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6·混沌之王

第43章 第三十七章當戰爭開始

房間裡突然奇怪地陷入了寂靜,艾雯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伊蘭看著奈妮薇,然後她們兩個都望向奈妮薇手腕上那隻細銀手鐲。奈妮薇將目光轉向艾雯,雙眼大睜,但她很快又轉頭望向地板。 “我必須坦白一件事。”奈妮薇的聲音如同耳語般低弱,她就用這麼小的聲音一直不停地說下去:“我捉住了魔格丁。”低垂著雙眼,她舉起那隻戴著手鐲的手腕。 “這是一副罪銬,我們讓她成為我們的俘虜。除了史汪、莉安和柏姬泰,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現在,你也知道了。” “我們只能這麼做,”伊蘭急迫地傾過身子,“不然她們會將她處死,艾雯。我知道她應該被處死,但她的腦子裡裝滿了知識,那些都是我們做夢也想不到的知識。那是我們所有發現的源頭,除了奈妮薇對於史汪、莉安和洛根的治療,還有我的特法器之外。她們肯定等不及從她身上學到任何東西就會殺掉她的!”

問題在艾雯的腦海中飛快地盤旋,讓她感到一陣暈眩。她們捉住了一名棄光魔使?是怎麼捉住的?伊蘭製作了一副罪銬?艾雯打了個哆嗦,她幾乎無法讓自己去看那隻手鐲,它看上去和自己所知的罪銬完全不一樣。但即使有這副罪銬,她們又是如何讓棄光魔使隱藏在如此眾多的兩儀師之中?棄光魔使是她們的俘虜,卻沒有被審判和處刑。蘭德現在已經變得那麼多疑,如果他發現伊蘭這麼做,他永遠都不會再信任伊蘭了。 “把她帶來。”艾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奈妮薇立刻從椅子裡跳起身,跑了出去,在她開門的時候,慶祝的喊聲、笑聲、音樂聲和歌聲湧進了屋裡,然後又被緊緊關上的屋門硬生生切斷。艾雯揉搓著額角。一名棄光魔使。 “這真是個需要保守的大秘密。”

伊蘭的臉頰變得通紅。光明在上,為什麼……當然。 “伊蘭,我不打算問關於……任何我不應該知道的人的事。” 金發女子這回確實是跳起來了:“我……我也許能告訴你,只是要等一等。也許,明天。艾雯,你必須答應我,除非我讓你說,否則你不會……不會對任何人說!不管……你看見什麼。”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答應你。”艾雯不明白為什麼伊蘭會如此激動。她知道伊蘭的一個秘密,但她只是在偶然間發現的,從那時起,她們兩個都裝作那仍然只是伊蘭一個人的秘密:伊蘭一直在特·雅蘭·瑞奧德里和柏姬泰——那位傳說中的英雄見面,也許伊蘭現在還是不停地去找柏姬泰。等等,奈妮薇剛才說,柏姬泰也知道魔格丁的事。奈妮薇說的是那位在特·雅蘭·瑞奧德里等待瓦力爾號角召喚的英雄嗎?奈妮薇知道那個伊蘭一直拒絕向她承認的秘密?不,不該因為這種事而引發一連串的指控與辯駁。

“伊蘭,我是玉座,真正的玉座。我已經有了計劃。能夠導引的智者們可以做出很多不同於兩儀師的編織。”伊蘭已經知道了智者們的事,不過艾雯不清楚兩儀師們(現在應該說是“除了伊蘭之外的兩儀師們”)是否知道。 “有時候,她們所做的會更加複雜,或者是更加粗糙,但她們的一些方法確實比我們從白塔學到的簡單,而且一樣有效。” “你想讓兩儀師跟從艾伊爾人進行學習?”伊蘭饒有興致地翹起嘴角,“艾雯,再過一千年她們也絕不會同意這件事。我想,在她們發現智者的導引能力之後,她們倒是很想測試艾伊爾女孩,從那裡面尋找初階生。” 艾雯在椅墊上挪動著身體,猶豫著。兩儀師向智者們學習,當智者的學徒嗎?這絕不可能,但對羅曼妲和蕾蘭來說,一點節義也許能讓她們受益匪淺,還有雪瑞安、麥瑞勒……艾雯終於找到一個更舒服的坐姿,然後便丟掉了她的胡思亂想。 “我懷疑智者們是否會同意讓艾伊爾女孩成為初階生。”也許艾伊爾人曾經允許過,但肯定不是現在。對於現在的艾伊爾人,艾雯認為他們能謙恭地向兩儀師說話也就足夠了。 “我是想建立起某種形式的聯盟。伊蘭,現在的兩儀師不到一千名,如果包括留在荒漠中的,我想能夠導引的智者應該多於兩儀師,也許要多很多。不管怎樣,智者們不會放過任何有潛質的女孩。”而在龍牆的這一邊,有多少女孩因為突然能夠導引而死於非命?因為沒有人教導她們,所以她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因什麼而死的。 “我想加強我們的力量,伊蘭,有許多能夠學習導引的女子不會被兩儀師找到,或者當她們被找到的時候,兩儀師已經認為她們年紀太大,不適合當初階生了。我想,任何想要學習的女子都可以讓她們試一試,即使她已經四十或五十歲,即使她的孫子又有了孫子。”

伊蘭捧腹大笑:“哦,艾雯,見習生們'一定'會很喜歡教導那些初階生的。” “她們必須得到教導。”艾雯堅定地說。伊蘭沒看到問題的所在。兩儀師們總是說某個人當初階生年紀太大了,但如果她想學習……沙力達的兩儀師已經改變了一些慣有的想法,在這裡,艾雯看見比奈妮薇年紀更大的人穿著初階生的白袍。 “白塔總是嚴格地排斥人們,伊蘭。如果你不夠強,你將被剔除。拒絕進行測試,你就要離開。在測試中失敗,也要退出。她們應該被留下,只要她們願意。” “但這些測試是為了確保留下的人足夠強大,”伊蘭表示反對,“不止是在至上力方面,而是這個人本身。你肯定不想看見兩儀師們在第一次承受壓力時就倒下吧?或者是成為只能導引毫末力量的兩儀師?”

艾雯哼了一聲。索瑞林如果在白塔,根本等不到接受初階生測試就會被趕走。 “也許她們不能成為兩儀師,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們是無用的。畢竟,她們可以在某種程度上使用至上力,她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是有意義的。我的夢想是每一名能夠導引的女人都能與白塔建立聯繫,一名不少。” “尋風手呢?”伊蘭看到艾雯點點頭,立刻又打了個哆嗦。 “你沒有出賣她們,伊蘭,我真不敢相信她們已經把她們的秘密保持這麼久了。” 伊蘭重重地嘆了口氣:“嗯,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你不能把蜂蜜放回到蜂巢裡去。'但如果你的艾伊爾人能得到特別的保護,那麼海民應該也要受到這種保護。讓尋風手教導她們的女孩,不能讓兩儀師染指海民女子,不管她們有什麼目的。”

“好的。”艾雯在自己的手掌上吐了口口水,然後將手掌伸到伊蘭面前。片刻之後,伊蘭也做了同樣的動作,然後緊握住艾雯的手,因為達成協議而露出笑容。 慢慢的,伊蘭的笑容褪去:“這是針對蘭德和他的特赦令嗎,艾雯?” “部分是,伊蘭,那男人怎麼能……”艾雯沒把話說下去,她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什麼。伊蘭帶著一點傷感點點頭,她理解並贊同艾雯。 屋門被打開,一名穿著黑色羊毛裙的矮壯女人出現在門口,她雙手托著一隻白銀托盤,上面放著三隻銀杯和一隻長頸銀酒罐。她有一張普通農婦的臉,彷彿歷經風霜,但是當她打量艾雯和伊蘭時,一雙黑眸閃爍不定。艾雯發現這個女人雖然衣著樸素,卻戴著一串白銀短項鍊。她剛為此感到吃驚時,奈妮薇已經走進屋裡,關上了門。她一定跑得像風一樣快,因為她已經找時間將見習生白裙換成了一條深藍色的絲裙,在領口和裙擺上用金線繡著波浪花紋。這條裙子領口不像貝麗蘭的衣服開得那麼低,但也比艾雯預料中奈妮薇會選擇的衣服暴露多了。

“這是'瑪麗甘'。”奈妮薇一邊說一邊習慣性地拉一下辮子,她的巨蛇戒在右手上閃動著金光。 艾雯剛要問為什麼奈妮薇會如此強調這個名字,卻突然意識到這個“瑪麗甘”的項鍊和奈妮薇的手鐲非常相配。艾雯不禁愣了一下,這個女人和她想像中的棄光魔使完全不一樣。艾雯直接就把這個想法說了出來。奈妮薇笑了。 “看著,艾雯。” 艾雯所做的不止是看,她差點就從椅子裡跳起來,擁抱了陰極力。在奈妮薇說話時,光暈已經包圍了“瑪麗甘”,那團光暈只出現了一瞬,但當它消失時,那個穿著羊毛裙的女人完全變了。實際上,她的變化並不大,但她已經完全變成另一個女人——俊俏大過美麗,但沒有半點倦怠,一名高傲,甚至有著帝王威儀的女人。只有那雙眼睛還像剛才一樣,不停地閃爍著。艾雯現在能相信這女人正是魔格丁。

“怎麼做到的?”艾雯立刻就問道。她仔細地傾聽奈妮薇和伊蘭向她解釋編織偽裝和反轉編織的方法。但艾雯的眼睛一直看著魔格丁。魔格丁傲慢而自負,跟剛才那個女人完全不同。 “把她變回去吧!”講解結束後,艾雯說道。又一次,陰極力的閃光只持續了片刻,然後就消失了。艾雯不再能看見她的編織。魔格丁又變成一名普通的農婦,臉上滿是艱辛生活留下的滄桑,比她應有的年齡顯得更加衰老。那雙閃爍的黑眼睛看著艾雯,裡頭充滿了恨意,也許還有一些對她自己的厭惡。 艾雯意識到自己仍然握持著陰極力,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很愚蠢。奈妮薇和伊蘭都沒有擁抱真源;不過奈妮薇戴著那隻手鐲。艾雯仍然站在原地,視線一直沒離開魔格丁,同時向奈妮薇伸出了手。奈妮薇似乎很想將那東西從手腕上拿下來。艾雯理解她的心情。

奈妮薇將手鐲交給艾雯,一邊說道:“把托盤放在桌上,瑪麗甘,做好一點,艾雯曾經和艾伊爾人共同生活過。” 艾雯將那隻手鐲在雙手間來回打量著,同時竭力不讓自己打哆嗦。這東西做工精緻,連接在一起的鏈環巧妙而堅固。她曾經被罪銬的另一端束縛過,那是一副霄辰罪銬,有銀索連接著項圈和手環,但它們的作用是一樣的。艾雯面對評議會和剛才的人群時,胃裡也沒像現在這樣翻騰過。她用力將這只銀鐲扣在自己的手腕上,她已經大致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但還是差點被嚇一跳。另一個女人的情緒和她身體的感覺湧入艾雯的體內,在艾雯的意識中聚集成一個被孤立並包圍起來的部分,其中主要是一連串恐懼的脈動,而艾雯剛才看到的那種自我厭惡的情緒也極其強大。魔格丁不喜歡她現在這副樣子,也許在短暫地恢復了自己原來的模樣之後,她更不喜歡現在這種樣子了。

艾雯想到了自己正在看著誰,一名棄光魔使,一名數個紀元以來名字被用來嚇唬小孩的女人,一名即使死掉一百次也不足以抵償其罪行的女人。艾雯想到了那顆頭腦裡的知識,她讓自己微笑起來,那不是個美麗的微笑;艾雯並不打算那麼做,但她也不相信自己的表情會是自己想做出來的樣子。 “她們說對了,我和艾伊爾人共同生活過,所以,如果你認為我會像奈妮薇和伊蘭那樣溫柔,那你最好不要將這種想法留在腦子裡。在我面前走錯一步,我會讓你乞求死亡。只是,我不會殺你,我會找一些更加持久的辦法,而如果你所做的不止是走錯了一步……”艾雯讓自己的嘴咧得更開一些,直到露出牙齒。 恐懼的情緒立刻突顯出來,並且不停地撞擊著情緒的圍欄。魔格丁站在桌子前,緊抓住裙子的雙手指節已經泛白,並且明顯地在顫抖。奈妮薇和伊蘭都看著艾雯,彷彿她們以前從沒見過她。光明啊,她們想讓她對這名棄光魔使表現禮貌嗎?索瑞林會讓這個女人站到陽光下,直到被太陽曬死,或是直接切開她的喉嚨。 艾雯向魔格丁走近了一些。這個女人比她高,但卻後退著,直到靠在桌子上,撞得酒杯倒在托盤裡,酒罐也搖晃了一下。艾雯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冰冷,她並不需要多大的努力:“我發現你說一句謊言,我就親手殺死你。現在,我在想該如何從一個地方穿行到另一個地方,通過一個孔洞——至少在說法上是這樣的。一個穿透因緣的洞,讓兩個地方之間沒有距離,這是怎麼做到的?” “絕不可能,你或任何其他女人都做不到。”魔格丁喘著氣,飛快地說著。剛才還在暗中沸騰的恐懼現在已經明確地顯露在她臉上。 “這是男人穿行的辦法。”聽魔格丁的語氣,艾雯確認了這是一種古老的異能。 “如果你這樣做,你就會被吸進……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也許是因緣絲線間的空間。我不認為你在那裡可以存活太久,而且我知道你永遠也回不來。” “穿行,”奈妮薇生氣地嘟囔著,“我們從來也沒想到過穿行!” “是的,我們沒想到過,”伊蘭同樣顯得很不高興,“我想知道,我們還有什麼沒想到的。” 艾雯沒理會她們。 “那該怎麼做?”她輕聲問道。輕柔的聲音總比高聲大喊更好。 但魔格丁的樣子仍然好像是艾雯剛剛朝她大喊過一樣。 “你在因緣中做出兩個完全一樣的點,我可以示範給你看,這需要費些力氣,因為這個……這個項鍊,但我能——” “像這樣?”艾雯說著,擁抱了陰極力,然後開始編織魂之力。這次,她並沒有試圖碰觸夢的世界,但她預期會產生與連通夢的世界差不多的效果,但實際上的情況卻與她預估的完全不同。 她編織的薄幕並沒有發出亮光,而且才一瞬間,它就收縮成一條閃耀著銀藍色光芒的直線。這道光迅速擴展開來(艾雯覺得它同時也在飛快地轉動),變成了……某種樣子,在她面前立著一道……一道門,不是那種她在帳篷裡看見特·雅蘭·瑞奧德那般模糊的景象,而是一個開口,開口對面是一片被太陽灼燒的土地,它讓這裡的干旱也顯得青蔥翠綠。嚴峻的岩山和陡峭的石崖分佈在飛揚著黃土的平原上,又被許多深深的裂隙割開,幾叢乾枯的灌木即使從遠處望去,也能看見上面的荊刺。 艾雯吃了一驚,這裡是艾伊爾荒漠,冷岩堡和魯迪恩山谷中間的地方。這裡不會有任何人看見,也就不會有人被她的編織傷到——為了不造成誤傷,蘭德刻意在太陽大廳安排了一個專門用來打開通道的房間;艾雯覺得自己也該做好同樣的預防措施。原本她只是想要去這個地方看看,而她還以為自己會是透過一片微微發亮的簾幕看到那裡的。 “光明啊!”伊蘭喘息著說,“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艾雯?你知道嗎?我想我也能做到。如果你再把那個編織重複一遍,我一定就能記住了。” “記住什麼?”奈妮薇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道,“她怎麼做到的?哦,該死的封鎖!伊蘭,踢一下我的腳踝好嗎?” 魔格丁的表情非常鎮定,但狐疑的情緒卻透過罪銬源源不斷地傳來,幾乎變得跟恐懼一樣強。理解情緒和理解一張紙上的文字完全不同,但艾雯能清晰地感覺到魔格丁的這兩種情緒。 “誰?”魔格丁舔了舔嘴唇,“是誰教你的?” 艾雯學兩儀師那樣露出微笑,至少,她希望自己的微笑看起來很神秘。 “永遠也不要太確定我不知道答案。”她冷冷地說,“記住,如果對我說一次謊。”突然間,艾雯想起她這麼說,奈妮薇和伊蘭會怎麼想,畢竟是她們捉住了這個女人,並在最危險的環境裡監押著這名俘虜,從她口中審問出各種信息。艾雯轉過身,帶著歉意向她們兩個微微一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佔有對她的主控權。” “你在對誰道歉?”伊蘭咧開嘴朝她笑著,“你應該佔有這份主控權的,艾雯。” 奈妮薇拉了一下辮子,然後又瞪著自己的辮子。 “什麼用都沒有!為什麼我憤怒不起來?哦,你就帶著她吧!畢竟,我們不能帶她去艾博達。為什麼我不能生氣?哦,該死的混蛋!”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急忙摀住嘴。 艾雯瞥了魔格丁一眼,現在這個女人正忙著將酒杯扶起,並朝杯中斟上一種散發著甜香氣味的酒。在奈妮薇說話時,某些感覺從罪銬中傳了過來。震驚?也許。或許比起她這個才剛見面就威脅要殺死她的女主人,魔格丁還比較喜歡之前的那兩個。 一陣結實的敲門聲響起。艾雯急忙放開陰極力,那個通向荒漠的開口消失了。 “進來。” 史汪向房裡走了一步,又停下來,她看著魔格丁和艾雯手腕上的手鐲、奈妮薇和伊蘭,然後關上門,行了個像羅曼妲和蕾蘭那樣輕微的屈膝禮。 “吾母,我來向您介紹相關的禮儀,但如果您希望我稍後再來……”她的眼眉挑了起來,平靜地問。 “出去。”艾雯對魔格丁說道。如果原先奈妮薇和伊蘭能讓她隨意走動,那麼表示這副罪銬即使長得不像之前的項圈,也一定能很好地束縛住她。艾雯用手指撫了一下那隻手鐲。她痛恨這東西,但她要日夜戴著它。她又說道:“但不要走遠,我會將試圖逃走視同於說謊。”恐懼感自罪銬上湧了過來,魔格丁小跑著出了屋子。這可能會成為一個問題:奈妮薇和伊蘭是怎麼承受住這些可怕的情緒?但這是待會兒的事了。 艾雯轉過頭看著史汪,將雙臂抱在胸前。 “不必了,史汪,我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女兒。” 史汪側過頭:“有時候,知道並不會帶來好處,有時候它只意味著分擔危險。” “史汪!”伊蘭說道。她的語氣半是吃驚,半是警告。讓艾雯感到驚訝的是,史汪做了一件艾雯絕對想不到史汪會做的事——她臉紅了。 “你們不能以為我在一夜之間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史汪生氣地嘟囔著。 艾雯覺得奈妮薇和伊蘭有可能幫助自己完成那些必須去做的事,但如果她真的要當一名玉座,她就必須自己單獨完成那些事。 “伊蘭,我知道你很想脫下這身見習生衣服,為何不現在就去換掉呢?然後看看你還能找到什麼已經遺失的異能。奈妮薇,你也一樣。” 奈妮薇和伊蘭互望了一下,又看了史汪一眼,接著起身對艾雯行了個優雅的屈膝禮,尊敬地喃喃說道:“聽從您的吩咐,吾母。”艾雯沒看出伊蘭和奈妮薇這麼做對史汪造成什麼樣的觸動,只是在她們離開時,史汪看著艾雯的眼睛裡流露出嘲諷的神色。 艾雯短暫地又一次擁抱了陰極力,將她的椅子滑回桌子後面原來的位置上,然後她整理了一下聖巾,坐了上去。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史汪。 “我需要你,”最後,她說道,“你知道成為玉座代表著什麼,什麼是玉座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你了解那些守護者,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她們的目的是什麼。我需要你,我要得到你的幫助。雪瑞安、羅曼妲和蕾蘭也許認為在這條聖巾下,我還穿著初階生白袍;也許所有那些兩儀師都這麼想。但你要幫助我讓她們知道,她們錯了。我不是在請求你,史汪。我——要——得——到——你——的——幫——助。”接下來,她就只有等待了。 史汪看著她,然後微微搖搖頭,輕聲笑了笑。 “她們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是不是?當然,第一個犯錯的人是我。準備端上桌的肥美石鱸,卻變成和人腿一樣長的活銀梭子魚。”她展開裙子,低垂下頭,行了個深深的屈膝禮,“吾母,請允許我侍奉,並獻上建議。” “只要你知道,史汪,我要的只是建議。已經有太多人認為可以在我的手腳上捆絲線了,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 “我寧可在自己身上捆些絲線。”史汪冷冷地說,“你知道,我從沒真正地喜歡過你,也許這是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太多我的影子。” “既然這樣,”艾雯用同樣冷冷的語調說道,“私底下你可以叫我艾雯。現在,坐下,告訴我為什麼評議會仍然在這裡無所作為?我要如何才能讓她們動起來?” 史汪伸手拉過一把椅子,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又可以用至上力做這件事了。 “她們無所作為,是因為她們一旦開始行動,白塔就真的分裂了。至於該如何讓她們行動,我的建議……”史汪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向艾雯講述自己的建議,其中一些內容艾雯已經考慮過,而且所有這些建議似乎都很不錯。 在小白塔自己的房間裡,羅曼妲將薄荷茶倒給其他三名守護者,她們之中只有一名是黃宗的。這個房間在小白塔的後方,但慶祝聲仍然不時會傳進來,羅曼妲刻意地忽略了那些聲音。這三名守護者本來是準備支持她成為玉座的,而她們之所以贊同那個女孩,有很大原因是為了避免蕾蘭成為玉座,如果蕾蘭知道這點,她一定氣炸了。現在,雪瑞安把她的孩子推上了玉座位,但這三人至少還願意聽從她,特別是在那些見習生被下令賜予披肩之後。那一定是雪瑞安的主意;她的小黨派向來寵壞了那四個人。原本就是雪瑞安她們的謀劃,讓瑟德琳和芙芮恩位於其他見習生之上;然後雪瑞安又看上了伊蘭和奈妮薇。羅曼妲皺起眉頭,尋思著是什麼事情耽擱了黛蘭娜。不過,現在她們已經張開了防止偷聽的結界,開始談話了,黛蘭娜只要在趕來後想辦法銜接上就好。現在的重點是,雪瑞安要明白,即使她成為了撰史者,她也沒有獲得她以為的那樣多的權力。 在沙力達靠中間的一幢房子裡,蕾蘭正將冷酒斟給四名守護者,她們之中只有一名和她一樣屬於藍宗,防止偷聽的結界已經被打開。慶祝聲讓她不由得微微笑了笑。面前的這四個女人都建議她親自角逐玉座的位子,她也並非不願,但如果她失敗,就意味著羅曼妲將要成為玉座。如果出現這樣的結果,蕾蘭倒寧願自己被放逐。如果羅曼妲知道守護者們會選擇那個孩子,只是因為不想讓聖巾落在她肩上,她是不是會氣得把牙給咬碎?不過,現在她們要討論的是該如何降低雪瑞安的影響力,畢竟那個女人已經得到撰史者的聖巾。還有讓那個女孩將見習生拔擢為兩儀師的鬧劇!雪瑞安一定是瘋了。隨著討論的進行,蕾蘭一直覺得奇怪,黛蘭娜到哪兒去了?她早就該來了。 黛蘭娜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盯著坐在她床邊的哈麗瑪。亞蘭加這個名字絕對不能被使用,有時候,黛蘭娜甚至害怕哈麗瑪知道她想起這個名字。防止偷聽的結界非常小,只包覆住她們兩個。 “這太瘋狂了。”最後,黛蘭娜努力地說道,“你不明白嗎?如果我繼續同時支持所有宗派,她們遲早會把我揪出來!” “所有人都必須冒一些風險。”這個女人穩定的聲音和她紅潤嘴唇上的一絲微笑並不協調,“你要繼續施壓,爭取再次馴禦洛根,或者直接殺掉他。”臉部的輕微扭曲卻讓這個女人顯得更加美麗。 “如果她們帶他走出那個房子,我就親自處理這件事。” 黛蘭娜無法想像哈麗瑪會怎樣做,但她毫不懷疑,這個女人一定會採取行動。 “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你這麼害怕一個被六名兩儀師全天控制的男人?” 哈麗瑪猛然跳起身,綠眸裡閃著火焰:“我不怕他,也不需要你說這種話!我想要洛根被馴禦或死亡,你知道這個就可以了。我們溝通清楚了嗎?” 黛蘭娜已經不是第一次考慮殺死這個女人,但像以往一樣,她只能陰鬱地承認,如果這麼做,她自己將會是死掉的那一個。不知為什麼,雖然哈麗瑪自己並不能導引,但每次黛蘭娜擁抱陰極力時,哈麗瑪都知道。最讓黛蘭娜膽寒的推測是,因為哈麗瑪需要她,所以才沒殺死她,而黛蘭娜甚至想不出哈麗瑪還會用別的什麼方式處置她。即使是這種模糊的威脅,也總是讓黛蘭娜顫栗不已。黛蘭娜認為自己應該有能力在此時此地殺死這個女人。 “是的,哈麗瑪。”她恭順地說著,又在心中痛恨著自己的這副樣子。 “你倒不錯,”史汪喃喃地說著,將杯子遞向蕾蘭,讓她在自己的茶水里加上一點白蘭地。太陽正沉向地平線,落日的餘暉將一切都染紅了,但屋外的街道上仍舊是人聲鼎沸。 “你根本不知道教那個女孩禮儀是多麼勞累的工作,她似乎認為只要像她家鄉的那些鄉賢一樣做事,就能把一切都處理好,評議會被她看成了婦議團,或是諸如此類的東西。” 蕾蘭端著自己的茶杯,先用同情的語氣安慰了幾句,然後說道:“你說她在抱怨羅曼妲?” 史汪聳聳肩:“似乎和羅曼妲堅持我們要留在這裡,而不是向塔瓦隆進軍有關,這讓她極為惱火。光明啊,那女孩的脾氣就像是發情的魚鷹,我幾乎想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用力搖晃一頓。但是當然,她已經戴上了聖巾。嗯,只要我結束了禮儀課程,我就不會再理她了。你記得……” 史汪在心中微笑著,看著蕾蘭將她的話連同茶水一起吞了進去。剛才的第一句話最為重要,而那一點關於脾氣的描述是史汪自己加上去的。不過這也許能讓一些守護者在艾雯身邊時會變得小心一些。史汪確信,想要操縱艾雯就像想要操縱原先的自己一樣不可能,而且這只會為妄圖操縱者造成痛苦。但教導一位玉座成為玉座……她期待著這份工作,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最期待的事情了。艾雯·艾威爾將成為一位令諸國王座震顫的玉座。 “但我的封鎖呢?”奈妮薇說道。羅曼妲皺起眉看著她,她們正在小白塔羅曼妲的房間裡。根據黃宗兩儀師制定的進度表,現在應該是羅曼妲使用奈妮薇的時間。屋外的音樂聲和笑聲似乎讓這位黃宗兩儀師很反感。 “以前你並沒有這麼積極的,我聽說,你對達達拉說你也是兩儀師了,還要她去找個水塘,把腦袋泡進去降降火!” 奈妮薇臉頰上的溫度立刻升高,她相信自己的脾氣也正逐漸膨脹起來。 “也許我只是意識到,成為兩儀師並不意味著我能比以前更容易地導引了。” 羅曼妲哼了一聲:“兩儀師,你還要走很長的路才能到達這個位置,無論……嗯,好吧!試試我們以前沒試過的一些辦法。用一隻腳連續蹦跳,然後說話。”她坐進床邊的一把扶手椅裡,仍然緊皺著眉頭。 “我想,我們可以進行一些閒聊,談些無足輕重的事情,比如,玉座說蕾蘭想和她談什麼?” 片刻之間,奈妮薇只是憤怒地盯著羅曼妲。一隻腳蹦跳?這太荒謬了!但奈妮薇到這裡來並不是真的要解決她的封鎖。她拉高裙子,開始蹦跳。 “艾雯……玉座……沒說太多,似乎跟必須守在沙力達有關……”這最好能有用,否則艾雯就要聽到一些不太好聽的話了,無論她是不是玉座。 “我想,這個效果會更好一些,雪瑞安。”伊蘭說著,將一個扭曲的藍紅斑點戒指遞給雪瑞安,這個戒指在今天早晨時還是顆石頭,實際上,這個戒指和伊蘭製成的其他同類作品並沒有差別。現在伊蘭和雪瑞安正站在遠離人群的一道窄巷的巷口處,紅色的日光照射在她們周圍;在她們身後不時傳來小提琴和長笛的聲音。 “謝謝你,伊蘭。”雪瑞安將那件特法器收進腰間的荷包裡,甚至沒多看它一眼。伊蘭是在一群跳舞的人中間找到雪瑞安的。現在雪瑞安的臉上除了兩儀師的冷靜之外,還帶著一點紅暈,但那雙清澈的綠眸一直盯著伊蘭的臉。伊蘭還是初階生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在這雙眼睛的瞪視下膝蓋顫抖個不停。 “為什麼我有種感覺,這不是你找我的唯一理由?” 伊蘭苦著臉,轉動著右手上的巨蛇戒。是右手,她必須記住,自己也是兩儀師了。 “是艾雯,我猜,我應該稱她玉座。她現在很擔心,雪瑞安,我希望你能幫助她。你是撰史者,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去找誰。對這件事,我還沒完全了解清楚。你知道艾雯的脾氣,她就算是被砍斷腳也不會哼一聲。我想,這應該和羅曼妲有關,但艾雯也確實提到了蕾蘭。我想,她們兩個至少有一個可能和這事有關。她們似乎是反對艾雯留在沙力達,反對現在還太危險、不能行動的說法。” “這是很好的建議。”雪瑞安緩緩地說,“我不知道有什麼具體的危險,但我自己也會給艾雯這樣的建議。” 伊蘭攤開雙手,無助地聳聳肩:“我知道,她告訴我你也這樣建議她,但……她沒直接說出口,但我想,她有點害怕那兩個人。我知道她現在是玉座了,但我想,她們讓她覺得自己仍然是名初階生。我想,她害怕如果她這次依照她們的吩咐做了——即使那是正確的建議——她們下次還會要求她完全聽從她們的命令。我想……雪瑞安,她害怕自己只能聽任她們予取予求,而且……我害怕我也會這樣。雪瑞安,她是玉座,她不該被羅曼妲或蕾蘭牽著鼻子走,任何人都不該牽著她的鼻子走。你是唯一能幫助她的人。我不知道該怎樣幫助她,但你能做到的。” 雪瑞安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伊蘭甚至要開始懷疑這個女人會對她說,她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很荒謬。 “我會盡我所能。”雪瑞安最後說道。 伊蘭壓抑住一聲放鬆的嘆息,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必要這麼做。 艾雯向前靠去,將手臂支在黃銅浴盆的邊緣,任憑琪紗一邊不停地嘮叨著,一邊為她搓背。艾雯一直在夢想著一次真正的沐浴,但當她真的坐在覆滿肥皂泡沫的熱水里,周圍充滿植物香料的芬芳時,她卻又開始思念艾伊爾的出汗帳篷,覺得自己很不適應這裡。她已經邁出了身為玉座的第一步,整編了她人數略遜一籌的軍隊,並且開始進攻。她記得魯拉克曾經說過,當戰爭開始時,統帥就不可能真正控制住任何事情了。現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即使這樣,”她輕聲說道,“我想,智者們一定會為我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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