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7·劍之王冠

第35章 第三十章第一杯

“我不明白,”伊蘭反對道。她並沒有被允許坐下,剛才她想坐下,但卻被明白地命令她繼續站著。有五雙眼睛在盯著她,眼睛後面是五個女人嚴肅、冷峻的面孔。 “你們彷彿是認為我們做了可怕的事情,但我們所做的只是尋找風之碗!”伊蘭希望,至少她們的尋找已經接近成功了。拿勒辛跑著帶回來的訊息並不是很清楚,麥特臨走時喊的那句話應該是指他已經找到了,拿勒辛也承認至少應該是很接近的意思,但拿勒辛對這點顯得愈來愈沒把握了。柏姬泰還在監視黎恩的房子,她似乎對此感到疲憊且無聊。不管怎樣,行動仍然在繼續。伊蘭想知道奈妮薇那裡有什麼進展,希望會比自己好。她絕對沒想到,本來是要報告她們的成果,卻落得如此下場。 “你們正威脅到一個秘密,兩千年來,這個秘密一直被每一名戴披肩的女人嚴守著。”茉瑞莉僵硬地坐著,為了避免抽搐而緊繃住的嘴唇,幾乎徹底破壞了她兩儀師的平靜。 “你的神智一定是有問題!只有瘋子才會做出這種事!”

“什麼秘密?”伊蘭問。 範迪恩阻止了茉瑞莉和她的姐妹,用力調整了一下淺綠色絲裙,說道:“等你得到正式晉升以後吧,孩子,我本以為你還是有些理智的。”艾迪莉絲穿著褐色鑲邊的深灰色羊毛裙,她不悅的模樣幾乎就像是范迪恩的翻版。 “這孩子不能因為揭露了一個她不知道的秘密,而被認為是犯錯。”坐在伊蘭右側的凱瑞妮·佛朗西一邊說,一邊在鍍金綠色扶手椅裡挪動著身軀。她算不上肥胖,但也相當壯實,她的肩膀和手臂像大多數男人一樣粗壯。 “白塔的法律不允許藉口。”賽芮薩立刻插話進來,她的語氣很高傲,平時充滿好奇的棕色眼睛現在變得十分嚴厲。 “一旦某個藉口被接受,就會有愈來愈微不足道的藉口冒出來,直到法律本身徹底消失。”她的高背椅在伊蘭的右側,眾人之中,只有她戴著披肩。茉瑞莉的起居室已經被佈置成了法庭的樣子,只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人直接說出來而已。茉瑞莉、艾迪莉絲和範迪恩像審判官一樣坐在伊蘭的正前方,賽芮薩坐在指控席的位置,凱瑞妮坐在寬恕席的位置。但是當出身提爾的褐宗姐妹繼續對伊蘭進行指控時,原本應該維護伊蘭的阿拉多曼綠宗姐妹也開始若有所思地點起了頭。 “她已經親口承認了罪行。我建議讓這個孩子在這座宮殿裡禁足,直到我們離開,而且要有一些嚴格的工作佔據她的思想和雙手。我還建議應該每隔一段時間就讓她接受一頓拖鞋的抽打,以提醒她不要以姐妹的方式行事。對於奈妮薇也該採取同樣的措施。”

伊蘭吞了口口水。禁足?也許她們不會稱此為一場審判。賽芮薩也許還沒有獲得那種毫無瑕疵的面孔,但另外那些女人的年紀似乎都化成了重量壓在伊蘭身上。艾迪莉絲和範迪恩的頭髮幾乎已經全白了,就連她們本應光潔無瑕的面容也顯現出歲月的痕跡。茉瑞莉的頭髮仍然光亮烏黑,但伊蘭知道,她戴上披肩的時間比一般人能活的年紀都要久。在這一點上,凱瑞妮也和她一樣。她們之中的任何人在至上力上都無法與她相比,但……她們擁有豐富的經驗和知識,還有……權威。她們總是在提醒她,她才十八歲,在一年前還穿著初階生白袍。 凱瑞妮沒有任何反駁賽芮薩的動作,伊蘭覺得也許應該為自己辯護一下:“你們所說的秘密顯然是和那個社有關,但——” “家人與你無關,孩子!”茉瑞莉厲聲喝道。她深吸一口氣,撫平了有金色飾紋的銀灰色裙子。 “我提議進行判決。”她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我同意,並且我將服從你。”艾迪莉絲說。她緊皺眉頭,失望地看了伊蘭一眼,搖了搖頭。範迪恩輕蔑地搖搖手:“我也同意並將服從你,但我贊同指控席的建議。”凱瑞妮的眼神裡似乎有一點同情,也許真的有一點。 茉瑞莉張開口。 就在這一瞬間,門口輕微的敲門聲顯得非常響亮,如同寂靜中的響雷。 “光明在上,出什麼事了?”茉瑞莉氣惱地說道,“我告訴過珀爾,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們。凱瑞妮?” 凱瑞妮不是最年輕的,但是她們之中力量最弱的,她站起身,向門口快步走去。雖然體重不輕,但她移動起來總是像天鵝一樣輕盈。 站在門口的是珀爾本人,她是茉瑞莉的女僕。門一開,她先向左右各行了個屈膝禮。這名身材苗條的灰髮女子常常比她的主人更嚴守禮儀。她緊皺眉頭,露出焦慮的神色——畢竟她在受到茉瑞莉的吩咐後還是闖進了房間。伊蘭還從來沒有如此高興地看見一個人的出現……或者,只有當麥特·考索恩出現在提爾之岩時,她比現在更高興——這真是個可怕的念頭。如果不是艾玲達確認她已經承擔了自己的義,伊蘭也許真的會要求麥特抽她一頓鞭子,以解除她的苦惱。

“女王親自帶來了這個,”珀爾一邊喘息著,一邊呈上一封有著紅色封蠟的信,“她說如果我不立刻把它交給伊蘭,她就親自交給她,她說這關係著那個孩子的母親。”伊蘭幾乎咬碎了牙齒,這些女僕把她們主人稱呼奈妮薇和她的口吻都學了起來。 沒等茉瑞莉開口,伊蘭已經怒氣沖沖地抓起那封信,伸出拇指摳破了封蠟。 信紙被伊蘭揉成了一團。他怎麼敢這樣做?哀悼母親死無葬身之地的痛苦剛開始從伊蘭心中消退,賈西姆卻敢如此嘲弄她?伊蘭擁抱至上力,一甩手將那團骯髒的謊言擲向遠方。火焰憑空射出,最後藍金色的地板上只落下了一點飛灰。她這麼做是針對賈西姆·卡林丁,也是對這些……女人!安多女王的千年驕傲如同鋼鐵的毅力和勇氣灌注在她的背脊之中。

茉瑞莉猛地站起身:“你沒有得到允許導引!放開——” “出去,珀爾。”伊蘭說,“馬上。”女僕愣了一下,但伊蘭的母親訓練過伊蘭如何使用命令的語調,那是女王在王位上所使用的語調。珀爾飛快地行了個屈膝禮,然後只猶豫了一下就跑出房間,並關上了房門。大概她都沒想到自己的速度會這麼快。當然,這個房間裡的事情只與兩儀師有關。 “你究竟在想什麼,孩子?”茉瑞莉還維持著鎮定,但怒火不停從她身上噴發出來。 “立刻放開真源,否則我現在就拿拖鞋打你!” “我是兩儀師。”伊蘭的聲音如同深冬的寒風,絲毫不容辯駁。賈西姆的謊言和這些女人讓她受夠了。茉瑞莉要拿拖鞋打她?她們必須承認她是一名姐妹。她和奈妮薇找到了那隻碗!至少是就要找到了。對於那隻碗的使用安排也在進行著。 “你們要懲罰我,因為我觸及了一個只有姐妹們才能知道的秘密,但在我獲得披肩時,沒有人告訴我這件事。你建議要像對待初階生或見習生那樣懲罰我,但我是兩儀師,是艾雯·艾威爾,你們發誓效忠的玉座賜予了我披肩。如果你們否認奈妮薇和我的兩儀師身份,你們也就否認了派我們來尋找風之碗的玉座。而且我們就要完成這個任務了。我不會承認這種指控!我要求你認真考慮,茉瑞莉·辛德文,順從玉座的意願,否則我會要求以叛徒的罪名審判你!”

茉瑞莉的眼珠鼓了起來,她大張著嘴,但與凱瑞妮和賽芮薩相比,她還算是沉著的,那兩個人幾乎連呼吸都停住了。範迪恩似乎是有一些驚疑,她微微睜大眼睛,若有所思地用一根手指按在嘴唇上。艾迪莉絲在椅子中向前傾過身體,緊盯著伊蘭,彷彿是第一次看到她。 伊蘭導引至上力,讓一把高背扶手椅飄到身後,坐了下去,將裙子整理得沒有一絲皺褶。 “你也可以坐下了,茉瑞莉。”她仍然在使用命令的語調——顯然,這是唯一讓她們聽她說話的辦法,但是當茉瑞莉真的緩緩坐回到椅子裡,一邊還用凸起的眼珠盯著她時,她也嚇了一跳。 伊蘭維持著平靜冰冷的外表,但憤怒已經在她心中沸騰了。秘密,她一直認為兩儀師有著太多秘密,即使在姐妹之間也是一樣,也許姐妹之間隱瞞的秘密更多。實際上,伊蘭自己也有一些秘密,但那都是不得不隱瞞的,而且她也會把它們告訴所有需要知道的人,而這些女人卻要為了她們的秘密懲罰她! “你的授權來自白塔評議會,茉瑞莉;奈妮薇和我的來自玉座,我們所獲得的授權在你之上。從現在開始,你將從奈妮薇和我這裡得到指示,我們當然也會認真聽取你所有的建議。”茉瑞莉的眼珠早已經鼓起來了,而現在……

“不可能,”灰宗姐妹倉促地說,“你們——” “茉瑞莉!”伊蘭厲聲說道,她的身體向前靠了過去,“你仍然否認玉座的權威嗎?你還敢繼續這樣做?” 茉瑞莉的嘴無聲地翕動了兩下,她又舔舔嘴唇,痙攣般地搖搖頭。伊蘭感覺到一陣喜悅的顫栗。所謂茉瑞莉要服從她的指示的話當然是無端的恐嚇,但這樣能製造壓力。湯姆和母親都說過,想得到一,就必須要求到十,但這並不足以讓伊蘭的怒火熄滅。她幾乎想拿起拖鞋,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出些什麼來,不過這樣會把一切事情都搞砸。她們很快就會記起她的年紀,以及她才脫下初階生白袍不久,她在她們的眼中很快又會變成一名愚蠢的孩子了。想到這裡,她的怒火又熾烈地燃燒起來,但她還是平靜地說道:“茉瑞莉,你可以先安靜地想一下,身為兩儀師,我還應該被告知些什麼樣的信息。艾迪莉絲和範迪恩可以先向我介紹我所威脅到的這個秘密。你們是否要告訴我,白塔一直都知道社,或者像她們對自己的稱謂——家人?”可憐的黎恩和她躲避兩儀師的願望。

“我想,還有她們一直在依照姐妹的方式活動。”範迪恩回答。她的口吻很謹慎,現在她也開始像她的姐妹般專注地審視著伊蘭了,但身為一名綠宗,她有許多和艾迪莉絲一樣的怪癖。凱瑞妮和賽芮薩看起來很吃驚,她們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目光在面紅耳赤的茉瑞莉和伊蘭之間不停地來回移動。 “即使在獸魔人戰爭時期,也會有人因為試煉失敗、力量不夠,或者其他原因被遣送出白塔。”艾迪莉絲的聲音和她姐妹的一樣,就像是在講課,不過其中並無惡意,褐宗在解釋某個問題時就是這樣。 “以當時那種狀況,自然有一些人害怕單獨返回白塔以外的世界,她們也許紛紛逃來巴萊斯塔——這是當時人們對這裡的稱呼,當時巴萊斯塔的主體部分位於現在的拉哈德區。當然,巴萊斯塔城到現在連一塊石頭都沒留下,在大多數時間裡,獸魔人戰爭都沒有真正地波及艾哈隆,但到戰爭末期,巴萊斯塔也徹底陷落了,就像巴辛、沙峨姆,或者……”

“那些家人……”範迪恩溫和地插話道。艾迪莉絲向她眨眨眼,然後點了點頭。 “那些家人們即使在巴萊斯塔陷落後依然堅持了下來,就像以前一樣,收納野人和離開白塔的人。”伊蘭皺起眉。安南大媽也說過家人會收納野人,但黎恩當時似乎是非常急於要讓她和奈妮薇證明她們不是野人。 “沒有人會在那裡待太久。”艾迪莉絲補充說,“大概五年,或者,我想現在應該能到十年了。一旦她們認知到這個小組織不可能代替白塔,她們就會離開,成為鄉村中的行醫者、鄉賢,或者類似職業的人。或者她們之中有人會放棄至上力,停止導引,開始以手工藝或貿易為安身立命之業。不管怎樣,她們可以被稱為是消失了。”伊蘭很奇怪怎麼能有人如此輕易地放棄至上力,導引的慾望,真源的誘惑,它們永遠都在。但兩儀師似乎相信有些人可以將它們置之度外,只要她們確認自己無法成為兩儀師。

範迪恩又成為做解釋的人。這對姐妹經常相互交替地說一段話,她們銜接的順暢程度就如同那段話是同一個人說出來的。 “白塔幾乎從一開始就知道家人的存在。起初,毫無疑問,戰爭才是最重要的,儘管她們結成了組織,但她們所做的正是我們想讓她們做的。她們一直躲藏在暗處,同時也竭力隱藏她們的導引能力,避開所有人的注意。經過許多年,她們甚至建立了傳遞訊息的手段——當然,是在謹慎而秘密的情況下——互相通報那些佯裝是兩儀師的人。你說什麼?” 伊蘭搖搖頭:“凱瑞妮,壺裡還有茶嗎?”凱瑞妮稍稍愣了一下。 “我想艾迪莉絲和範迪恩也許想潤一下她們的喉嚨。”阿拉多曼女子沒有去看仍然在發呆的茉瑞莉,就走到了放銀茶壺和茶杯的桌子旁。 “但這並不能解釋我的疑問,”伊蘭繼續說道,“為什麼她們是需要如此嚴格保守的秘密?為什麼不驅散她們?” “為什麼?”艾迪莉絲的語氣彷彿這是全世界最顯而易見的事情,“其他逃亡者的組織一經發現都立刻被驅散了——最後一個這樣的組織是兩百年前被發現的,但家人一直嚴格保持低調,與世無爭。兩百年前被驅散的那個組織自稱為'沉默的女兒',但她們從沒保持過沉默,她們一共只有二十三人,差不多全是野人,經過兩名正式見習生的訓練,但她們——” “逃亡者。”伊蘭一邊重複艾迪莉絲的話,一邊從凱瑞妮手中接過茶杯,並微笑著向凱瑞妮道了謝。伊蘭並沒有為自己要茶,但她不經意地發現凱瑞妮把第一杯茶端給了她。範迪恩和她的姐妹在前來艾博達的路上就說了不少關於逃亡者的事。 艾迪莉絲眨眨眼,然後回到了主題上。 “家人幫助逃亡者。她們一直都派遣兩到三個人在塔瓦隆盯梢,所以她們幾乎能聯絡到所有被遣送出白塔的人,而且她們也能找到所有逃亡者,無論是初階生還是見習生。當然,她們的方式一直都很慎重,但至少在獸魔人戰爭以後,如果沒有她們的幫助,沒有人能逃出塔瓦隆。” “哦,是的。”當艾迪莉絲停下來從凱瑞妮手中接過茶杯時,範迪恩接口說道。那杯茶本來是要遞給茉瑞莉的,但茉瑞莉只是頹然坐在椅子裡,雙眼空洞地盯著前方。 “所以如果有人逃走,我們立刻就會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找她。所以逃亡者幾乎總是會回到白塔,並為自己的一念之差懊悔萬分。只要家人不知道我們知道她們,事情就會一直這樣繼續下去。但如果這個秘密揭露了,一切就會回到家人出現之前的樣子——逃離白塔的女人有可能消失在任何一個方向。當時逃亡者的數量比現在更多,有些年份裡,會有三分之二的新人逃走;另一些年份裡則會有四分之三。藉著家人,我們能追回至少十分之九的人。你明白為什麼白塔會如此重視家人的秘密了吧!” 伊蘭當然明白,任何人都不能在白塔拋棄她之前先拋棄白塔,而且,這樣白塔就擁有了不會放過任何逃亡者的名聲。 伊蘭站起身,令她吃驚的是,艾迪莉絲和範迪恩也站了起來。範迪恩甚至還搖手拒絕了凱瑞妮遞過去的茶杯。賽芮薩也隨之離開了椅子。過了一會兒,連茉瑞莉也起身了。她們全都期待地看著伊蘭,就連茉瑞莉也不例外。 範迪恩注意到伊蘭驚詫的的表情,微笑著說:“還有一件事你也許不知道。我們兩儀師在很多方面都是紛爭不斷的一群,我們都在嫉妒彼此的地位和特權,但只要有人被置於我們之上或者能自立於我們之上,我們大多會在相當程度上順從她,不管我們私下會有多少埋怨。” “是啊,我們就是這樣。”艾迪莉絲愉快地喃喃說道,就好像她剛剛發現了什麼。 茉瑞莉深吸一口氣,專心地整理著自己的裙子,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範迪恩是對的,你以自身的力量立於我們之上。我也必須承認,你也已經被置於我們之上。如果我們將因為剛才的行為而進行苦修……嗯,如果真的是這樣,你應該也會告訴我們。現在請容我問一句,我們將跟隨你去何處?”她的話裡沒有任何諷刺和挖苦,甚至比剛才伊蘭被審問時的口吻還要禮貌。 伊蘭覺得任何兩儀師如果能像她現在這樣控制住表情,一定會驕傲得不得了。她只希望她們承認她是真正的兩儀師。現在她甚至有一種衝動,想對她們承認自己還太年輕、太缺乏經驗。她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把這個衝動壓下去。 “你永遠都不能把蜂蜜放回蜂巢裡”,伊蘭小時候莉妮經常這麼對她說,況且艾雯也不比她更年長。 伊蘭深吸一口氣,露出溫暖的微笑:“我首先要強調的是,我們都是姐妹,不管從任何角度去理解都是這樣。我們必須同心協力。風之碗太重要了,我們對此不能有任何懈怠。”她希望當她告訴她們艾雯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她們也都會如此熱心地點頭。 “也許我們應該再坐下來。”她們都等到伊蘭先入座之後,才紛紛坐回椅子裡。伊蘭倒希望奈妮薇現在過得能有她的十分之一那麼好。不過,如果奈妮薇看到這一幕,大概會立刻昏過去。 “我也有一些關於家人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沒多久,茉瑞莉就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就連艾迪莉絲和範迪恩也顯得很吃驚,不過她們立刻就說道:“是的,伊蘭。”“如果你這樣說,那就這樣,伊蘭。”也許從現在開始,她們就可以順利合作了。 轎椅在碼頭邊的狂歡人群中勉強前進著,魔格丁也在此時發現了那名女人。她正從一輛四輪馬車裡出來,登上一艘靠在岸邊的小船,她的身邊一直有一名穿白綠色制服的男僕攙扶著她,一副寬大的羽毛面具徹底覆蓋了她的面孔,不像魔格丁只戴著半臉面具。但魔格丁從她堅定的腳步認出了她,無論從任何角度,在任何的光線下,魔格丁都能認出她。轎椅窗口的雕花欄杆也無法妨礙魔格丁。兩名腰間佩劍的男人從馬車後面跳下來,跟在那個女人後面。 魔格丁向轎椅捶了一拳,喊道:“停!”轎夫立刻停了下來。魔格丁差點向前栽過去。 向前移動的人群也因轎椅突然停下而發生了騷亂,有些人在罵轎夫擋了路,有些人則發出和善的喊聲。河邊的人潮比較稀疏,她可以輕易地從人群間看出去;而魔格丁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艘船上。現在那艘船已經從岸邊拉開,它非常引人矚目,矮船艙的頂棚漆成了紅色,石砌長碼頭上只有一艘這樣的船。 魔格丁舔舔嘴唇,打了個哆嗦。她接受的命令很清楚,違抗命令的代價同樣清楚得令人難以忍受,但稍微耽擱一下不會有什麼害處,只要他不知道就行。 魔格丁推開轎門,走到街上,匆匆地向四周看了一眼。那家客棧就在碼頭旁邊,還有這條河。她拉高裙擺,快步向前走去,完全不害怕也許會有人僱走她的轎子。只要她對那些轎夫的心靈壓制沒有解除,他們會拒絕一切新的雇主,並且一直站在這裡,直到餓死。一條路在魔格丁面前展開,戴羽毛面具的人們和魔格丁還有一段距離時就會跳到一旁,一邊還會發出尖叫,並伸手摀住身上他們以為被刺到的地方,或者說是真的被刺到的地方——對這麼多個意識編織心靈壓制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不過一陣用風之力編織的針雨也同樣好用。 “自豪槳手”的矮胖老闆娘看到魔格丁走進她的大廳時嚇了一跳。魔格丁穿著華麗的猩紅色絲裙,上麵點綴著金線和如同黃金般閃光的黑色絲綢。她的面具邊緣延伸出一根根黑色翎毛,中間是一隻鋒利的黑色鳥嘴——一隻烏鴉。這是莫瑞笛的玩笑,這副面具和這身衣服都是出於他的命令。他說他的顏色是黑色和紅色,魔格丁既然要侍奉他,自然也應該穿成這種顏色。無論多麼華貴,魔格丁的身上只是一套僕人的服裝。每想到此,魔格丁都恨不得殺死所有看見她的人。 不過,魔格丁現在只是立刻朝那名老闆娘的圓臉上編織了心靈壓制。老闆娘猛地直起身子,眼睛也鼓了起來——現在沒時間對編織精雕細琢。魔格丁要看看樓頂,老闆娘立刻跑上了側面沒有扶手的樓梯。魔格丁微微笑了笑,那些披著羽毛的酒客們大概也看不出老闆娘有任何不正常,畢竟這間客棧恐怕也從來沒招待過她這種階層的客人。 在樓頂平台上,魔格丁快速地估量了一下殺死或放過這名老闆娘的危險。屍體最終總會提供出一條線索,如果要安靜地藏匿在陰影裡,就絕對不能進行沒必要的殺戮。她飛快地調整了心靈壓制,告訴老闆娘下去,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好好睡一覺,忘記剛剛看到的一切。因為動作有些匆忙,可能會讓這個老闆娘睡上一整天,或者是在醒來後智力衰退。魔格丁有時也會怨恨,如果她對心靈壓制這項異能更精通一些,她的人生一定會容易許多。但不管怎樣,那個女人已經迫不及待地遵照她的命令跑走了,只留下她一個人。 通往屋頂的小門砰的一聲被關上,魔格丁站在積滿塵土的白色屋頂上,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思想和靈魂正被手指撫摸著。她不禁猛抽一口氣,有時候莫瑞笛會這麼做,他說這是對她的提醒,魔格丁幾乎要回過頭去看看他是不是正站在身後。她的皮膚上冒出了雞皮疙瘩,彷彿被一陣突來的冷風吹過。撫摸的感覺消失了,她又打了個哆嗦。這確實提醒了她。莫瑞笛本人也能在任何時候出現在任何地方,她的動作一定要快。 魔格丁快步走到環繞屋頂的矮牆邊,沿著下面的河道向遠處搜尋。幾十艘大小各異的小船伸開槳,在大船中間穿行。魔格丁所注意的那些小船艙的艙頂大多都是素色的,她看到了一個黃色艙頂,一個藍色艙頂,在河中央,向南快速航行的……紅色艙頂。一定就是那艘船。她不能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魔格丁抬起手,但是當烈火剛剛射出時,有什麼東西在她旁邊閃了一下,魔格丁猛地轉過頭。莫瑞笛來了,他就在這裡,他會……魔格丁瞪著一群飛走的鴿子。鴿子!她幾乎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出來。隨後她的視線轉回到河面上,立刻怒吼了一聲。 因為她剛才轉頭的動作,本來應該射向船艙和乘客的烈火射到了船中槳手和保鏢們所在的位置。槳手們前一段時間在因緣中的命運絲線也被燒斷了,小船剩下的兩段全都回到了百多步外的河道上游。不過,她也許還沒完全搞砸。因為那艘船中間的一段也隨槳手們一同徹底消失了,河水立刻灌進了小船剩餘的部分。結果船頭和船尾很快就在一片泡沫中沉沒,將它的乘客帶到了河水深處。 突然間,魔格丁因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大吃一驚,她一直在幽暗中活動,一直保持著隱匿的狀態……而現在,城中所有能導引的女人都會知道有人使用了大量的陰極力,而這裡所有的人都會看見一道如同液體的白色火焰橫過半空。恐懼讓她如同生出雙翼,不是恐懼,而是驚恐。 魔格丁拉起裙子,跑下樓梯,衝過大廳,絲毫不在乎撞歪桌子,撞倒客人。她一直跑到街上,腦子裡一片空白,所有擋在她前面的人都被她伸出雙手用力地撥開。 “跑!”她一步跳進轎椅裡,一邊尖聲高喊著,她的裙子卡在轎門上,也被她用力撕開。 “跑!”轎夫們立刻依照她的命令開始行動,讓她在轎子裡飽受顛簸,但她並不在乎,她的雙手緊緊抓住了雕花窗欄,身體卻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他沒有禁止這種情況,他也許會原諒她,或者甚至不會在意她在這裡的擅自行動,只要她能順利地、有效率地完成他的命令。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要讓法理恩和伊絲潘匍匐在她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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