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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九章(1-1)

大浪淘沙李鴻章 高阳 6223 2018-03-14
朱大器回杭州要找的幫手,最主要的還不是孫子卿,而是松江老大。 “五哥,”他私下問道,“你看局勢怎麼樣?嘉興這方面,你的情形也很熟,有沒有什麼消息?” “嘉興當然守不住了。我看頂多一個月,一定可以克復。” “杭州呢?” “杭州的情形我不清楚。不過,這條水路我是熟的。海寧、桐鄉一收復,雙橋、烏鎮在官軍手裡,嘉興跟杭州的聯絡就斷了。杭州的長毛靠嘉興接濟,糧道一斷,杭州當然有變化。 照我看,也不過個把月,就有好消息。 ” “是的,我也這樣看。五哥,”朱大器說,“凡事就講究個'味道',我想,杭州一克復,別人未到,我要先到。” “你說的別人是什麼人?” “是浙江的官,散在各處的;杭州一克復,大家當然要回去禀到,聽左制軍分派職司。我要搶個先。”

“那也容易,你早點動身,等在杭州附近好了。” “是的。我想等在錢塘江江面,五哥,你肯不肯陪我去一趟?” “小叔叔吩咐,我自然遵命。”尤五問道:“你是不是仍舊想用沙船?” “運河還不通,走海道,自然仍舊用沙船。” “好的。我跟鬱家去借一隻。” “一隻不夠,總要好幾十隻,我要帶東西去。”朱大器說,“不然就沒有意思了!” 接著,朱大器拿出來一張單子,開列著要帶到杭州的物資。 單子長長一張,不過最要緊,也最麻煩的是,要辦一萬石白米,這就是要用好幾十隻沙船的道理。 “乖乖,一萬石白米!那就只有托'粉面虎'想法子了。” “'粉面虎'”?朱大器問:“是什麼人?倒沒有聽說過。”

“是大豐的老闆娘。” 這一說,朱大器知道了。大豐是上海上第一家大米行,老闆娘實在是老闆,快40歲的一個寡婦,生得一張銀盆大臉,做生意精明無比,因而才有這麼一個外號。 “原來是大豐的老闆娘。”朱大器說,“老虎我倒不怕,大不了價錢上吃虧點好了。我托老孫去問問價看。” 孫子卿的回話,令人沮喪,粉面虎一口回絕,說連一千石都沒有,根本不肯開價。但他另外打聽到一個消息,卻頗為離奇,說粉面虎有一個面首,就是李小毛。 “李小毛?”朱大器詫異地,“是孫祥太的徒弟李小毛?” “一點不錯。” “他不是青幫開香堂活埋了嗎?” “那是騙騙孫祥太的。”孫子卿說,“兵荒馬亂的辰光,'十大幫規'不免要打折扣,孫祥太的面子圓過了,也就是了。”

“不必談這些了。”朱姑奶奶插進來說,“要談兩件事,第一、大豐有沒有米,第二、李小毛在粉面虎面前,吃不吃價?” “當然有米,李小毛也當然說得動話。不然,我何必託他?” “那好!我們來想想看,托個什麼人?” “七姊,”朱大器問“托小張行不行?” “小張怎麼行?當初禍從那裡起,李小毛還不明白?他恐怕恨死小張了。” “這個有點傷腦筋了。門檻裡的,只怕沒有人肯跟李小毛打交道,門檻外頭的,我就想不起該托誰?如果真的找不到人,只有我自己出面。不管怎麼樣,這總是筆生意。” “小叔叔自己出面不大好,以你的身份,碰個釘子,面子上下不來。”朱姑奶奶想了一下說,“我看不如請老張去談。”

老張是指張胖子。由朱姑奶奶這個建議,朱大器觸機而省悟,決定了下手的辦法,托張胖子是對的,不過先要打聽一下,大豐跟哪個錢莊有往來?用“同行”的交情,轉托情商,方有成功之望。 *** “大豐往來的錢莊,一共三家,來往得最久的是聚源。”張胖子向朱大器報告奔走的結果,“聚源的檔手朱德貴,我很熟的,已經跟他談過,他說他可以去談,恐怕沒有啥希望。” “他怎麼知道?”朱大器說,“是不是要啥好處?他如果談得成功,生意算是他介紹的,我提一個九七回扣給他。” “這筆生意不小,總要六萬銀子,三厘回扣也有一千八百兩,數目不算少了。既然如此,何必白挑朱德貴?倒不如直接跟李小毛下手。” “說得有道理!”朱大器看出張胖子的心思,很漂亮地說:“老張,橋歸橋,路歸路,你替我去談這樁生意,與錢莊無關,我另外有好處到你身上,這樣,談好了,我另外多付五厘,賺多賺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這不好意思吧?”張胖子笑嘻嘻地說。 “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沒有啥不好意思。事情要快,你趕緊吧!” 張胖子自然很起勁,當時就去托朱德貴。託他介紹李小毛相識。朱德貴亦是極精明的人,一聽口風已變,原來托自己去談這筆交易,如果成功,買賣雙方均有佣金可拿,現在變成以朋友的情分介紹李小毛,讓雙方直接相談,就什麼好處都沒有了。 因此,他表面上滿口應承,其實並未進行。等老張來探問消息時,推說李小毛太忙,不容易找到。這樣三天過去,朱大器心知其中必有蹊蹺,張胖子怕是心餘力絀,還是自己另想辦法為妙。 這一次是找劉不才想辦法,恰好小張也到了上海,兩個人聚攏來一談,小張的見解很高明,“李小毛是個色鬼,現在手頭鬆了,決不肯安分。”他說,“不過他也不敢公然吃花酒,怕大豐的老闆娘吃醋。照我看,外面一定有戶頭;最好先能打聽明白。”

“打聽到了,如有其事,就捏住了李小毛的把柄,不怕不乖乖聽話?” 劉不才說完,與小張相視而笑,莫逆於心。當時便相偕到盆湯弄的暢園去“孵混堂”,找到松江老大手下,姓包,外號“包打聽”的一個“小腳色”,劉不才請他敲背、擦腳、“全套花樣”完了,邀到鴻運樓,吃得酒醉飯飽,方始開口,託他去打聽,李小毛有沒有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情事。 “用不著打聽,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李小毛搭上個女說書的朱素蘭,難解難分,快要'借小房子'了。” “這倒巧了!”小張笑道,“一問就問著。” “不然怎麼叫'包打聽'?”劉不才問道:“朱素蘭住在哪裡?要託人問一問。” “何必託人?”小張到上海雖來得不多幾次,尋花問柳的門徑已經很精通了,“我請你們吃花酒,叫朱素蘭的條子,當面問她的娘姨就是了。”

“言之有理。”劉不才很高興地站起身來:“小包,走!” 於是小張在西畫錦裡桐月樓飛箋召客,又約了三個朋友來,擺了一台酒,當然也都叫了條子,劉不才叫的就是朱素蘭。 約莫一點鐘的功夫,門簾掀處,一個大腳娘姨抱著一把三弦進門,這是朱素蘭已到的先聲。劉不才和小張不約而同地註視,只見跟在姨娘身後的朱素蘭,長身玉面,薄施脂粉,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倒不像風塵中人。 “哪位劉老爺?”娘姨問道。 “喏!”小張手一指。 “劉老爺!” 朱素蘭淡淡地招呼了一聲,退後兩步,桐月樓的“相幫”便端一張椅子她坐——這是女說書應召的規矩,不陪席、不敬煙、更不侑酒,號稱“賣嘴不賣身”,一切應酬,都是娘姨代勞。

那娘姨雖是大腳,倒生得楚楚有致,頗有風韻。她將三弦交了給朱素蘭,騰出手來探懷取出一扣“書折”,遞到席上,含笑說道:“請各位老爺點吧!” “素蘭的拿手是'三笑',來一段'追舟'吧!”有個客人說。 朱素蘭不作聲,調一調弦子,自彈自唱。她學的是“俞調”,柔婉靜細,唱得很不壞。但臉上過分矜持莊重,情韻不能相生,更不能刻畫出秋香的活色生香、嬌憨可喜,聽來就覺得乏味了。 唱完這一段,娘姨又請點曲,卻沒有人再開口,劉不才覺得應該捧場,便又點了一支開篇。朱素蘭唱完,將三弦遞了給娘姨,隨即站起身來,說一聲:“獻醜!”然後轉過臉去,拿手絹捂著嘴咳嗽了兩聲。 “你們'先生'住在哪裡?”劉不才問——“先生”是女說書的專稱。

“住在南市毛家弄,坐北朝南第五家。” “明天想在你們那裡請一桌客。行不行?” “怎麼說行不行?請都請不到。”那娘姨問道,“一共幾位客人?” “喏,都在這裡。”劉不才指著席面說了這一句,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順姐。” “順姐,你們那裡的廚子,手藝好不好?” “有一家熟的館子,客人吃過的都說菜蠻精緻的。” “精緻就好。來,來,順姐,我們商量開菜單。”劉不才告個罪,離開席面,拿小張的相好桐月老四的妝台,權當書桌。不過捏筆在手,另有用處,他已經盤算好了趁這個機會要打李小毛的主意。 “順姐,”他說,“我還有位客要請,姓李,大豐米行的。” “原來劉老爺跟李少爺也是朋友!”

聽這語氣,而且用“少爺”的稱呼,可知李小毛至少是朱素蘭的熟客,便不理她的話,管自己問道:“外面說:大豐的小李跟你們'先生'好得來難解難分。可有這話?” “瞎三話四!啥人嚼舌頭。李少爺喜歡聽我們先生的俞調,下半天常來坐是有的,別的有啥?幹乾淨淨、規規矩矩、清清白白!” 劉不才有些好笑。底蘊既明,無須跟她爭辯,只談正事:“順姐,我要麻煩你一趟。我寫個請帖,請你到大豐去替我請一請。” “不成功!”順姐搖著手說,“大豐我從來沒有去過。” 這一下證實了小張的判斷,李小毛與朱素蘭交往,是瞞著大豐老闆娘的,所以不准順姐上門。不過,彼此當然有聯絡的方法,只是順姐不肯說而已。 略想一想,有了計較,從口袋裡摸出兩塊銀圓,往順姐手中一塞:“你不要怕跑大了腳;有腳步錢的。只要你替我請到,不管你哪裡去請。” “無功不受祿。”順姐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聽說李少爺每天在清泉樓吃早茶,要嘛我替劉老爺去跑一趟。” “對了,你無論如何要拿他請到,我另有酬謝。”劉不才又說,“你跟他表明,我認識地,他或許不認識我,我請吃酒,是有米生意要跟他談。” 等劉不才寫好一張請帖,順姐收好又說:“請劉老爺開菜單吧!” “不必了。只要精緻,價錢不怕貴,就要東西好。”說完,掏出一疊莊票,撿了張三十兩的遞給順姐。 順姐眼光很厲害,看準劉不才是個夠格的戶頭,便無論如何不肯先收莊票。劉不才也就算了。回到席上,有人要“翻台”。於是又去了兩家,喝到午夜方罷。劉不才殷殷訂了後約,方陪小張回棧房,兩個人坐在馬車上談到李小毛和朱素蘭。 “我看包打聽的話靠不住。”小張說,“朱素蘭好像額角頭上有座貞節牌坊,不見得賣嘴又賣身。” “偷葷的貓兒不叫,越是這種人,越容易搭上。”劉不才答說,“確有其事。李小毛明天還會來吃酒。”接著他將套問順姐的經過,講了一遍。 “妙極!”小張問道,“那麼,我明天要不要去呢?” “你看?” “我看這樣,如果你們談得順利,我就不必露面,反而傷了感情。如果李小毛支支吾吾,不大識相,那就要我來擺一擺華容道了。” “什麼叫'擺華容道?'”劉不才愕然,“我還是第一趟聽見這種話。” “我也是剛學來的。”小張解釋這句洋場俚語:“你總看過華容道這齣戲,關老爺奉了軍師的將令,在華容道擺開陣勢,專等曹操。等曹操帶了'一十八騎殘兵敗將'逃到那裡,一看關老爺在那裡恭候大駕,傻住了!關老爺呢,嘴上兇巴巴,讓曹操'二君侯'長,'二將軍'短,哭出胡拉告了一番饒,還是放他一馬。李小毛如果不服帖,我就要學關老爺,嚇一嚇他。” “那好,你預備著擺華容道好了。”劉不才說,“包打聽已經聲明,他跟李小毛不照面,明天不來,此外就只是你的三個朋友,請你挑一個交情最深的,私下關照一聲,早一點散掉,讓我好跟李小毛談判。十點多鐘你來一趟,我派人在朱家門口等你,要你進來擺華容道,還是退兵,那時候自會關照你。” “好的!”小張欣然同意,“准定怎麼辦。明天下午我們再碰一次頭。” 第二天下午在孫子卿處見了面,小張告訴劉不才說,他已另作安排,十點仍在桐月老四那裡請客,邀他那三個朋友,準時赴約。劉不才很欣賞他這種作法,因為請了客,又要客人早退,這話本來就不大說得出口。小張這樣安排,不落痕跡,事情就很圓滿了。 約宴的時間是七點,劉不才六點多鐘就去了。尋到南市毛家弄,一看是條很寬的弄堂,裡面有好幾家匯劃錢莊。朱素蘭住在這裡,想來場面很像個樣子。 進去一看,果然很像樣,兩樓兩底的石庫門房子,她跟她姐姐朱品蘭各佔一層;朱素蘭住樓上,客堂中紅木家具,名人字畫,佈置得倒還不俗。剛剛坐定,聽得樓梯上咚咚地響,接著門簾一掀,順姐出現,她一面在圍裙上擦手,一面含笑招呼。受了凍的一張鵝收臉,紅白分明,倒顯得年紀輕了。劉不才一時動情,伸手就在她臉上摸了一把。順姐是大腳,行動迅捷,立即退後一步,有意瞪了一眼,但嘴角的笑意未消。 劉不才便也笑笑問道:“託你的事情,怎麼樣了?” “成功了!”她說:“一定來。” “還是你的面子大。” “不是我的面子,是我們先生的面子。” 這句話又露了馬腳,不過劉不才不會去拆穿,只恭維她說:“雖是你們先生的面子,也靠你能幹。我怎麼謝你呢?” 一句話未完,屋裡的門簾掀起,朱素蘭走了出來。在她自己的地方,又無外人,態度便大不相同,盈盈含笑,不是那種額角頭上豎貞節牌坊的味道了。 “劉老爺,”她招呼著,“小地方,不要見笑。” “你太客氣了。”劉不才說,“借你這裡請客,是我的面子。” “劉老爺說得好。”朱素蘭笑意更濃,“今天不知有幾位客人。” “就是昨天那幾位。另外請了一位,想必順姐跟你說過了?” “是的。”朱素蘭笑容忽斂,“李少爺是熟客,不過——” “怎麼樣?” “沒有什麼。”她很謹慎地問道:“劉老爺跟李少爺不熟?” “是的,不熟。不過我早就曉得他這個人。”劉不才趁機說道:“我有生意要跟他談,談成功了,大家都有好處。素蘭,我要託你替我敲敲邊鼓,將來另外謝你,” “謝是不敢當。既然都是客人,我當然要出力。不曉得談啥生意?” “想跟大豐買米。”劉不才說,“這筆生意很大,佣金不少。 如果談成功了,我想——”他笑笑又說,“對你也有好處。 ” “與我啥相干?” “當然相干。你想,他手裡有一兩千銀子,啥事情不好做?” 這句話打到了朱素蘭心坎裡。誠如“包打聽”所說,他們如膠似漆,打得火熱,已到了“借小房子”的程度,但朱素蘭的生母,十分厲害,真是將一雙女兒當作搖錢樹,早就有話出來:要女兒再幫她三年,不然,沒有兩三千銀子,什麼都不用談。她也曾跟李小毛計議過好幾次,無奈他湊不出這麼一筆不算小數的款子——大豐老闆娘有的是錢;李小毛如果有正經用途,跟她開口,必可如願,所苦的是這項用途,開不出口。 因此,她聽劉不才這樣說法,自然很興奮,只是表面上不能不矜持,慢吞吞地問道:“大豐有米,劉才爺要買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何必要旁人敲邊鼓?” “就因為我一手交錢,他不能一手交貨,所以要請你幫忙。”劉不才說,“我要買的米,不在少數,怕大豐一時湊不齊。我這方面又不能等。只有請他幫忙,拿應該交別人的貨,先給我應急。” “喔,原來是這樣子。請問劉老爺,你要買多少米?” “一萬石。” “一萬石!”朱素蘭定睛看了一眼,有些不信似地,“要好幾萬銀呢?” “是的。要五六萬銀子。我已經預備好了。”劉不才說,“只要他說一句,我立刻可以先付一萬銀子定金。”接著又說,“請你借把算盤我用一用。” 等朱素蘭將算盤取了來,劉不才正在掏摸銀票,左一把、右一把,從靴頁子裡摸到小褂口袋中,亂糟糟地都推在桌子上,倒像該送到焚化爐中的廢紙似地,朱素蘭不由看傻了。 這是劉不才的手法。 “財帛動人心”亦須先有一番炫耀。 擺得整整齊齊的白花花的銀子,固然震人耳目,而堆得亂七八糟的銀票,卻更能啟人覬覦之心,朱素蘭此時便有這樣一個想法:看他亂糟糟地,只怕拿掉他幾張,他亦未必知道! “來,來,素蘭幫幫我的忙,點一點數,你報我打。” 於是朱素蘭幫他將銀票一張、一張地理齊。理一張、打一個數,同時也就檢點了一番——這又是劉不才的手法,讓她親眼目睹,是道道地地的銀票,不是耍什麼花槍假冒的。 點到一萬兩,劉不才住手,將那幾疊銀票,擺在一邊,然後又點了一千兩。還剩下十來張,他就懶得點了,隨便一卷,塞入懷中。 “素蘭,你看,我定洋都帶來了,今天談好,馬上付定。 另外我再付一千銀子的佣金,當然還不止,將來再算。 ” “將來?”朱素蘭信口便問,“將來還有多少?” “總有兩三千銀子。佣金折扣要談起來看,如果正價克己,佣金多一點也就無所謂了。” “我懂了。”朱素蘭說,“反正就是這一碗水,這面多了,那面自然就少了。” “對,對!”劉不才很高興地說,“素蘭,你也很懂做生意門檻,真的要靠你敲敲邊鼓。事情成功了,我送你一枝新樣子的金剛鑽押發,戴在頭上,晶光亂閃,包你出足風頭。” 說著,將頭亂扭了幾下,其態可掬,惹得不苟言笑的朱素蘭縱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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