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7·劍之王冠

第33章 第二十八章麵包和乾酪

麥特知道,只要自己住進泰拉辛宮,就是一頭掉進麻煩的漩渦。他本來可以拒絕的,那些該死的骰子無論是轉還是停,都不能逼他一定要去做些什麼,但往往是當它們戛然而止的時候,再想做些什麼就來不及了。而且,他想知道為什麼。雖然他在很久以前就想抓住自己的好奇心,一把將它掐死。 奈妮薇和伊蘭離開他的房間後,麥特又等到自己能在地面站穩,便立刻將訊息告知了他的手下。似乎沒有人認為這有什麼不妥,麥特想讓這些人做好準備,但沒有人把他的話聽進去。 “這很不錯,大人。”尼瑞姆喃喃說著,將靴子套在麥特腳上,“您終於能有個像樣的房間了,這很好。”片刻之間,他那副苦瓜臉消失了,只是一下子而已。 “我會幫您把那件紅綢外衣刷乾淨,那件藍色的被您潑了不少酒,已經不成樣子了。”麥特不耐煩地等待著,穿上外衣,然後朝門外走去。

“兩儀師?”拿勒辛一邊嘟囔著,一邊從乾淨襯衫的領口探出頭來。他圓胖的僕人羅平在他的周圍忙來忙去。 “燒了我的靈魂吧!我不那麼喜歡兩儀師,但……泰拉辛宮,麥特。”麥特哆嗦了一下。這個傢伙即使在晚上喝了一桶白蘭地,隔天早晨也看不出任何痕跡,那他為什麼又會有這種笑容? “啊,麥特,現在我們可以忘記骰子,和我們的同類玩玩牌了。”他指的是貴族。除了貴族之外,能和貴族們賭上幾場的,大概只有富商,但如果富商習慣像貴族那樣下注,那麼他們很快就不再是富商了。現在羅平正忙著為主人整理衣服上的緞帶,拿勒辛則神采飛揚地揉搓著雙手,就連他的鬍子似乎也翹了起來。 “絲綢床單。”他繼續嘟囔著。絲綢床單?那些古老的記憶又在搔麥特的癢,他努力將它們壓了下去。

“全都是貴族。”樓下,車爾發著牢騷,咬著嘴唇啐了一口。這個動作之後,他立刻開始下意識地向四處亂瞥,麥特知道他是在尋找安南大媽的踪影。然後,他一口吞下被當作早餐的粗釀葡萄酒。 “但是能看見伊蘭女士是件好事。”他一邊說著,一邊陷入了沉思,然後抬起一隻手,彷彿是要敲敲額頭,不過他顯然沒注意到自己這個動作。麥特呻吟了一聲,那個女人徹底毀了個好男人。 “你想要我繼續監視賈西姆嗎?”車爾的語氣彷彿其他事情都已經不重要了,“車爾森宮前的街道上充滿了乞丐,很難看到其他什麼東西,但前去拜訪他的人確實不少。”麥特告訴他這樣就行了。車爾不在乎泰拉辛宮裡是否充滿了貴族和兩儀師,比起整個白天他都要滿頭油汗地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泰拉辛宮算是舒服多了。

哈南和其他紅臂完全不接受麥特的警告,他們全都在大口吃著白色的麥片粥和黑色的小臘腸,一邊嘻笑著用臂肘互相輕推,眉開眼笑地談論宮中的侍女們。各種街談巷議讓他們都相信宮中的女僕是千挑百選的美人,而且想做什麼都非常隨意。他們自己更是憑藉想像給這些傳聞添油加醋。 當麥特走進廚房找安南大媽結清賬單時,情況也沒有任何好轉。凱拉在那裡,她怒氣沖沖地咬住下唇,瞪了麥特一眼,然後大步走出通往馬厩院子的門,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裙子被門框刮到。也許她遇到了什麼傷心事,但麥特·考索恩沒必要受她的氣。 看樣子,安南大媽出去了,現在她總是在忙著為難民們提供免費的餐點,或者是其他慈善工作。只有恩妮德不停地朝她的助手們揮舞著大勺,並伸出短胖的手,準備從麥特那裡接過錢幣。 “你把太多瓜的蜜汁都擠出來了,年輕的大人,如果有一顆熟透的瓜在你手上破掉了,你也不該感到驚訝。”不知為什麼,她說話時臉色陰沉得厲害。過了一會兒,她又補上一句,“或許是兩個。”然後她點點頭,向麥特靠過來,側過滿是汗水的圓臉,專注地盯著麥特。 “如果你開口,就只會為你自己製造麻煩。你不會的?”這聽起來不像是詢問。

“我什麼都不會說。”麥特說。光明在上,這個廚娘在說些什麼?不過麥特的反應應該是正確的,因為她點了點頭,然後就用力揮舞著大勺走開了,片刻之間,麥特還以為她會將那把大勺往自己的臉上砸過來。麥特的結論是,女人都有暴力傾向,而不僅僅是她們之中的少數人。 不管怎樣,當麥特看見尼瑞姆和羅平正在為哪一位主人的行李應該先搬下樓而爭吵不休時,他不禁鬆了口氣。他和拿勒辛花了半個小時的力氣才撫平他們的情緒,一名心藏怒氣的僕人肯定會讓主人的生活變得很悲慘。然後他又要安排哪些紅臂隊有榮幸去拖動那箱黃金,哪些紅臂隊要去備馬。總之,他在該死的泰拉辛宮外耗費了不少時間。 但是當他在宮中的新房間里安置好之後,他一開始差點忘記自己還要面對的麻煩。他有一間寬大的起居室,還有一個附屬的小房間,這裡的人管這個房間叫“生悶氣的房間”。他的臥室更加巨大,那張床是他見過最大的床,華麗的床柱被漆成紅色,盤繞著花卉雕刻,大多數家具都被漆成亮紅色、亮藍色,或者鍍了金。床邊的一扇小門通向僕人尼瑞姆居住的小房間,雖然房裡只有一張窄床,而且沒有窗戶,但尼瑞姆認為這個房間棒極了。麥特的房裡有著高大的拱窗,拱窗外是可以俯瞰莫海拉廣場的白漆鐵欄杆陽台,立燈架和鏡框都是鍍金的。在生悶氣的房間裡有兩面鏡子,起居室裡有三面,臥室裡則有四面。起居室的大理石壁爐台上竟然還有一隻鍍金的座鐘!洗臉盆和大水罐都是紅色的海民瓷器。而當他發現床下的夜壺只是一隻普通的白色陶罐時,居然有點失望。大起居室裡還有一個書架,上面擺放著十幾本書籍,雖然麥特並不怎麼看書。

儘管牆壁、天花板和地板的顏色有些刺眼,但這個房間看起來仍然充滿了富貴之氣,如果是在其他時候住進這裡,麥特一定會跳一段快步舞以示慶祝。不過他心裡很清楚,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另一個房間裡,正有一個女人想把他推進滾水里,再使勁拉動灶火的風箱。而且,苔絲琳、茉瑞莉,還有其他那些兩儀師肯定都在盯著他。狐狸頭的徽章到底能保護他到什麼時候,他沒什麼信心。為什麼當伊蘭提到這些該死的房間時,他腦海中的骰子突然停止了轉動?這實在很奇怪。在家鄉,當麥特做出某件他當時覺得很有趣的事情時,他曾經聽一些女人說:“男人教會貓好奇,但貓也會有它們自己的理智。” “我不是該死的貓。”麥特嘟囔著,從臥室走進起居室。不管怎樣他都必須知道這是為什麼。

“你當然不是貓。”泰琳說,“你是一隻肉質鮮嫩的小鴨。”麥特愣了一下。鴨?還是一隻小鴨!這女人的頭頂還不到他的肩膀。 麥特壓下心中的怒氣,莊重地向她鞠了個躬。她是女王,麥特必須記住這點。 “陛下,感謝您為我安排瞭如此精美的住所,我很喜歡和您談一談,但我必須出去一趟——” 泰琳微笑著,走過紅綠相間的地板,一層層藍色和白色的絲綢裙擺隨著她的腳步微微擺動。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直盯著麥特。麥特完全不想去看那道幽深乳溝上面的婚姻匕首,或者是綴滿寶石的腰帶上那把同樣綴滿了寶石的大匕首。他向後退去。 “陛下,我有一個重要的——” 泰琳開始輕聲哼了起來。麥特認得這段旋律,不久前他還對一些女孩哼過這首歌。他知道,不能清楚地把這首歌唱出來,更何況艾博達人為這首歌填的詞就連他的耳朵也受不了。在這裡,人們稱這首歌為“我要用吻偷走你的呼吸”。

麥特緊張地笑著,想要躲到一張青金石鑲嵌的桌子後面去,但泰琳不知何時已經繞過了桌子。 “陛下,我——” 泰琳伸出一隻手,按在麥特的胸口上,將他推進一張高背椅裡,然後坐在他的大腿上,於是麥特被困在她的身體和椅背之間。其實,麥特大可將她扶起來,讓她站好,但看著她腰間那把該死的大匕首,麥特懷疑如果用自己的方式把她推開,她也會毫不猶豫地使用那把匕首。這裡是艾博達,如果沒有特別的證據,女人殺死男人都會是正當行為。他能輕鬆地把她扶起來,除非…… 麥特在這座城市裡見過魚販在賣魷魚和章魚這類多足怪物(艾博達人真的會吃這種怪物!),但它們也比不上泰琳,麥特覺得這個女人肯定有十隻手。麥特掙扎著,徒勞地想要抵擋她,而她只是輕輕笑著。在熱吻之間,麥特喘息著說也許會有人走進來,她卻只是吃吃地笑著。麥特說自己很尊敬她崇高的身份,她又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麥特宣稱自己在家鄉已經和一名女孩訂婚,自己也把真心放在她手上,這回泰琳則是開懷大笑。

“她不知道的傷害不了她。”泰琳喃喃說著,一邊朝麥特身上伸出二十隻手。 有人敲門。 麥特從泰琳的雙唇間掙脫開來,喊道:“是誰?”他確實是在喊叫,而且音調很高,畢竟他差點就喘不過氣來。 泰琳立刻離開他的大腿,走到距離他三步之外的地方,快得就像她本來就站在那裡一樣。而這個女人竟然還責備似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又走過來吻了他一下。 幾乎就在他們的嘴唇剛剛分開時,湯姆就從門縫裡探頭進來。 “麥特?我本來還不相信是你。哦!陛下。”這名骨瘦如柴卻又相當自負的老走唱人雖然已經瘸了一條腿,卻仍然以非常漂亮的姿勢向女王鞠了個躬。澤凌無法像湯姆那樣,但他還是摘下那頂可笑的紅帽子,以盡量合乎禮儀的姿態向女王鞠躬。 “請原諒,我們不會打擾——”湯姆剛開口,麥特卻匆匆打斷他的話。

“進來,湯姆!”麥特慌亂地攏起外衣,想要從椅子里站起來,卻發現那個該死的女人已經解開了他的腰帶。這兩個老傢伙也許不會注意到他的襯衫釦子已經被解開了,但如果他的褲子掉了,他們怎樣也不可能視而不見。泰琳的藍裙裝卻沒有顯出半點凌亂! “澤凌,進來!” “很高興你覺得這些房間還算合意,麥特大人。”泰琳現在簡直就是莊嚴的化身,除了她的眼睛之外,因為湯姆和澤凌看不見她的眼睛,那樣的眼神為她的一番官場話增添了別的含意。 “我很高興也很期待你的陪伴,我覺得這很有趣,一位時軸就在我身邊,讓我可以隨意地去接觸他。但現在我必須將你留給你的朋友了。不,請不要站起來。”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等泰琳離開後,湯姆撫著鬍鬚開口了:“嗯,男孩,你的運氣很不錯,女王已經親自張開雙臂歡迎你了。”澤凌卻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小帽子上。 麥特警覺地看著他們,決定只要他們再多說一個字,立刻就要他們好看,但他們的話題很快就轉到奈妮薇和伊蘭身上——這兩個女人到現在還沒回來。聽到這個訊息,麥特差點就忘記自己的褲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那兩個女人現在就想要擺脫他們達成的協議了嗎?他不得不向兩個滿腹狐疑的老傢伙解釋今天早晨發生的事情,同時又不由得對該死的奈妮薇·愛米拉和該死的王女伊蘭發表一連串批評。沒有他的陪同,她們應該不會去拉哈德區。但麥特同樣不能允許她們擅自去刺探賈西姆——伊蘭大概會直接走到賈西姆面前要求他認罪,並以為對方會聽話地屈服;奈妮薇則會直接用拳頭逼那個人招供。 “我想她們的目標可能不是賈西姆。”澤凌搔著耳朵說道,“我相信艾玲達和柏姬泰正盯著他,因為我們沒看見她們離開。不必擔心賈西姆會發現她們,即使他們擦肩而過,賈西姆也不會認出她們的。”湯姆為自己在一隻金杯裡斟滿調味酒,然後向麥特做了解釋。 麥特用手摀住眼睛。至上力的偽裝,怪不得她們總是能像蛇一樣從他的眼前溜走。那些女人真會惹麻煩,當然,這是女人最擅長的事情。當湯姆和澤凌告訴他,關於風之碗他們了解的並不比他更多時,他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湯姆和澤凌去做前往拉哈德區的準備後,麥特總算有機會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奈妮薇和伊蘭還沒回來,所以他有時間到樓下一層去看看奧佛爾。這個原本瘦骨嶙峋的男孩現在胖了一點,這大概都是恩妮德和流浪的女人中其他廚子的功勞,但他即使在凱瑞安人之中也永遠都會是個矮子。而且即使他的耳朵和嘴都縮小一半,那鼻子也不會讓他有半點英俊可言。當他盤起雙腿坐在床上時,卻至少有三名女僕正圍在他身邊。 “麥特,難道海瑟的眼睛不是最美麗的嗎?”奧佛爾一邊說,一邊朝那個大眼睛女僕報以燦爛的笑容,麥特曾經在上次進宮時見過這女孩。海瑟一邊撫摸著奧佛爾的頭髮,一邊同樣燦爛地對他笑了笑。 “哦,但艾莉絲和蘿亞都那麼甜,我根本挑不出誰是最好的。”一名接近中年的胖女人從奧佛爾的鞍袋上抬起頭,咧開嘴露出愉快的笑容。另一名身材苗條、嘴唇卻厚得彷彿被蜜蜂螫過的女孩將毛巾放到盥洗架上後,突然跳到床上,開始撓奧佛爾的腰,直到他躺倒在床上,笑得喘不過氣來。 麥特噴了一下鼻息。哈南那伙人就夠糟的了,現在這些女人正在鼓勵奧佛爾變得更壞!如果女人一直縱容他,他怎麼可能學得乖?奧佛爾應該像所有十歲大的男孩那樣,在街上自由玩耍。相反地,他自己的房間裡沒有任何女僕,這一定是泰琳幹的。 他還有時間去看看哈南率領的紅臂,他們住在距離馬厩不遠的一處長形房間裡,床鋪沿著房間排成一列。然後他蹓躂到廚房拿了點麵包和牛肉,他一直沒來得及在離開流浪的女人前吃一頓麥片粥。直到這時,奈妮薇和伊蘭還沒有回來。最後他檢查了一下自己起居室裡的書籍,然後開始閱讀《簡·法斯崔德遊記》,但他半天也沒讀進幾個字。湯姆和澤凌再次來找他的時候,那兩個女人終於大呼小叫地也來找他了,似乎她們認為他不會遵守自己的諾言。 麥特輕輕合上書,又輕輕將書放在一旁的桌上。 “你們去哪兒了?” “怎麼了,我們去散散步。”伊蘭沒好氣地說,麥特從沒見過她把一雙藍眼睛瞪得那麼大。湯姆皺起眉,從袖子裡滑出一把匕首,將它在手指間來回翻轉。他顯然是故意不去看伊蘭。 “我們和一些女人喝了杯茶,你住的那家旅店老闆娘認識那些人。”奈妮薇說,“我不會和你談論女紅的,你顯然也不會喜歡。” 澤凌似乎是想搖頭的樣子,但奈妮薇的目光立刻止住了他的動作。 “很好,我確實不喜歡。”麥特冷冷地說。他相信奈妮薇知道針是什麼樣子,但他懷疑奈妮薇寧可吞掉一根針,也不願意和其他人去談論什麼女紅,而且這兩個女人對他說話的態度也不是很禮貌,這更證實了他最糟糕的懷疑。 “我已經各指派了兩個人在今天下午分別跟著你們,從明天開始,每天就會各有四個人跟著你們。如果你們不在宮裡,或者不在我能看見你們的地方,你們就要有保鏢。他們已經知道他們的輪班次序了,他們會隨時跟著你們,隨時。而且你們要讓我知道你們去了哪裡,不要再讓我擔憂到頭髮都要掉下來了。” 麥特等待著怒火和爭辯向他傾瀉過來,他相信她們會用各種理由來欺哄他。如果他的要求算是一塊麵包,如果他的運氣好,她們頂多會給他一小片麵包,非常小片。奈妮薇看著伊蘭,伊蘭看著奈妮薇。 “嗯,保鏢是個不錯的主意,麥特。”伊蘭誇張地表示道,她的臉頰上漾起一抹露出酒窩的微笑。 “我認為你是對的。你已經為你的人定好日程表了,你真是很聰明。” “這個主意不錯,”奈妮薇用力點點頭,“你很聰明,麥特。” 湯姆的匕首掉在地上,他悶聲罵了一句,將手指放在嘴裡用力吸吮著,一邊盯著這兩個女人。 麥特嘆了口氣。麻煩,他就知道,而她們立刻又給他增加了拉哈德區以外的新麻煩。 所以麥特現在坐在一間廉價酒館前的長凳上,這間名叫“艾博達玫瑰”的酒館距離河岸不遠,麥特手裡的錫杯上有不少凹痕,還用鍊子鎖在長凳上。不過,至少他們在每一位客人用過杯子後會把杯子洗一洗。對街一家染坊傳出的臭味只不過是更降低了這朵玫瑰的格調。這條路對來往的車輛行人而言,實在有些太窄了,有許多漆色光亮的轎椅在人群中來回晃蕩。大多數行人身上都只穿著有許多磨損的羊毛衣和大概是某個公會的背心。一排排房屋和店鋪粉刷著白色的石膏,大多很矮小,甚至有些已經傾頹了。麥特右側的街角立著一幢富商的高大房屋,左邊是一座小宮殿——比那幢富商的房子小——它只有一座綠色鑲邊的圓頂,沒有尖塔。它旁邊的兩間酒館和一家客棧雖然樸素,卻顯得很誘人。不幸的是,只有艾博達玫瑰能讓酒客坐在外面,也只有它位於正確的位置上。這真的很不幸。 “我相信我從未見過如此壯麗的蒼蠅,”拿勒辛一邊抱怨,一邊揮手趕走幾隻在他的酒杯旁亂轉的優良品種,“我們又在幹什麼?” “你在藉著各種爛藉口喝酒,像一頭山羊一樣在出汗,”麥特低聲說著,拉下帽簷遮住眼睛,“而我在乾一個時軸該做的事。”他瞪了那幢彷彿就要倒塌的房子一眼,那幢房子位於染坊和一座吵嚷的織布工場中間,這就是他要監視的目標。她們不是用請求的,而是直接告訴他該怎麼做。她們確實是想要直接命令他,雖然她們用各種言詞努力避開她們的承諾。她們故意裝成懇求,甚至是哀告的模樣,但他知道要她們哀求他就像看到狗跳舞一樣不可思議。他非常清楚自己根本就是受到她們的威脅。 “你是時軸,麥特。”他學著伊蘭的語氣說道,“我相信你知道該做什麼,呸!”也許該死的王女伊蘭和她那對該死的酒窩才知道;也許用那雙該死的手拉著該死的辮子的奈妮薇也知道,但如果他知道,就燒死他吧! “如果那隻豬碗在拉哈德,我在該死的河這邊又怎麼能找得到?” “我不記得她們說過。”澤凌帶著挖苦的神情說著,大大地喝了一口杯中的飲料,麥特知道這種飲料是用一種生長在鄉間的黃色水果製成的。 “你已經這樣問過至少五十遍了。”他說這種淺色的飲料在炎熱的氣候裡有提神解暑的作用,不過麥特嚐過一點那種被稱作檸檬的黃色水果後,就絕不再碰任何用這種水果製成的東西了。現在他仍然因為宿醉而有些頭暈,所以他喝的是茶,那種味道就好像酒館老闆(他是個皮包骨的傢伙,一雙珠子般的眼睛閃爍著懷疑的光芒)自從這座城市建立那天開始,就一直在把新的茶葉和水加進前一天剩餘的茶渣裡。這很符合麥特現在的情緒。 “讓我感興趣的是,”湯姆將五對指尖搭在一起,“為什麼她們問那麼多關於那個旅店老闆娘的事。”他似乎並不太關心那些女人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有時候,他的確非常奇怪。 “賽塔勒·安南和那些女人到底跟那個碗有什麼關係?” 確實一直有女人進出那幢破爛的房子,全都是女人,而且次數相當頻繁。其中有一些人的衣著不錯,不過沒有人穿著絲綢,有三四個人繫著代表智婦的紅色腰帶。麥特曾經考慮過跟踪其中的一些人,但這樣做感覺上太有計劃性了。他不知道時軸的作用是什麼(他從不曾真正從自己身上看到過任何時軸的跡象),但只有他在完全隨意的時候,他的運氣才是最好的,就像骰子。而酒館裡的那種鐵塊的拼接遊戲大多會難住他,不管當時他覺得自己的運氣如何。 麥特沒理會湯姆的問題,湯姆重複這個問題的次數絕不比他重複他的問題的次數少。奈妮薇當著他的面對他說,她沒有承諾過要告訴他一切,她只是說過要告訴他需要他知道的。她說……光是看她努力把想要罵他的話吞回去,還不足以滿足他想報復的心情。 “我想,我應該去巷子裡走走,”拿勒辛嘆了口氣,“以免那些女人中有人會從花園的圍牆爬出來。”和染坊相鄰的巷道一直到另一端都一覽無遺,但另一側的巷道就一直延伸到店鋪和房屋後面去了。 “麥特,再告訴我一遍,為什麼我們要待在這裡,而不是去玩牌。” “我可不會去玩牌。”麥特說。也許時軸會在那條巷子裡起點作用,於是他去了那裡,結果什麼都沒發現。 黃昏的陽光開始爬過街道時,哈南和另一名紅臂(他是個光頭細眼的安多人,名叫沃特)來找麥特。直到此時,麥特看見唯一可能是時軸發揮的作用,就是那名酒館老闆煮了一壺新茶,但新茶的味道和舊茶一樣難喝。 回到宮中自己的房間裡,麥特發現了一張紙條,應該是一個邀請。優雅的字跡落在厚實的白紙上,飄散出一股芬芳的花香。 我的小兔子,今晚我想在我的房間裡拿你當晚餐。 沒有簽名,也不需要簽名。光明啊!這個女人一點羞恥心都沒有!通往走廊的房門上有一把漆成紅色的鐵鎖,麥特找到鑰匙,將它鎖上。然後,他又將一把椅子頂在通往尼瑞姆房間把手下面。沒有晚餐不是什麼大事。就在他想要爬上床的時候,起居室的門鎖動了動,然後走廊里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 麥特本以為自己立刻就會睡死過去,但不知為什麼,他只是躺在那裡,聽著自己的肚子咕嚕直叫。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嗯,麥特知道為什麼,但為什麼是他?她肯定不是因為一個時軸就把自己所有的莊重都扔到了九霄雲外。不管怎樣,自己現在是安全的,泰琳畢竟不會把門砸爛,她會嗎?陽台的雕鐵欄杆即使是大一點的鳥也飛不進來,而且她如果想爬到這麼高的地方,就非得要一座很高的梯子,而且還必須有很多人把梯子扛過來才行。除非她在屋頂上系一根繩子,爬下來,或者她可以……夜晚過去了,他的肚子一直在叫。太陽升上來了,而他一直沒有真正合上眼。不過他做了個決定,他為那個生悶氣的房間想到了一個用處,雖然他肯定沒生過悶氣。 在第一縷曙光中,他溜出自己的房間,看見另一名他見過的宮中僕役,一個名叫麥迪克的禿頭男人。那種自鳴得意的神情和緊繃的嘴角說明他對現在的一切都心懷不滿。一個能夠收買的男人。但閃過他的方臉的驚訝神色,和隨後他幾乎不加掩飾的假笑,說明他很清楚為什麼麥特會將金幣塞進他手裡。該死的!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泰琳想幹什麼? 感謝光明,奈妮薇和伊蘭應該不知道。但她們一見到他就責備他錯過了和女王的晚餐——泰琳曾向她們詢問他是否生病了。還有更糟的…… “求求你,”伊蘭的微笑彷彿在證明她這樣說話時完全不覺得痛苦,“你必須和女王好好相處。不要太緊張,你會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夜晚的。” “請不要做任何冒犯她的事。”奈妮薇低聲說道。毫無疑問,這種禮貌的說話方式讓她覺得很難受。她的眉頭緊鎖,下巴緊繃著,兩隻手顫抖個不停,彷彿想要拉住辮子的模樣。 “就收斂一下你的……我是說,請記住她是個端莊的女人,不要想……光明啊,你知道我的意思。”緊張!端莊的女人! 這兩個女人一點也不在意他已經浪費了一整個下午,伊蘭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求他再試一兩天,還說這肯定比在如火的驕陽下走過拉哈德的街巷更好。奈妮薇說的話也沒兩樣,只是沒拍他的肩膀。她們乾脆地承認她們今天打算和艾玲達一起去刺探賈西姆,但是當他問在那裡她們可以認出什麼人的時候,她們沒有回答。奈妮薇無意間透露出這點訊息,而伊蘭望向她的目光讓麥特以為奈妮薇大概平生第一次會被甩耳光。 她們順從地接受了麥特的叮囑不要將保鏢甩掉,也順從地讓麥特看了她們要偽裝成什麼模樣。即使先前有過湯姆的說明,看見她們兩個突然變成艾博達女人,也讓麥特感到不小的震驚——程度幾乎就如同麥特看見她們竟然會順從他的時候。嗯,奈妮薇裝出來的順從確實很不自然,而且當他提起艾伊爾女人就不需要保鏢的時候,奈妮薇的臉上已經堆滿了怒容,不過她總算是沒有爆發出來。不管怎樣,這兩個女人攏起雙手,畢恭畢敬的模樣只是讓他感到緊張,所以他很高興看到她們離開(讓他震驚的是,艾玲達還對她們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為了確認,他還是要求她們在保鏢面前展示她們的偽裝,而對她們抿緊的嘴唇視而不見。車爾迫不及待地成為伊蘭的第一名保鏢,他在伊蘭面前用指節碰了右側額頭,又碰了左側額頭,十足像個傻瓜。 這個胖男人的監視工作並沒有取得什麼效果,就像昨天那樣,數量驚人的房客進出賈西姆的住宅,其中有些人穿著絲綢,但這並不能證明他們全都是暗黑之友。賈西姆是白袍眾的使節,想要和阿瑪迪西亞做交易的人也許會更中意他,而不是去找阿瑪迪西亞的使節。車爾提到有兩個女人一直在註意賈西姆的宮殿(當艾玲達突然變成另一名艾博達女子的時候,車爾吃了一驚);此外還有一個人在監視著那座宮殿,車爾認為他是一名老人,但卻又顯露出令人驚訝的敏捷。雖然看到了他三次,但車爾始終沒能對他進行仔細觀察。車爾跟隨伊蘭離開後,麥特讓湯姆和澤凌去看看他們能從賈西姆·卡林丁那裡發現什麼,同時也提醒他們注意一名駝背、白髮,對暗黑之友很有興趣的老人。如果這名捕賊人也不能找出賈西姆的破綻,那麼他就不可能有破綻了。而湯姆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將所有街談巷議和宮中謠言匯總在一起,從中過濾出事實來。當然,這些對麥特來說都是容易的部分。 麥特連續兩天只能坐在這張長凳上出汗,偶爾在染坊旁的巷子裡溜上一圈,唯一改變的就是——茶更難喝了,葡萄酒的質量也在下降,逼得拿勒辛不得不開始喝麥酒。第一天,這裡提供的午餐是魚,但從味道上判斷,這些魚一定在上週就離開海水了。第二天的午餐是燉牡蠣,雖然肉裡充滿牡蠣殼的殘渣,但麥特還是吃了五碗。柏姬泰兩者都拒絕了。 當麥特和拿勒辛在第一天早晨快步走過莫海拉廣場時,柏姬泰追上了他們,這讓麥特很吃驚。那時太陽剛剛在屋頂上露出一道紅光,不過廣場上已經出現了一些行人和車輛。 “我一定是迷糊了。”柏姬泰笑著說,“我一直在我認為你應該走的路上等你出來,不介意增加一名同伴吧?” “我們有時候速度很快。”麥特支吾著說。拿勒辛只是瞪著麥特,他當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從馬厩旁的一扇小門裡悄悄溜出來。麥特認為泰琳應該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將他堵在走廊裡,但小心一點總是沒錯。 “我們當然歡迎你,嗯,謝謝。”柏姬泰只是聳聳肩,低聲嘟囔了些什麼,然後就走到麥特的另一邊。 麥特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其他女人肯定會問麥特在謝什麼,然後向他解釋完全沒有感謝的必要,或者是責備他胡亂道謝,有時候甚至還會要求一些比道謝更實際的東西,就這樣一直嘮叨下去,直到麥特想摀住耳朵。柏姬泰卻只是聳聳肩。在隨後的兩天裡,麥特更是在柏姬泰身上看到了一些更讓他吃驚的東西。 在麥特的觀念裡,女人都是需要讚美和微笑的;如果可以,就應該跟她們跳個舞,接個吻;如果運氣再好些,就可以擁她入懷。決定哪名女子值得去追求,幾乎和追逐她們一樣有趣,當然能追到是最好。當然,有些女人只能當朋友,不過並不多。艾雯是其一,雖然麥特很懷疑當她成為玉座後,他們的友誼是否還能繼續下去。奈妮薇也算是朋友,但如果她能在某一個小時裡忘記曾經打過他的屁股,明白他已經是個成年人就好。但女性朋友和男性朋友是不一樣的,她們的思考方式永遠和男人不一樣,看待世界的角度也完全不同。 柏姬泰在長凳上朝麥特靠過來,低聲說道:“最好機警些,那個寡婦正在尋找一名新的丈夫,她的婚姻匕首鞘是藍色的,而且,那棟房子就在那裡。” 麥特眨眨眼,急忙將目光從那個甜美豐滿、一直以極誇張的程度扭動著屁股的婦人身上移開。柏姬泰則用明白的笑聲回應了他尷尬的笑容,這時如果換成是奈妮薇,一定會用鋒利的言語剝了他的皮,而就算是艾雯也至少會給他冷冷的批評。 在長凳上的第二天結束時,麥特才發覺自己的腰一直和柏姬泰的貼在一起,卻從沒想過要親她一下。他很確定柏姬泰不想和他接吻(說實話,看到柏姬泰用那麼興致盎然的目光去看那名像狗一樣醜陋的男人,麥特甚至覺得這時如果柏姬泰想與他接吻,也許是對他的冒犯),而且柏姬泰是一位來自傳說中的英雄。對於那些英雄,麥特至今都還認為他們能縱身跳過一棟房子,能空手掐住兩名棄光魔使的脖子。當然,事實不是這樣,但麥特還是寧可去親拿勒辛。那名提爾人肯定也和他一樣,雖然拿勒辛確實喜歡柏姬泰。 在同一張長凳上坐了兩天,偶爾在染坊旁的巷子裡走兩趟,看看那棟房子背後花園的高磚牆。柏姬泰應該能爬上去,但即使是她,如果穿著裙子,也有可能在這片光滑的牆壁下摔斷脖子。有三次,麥特心血來潮跟踪了從那棟房子裡走出來的女人們,其中兩個女人繫著紅色的智婦腰帶。他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是不是真的能在一切偶然中起作用。只是兩名智婦中的一名繞過街角,買了一捆枯萎的蕪菁,就回到房子裡;另一名走過兩條街,買了兩條有綠色條紋的大魚。第三名女人身材高挑,皮膚黝黑,穿著整潔的灰色羊毛衣服,看上去像是提爾人。她過了兩座橋,走進一家大商店,在那裡有一名皮包骨的駝子帶著微笑向她問好。她則開始監督工人將漆匣和漆盤裝進填充了鋸木屑的桶子裡,再將這些桶子放在馬車上。麥特聽到她說希望這些貨能在安多多賣些銀幣。隨後麥特拒絕了店員向他推銷的漆匣,匆忙走出了那家店。這就是至今為止他的運氣。 其他人的運氣也不好。奈妮薇、伊蘭和艾玲達在賈西姆的小宮殿周圍繞了一圈又一圈,卻沒發現任何她們認識的人。不過這並未讓她們感到氣餒。她們仍然拒絕說出她們在找誰,當然,這沒關係,她們仍然沒找到那個人。在和麥特說話時,她們齜牙咧嘴的模樣讓麥特看到比平時多兩倍的牙齒,麥特相信那種不正常的表情應該是微笑。艾玲達幾乎和那兩個女人一樣墮落了,真是羞恥。不過有一次當他向她們逼問答案時,伊蘭高揚起頭,言辭激烈地拒絕了他,這時那名艾伊爾女人在她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 “請原諒,麥特。”伊蘭認真地說,她的臉變得非常紅,與之相比,她頭髮的顏色似乎都變淺了,“我真誠地請求你的原諒。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會跪在地上乞求。”怪不得她說到最後會結巴。 “不需要這樣,”麥特無力地說道,同時竭力不表現出瞠目結舌的吃驚模樣,“我原諒你,這沒什麼。”但最奇怪的是,伊蘭雖然是在對他說話,卻一直看著艾玲達,甚至在他回答的時候,眼珠也沒有朝他這裡轉一下。直到艾玲達點點頭,伊蘭才沉重而鬆懈般地嘆了口氣。女人真是奇怪。 湯姆說賈西姆經常會給乞丐們錢,除了這點之外,一切關於賈西姆的傳聞都沒什麼價值——有人認為白袍眾是殺人的怪物;有人則認為他們是這個世界真的救星。澤凌得知賈西姆購買了一份泰拉辛宮的地圖,這也許意味著白袍眾有意佔領艾博達,也許意味著培卓·南奧想建造一座以泰拉辛宮作為參考的宮殿。不過也有謠言說培卓·南奧已經死了,其中半數謠言說他是被兩儀師殺死的,另外一半說是蘭德干的;而這就說明了這些謠言有多麼荒謬。但澤凌和湯姆都沒能蒐集到任何關於一名白頭髮、面容醜陋的老人的信息。 對於賈西姆的行動失敗了,監視那棟該死的房子失敗了,還有泰拉辛宮裡…… 麥特在第一天處理完事情,好不容易回到宮裡自己的房間時,就已經明白他接下來會遭遇到的狀況。奧佛爾在房裡,他顯然已經飽餐了一頓,正蜷縮在椅子裡,在燈光下讀著《簡·法斯崔德遊記》,完全不因為被趕離自己的房間而不高興。麥迪克果然言而有信,塞在他口袋裡的那些金幣很值得。現在奧佛爾的床就擺在生悶氣的房間裡。看看泰琳在一個孩子麵前敢做些什麼!不過女王大概也不會就此罷休。麥特像狐狸般溜進廚房——從一處牆角跑到另一處牆角,閃電般躍下台階——但他在廚房裡沒能找到任何食物。 哦,烹調的香味瀰漫在空氣裡,烤肉隨著肉叉在大壁爐中旋轉,一個個鍋子在白磚爐上冒著氣泡,廚子們將各種食物送進烤箱裡,但就是沒有麥特的食物。面帶微笑的女人們穿著素白色的圍裙,卻都沒理會麥特的微笑,而且還阻止了麥特取得那些美味食物的嘗試。即使麥特想捏起一片麵包或蜜漬蕪菁,她們也會微笑著把麥特的手撥開。她們告訴麥特,因為他要和女王共進晚餐,所以絕不能破壞他的好胃口。她們知道。她們所有的人都知道!麥特幾乎是被自己的羞赧趕回房間的,現在他極度後悔中午因為厭惡那些魚的味道而沒有多吃幾口。他鎖上房門。一個女人如果敢餓死一個男人,她就敢做任何事。 當第二張紙條從門縫底下滑進來時,麥特正躺在綠色絲綢地毯上,和奧佛爾玩著“蛇與狐狸”。 有人說應該追逐會高飛的鴿子,看它驚慌失措地振翅才有意思;但一隻飢餓的鳥遲早會向指尖飛來。 “那是什麼,麥特?”奧佛爾問。 “沒什麼。”麥特把那張紙條揉成一團,“再來一局?” “哦,好啊!”這個男孩可以整天玩這個愚蠢的遊戲,“麥特,你有沒有嚐嚐他們今晚燒烤的火腿?我從沒吃過那麼——” “扔骰子吧,奧佛爾,趕快扔那該死的骰子。” 到了在宮中的第三個晚上,麥特已經買好麵包、橄欖和羊奶乾酪。廚房仍然在執行女王的命令,當她們將香氣四溢的魚肉放進大盤子裡,又將他擋在一旁,宣稱不能破壞他那該死的胃口時,甚至還笑出了聲。 麥特維持著自己的尊嚴,克制著搶過一隻大盤子就逃的衝動。他擺出最漂亮的架勢,想像著自己在揮動一件華麗的斗篷。 “親切的女士們,你們的熱情好客真是令我感動。” 如果不是有一名廚師咯咯地大笑出來,麥特覺得自己還是趕快離開比較好。 “女王很快就要享用烤小鴨了,小伙子。”非常好笑。其他女人同時發出了震耳的笑聲,她們一定都滾翻在地板上了。非常該死地好笑。 麵包、橄欖和鹹乾酪的味道很不錯,麥特用了一點盥洗架上的水將它們衝下了喉嚨。自從第一天以後,他的房間裡就沒有再出現過調味酒了。奧佛爾想要告訴麥特有一種加了芥末醬和葡萄乾的烤魚非常好吃,但麥特只是命令他好好讀書。 那一晚,門縫裡沒有紙條塞進來,也沒有人撥弄門鎖,麥特開始覺得情況好轉了。明天是飛鳥節。他聽說過這個節日,而根據人們在這種節日的打扮,泰琳很可能會在這天為自己找到一隻新的小鴨子。明天也許會有人從那棟該死的破房子裡出來,將那隻該死的碗放進他的手裡。一切都會變好的。 當麥特在泰拉辛宮中的第三個早晨醒來時,骰子又在他的腦海中旋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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