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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節日本人拉他,杜月笙避居公寓

杜月笙野史 王俊 3596 2018-03-13
正當杜月笙毀家紓難,參加抗戰,把支援前線、推銷公債、編組新軍的工作幹得有聲有色,勁頭十足時,日本軍要、特務頭腦、親日人士和準備刀口舔血、混水摸魚的漢奸卻依然想得出法子,找得到空檔,對杜月笙施以威脅、利誘。他們百計糾纏,想盡一切方法,不惜一切代價,想拉籠杜月笙,從而利用他在上海灘深厚的力量,幫助他們早日占領上海,徹底有效地統治並運用遍地黃金的上海灘。 拉攏正在一心抗日的杜月笙,乍聽起來,這簡直是癡人說夢,與虎謀皮,像個不近情理的笑話奇談。但若認真分析起來,大風起于萍末,每一件事情的發生必定有其背景與起因。日本人侵略中國,有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上海灘上有一個路路皆通、無往不利的杜月笙,日本人早就百計籠絡,希望拉他過去大加利用,上海的日本總領事館,日本陸軍部、海軍部的特務機關,甚至於都每月列出經費預算專做杜月笙的工作,派人窺伺刺探、跟踪調查,將杜月笙的交往情形、生活狀況列成專案,經常分析研判,向上級提出報告,作為爭取杜月笙的參考資料。

日本對外侵略的主張分為三大派系,文人政客認為對中國應自經濟侵略入手,進而掌握一切的人力、物力資源以及龐大的市場。海軍覺得中國已是日本的囊中之物,不必浪擲兵力,挑起戰火,他們主張向南洋和美國進軍,認為日本陸軍應該專為對付蘇聯而用。陸軍以少壯軍人和關東軍係為中心,堅決主張先解決中國問題,取得廣大的人力、物力資源,充作侵略全球的基礎。 因此,日本海軍對於挑起中日之戰並不熱衷。就在抗戰前夕,日本海軍軍令部長永野修身,從日內瓦回日本時途經上海,他曾由翻譯官和日本駐滬總領事陪同,到法租界華格臬路,登門拜訪杜月笙。 當時,杜月笙非常驚訝,因為這位日本海軍大將竟是專程前來眼他談生意。永野修身推崇杜月笙在金融工商業方面的“長才”,“推心置腹”地說:“以杜先生的聲望和才能,應該放開手來做大買賣。”

杜月笙遜謝地說:“一來自己眼高手低,不是經營大事業的材料,二來做大買賣需要大本錢,我沒有這個能力。” 於是,永野修身便立刻提出實際方案,他這個方案是足以令人疑信參半、驚喜交集的,他說:“日方准備投資日幣3000萬元,和杜先生開一家'中日建設銀公司',我們所以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把宋子文所辦的'中國建設銀公司'的生意搶過來。” 永野修身的提議大膽已極,但也非常切合實際,他為杜月笙描繪美的遠景:上海有日本海軍的機關,駐軍也是海軍陸戰隊,倘使說得更明白一點,日本陸軍的勢力在東北與華北、華中、華南則屬於海軍的,以日本海軍艦隻與陸戰隊,加上受他們操縱指揮的僑商和浪人,配合杜月笙在上海的廣泛人緣,深厚潛力,莫說“中國建設銀行”不足為懼,甚至他們能夠掌握整個華中和華南的資源和貿易,倘若以發財而論,這一個機會實在是空前難有的。

儘管永野修身說得舌翮蓮花,天花亂墜,杜月笙也曉得他有誠意,而且所說的話也是真的,但是他始終保持禮貌的態度,微微而笑,凝神傾聽。等到永野修身把所有的話說完,杜月笙非答復不可了,他卻是眉頭微皺,連聲苦笑地搖著頭說: “我是中國老百姓,無錢無勢,永野部長先生未免太抬舉我了。” 於是,永野修身趕緊聲明,他所說的都是由衷之言,希望杜月笙不要禱詞推託,說兩句客氣話敷衍了事。這樣,豈不是辜負他一片誠心了嗎? 逼著要攤牌,杜月笙只好這麼說了: “一個中國老百姓,去跟外國的政府機關合資開辦公司,這恐怕有點不合體制吧。” 誰知連這個說法都不能使永野修身知難而退,因為他還備有十分遷就杜月笙的第二套方案,那便是由杜月笙自己出面組建一家規模宏大的銀行公司,其所需資金,則全部由日方供給,銀行公司經營方法和日本海軍方面的暗中助力全部按照剛才所說的辦。

杜月笙簡直無詞推諉了,只好虛晃一槍,暫且避過這事,他說: “這是一件大事,請永野部長給我一段時間,容我詳加考慮。” 幾日之後,他派人去拜見日本海軍驗滬武官,請他轉告永野修身: “前此談,極感盛意,惟礙於國家民族主義,未敢從命,歉仄之處,伏祈鑒諒。” 八一三滬戰既起,日本特務人員千方百計地遊說勸促杜月笙,甚至對他糾纏不休,利誘不行,又進行恫嚇威脅,小角色施盡解數,無計可施,則更派出一等一的高級軍政要人出面。日本人彷彿已下定決心讓杜月笙留在上海,幫助他們統治這即將陷落的中國第一大都市。 但是,他們低估了杜月笙的愛國熱誠,並且又將杜月笙對他安身立命所在的大上海之戀估計太高,他們認為杜月笙絕不會離開他的根據地———上海,捨不得放棄他在上海擁有的“龐大”事業。

更重要的日本人根據情報資料顯示:杜月笙經濟拮拘,債台高築,1937年8月間,他積欠各銀行和私人的款項,業已高達300餘萬元。 於是,日本人對杜月笙“絕對走不了”的判斷深信不疑,同時多方面的下功夫,遊說杜月笙投日。由於許多二等腳色遊說失敗,曾經當過張作霖的顧問,日本關東軍重要角色板西利八郎,居然高軒蒞止,光臨杜寓。 板西一連拜訪杜月笙好幾次,利用他在日本軍部的崇高地位和顯赫聲勢,他當面對杜月笙等許諾:一旦皇軍完成佔領上海,他將給予杜月笙許多重大的政治、經濟利益。 杜月笙起先和板西利八郎虛與委蛇,凡事避免正面答复,漸漸的,杜月笙的太極拳越打越不著邊際,於是板西一怒而去。 利誘失敗,再繼之以威迫,緊接著板西不斷登門拜訪的是換穿便裝、相貌堂堂的土肥原賢二。這個日本侵華的急先鋒,心黑手辣,殺人如麻,他是日本特務的開山祖師,從東北而熱河,而冀察———天津,丰台、冀東和香河,凡是他所到的地方,要不了多久必有重大災禍。在華北一帶,土肥原這個名字,大有止小兒夜啼之威。土肥原綽號亞洲的勞倫斯,他當過日本駐東北特務機關長、第5師團旅團長,1937年7月中日之戰爆發,他高升為日本大本營特務部長,軍階是中將,土肥原中將隨著滬戰南下,他鑑於板西利八郎的軟功失敗,因而在杜月笙面前唱起大花臉腳色來。

土肥原一進門,開頭便指出杜月笙沒有離開上海的可能,他聲勢洶洶地說:“即有可能他也斷然不會允許,他將竭盡一切努力,截斷杜月笙離開上海的出路,打消他遠行的企圖,因此,他指出: 杜先生你既已失去離開上海的一切希望,你就應該徹底而充分地和皇軍合作。 ” 除此以外,土肥原還氣勢洶洶,嚴詞指責杜月笙不該出錢出力,奔走呼號,並且如此熱心誠懇、廢寢忘食的支援國民政府,鼓勵國軍與皇軍對敵,造成皇軍的重大傷亡。他極力威脅地說: “如果杜先生不肯為皇軍效力,我們要列舉你對皇軍的敵意行為,然後施以膺懲。” 面對著如此強橫霸道,無理可喻的土肥原,杜月笙怒火中燒卻又拿他無可奈何。杜月笙住在法租界,土肥原有權揚長來去,旁若無人;並且,他是日本大本營的特務部長,詭譎狡獪,神鬼莫測,杜月笙明明知道土肥原必然有備,斷乎不容杜月笙命人將他抓下殺了。

杜月笙為了抗日人士聯絡方便,這時一度在辣斐德路辣斐坊16號姚玉蘭夫人的香閨裡見客。土肥原拜訪杜月笙大放厥詞的第二天下午,杜月笙正跟弟子徐懋棠促膝密談,軋軋的飛機聲,一陣陣地吵擾了他們的談話。 正感到煩躁,姚玉蘭一腳踏進客廳來,清脆悅耳地京片子,卻是在說: “今兒個可怪啦,這架飛機怎麼直在咱們的頭頂上轉呀!” 一句話,驀地兜起杜月笙的一樁心事,眉頭一皺,側耳細聽———越聽越不對了,杜月笙虎地跳了起來,奪門而出,到了天井裡面,他以手遮陽,仰起了臉,朝天空眺望,可不是有一架東洋軍機塗漆著紅色膏藥在辣斐坊杜公館的附近,繞過來又兜過去,僅在頂空低飛盤回。杜月笙驟然臉色都變,莫不是土肥原的大言炎炎,真要兌現?

大事不好,杜月笙滿面驚慌,憂心忡忡,折轉身又匆匆地跑回客廳,往沙發上沉沉一坐,他兩眼發直,誰也不理,定定時坐在椅上出神。 徐懋棠剛聽說了土肥原口出狂言,出言威脅;此刻便就明白,杜月笙為什麼會突然之間,跑到天井裡去看飛機,而且看過以後立即神色大變。於是,這時他便低聲地喊: “先生,先生!” “嗯?”杜月笙像是猛地被他驚醒,眼睛望著徐懋棠,茫然地問:“啥事體?” “先生,土肥原無非是逞逞威風,”徐懋棠忙道,“表示他能調動得了飛機,飛到這裡來兜幾個圈子,用意是嚇嚇我們。” 姚玉蘭插嘴說道: “說不定他們也真的來偵察什麼的,自從閘北江灣開了仗,咱們這兒,大門口天天車水馬龍,達官要人,出出進進。”

杜月笙依然不置一詞,只是望了姚玉蘭一下,做個無言的苦笑。 客廳裡靜了些時,飛機還在盤旋不去,三個人都在深思長考,默不做聲。終於,徐懋棠靈機一動,雙手一拍,歡聲地喊了起來: “先生,我有個對付他們的好辦法!” 杜月笙望著他說: “你且說來聽聽看。” “先生,最近我在浦石路買了一幢公寓,18層樓的洋房。地點適中,房子也很講究。先生跟太太何不搬到那邊去住,一來避人耳目,二來18層樓公寓房子,先生住在中間,日本飛機即使再來,也是什麼情形都看不出來的呀。” 杜月笙一想,這個主意確實不錯,問聲姚玉蘭,她說毫無意見,於是一聲決定,說搬就搬,姚玉蘭就從辣斐穗路搬到捕石路,住進18層樓的公寓大廈,時間一久,上海人便改口稱她為“18層樓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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