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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節步入一生最繁忙緊張的時期

杜月笙野史 王俊 8744 2018-03-13
事業擴充,因水漲而船高,杜月笙聲譽日盛,交遊的範圍也越來越廣,朋友和學生越來越多。但是,正在這時中國的時局急轉直下,進入了另一個時期。 時間進入1936年底,中日關係空前緊張,華北華中,兩軍嚴陣以待,大戰一觸即發,但是蔣介石大肆叫囂:“和平未到完全絕望時期,絕不放棄和平;犧牲未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犧牲!”因此,這時的國策是“力謀以外交方式調整中日兩國幫交,冀弭戰禍”。 然而,日本方面卻並不管這些,1936年,外相廣田弘毅提出了舉世聞名的廣田三原則,作為日本侵略中國所應採取的路線,所謂的“廣田三原則”,簡言之為: 一、中國政府徹底拒絕反日。 二、中、日“滿”合作,華北特殊化。 三、中、日“滿”共同反共。

揭開廣田三原則的虛偽面具,實際上,廣田給中國人下的毒藥是“經濟提攜”的誘餌,即利用經濟提攜方式,來推進它的“大陸政策”,完成“日滿支集團”的迷夢。抗戰爆發的前一、兩年裡,大多數國人都被這美麗的糖衣所迷惑,以為中日大戰在短暫時期可以避免,借外交途徑可以解決中日問題。 1936年10月,日方派遣其外務省東亞局局長桑島來華,協助他們的川越大使進行中、日談判。 1937年初日本“經濟提攜”運動又形成高潮。日本新外相佐藤在眾議院發表演說,聲明日本對華政策是仍然堅守廣田三原則,不放棄既得利益。兩天后,日本又派出了一個大規模的“經濟考察團”,以日本國家銀行總裁兒玉謙次為團長,重要團員中有大日本製糖株式會社禮長、政壇要角、戰後曾任外相的藤山愛一郎。

這一個“經濟考察團”來華,在戰雲瀰漫、低氣壓籠罩下的遠東,可謂舉世矚目,很多人都對此寄予厚望,因為,它的成功,至少可以暫保東方的和平,它若失敗,戰火恐怕就要接踵而爆發。 中日雙方對此一和戰關鍵的“考察團”,事先有周密妥善的安排。有關方面同意,以日本經濟考察團為骨幹,配合中國的金融工商界有力人士合組一個“中日貿易協會”負責推進“日支經濟提攜事項”。 擬議中的“中日貿易協會”,分設籌備主任兩人,華方主任委員為華北金融鉅子周作民,日方則係日本銀行總裁兒玉謙次。這樣安排,日方又恐周作民不能代表南方的金融工商界,於是他們透過外交途徑,表示希望杜月笙能參加。於是,蔣介石又指定杜月笙為該協會的常務委員,同時,中日雙方都要求他負起“經濟考察團”抵達上海時的一系列聯繫招待工作。

這一項重要的任務確使杜月笙的聲望為之增進,地位也又提高了許多,然而,這也給他帶來了難以出口的極大痛苦。因為在基本立場上,他是不折不扣的愛國反日主義者,為此他曾有一鳴驚人的表現,另一方面,他更是上海金融工商業者的義務保鏢,大家寄望於他利用地方勢力抵拒外來入侵力量,日本經濟考察團分明是掛著侵略者的招牌而來,政府方而也在戰備不夠充分之際,有意委曲求全,在這種情形之下,全國金融工商業者以至各地民眾都得準備犧牲,“以空間換取勝利”,“以最後犧牲之決心為和平最大努力”,任何人都不能違反既定的國策。但是,杜月笙有多大的權限能夠代表全體商民,在蠶食鯨吞貪得無厭的日本“經濟考察團”對面作迫不得已的讓步?這就是杜月笙莫大的為難之處。

但是,當兒玉謙次一行抵達上海時,周作民、杜月笙等還是熱烈地歡迎了代表團一行,杜月笙正強顏歡笑,滿腹愁悶。日本“經濟考察團”3月14日抵滬,當天接到了南京蔣委員長的請柬,於是,次日便由周、杜等人,陪同他們晉京,參加蔣委員長的招待茶會。 在茶會上,蔣委員長說了一通歡迎詞後,強調說: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杜月笙聽到蔣委員長正告“日本經濟考察團”,義正詞嚴的這句話,讓他感到興奮鼓舞,這時,他冷眼旁觀“日本經濟考察團”眾人,兒玉、藤山等聽了蔣介石的這一句訓斥,頓時臉色大變,彷彿有不勝感慨,敢怒而不敢言,這時,杜月笙感到非常之痛快,從此內心中也就暗暗的有了決定:他應設法抵制日本人的經濟侵略。

當日本經濟考察團回到了上海,杜月笙便開始採取不合作態度,在各項談判中當仁不讓,據理力爭。除此以外,他還請上海大佬,前任總商會長虞洽卿,趁日本考察團在滬時期,出席日本商工會議所的一次集會,即席發表演說。虞洽老深明杜月笙之意,在演說中滿口都是經濟提攜必須立於平行互惠的立場的論調,日方大失所望。因為中國政府和人民立場堅定,不容動搖,一致表示“政治問題不獲解決,談不上經濟提攜”,日本人經此碰壁,所能採取的途徑只有訴諸武力,於是圖窮匕見,7月7日,發動了震驚世界的蘆溝橋事變。 抗戰一揭開序幕,吉星文堅守宛平的消息傳來上海,杜月笙同仇敵愾,奮袂而起。這時,他是中國紅十字會副總會長,上海市地方協會會長,又兼上海市臨時參議會議會長,然而他卻並非中國民黨黨員,因此,上海地方協會秘書長黃炎培,來到杜月笙跟前,建議說:

“上海地方協會的前身,便是抗日後援會。現在全面抗戰已起,前方將士需要上海人民協助很多,後援會應該立刻恢復。” 史量才事件之後,黃炎培的表現越來越左傾,杜月笙對他早有戒心,如今聽他這麼一說,當下進一步地加以試探,於是他問: “怎麼樣的恢復法呢?” 黃炎培頭頭是道地說: “求速效,利用原有班底,只消把機關名稱改過來。求擴大影響,發揮力量,一定要容納各黨各派,各方面人士參加。抗戰是全民的戰爭,不是任何黨派所能單獨應付得了的,譬如杜先生,還有我黃某人,就不屬於任何黨派呀。” 心裡有數了,杜月笙莞爾一笑,淡淡然地答道: “蘆溝橋剛剛開火,還不曉得等會又要講和,這件事非同小可,歇兩日看看風色再談吧。”

他支開了黃炎培,隔不多久,第二位客人到了,這是上海市黨部常務委員兼組織部長吳開先。杜月笙一見名片,連聲請進,兩人分賓主坐定,吳開先約略分析了一下當前形勢,他認為七七的槍聲已為全面抗戰揭開序幕,中、日問題惟有付之一戰,因此,他向杜月笙請教,應該如何發動民眾組織,支援前線將士。杜月笙靜靜地聽他把話說完,馬上流露出興奮的神色說: “我認為這件事應該由上海市黨部出面領導,發動全上海民眾團體,組織上海市抗敵後援會。” 頓一頓,他又果決地說:“全上海只許有這一個抗敵後援會,市黨部只管積極領導進行,我一定盡全力協助。” 杜月笙和吳開先商定原則以後,他一再強調絕不允許任何人另起爐灶,分散力量,他的表示不但提高了吳開先的警覺,而且使他衷心感激,認為杜月笙能夠摒棄黃炎培這個幾十年的同鄉、老友,而凡事以國民黨的利害為前提,此一情誼對於他個人以至國民黨都是極可珍貴,令人感動的。

為了爭取時間,杜、吳兩人立即採取行動,兩人就在華格泉路杜公館客廳裡,擬出了一紙名單,並且登時命人善寫請帖,分頭投送。這份請柬由杜、吳兩人具名,邀集上海市聲望最高、潛力最厚的大好佬們,第二日上午,在愛多亞路中匯銀行開會,商討重要問題。 第二天早晨,黃炎培還在籌思如何說服杜月笙,中匯銀行的會議室早已冠蓋雲集,高談闊論,迅即順利無阻的正式成立“上海市抗敵後援會籌備會”,當場推定杜月笙,潘公展、錢新之、虞洽卿,徐寄庼、黃涵之為主席團,尚且議決在3天以後,召開大會。 等到黃炎培那邊得到消息,木已成舟,左派人物在抗敵後援會中一概榜上無名,被拒之門外了。 三天以後舉行成立大會,到了各界代表好幾百人,當場選出了121位委員,再由委員複選常務委員35名,說來也是湊巧,一·二八事變時的抗戰後援會者秘書長陶百川剛好學成歸國,如今又正好當選,秘書長之職又正好原壁歸“陶”。

大會決定設立籌募、供應、救護、宣傳等各委員會,大家七嘴八舌,鬧哄哄地在推舉負責人選,杜月笙不耐煩,站起身來高聲說: “抗敵後援的事體要自告奮勇,讓我杜某人先來自告奮勇,各個委員會裡頭,最難做的大概是籌募委員會了,這一個就由我來!” 等一會兒,不曾看見有第二位自告奮勇者,於是杜月笙又在喊: “第二難的就要算供應委員會了吧,新之兄,你來做這個,好嗎?” 錢新之只好笑著點頭,表示接受。 大會組成,人員推定,杜月笙說: “支援前方,等於救火,不能耽擱一刻,我們要立刻開始辦公。但是,問題來了,辦公所需要的經費呢,市黨部沒有這筆預算,即使有,數目太大也難以負擔。杜月笙說要銅鈿容易,成立初期的一切開支,由我杜某人一個人負責墊出。”

不久,上海各界一致熱烈支持抗戰,掀起比“—·二八”事變時期更為盛大壯闊的捐獻浪潮,捐款之勢如風起雲湧。秘書長陶百川查查賬目,發現杜月笙私人墊付的經費數值已不在少,因此遵照前議,從捐款中提出一部分撥還,杜月笙一看那張支票,登時退還,他說: “市民捐款是為了抗敵勞軍的,我杜某人哪能可以在這裡面扣賬?” 說得大家都笑了,告訴他說: “那杜先生也不能白墊這些錢呀?杜先生既不肯收,賬上也不便處理,要不然,就移作杜先生的捐款吧!” 杜月笙這才點點頭說: “做捐款可以,不過,不必寫我的名字。” “不寫杜先生捐的,寫誰呢?” 想了想,杜月笙決斷地答道: “就寫常務委員會捐助!” 打仗、要錢,而且要花大錢。正當杜月笙在為抗敵後援會的事,忙碌緊張,席不暇暖,一日,華格臬路到了貴客,財政部長宋子文來找杜月笙商量,政府決定發行五50000萬元救國公債,財政部已經組成一個“勸募委員會”,辦公地點,必須設在上海。 “宋部長,”杜月笙脫口而出地說,“要辦公地點,不曉得我杜美路那幢新房子夠不夠用?” “足夠了。” “那麼,我立刻騰出米,捐給勸募委員會用。不管用多久,杜某人分文租金不收。” 接下來,宋子文和杜月笙商談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上海一地公債應該如何勸募?杜月笙深思熟慮,他建議: “募公債,當然是越多越好,這一次,最好方面廣點,工商界的朋友,希望他們盡量認購,上海市民也要普遍的買。” 宋子文對他的建議表示讚許。於是,杜月笙便一口氣成立了兩個勸募隊,上海市民勸募總隊長由他自己擔任,上海商界勸募總隊長則推上海總商會長王曉籟,後來王曉籟說他一個人“抗不住”,向杜月笙請救兵,杜月笙便一腳跨過去,兼了商界勸募隊的副總隊長。 七七事變以前,中國駐日大使杜月笙的老朋友許世英回國述職,不久他生了病,正在就醫時期,大戰爆發,中、日交涉劍拔弩張,7月13日他奉命帶病返任。杜月笙聞訊,馬上趕到北站迎接,然後一直送他到駛赴日本的海輪上。這時,江上風清,微波不興,懸太陽旗的軍艦就在附近停泊,許世英絕口不提他赴日交涉有否成立和議的可能,只是意味深長地說: “恐怕你又要大忙特忙一陣了。” 杜月笙明白許世英的暗示,他不禁慷慨動容,眉飛色舞地答道: “我今年剛50歲,年富力壯,身體對付得過去,只要國家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杜某人必定萬死不辭!” 4天后,7月17日,蔣介石在廬山發表聲朋,指出蘆溝橋事變後,日本軍閥的猙獰面目亦已全部暴露,他們增派大軍發動猛攻,向華北各地狂轟濫炸,宣布中國對日宣戰。 7月底,北平陷落,8月初,上海形勢緊張,先鬧了一次水兵失踪又被尋獲的挑釁丑劇,8月9日,當全國各地軍政要員,紛紛赴京共赴國難,舉行軍事會議聲中,風雲險惡的上海終於響起了槍聲,日本海軍陸戰隊的一官一兵,乘坐汽車,準備強行沖入虹橋機場,被機場衛兵制止,雙方發生槍戰,兩名日本官兵當場擊斃,國軍陣亡一人。 於是,8月11日,27艘日本軍艦開進吳淞口,擺好備戰姿態,威脅中國撤退駐防上海的保安隊。從這一天起,上海人開始知道戰禍已不僅不可避免,而且迫在眉睫了,閘北成千上萬的居民攜帶箱籠細軟,像潮水般地湧向租界,人潮淹沒了街道,遍地都是棄置的傢俱行李,汽車被迫停在街心,湧進租界的難民越來越多,租界無法全部接納,於是絕大部分的人只有餐風露宿,抱著不曾打開的鋪蓋,睡在水泥地上。杜月笙督飭租界的慈善團體,竭盡一切力量,進行救濟。 8月13日,淞滬大戰爆發。 “一·二八”之戰中力抗日軍的國軍勁旅中,87師王敬久部扼守江灣新市區,88師孫元良部則進駐上海北站,明晃晃的刺刀和隔陣的日本兵針鋒相對。 駐上海的日本海軍陸戰隊6000人,從天通奄鋼筋水泥、金湯鐵池般的兵營出動,9時15分,分兵兩路,向江灣及閘北兩地的國軍挑戰,日軍一開頭便使用立體戰術,飛機濫炸,大砲猛轟,繼之以列隊沖鋒,第一天,我軍奮身反撲,越戰越勇,用手榴彈和刺刀壓迫敵人節節後退。 14日掀起了滬戰的高潮,使上海人一時拍手歡呼,一時悲泣哀號,早上,報紙出了號外,日本空軍從台灣松山機場起飛,轟炸中國空軍基地杭州筧橋,經我飛機起飛迎擊,一舉擊落敵機9架,造成0∶9空前絕後的輝煌勝利,捷報傳來,上海市民雀躍三千,興奮若狂,奔走相告。因此,當天下午我戰機飛臨上海上空,轟炸敵軍根據地公大紗廠,虹口一帶,以及停泊黃浦江中的日本旗艦“出雲號”時,上海人全然忘了自身的危險,爭先恐後,萬人空巷的到江邊觀戰。中、日戰鬥機、轟炸機在租界以外的空中鏖戰,上下翻飛,落彈如雨,一會兒虹口被炸,騰起了千百丈高的烈焰濃煙,一會兒浦東的美孚油庫中彈,團團煙霧瀰漫江面,觸鼻的濃煙被江風吹到了浦西來,沒有人躲得過它的侵襲,姦幾百萬人全在嗆嗆咳咳。 在虹口、閘北,87師和88師大發神威,多次發起衝刺,使東洋水兵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包圍圈漸次的縮小。 這時杜公館電話機也一直響個不停,好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國軍第36師宋希濂部和第98師夏楚部即將開到;4個師的主力部隊一起努力,有望將6000敵軍全部包圍而加以殲滅。 正在歡天喜地,額首稱慶,突然之間傳來天崩地坼的巨響,華格泉路杜公館房屋搖搖晃晃,玻璃窗嘩啷啷,嚇得杜月笙以及眾人臉色發白,目瞪口呆,萬墨林剛一清醒,立刻便去接電話問出了啥個事情。哪曉得他的問話還不曾說完,接著又是一聲轟炸,天搖地動,令人失魂落魄,萬墨林手中的電話聽筒差點兒被震落到地上,他一疊聲地問訊,等到對方答復過後,他來不及掛上電話便高聲大叫: “爺叔,不好了,大世界門口落了一顆炸彈,炸死了不曉得多少人!” 杜月笙勉定心神,疑惑不已地問: “是一顆炸彈?還是兩顆?” 於是,萬墨林再撥電話,又去打聽,這一次,消息得來詳細得多了,他報告說: “爺叔,是一架中國的飛機,受了傷,飛過租界,一共落下來兩顆炸彈,頭一顆落在大世界,炸死了1000多人,第二顆落在大馬路外灘,也炸死了好幾百個!他們說那兩處地方正是血流成河,屍積如山,慘極了!” 這便是淞滬之戰第二天的一大悲劇,正因為中國軍隊打了勝仗,租界馬路上人山人海,居民們都出來看熱鬧,歡歡喜喜地像是過年,不料受傷的戰機失去控制,所攜炸彈自動墜落,造成了兩千餘人的重大傷亡,使上海人樂極生悲,啼笑皆非。但是,上海同胞的愛國熱情空前高漲,他們抹去眼淚,態度更加堅強,他們沒有埋怨,相反的都在稱頌那位不知名的空軍英雄。因為他冒著機毀人亡的危險,強使那架受創的飛機飛越人煙稠密的租界和市區,如果他跳傘逃生,任讓飛機墜降,那更不知要帶給上海人多大的災害。 8月15日,滬戰的第3天,日本軍機全面出動,猛炸京滬沿線,閘北虹口戰況空前激烈。正在這一天的晚上,華格臬路杜公館,到了一位神秘而又極不尋常的貴賓,使杜月笙欣喜莫名,矍然而起,一疊聲地在喊:“戴先生,請進,請進!” 於是,這位貴賓笑容可掬地被請進客廳,他中等身材,一舉一動充滿活力,高額,兩道劍眉,有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誠摯而熱情,馬臉上鼻大、嘴闊,天庭特別的飽滿。他便是戴笠,字雨農。從那一天他和杜月笙緊緊地握手以後,成為杜月笙最親密的戰友,如手足般的至交。戴杜的結合,並肩作戰,使他們兩人對於抗戰貢獻出莫大的力量。 戴笠,原名春風,又字徵蘭,浙江江山仙霞鄉人。 抗戰前夕,戴笠所領導的軍統規模已很龐大,軍統人員的活動範圍從都市大城市直到邊陲村鎮,乃至海外各地。日本軍方特意給他們起個名字,叫“藍衣社”。 杜月笙和戴笠肝膽相照,都是至性中人,他倆之間結識甚早,早在上海灘,杜月笙對與戴笠便有過交往。現在,他和戴笠分賓主坐定,數語寒暄,戴笠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然而,這卻使杜月笙大為猶豫。 因為戴笠指手畫腳,侃侃而談,他所提出的請求和計劃,使做了半輩子太平紳士、社會領袖的杜月笙聽來,太瘋狂、太大膽了,幾乎是瘋人所為的事情。 原來,就在不到半月之前,戴笠在天津憑幾則電令,無中生有,組成了一支2000餘人的軍隊,擁有長短槍700多支。抗戰爆發後,戴笠也電令軍統天津站長王新衡設法組織“便衣隊”,在敵軍佔領地區從事襲擊敵軍。由於愛國青年的同仇敵愾,紛紛自動投效,不數日間便成立了兩千多人的勁旅,這一次的成就激發了戴笠的雄心壯志,他親赴上海拜訪杜月笙,想用“別動隊”的名義,在上海擴大範圍,建立一支人數更多、力量更強的新軍。 戴笠極其興奮,滔滔不絕地向杜月笙透露他的驚人計劃,他希望這支新軍能有足夠的兵力,分佈於滬西、浦東和蘇州河一帶,正式協助盟軍作戰。杜月笙知道這一地區是如此的繁複和遼闊,忍不住打斷了戴笠的話,他試探地問: “戴先生所講的足夠兵力,大致需要多少人呢?” 戴笠回答簡潔而乾脆,斷然地說: “最低限度,要1萬人。” 杜月笙聽了,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一下子要組成1萬大軍,談何容易?如果是打歸打,吶喊助威、聚眾滋事,憑杜月笙在上海工、商兩界的龐大勢力,白相人地界的無上權威,莫說萬兒八千,便要十萬、八萬的人馬,也是叱嗟可辦,然而戴笠卻是要編組軍隊,在頑強敵人的大砲機槍飛機炸彈之下,叫上海灘上吃油著綢、紙醉金迷的少年兒郎脫下便服,著上軍裝,長期離開家庭,別妻離子,不經訓練就上火線去打仗。杜月笙就是自己能豪情氣慨不改,脫得下這件長衫,再去當一名中將少將,可是,他能拖得動上萬兒郎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為國犧牲嗎? 戴笠看他沉吟不語,遲疑了一下,又更加重語氣地說: “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抗戰前途,與此大有關聯,所以,我離開南京以前,已經跟蔣委員長請示過了。委員長認為事在必行,他並且答應,所有的番號、軍械、彈藥,糧餉,都可以由中央頒發。” 一聽中央,一聽蔣委員長,杜月笙眼前一亮,與此同時,心中也做了決定。既然戴笠極力主張,蔣委員長也認為事在必行。那麼,不管成功與否,結局如何,就惟有盡量的朝這個目標去做才行。 但是,他還不敢肯定地答复,先說道: “既然這是一件大事,那我們就得多找幾位朋友,分頭設法去讓大家幫忙。” “杜先生這個話說得很對。”戴笠劍及腹及,行動敏捷,答話時便已掏出了紙筆,“我們彼此商量,開一個籌備者的名單出來。” 兩個人湊在一起,有商有量,不多一會兒,便開出了一張洋洋大觀的名單,政界的要人,有上海市長俞鴻鈞、新任廣東省主席吳鐵城、金融工商界的貝祖貽、錢新之,軍警兩界的則有吉章簡、蔡勁軍,杜月笙、戴笠都是當然委員,此外再拉上了一位杜月笙的老朋友,精通戰略、擅長指揮大軍作戰的劉軍長———劉志陸。 名單擬好了,戴笠很高興地搓搓手說: “準備的地點,暫時就設在三極無線電學校。” 三極無線電學校便在法租界辣斐德路,距離杜月笙、姚夫人的住處不遠,這個安排對杜月笙來說當然是很方便的了。 談到行動隊的編制和人員的募集,戴笠條分縷析,輕鬆地說: “杜先生,募集1萬人馬,其實並不太難。我說的5個支隊和1個特務大隊,把在京滬一帶負責情報和行動工作的人員集中起來,編一支隊一特務大隊,綽綽有餘。還有正在受訓的高中以上學生,要他們投筆從戎,自動參加,我想得個兩三千人,應該沒有問題。照這樣算起來,杜先生你這邊只要號召個六七千人,編成3個支隊,就盡夠了。” 這說得杜月笙也興奮起來,他馬上答道: “剛才我也想到了的,上海各區的保衛團,有人,也有槍,而且多少受過一點訓練。他們的團長,多半是我的學生,譬如說閘北保衛團團長洪雁賓,吳淞保衛團團長唐承宗……叫他們去問問保衛團的弟兄,願不願意參加?我想,找個千把人或許不是問題。” “對呀!”戴笠歡喜得一拍掌,又提醒他說,“杜先生,你莫忘了,你還有兩員大將。” “哪兩個?” “陸京士和朱學範。” “啊!”杜月笙恍然大悟,當下便說,“戴先生的意思是到工人中間去征集?” “當然了!”戴笠說得很有把握,“上海工人有100多萬,他們大都是愛國不肯後人的,請陸京士他們站出來一號召,集合幾千人,那還不是言話一句。” 8月15日,杜月笙、戴笠的一席長談,便這麼奠立了“蘇浙行動總隊”、“忠義救國軍”的成立基礎,同時也締結了杜、戴兩人生死不渝的真交情,使戴笠成為杜月笙一生之中最親密摯切的好朋友,同時,更重要的,由於這一次會,竟使行年半百的杜月笙,在他往後的14年生命中,命運與前程,全部為之丕然改變。 經過杜月笙、戴笠的一致努力,他們在短暫的一兩個月中,完成了中國歷史上破天荒的奇蹟,一支出生入死,百煉雄師在指顧之間會卒成軍,人數1萬還超過了800人。隨後這一新編勁旅,分別由蔣介石頒給“蘇浙行動委員會”,和“蘇浙行動委員會別動隊”的番號。行動委員會設3位常務委員:杜月笙、戴笠、劉志陸,15位委員,杜、戴、劉和負責籌備諸人之外,又加上了財政部長宋子文,軍方的俞作柏、張治中,此外還有杜月笙硬拖進去的嘯林哥———張嘯林。由於張嘯林在抗戰初起時便不斷的發出頹廢悲觀論調,使杜月笙對他更為關切,防患未然,杜月笙的想法是先把他的名字列入委員名單,免得他果真落水噹了漢奸。 這時,閘北、江灣,中日大戰打得如火如荼,天崩地裂,整個上海灘一天到晚都聽到隆隆的砲聲和咯咯的槍響,抬頭一望,便是烈焰騰霄,濃煙蔽天。淒厲恐怖的戰爭景象使上海灘500萬人觸目驚心,同樣的也讓他們熱血沸騰,義憤填膺。杜月笙自八一三戰幕揭開,他便步入一生中最繁忙緊張的一段時期,每天從早到晚,由晚入夜,他有數不清急於晤面的訪客,也有無其數的事物在等待他決定和處理。別動隊的成立和編訓急如星火,救國公債的幕集也勢同燃眉,抗敵後援會裡百事如麻,從腦滿腸肥、日進斗金的大老闆,到三餐不繼,形容枯槁的黃包車夫,他們人人湧躍輸將,各個爭先捐獻,黃金美鈔,法幣銅板,醫藥用品,毛巾肥皂,把所有的“後援會”辦公地點堆成了五花八門,無所不有的百貨公司。這許多慰勞物品和金錢,都必須逐日統計公佈,並且送上前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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