一直隱藏自己的話,你是否還能找到她,柏姬泰?”她一定要問清楚這一點,如果魔格丁知道自己成為了狩獵的目標,那麼現在繼續捕獵她就像是握著木棍在雜草中尋找一頭獅子。 柏姬泰毫不遲疑地回答:“也許,我會繼續試試。”她提起自己的銀弓,“現在我必須走了,我不想在她們到來的時候被看見。” 奈妮薇將手放在她的胳膊上:“如果你讓我告訴她們,應該會有好處,那樣我就能與艾雯和智者們分享你告訴我的關於棄光魔使的信息,她們可以把這些告訴蘭德。柏姬泰,蘭德需要知道——” “你答應過的,奈妮薇。”那雙堅冰一樣的亮藍色的眼睛顯示出絕不妥協的神情,“按照規定,我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住在特·雅蘭·瑞奧德。因為和你交談,我已經打破了許多規則;為了幫助你,我打破了更多的規則。然而,我不能在你和暗影戰鬥的時候袖手旁觀,我到底在多少個人生中進行著這場戰鬥,就連我自己也記不清了。但我還是要盡量遵守規則,你也一定要遵守你的承諾。” “當然,我會的,”奈妮薇忿忿地說,“除非你允許我說出去,但我請你務必——” “不!” 柏姬泰消失了,奈妮薇的手剛剛還放在白色衣袖上,現在手心裡卻只剩下了空氣。她在心裡罵了幾句從湯姆和澤凌那裡聽來的粗話,即使伊蘭偷聽這些話,她也一定會立刻就責備那個女孩的,更別提開口說了。現在再喊柏姬泰的名字已經沒有用,她八成不會回來的。奈妮薇只希望下一次她或者伊蘭叫她的時候,她還能出現。 “柏姬泰!我會遵守諾言的,柏姬泰!” 她應該能聽得到,也許等下一次見面時,她就能查出一些魔格丁的動靜了。奈妮薇其實有些希望柏姬泰不要查出什麼結果,至少,現在還沒有證據說明魔格丁正在特·雅蘭·瑞奧德中有所行動。 蠢女人! “不去找蛇,就不要抱怨自己被蛇咬。”她真的希望有一天能見見伊蘭的那位老保姆。 空曠的大廳,所有那些粗大的拋光石柱和那種被窺視的感覺讓她感到無比的壓抑。如果這裡真的有別人,柏姬泰一定會知道的。 她發覺自己正在撫平腰間的裙擺,為了從腦海裡擺脫那雙不存在的眼睛,她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衣服上。她應該穿上嵐第一次看見她時那種結實的兩河羊毛裙,或者是他承認對她的愛時那身有簡單刺繡的衣裙。但她想讓嵐看到她穿著這種絲衣的樣子,如果看到她穿這身衣服的人是他,那就沒有什麼可以害羞的了。 一面立鏡出現在她面前,映出了她的全身,她在鏡子麵前來迴轉身,又回頭看看自己在鏡子裡的背影。黃色的胸衣緊緊地裹住她的身體,讓全身曲線更加明顯,伊蒙村的婦議團如果看見她穿著這身衣服,一定會把她揪去進行一次認真的私人交談,無論她是不是鄉賢。但這樣真的很美麗。在這裡,只有她一個人,她能夠承認自己確實有一點習慣了在公眾場合穿上這樣的衣服。你竟然喜歡這樣。她大聲地斥責自己,伊蘭可能是正在變成婊子,而你已經變成婊子了!但這樣真的很美麗,而且這樣不一定就像她往常說的那樣會很下流。她的領口又沒有像梅茵之主那樣,幾乎開到了肚臍上。好吧,也許貝麗蘭確實沒有把領口開到那麼低,但她的衣著實在不是女人應該穿的。 奈妮薇也聽說過阿拉多曼女人的衣著,就連塔拉朋人也說她們非常不像樣。隨著這種想法,黃色的絲綢胸衣變成了一片輕紗,她的腰間系上了一條金線細腰帶,她的雙頰立刻變得通紅。太薄了,幾乎已經完全透明,這套裙裝可不止是能挑逗人心而已了。如果嵐看見她穿得像現在一樣,他就不會胡說什麼他對她的愛是沒希望的,他只能給她寡婦黑紗作為新娘禮物的傻話了。只要瞥上她一眼,他就會熱血沸騰,他就會—— “光明在上,你穿的是什麼,奈妮薇?”艾雯帶著害羞的語氣問道。 奈妮薇嚇了一跳。她猛地轉過身,看見艾雯和麥蘭(看見麥蘭感覺很糟,但即使換成其他智者也好不了多少)正盯著她。那面鏡子消失了,奈妮薇的衣著變成一套暗色的兩河羊毛裙,衣料的厚度足以讓她穿著這個過冬。壓抑住被那兩個人嚇到或是羞愧——不,她只是被她們的突然出現嚇到而已——的情緒,奈妮薇身上的衣服瞬間又改變了。阿拉多曼的紗衫又回到她身上,然後立刻變成塔拉朋的黃色絲綢長裙。 奈妮薇感到雙頰像著了火一樣滾燙,她們也許會以為她是個徹底的傻瓜,特別是在麥蘭面前,這位智者是個美人,擁有金紅色的秀發和清澈的綠色眼睛。事實上奈妮薇並不在意這個女人的相貌,只是上次也是麥蘭陪艾雯來和她見面的,那次麥蘭就嘲笑過她和嵐的事,奈妮薇曾經為此而大為光火。艾雯告訴她,在艾伊爾女人之中,那種說法不是嘲笑,但麥蘭確實是當著她的面誇獎了嵐的肩膀、雙手,還有他的眼睛。這只綠眼貓有什麼權利去看嵐的肩膀?她並不是懷疑嵐的忠誠,只是他是個男人,而且現在距離她很遠,而麥蘭就在他身邊,而且……她惡狠狠地禁止自己再這樣推想下去。 “嵐——”她覺得自己的臉已經被燒焦了。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舌頭,女人?但她沒辦法把這些話嚥下去,特別是麥蘭也在這裡的時候。艾雯若有所思的微笑已經夠讓她受不了了,但麥蘭竟敢直接就擺出一副諒解的神情。 “他還好嗎?”她試著要故作鎮靜,但最後還是直接把話說了出來。 “他很好,”艾雯說,“他只是擔心你是否安全。” 奈妮薇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說完話之後就屏住了呼吸。即使沒有庫萊丁和沙度艾伊爾那樣的壞人,荒漠也是個危險的地方,而且嵐根本不知道何謂謹慎。他在擔心她的安全?那個蠢男人真的以為她不會照顧自己? “我們已經到了阿瑪迪西亞。”奈妮薇急忙說道,希望掩飾住自己的失態。先是亂說話,然後又是亂嘆氣!那個男人一定把我的理智全都偷走了!從另外兩個人臉上,她看不出自己的掩飾是不是成功了。 “我們到了一個叫作西恩達的村子,在阿瑪多東邊,那裡到處都是白袍眾,但他們都沒多看我們一眼。我們要擔心的是另外一些事。”在麥蘭面前,她必須小心地隱瞞一些事實,但她還是告訴了她們倫蒂·麥克拉和那名眼線收到的奇怪訊息;還有麥克拉想要用迷藥抓住她和伊蘭的事。她沒有告訴她們實際上麥克拉已經成功了,當著麥蘭的面,她沒辦法承認這一點。光明啊,我在幹什麼?我這輩子從來都沒對艾雯說過謊! 她當然不能在智者面前說出她們推測中這件事的起因——白塔要捉回逃跑的見習生,智者們都以為她和伊蘭是正式的兩儀師。但她還是設法用暗示讓艾雯了解到事實。 “這也許是某個關係到安多的密謀,但伊蘭和你我有一個共同點,艾雯,我想我們應該像伊蘭一樣小心這件事。”艾雯緩緩地點點頭,她看上去很震驚,這不算是不合理的反應,但她應該是明白了。 “幸運的是,當時那杯茶的味道引起了我的懷疑,她想用叉根茶迷倒像我這樣熟悉草藥的人,當然是自討苦吃。” “計謀連著計謀,”麥蘭喃喃地說,“我想,巨蛇的形象代表了你們兩儀師,總有一天,你們會不小心把自己吞掉的。” “我們也有訊息要告訴你。”艾雯說。 奈妮薇不明白艾雯為什麼要急著說話。我才不會任由這女人誘使我發脾氣,而且我肯定不會為了她侮辱白塔生氣。奈妮薇將手從辮子上挪開。艾雯說的事情已經將發火的事徹底從她的腦子裡擠走了。 庫萊丁越過了世界之脊,這肯定是非常嚴重的事件,而蘭德緊隨其後的行動更讓她感到緊張。現在蘭德正朝章嘉隘口急行軍,艾伊爾部隊每天在第一縷陽光出現之前出發,一直到黃昏過後才會宿營,麥蘭說他們很快就要到達世界之脊了。如果兩股艾伊爾勢力在凱瑞安開戰,只會讓那裡的狀況如同火上澆油一般更趨惡化。如果蘭德一意孤行,堅持這瘋狂的計劃,一場新的艾伊爾戰爭肯定就要爆發了。瘋狂,不,他一定還沒瘋。不管怎樣,他必須維持住健全的心智。 我已經多久沒擔心過該如何保護他了?奈妮薇有些苦澀地想,而現在我卻只想著讓他能保持著清醒的理智去參加最後戰爭。其實這對奈妮薇來說並不是惟一的原因,雖然這確實是原因之一。蘭德的身份是無法替代的。光明燒了我吧,我像史汪·桑辰和她的手下們一樣壞了! 但真正讓奈妮薇吃驚的是沐瑞的狀況。 “沐瑞聽從他的一切吩咐?”她難以置信地說。 艾雯戴著那條可笑的艾伊爾頭巾,用力地點了點頭:“昨晚他們吵了一架,沐瑞仍然想說服他不要跨過龍牆,最後他命令沐瑞站到外面去,直到讓自己冷靜下來。沐瑞的表情就像是吞掉了自己的舌頭,但還是照做了。不管怎樣,她在夜晚的帳篷外面待了一個小時。” “這是不妥當的。”麥蘭用力地整了整披巾,“男人不能命令兩儀師,正如同他們不能命令智者,即使是卡亞肯也不行。” “他們不能。”奈妮薇表示同意,隨後她急忙狠狠地閉上了嘴巴,免得為自己為剛才衝口而出的話目瞪口呆。就算蘭德命令她為他跳舞,我又乾什麼要關心?她一直都在操縱著我們為她跳舞。雖然蘭德這樣做是不對的。我不想成為兩儀師,我只想再多學一些醫療的知識。我還是我,讓蘭德去命令她吧!不過,這確實是不妥當的。 “至少現在他會和沐瑞說話了。”艾雯說,“以前只要沐瑞走到距離他十步以內,他就會蠻橫得不得了。奈妮薇,現在他的腦袋每天都會脹大一圈。” “從前我認為你會跟隨我做一名鄉賢的時候,”奈妮薇帶著挖苦的語氣說道,“我教過你該如何對付脹大的腦袋。你這樣做,對他只有好處,即使他已經變成了那片草原上牛群的頭子也一樣,也許那正是他倒行逆施的原因。那些國王們如果忘記了他們自己的身份,以為自己是一般人時,他們就會做出許多蠢事來。不過如果他們只記得自己是個君王,而忘記自己也是個凡人時,結果就會更糟糕。必須有人提醒他們,他們像任何農夫一樣,需要吃飯,會出汗,會流眼淚。” 麥蘭玩弄著自己的披巾,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同意奈妮薇的看法,但這時艾雯說道:“我試過了,但有時候他似乎根本變成了一個陌生人,即使是在他正常的時候,他那個傲慢的氣泡也太厚了,根本就刺不穿。” “盡量去做吧!幫助他把握自己,也許是我們能對他和對這個世界做到的最好的事。” 三個人之間出現了一陣寂靜,奈妮薇和艾雯不想去討論蘭德終將陷入瘋狂的宿命。麥蘭也不可能喜歡這個話題。 過了一會兒,奈妮薇才又說道:“我還有另外一些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們,我想,那些棄光魔使正在實行著某個計劃。”這與柏姬泰和她說的並不一樣,奈妮薇說的就好像是她親眼看到了蘭飛兒和其他棄光魔使。實際上,她只認得出魔格丁,也許還有亞斯莫丁,雖然她只是在遠處看見過他一次。她希望艾雯和麥蘭都不要問她怎麼能認出那些棄光魔使,或者是為什麼她認為魔格丁也許正在暗地裡行動,不過她們兩個根本就沒有提到這樣的問題。 “你在夢的世界裡逗留過很久嗎?”麥蘭的眼睛如同兩塊綠冰。 雖然艾雯一直在旁邊搖頭,但奈妮薇還是毫無懼色地與智者對望著:“如果不這樣,我就沒辦法監視那些雷威辛等棄光魔使。” “兩儀師,你知道得很少,卻嘗試得太多。我們只教了你很少的東西,但就連那些東西我們也不該教給你。我有時很後悔同意進行這樣的會面,未經訓練的人不該被允許進入特·雅蘭·瑞奧德。” “我自己探索的知識比你們教給我的要多得多。”奈妮薇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冷靜,“我自己學會了導引,我看不出進入特·雅蘭·瑞奧德又會有什麼不同。” 她只是因為氣惱和頑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確實,她自己學會了導引,但她那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也無法靈活地運用至上力。在進入白塔之前,她用至上力治好過一些人,但這都是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完成的,直到沐瑞給她做出證明之後,她才知道這是至上力的作用。她在白塔的老師說,正是因為她的導引能力是自己摸索出來的,所以她只有在憤怒的時候才能導引。她向自己隱藏了自己的能力,她害怕這種能力,只有怒火能衝破這種被長久埋藏的恐懼。 “所以你是那種被稱為野人的兩儀師。”麥蘭在說出“野人”這個詞的時候,語氣裡夾雜了另一種意味,但不管她是嘲笑還是表示可憐,奈妮薇都不喜歡。在白塔里,“野人”這個詞很少會有讚揚的意思。當然,艾伊爾之中沒有野人,能夠導引的智者會找出每一個生來就帶著至上力天賦的女孩,即使不接受訓練,她們也遲早會獲得導引的能力。智者宣稱自己還會尋找每一個天生不具有這種能力、但通過後天訓練也可以進行導引的女孩,沒有艾伊爾女孩會因為未經訓練的盲目導引而死亡。 “你知道獨自學習控制至上力的危險,兩儀師,不要以為夢境中的危險就會更少些。對於那些不具備知識就硬闖進來的人,這裡的危險也許更大。” “我一直都很小心,”奈妮薇生硬地說,她到這裡來不是為了聽這個金發艾伊爾潑婦的嘮叨,“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麥蘭。”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就像她剛剛到我們身邊時一樣任性、頑固。”智者給了艾雯一個很是親切的微笑,“我們花了許多力氣才磨掉她的銳氣。現在她學習得很快,雖然還是難免會犯下很多錯誤。”艾雯愉快的笑容消失了,奈妮薇懷疑正是因為艾雯的笑容,智者才會加上最後那一句。 “如果你想在夢境中穿行,”艾伊爾女人繼續說道,“就來找我們吧!我們會磨掉你的銳氣,再將知識教給你。” “我不需要訓導,非常謝謝你。”奈妮薇禮貌地微笑著。 “如果有一天安奈倫知道你死了,他也不會活下去的。” 奈妮薇如同被冰錐刺了一下心臟。安奈倫是艾伊爾對嵐的稱呼,在古語裡,這個詞的意思是“單獨的人”,或“獨行者”,或“代表整個民族的人”,對於古語總是很難給出確切的翻譯。艾伊爾人對於嵐給予了很大的尊敬,因為這個男人絕不會放棄與暗影的戰爭,即使強大的敵人已經毀滅了他的國家。 “你是個下流的戰士。”奈妮薇喃喃地說道。 麥蘭揚起一側的眉弓:“我們是在戰鬥?如果是的話,那你就要知道,戰場上只有勝利和失敗。只有遊戲才有規則。我希望你能承諾,你在夢裡不會做任何事,除非先得到我們之中一個人的同意。我知道兩儀師不能說謊,所以我要你做出承諾。” 奈妮薇咬緊了牙。說這句話很容易,也不必去遵守它,她還沒有受到三誓的束縛,但這樣就等於承認了麥蘭是對的。她不相信這名智者的話,她也不會做出這種承諾。 “她不會承諾的,麥蘭。”最後艾雯說道,“只要她一擺出這副母牛般的架勢,即使你讓她看到屋頂著火了,也無法把她從屋子裡拖出來的。” 奈妮薇瞪了艾雯一眼。母牛!竟敢這麼說我!她只是不想被別人當成布娃娃一樣擺弄罷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麥蘭嘆息了一聲:“那麼好吧!但你最好記住,兩儀師,你在特·雅蘭·瑞奧德里只是個孩子。來吧,艾雯,我們必須走了。”當她們消失的時候,艾雯的嘴角揶揄地抽動了兩下。 突然間,奈妮薇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改變了,這不是她自己幹的。那個智者很了解特·雅蘭·瑞奧德,她可以改變自己身外的東西。現在奈妮薇穿著一件白色的寬鬆上衣和一條暗色的裙子,但和剛剛離開的兩個女人身上穿的不一樣。這條裙子的下擺只到膝蓋,她的鞋襪都不見了,頭髮在耳側被編成了兩根辮子,上面還繫著黃色的緞帶,一個臉部有著雕刻彩繪的布娃娃被放在她的赤腳旁邊。奈妮薇聽見了自己磨牙的聲音,這樣的事情在以前發生過,她從艾雯那裡打聽出這是艾伊爾人給小女孩穿的裝束。 她惱怒地將衣服換回塔拉朋黃色絲裙,這一次,它將身體裹得更緊了。她一腳踢開那個布娃娃,布娃娃飛了出去,消失在半空中。那個麥蘭也許真的看上嵐了,艾伊爾人似乎全都認為嵐是個英雄。高領變成了一圈厚厚的蕾絲花邊,深陷的領口一直開到了她的乳溝。如果那個女人向他微笑……如果他……她突然發現這身衣服上的領口正在飛快地向下敞開,她急忙用力將它停住,雖然沒有完全閉合已經敞開的裂縫,但也可以讓她不至於滿面通紅了。她又覺得胸衣已經緊得讓她無法呼吸,只好再做出更動。 她真的一定要得到那些智者的許可嗎?去乞求她們給自己能做某件事的權力?難道不是她打敗魔格丁的嗎?她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顯得非常震驚,但她們顯然已經把這件事給忘了。 如果柏姬泰不能查出白塔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許她自己能去看看。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