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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蕭瑟洋場(2-2)

紅頂商人胡雪巖 高阳 6245 2018-03-14
“應春,”悟心問道:“你問這件事,總有緣故吧?”“當然,我就是為此而來的,他受上海怡和洋行之託,在這裡收絲;放出風聲去,說到時候怕不能交絲,說不定有場官司好打,鬧成'教案'。人家規規矩矩做生意的外國人,不喜歡鬧教案,想把定洋收回,利息也不必算了。我就是代怡和來辦這件事的。” “難!人家預備鬧教案了,存心耍賴,恐怕你弄他不過。”“他不能不講道理吧?” 悟心沉吟了一回說道:“你先去試試看,談不攏再說。”看這情形,悟心似乎可以幫得上忙,古應春心便寬了:向雷桂卿說:“我們明天一早進城;談得好最好,如果他不上路,我們回來再商量。” “好!”悟心接口:“今天老佛婆不在庵里,明天我叫她好好弄幾樣素菜,請雷先生。”

話雖如此,由小玉下廚整治的一頓素齋,亦頗精緻入味;加以有自釀的百果酒,色香俱佳,雷桂卿陶然引杯,興致極好。古應春怕他酒後失態,不讓他多喝;匆匆吃完,告辭回船。 到了第二天清晨,正待解纜進城時,只見兩乘小轎,在跳板前面停住,轎中出來兩個白面書生,仔細看時,才知是悟心跟小玉。 由於她們是易裝來的,自以不公然招呼為宜,古應春只擔心她們穿了內裡塞滿棉花的靴子,步履維艱,通過晃蕩起伏的跳板會出事,所以親自幫著船案,把住伸到岸上作為扶手之用的竹篙,同時不斷警告:“慢慢走,慢慢走,把穩了!” 等她們師徒戰戰兢兢地上了船,迎入艙中,古應春方始問道:“你們也要進城?” “對!”悟心流波四轉,“這隻船真漂亮,坐一回也是福氣。小玉,你把紗窗簾拉起來。”

船窗有兩層窗簾,一層是白色帶花紋的外國紗,一層是紫紅絲絨,拉起紗簾,艙中仍很明亮,但岸上及別的船卻看不清艙中的情形了。 於是悟心將那頂帽後綴著一條假辮子的青緞瓜皮帽摘了下來,頭晃了兩下,原來藏在帽中的長發便都披散下來;然後坐了下來,脫去靴子,輕輕捏著腳趾。 這樣的行徑,不免予人以風流放誕的感覺。古應春不以為奇,而雷桂卿卻是初見,心中不免興起若干綺想。 “你知道我進城去做什麼?”悟心問說。 “我也正要問你這話。”古應春答說:“看你要到哪裡,我叫船老大先送你。” “我哪裡也不去,等下,我在船上等你們。”悟心答說:“你們跟趙寶祿談妥當了最好,不然,我替你們找個朋友。”原來是特為來幫忙的,雷桂卿愈發覺得悟心不同凡俗,不由得說道:“悟心師太,你一個出家人,這樣子熱心,真是難得。”

“我也不算出家人,就算出了家,人情世故總還是一樣的。” “是、是。”雷桂卿合十說道:“我佛慈悲!”那樣子有點滑稽,大家都笑了。 說笑過了,古應春問道;“你要替我找個怎麼樣的朋友?”“還不一定,看哪個朋友對你們有用,我就去找哪個。” 此言一出,不但雷桂卿,連古應春亦不免驚奇,看來悟心交遊廣闊,而且神通廣大,但這份關係是如何來的呢? 雷桂卿心裡也存著同樣的疑問,只是不便出口;悟心卻很大方,從他們臉上,看到他們心裡,笑笑說道:“你們一定在奇怪,我又不是湖州人,何以會認識各式各樣的人?說穿了,不足為奇,我認識好些太太,都跟我很談得來,連帶也就認識她們的老爺了。” “喔,我倒想起來了。古應春問:“昨天你就是到黃太太那裡去了? ”

“是啊。”悟心答說:“這黃老爺或許就能幫你的忙。這黃老爺是——” 這黃老爺單然一個毅字,是個候補知縣,派了在湖州收竹木稅的差使。同治初年曾國藩派遣幼童赴美時,他是隨行照料的庶務,在美國住過半年,亦算深通洋務,所以湖州府遇到有跟洋人打交道的事,不管知府還是知縣都要找他;在湖州城裡亦算是響噹噹的一個人物。 “那太好了。”古應春很高興地說:“既然替湖州府幫忙辦洋務,教會裡的情形一定熟悉,趙寶祿不能不買他的帳。悟心,你這個忙幫得大了。” 到了湖州城裡,問清楚趙寶祿的教堂在何處,就在附近挑個清靜之處泊舟。古應春與雷桂卿帶著一個跟班上岸;悟心在船上等,她帶來一個食盒,現成的素菜,在船上熱一下便可食用,正整治好了尚未動箸,不道古應春一行已經回船了。

“怎麼這麼快?” “事情很順利。不過太順利了。” “這是怎麼說?”悟心又說:“我總當你們辦完事下館子,我管我自己吃飯了,現在看樣子,你們也還沒有吃,要不要先將就將就?” “我們也還有點船菜,不必再上岸了。我要把經過情形告訴你,看有什麼法子,不讓趙寶祿耍花樣。” 原來古應春到得教堂,見到趙寶祿,道明來意,原以為他必有一番支吾,哪知他絕口否認有任何耍賴的企圖。 “做人要講信用,對洋人尤其重要,我吃了多年的教,當然很明白這層道理。兩位請放心,我收了怡和洋行的定洋,絲也定好了,到時候大家照約行家,決無差錯。”“可是,”古應春探詢似地說:“聽說趙先生跟教友之間,有些瓜葛?” “什麼瓜葛?”趙寶祿不待古應春回答,自己又說:“無非說我逼教友捐獻。那要自願,他不肯我不好搶他的;總而言之,到時候如果出了差錯,兩位再來問我,現在時候還早。”

明知道他是敷衍,也明知他將來會耍賴,但卻什麼勁都用不上,真叫無可奈何。古應春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所以神色之間,頗為沮喪。 “你不要煩惱!”悟心勸慰著說:“一定有辦法,你先吃完了飯再說。” 古應春胃口不開,但經不住悟心殷殷相勸,便拿茶泡了飯,就著悟心帶來的麻辣油燜筍,匆匆吞了一碗;雷桂卿吃得也不多,兩個都擱下筷子,看悟心捏著三鑲烏木筷,慢慢在飯中揀稗子,揀好半天才吃一口。 “這米不好,是船老大在這裡買的。”古應春歉意地說:“早知道,自己帶米來了”。 悟心也省悟了,“對不起,對不起。”她說:“我吃得慢,兩位不必陪我,請寬坐用茶。” 雷桂卿卻捨不得走,尤其是悟心垂著眼皮注視碗中時,是個恣意貪看的好機會,所以接口說道:“不要緊,不要緊,你儘管慢用。”

悟心嫣然一笑,對她的飯不再多挑剔,吃得就快了。 等小玉來收拾了桌子,水也開了。沏上一壺茶來,撲鼻一股杏子香,雷桂卿少不得又要動問了。 “那沒有什麼訣竅。”悟心答說:“挑沒有熟的杏子,摘下來拿皮紙包好,放在茶葉罐裡,隔兩天便有香味了。不但杏子,別的果子,也可以如法炮製。” “悟心師太,”雷桂卿笑道:“你真會享清福。”悟心笑笑不作聲,轉臉問古應春:“你的心事想得怎麼樣了?” 古應春確是在想心事,他帶著藩司衙門的公文,可以去看湖州知府,請求協助;但如傳了趙寶祿到案,他仍舊是這套說法,那就不但於事無補,而且還落一個仗勢欺人的名聲,太劃不來了。 等他說了心事,悟心把臉又轉了過去:“雷先生,要託你辦件事。”

“是、是。”雷桂卿一疊連聲地答應,“你說,你說。”“我寫個地址,請你去找一位楊師爺;見了面,說我請他來一趟,有事求他。”悟心又加一句:“他是烏程縣的刑名師爺。” 做州縣官,至少要請兩個幕友,一個管刑名、一個管錢穀,權柄極大。請烏程縣的刑名師爺來料理此案,不怕趙寶祿不就範。雷桂卿很高興地說:“悟心師太,你真有辦法!把這位楊師爺請了來對付趙寶祿,比什麼都管用。”“也不見得,等請來了再商量。” 於是悟心口述地址,請古應春寫了下來,船老大上岸雇來一頂轎子,將欣欣然的雷桂卿抬走了。 “你要不要去睡個午覺?”悟心說道:“雷先生要好半天才會回來。” “怎麼?那楊師爺住得很遠,是不是?” “不但住得遠,而且要去兩個地方。”

“為什麼?” 悟心詭秘地一笑說道:“這位雷先生,心思有點歪,我要他吃點小苦頭。” “什麼苦頭?”古應春有點不安,“是我的朋友,弄得他慘兮兮,他會罵我。” “他根本不會曉得,是我故意罰他。” 原來這楊師爺住在縣衙門,但另外租了一處房子,作為私下接頭訟事之用,為了避人耳目,房子租在很荒僻的地方,又因為荒僻之故,養了一條很兇的狗。雷桂卿找上門去,一定會撲空,而且會受驚。 “怎麼會撲空呢?悟心解釋:“除非楊師爺自己關照,約在哪裡見面,不然他就是在那裡,下人也會說不在,有事到衙門去接頭。 ” “怎麼會倒在其次,讓狗咬了怎麼辦?” “不會!那條狗是教好了的,來勢洶洶把人嚇走了就好了,從不咬人。”

聽這一說,古應春才放下心來;他知道悟心有午睡的習慣,便即說道:“我倒不困,你去打個中覺。”“好!”悟心問說:“哪張是你的鋪?” “跟我來。” 後艙一張大鋪,中間用紅木隔成兩個舖位,上鋪洋式床墊,軟硬適度,悟心用手撳一撳床墊,又看一看周圍的陳設,不由得讚歎:“財神家的東西,到底不同。” “這面是我的鋪。”古應春指著左面說:“你睡吧,我在外面。有事拉這根繩子。” 悟羽將一根紅弦繩一拉,前艙的銀鈴琅琅作響;小玉恰好進前艙,聞聲尋來,一看亦有驚異之色。 “真講究!”小玉撫摸著紅木~*子說:“是可以移動的。”“索性把它推了過去。”古應春說:“一人個睡也寬敞些。”小玉便依言將紅木~*子推到一邊。古應春也退了出去,在中艙喝茶閒眺,心裡在盤算,楊師爺來了,如果談得順利,還來得及回庵;倘或需要從長計議,是回庵去談呢?還是一直談下去,夜深了上岸覓客棧投宿,讓悟心師徒住在船上。轉念未定,聽得簾掛鉤響動,是小玉出來了,“古老爺,”她說,“你請進去吧,我師父有事情商量。” 到得後艙,只見悟心在他的舖位上和衣側臥,身上半蓋著一條繡花絲被,長發紛披,遮蓋了大半個枕頭;一手支頤,袖子褪落到肘彎,奇南香手串的香味,俞發馥郁了。 “你有事?”古應春在這一面舖前的一張紅木骨牌凳上坐了下來。 “楊師爺很晚才回來。”悟心說道:“恐怕要留他吃飯,似乎要預備預備。” “菜倒是有。”古應春說,“船家一早就上岸去買了菜,只以為中午是在城裡吃了,你又帶了素菜來,所以沒有弄出來。你聞!” 悟心聞到了,是火腿燉雞的香味,“你引我動凡心了。”她笑著又說:“酒呢?” “那更是現成,一壇花雕是上船以後才開的。我還有白葡萄酒,你也可以喝。”古應春又說:“倒是有件事得早早預備,今晚上你跟小玉睡在船上,我跟雷桂卿住客棧,得早一點去定妥當了它。” “不!”悟心說道:“睡在船上不妥當了,我還是回庵;不過船家多吃一趟辛苦。” “那沒有什麼。好了,說妥當了,你睡吧!” “我還不困,陪我談談。”說著,悟心拍拍空舖位,示意他睡下來。 古應春有些躊躇,但終於決定考驗自己的定力,在雷桂卿的舖位橫倒,臉對臉不到一尺的距離。 “古太太的病怎麼樣?好點了沒有?” “還是那樣子。總歸是帶病延年了。” “那末,你呢?”悟心幽幽地說:“沒有一個人在身邊,也不方便。” 古應春想把瑞香的事告訴她,轉念一想,這一來悟心一定尋根究底,追問不休,不如不提為妙。 “也沒有什麼不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什麼事都好省,這件事省不得,除非——”悟心忽然笑了起來。 這一笑實在詭秘,古應春忍不住問:“話說半句,無緣無故發笑,是什麼花樣?除非什麼?” “除非你也看破紅塵,出家當了和尚,那件事才可以省,不然是省不了的。” “這話也沒有啥好笑啊!” “我笑是笑我自己。” “在談我,何以忽然笑你自己。”古應春口滑,想不說的話。還是說了:“總與我有關吧?” “不錯,與你有關。我在想,你如果出家做了和尚,不曉得是怎麼個樣子?想想就好笑了。” “我要出家,也做頭陀,同你一樣。” “啥叫頭陀?” “虧你還算出家,連頭陀都不懂。”古應春答說:“出家而沒有剃髮,帶發修行的叫做頭陀;豈不是跟你一樣。”“喔,我懂了,就是滿頭亂七八糟的頭髮,弄個銅環,把它箍住,象武鬆的那種打扮?” “就是。” “那叫'行者'!不叫頭陀,我那裡有本《釋氏要賢》說得清清楚楚。” 原來她是懂的,有意相謔,這正是悟心的本性;古應春苦笑著嘆了口氣,無話可說。 “應春,我們真希望你是出家的行者。” “為什麼?” “那一來,你不是一個人了嗎?” 古應春心一跳,故意問說:“一個人又怎麼樣了呢?”“你不懂?” “我真不懂。” “不跟你說了。”悟心突然一翻身,背對古應春。 古應春心想,這就是考驗自己定力的時候了,心猿意馬地幾次想伸手去扳她的身子,卻始終遲疑不定。終於忍不住要伸手了,而且手已快碰到悟心的身子了,突然聽得撲通一聲,是重物落水的聲音,古應春一驚縮手,隨即聽見有人大喊:“有人掉到河裡去了!” 悟心也嚇得坐了起來,推著古應春說:“你去看看。” 等他出去一看,失足落水的一個半大孩子,已經被救了起來。是一場虛驚。 回到後艙,略說經過,只見悟心眼神湛然,臉色恬靜,從容說道:“剛才'撲通'那一聲,好比當頭棒喝。” 綺念全消的古應春,亦有這樣的感覺,不過當悟心“面壁”而臥時,居然亦跟他一樣意馬心猿,卻使他感到意外。 “我在想一個人能不做壞事,也要看看運氣。”悟心一翻身拉開絲絨窗簾,指著透過紗窗,影綽綽看得到的一座貞節牌坊說:“我不相信守寡守了幾十年的人,真正是自始至終,冰清玉潔,沒有動過不正經的念頭,不過沒有機會,或者臨時有什麼意外,打斷了'好事'而已。如果因為這樣子,自己就以為怎樣了不起,依我說,是問心有愧的。”這番話說得古應春自慚不如,笑笑說道:“你睡吧!我不陪你'參禪'了。” 雷桂卿直到黃錯日落,方始回船,樣子顯得有些狼狽,一雙靴子濺了許多爛泥。古應春心知其故,也有些好笑,但不敢現於形色,只是慰勞地說:“辛苦,辛苦。”“還好,還好!”雷桂卿舉起腳說:“路好難走,下了轎,過一頂獨木橋,又是一段爛泥路,好不容易找到那裡,說楊師爺在縣衙門。” “那麼,你又到縣衙門?” “當然。”雷桂卿說,“還好,這一回沒有撲空。人倒很客氣,問我悟心是不是有什麼事找他?我說:請你來了就知道了。他說還有件公事,料理完了就來。大概也快到了。” 正在談著,悟心翩然出現,臉上剛睡醒的紅暈猶在,星眼微餳,別具一種媚態。雷桂卿一看,神情又不同了。 “交差,交差。他很起勁地,但卻有些埋怨地:“悟心師太,你應該早告訴我,楊家有條大狗——” “怎麼?”悟心裝得吃驚是,“你讓狗咬了?”“咬倒沒有咬,不過性命嚇掉半條。”雷桂卿面有餘悸,指手劃腳地說:“我正在叫門,忽然發現後面好像有兩隻手搭在我肩膀上,回頭一看,乖乖,好大一條狗,拖長了舌頭,朝我喘氣。這一嚇,真正魂靈要出竅了。” “唷,唷,對不起,對不起!”悟心滿臉歉意,“我是曉得他家有條狗,不曉得這麼厲害。後來呢?” “後來趕出來一個人,不住口跟我道歉,問我嚇到了沒有?我只好裝'大好佬',我說:沒有什麼,我從前養過一條狗,比你們的狗還大。” “好!”古應春大笑,“這牛吹得好。” 悟心也笑得伏在桌上,抬不起頭來;雷桂卿頗為得意,覺得受一場虛驚,能替他們帶來一場歡樂,也還值得。 “你看!”他指著遠遠而來的一頂轎子,“大概楊師爺來了。” 果然,轎子停了下來,一個跟班正在打聽時,雷桂卿出艙走到船頭上去答話。 “是不是楊師爺?” 於是楊師爺下轎,古應春亦到船頭上去迎接,進入艙內,由悟心正式引見。那師爺是紹興人,年紀不大,只有三十四、五歲,不過紹興師爺一向古貌古心,顯得很老成的樣子,所以驟看竟似半百老翁了。 彼此請教名字,那楊師爺號叫蓮坡,古應春便以“蓮翁”相稱,寒暄了一會,悟心說道:“你們喝酒吧!一面喝,一面談。” 於是擺設杯盤,請楊蓮坡上坐;悟心不上桌,坐在一旁相陪。 話題當然也要她開頭,“老楊!”她說,“雷老爺我是初識;應春是多年的熟人,他有事請你幫忙。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曉得。”楊蓮坡答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你就不說,我也要盡心盡力,交個朋友。” “多謝、多謝!”古應春敬了一杯酒,細談此行的來意,以及跟趙寶祿見面的經過。 楊蓮坡喝著酒,靜靜聽完全,開口問道:“應翁現在打算怎麼辦?” “這要問你啊!”悟心在一旁插嘴,“人家無非要有個著落。” “所謂著落有兩種,一是將來要他依約行事,一是現在就有個了斷。不知道應翁要哪一樣?” “這個人很難弄,將來一定會有麻煩,不如現在就來個了斷。”古應春說,“此刻要他退錢,不知道辦得到,辦不到?”“不怕討債的兇,只怕欠債的窮。如果他錢已經用掉了,想退也沒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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