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7·劍之王冠

第25章 第二十章因緣中的因緣

瑟瓦娜輕蔑地審視著她風塵僕僕的同伴們,她們一起圍坐在一塊小空地上,頭頂上落光葉片的樹枝為她們提供一點可憐的陰涼。蘭德·亞瑟散播死亡恐怖的地方已經在她們西邊百里之外,但這些女人之中仍然有人顯露出想要回頭觀望的樣子。沒有了出汗帳篷,她們沒辦法妥善地清潔身體,只能在一天終了時草草洗一下臉和手。八隻樣式各不相同的小銀杯擺放在她身邊的枯葉上,另外還有一隻盛著水的銀罐,但這只銀罐也在逃亡中被撞出了凹痕。 “也許是卡亞肯沒有再繼續追踪我們,”她突然說道,“也許是他找不到我們了,這兩種情況都令我感到滿意。” 這回她們之中確實有人嚇了一跳,提盎的圓臉變得慘白。穆達拉拍了拍她的肩膀。穆達拉如果不是那麼高,如果不總是對身邊的人擺出一副母親的姿態,她應該算是個美人的。奧拉里斯很不自然地整理著自己已經很平整的裙擺,顯然是想要忽略掉她不想注意的那些事。莫萊的薄嘴唇角垂了下來,有誰知道那表情是在責怪他人對卡亞肯毫不掩飾的畏懼,還是因為她自己的恐懼?她們確實有理由害怕。

那場戰役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現在聚集在瑟瓦娜周圍的槍矛還不到兩萬。賽萊維和大多數去了西邊的智者們都還沒回來,那裡麵包括所有那些已經和她綁在一起的人。她們之中一定有人正在趕回弒親者之匕山脈,但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太陽升起?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屠殺,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死了那麼多人,即使是雅加德斯威也無法在那種事發生後很快就重新做好槍矛之舞的準備。她們有理由害怕,但沒有理由將畏懼表現出來,只有濕地人才會將自己的靈魂和心赤裸裸地表現在臉上。 瑞埃勒至少是同樣認知到這點。 “如果我們要這麼做,那就去做吧!”她喃喃說著,因為難堪而顯得有些不自然。她是剛才那些表現出畏懼的人之一。 瑟瓦娜從口袋裡拿出那隻灰色的小匣,將它放在面前的枯葉上。莎莫林將雙手放在膝上,身子向前傾過來,直到她彷彿要跌在地上,衣服也快要掉下來。她的鼻子幾乎碰到那隻小匣,匣子的每一面都覆蓋著錯綜複雜的圖案。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到大花紋中套疊著小花紋、更小的花紋,以及雖然看不見,但似乎能感覺到的更加細小的花紋。它們是如何被製作出來的?如此精緻、繁複,瑟瓦娜完全不知道。她曾經以為這個匣子是石雕的,但現在她已經不那麼肯定了。昨天她失手將這只匣子掉落在岩石上,但卻沒有在那些雕刻上找到任何損傷——如果那真是雕刻的話。她們只知道這是一件特法器。

“必須用最小的火之力能流,以最輕緩的程度碰觸它上面那個看起來像扭曲的月牙的圖案。”瑟瓦娜開始對她們講解,“再用另一股同樣的火之力碰觸頂部這個像閃電的標誌。”莎莫林立刻直起身。 “會發生什麼事?”奧拉里斯問。她的手指在梳理著頭髮,但她似乎並未註意到自己的這個動作,不過她總是會用各種方式提醒其他人,她的頭髮是黑色的,而不是一般的紅或黃色。 瑟瓦娜露出微笑,她喜歡知道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信息。 “我會用它來召喚那個將它給我的濕地人。” “這個你已經告訴過我們了。”瑞埃勒有些氣惱地說。提盎則直接問道:“但它要怎麼召喚那個人?”她也許是害怕蘭德·亞瑟,但對其他事物並不容易感到畏懼,而且她肯定不怕瑟瓦娜。貝林德用一根乾瘦的手指輕輕撫摸那隻匣子,因日曬而變淡的眉毛低垂了下來。

瑟瓦娜努力保持著面容的平靜,克制住雙手去碰項鍊和披巾的衝動。 “我已經把你們需要的都告訴你們了。”其實她已經說得太多了,雖然這是有必要的——否則這些人現在已經帶著所有槍矛和其他智者們返回三絕之地,去啃硬麵包和乾肉了;或者至少正在西行的路上,尋找著任何其他的存活者——並且提防著追兵。如果她們這時決定開始向西移動,她們還有機會在停下休息前趕五十里路。 “空話無法取得野豬皮,更不可能把野豬殺死。如果你們決定要竄回那些山里,讓自己的餘生都在逃亡和躲藏中度過,那麼你們現在就走。如果你們不想,那就做你們必須做的事,我自然會做好我的那部分。” 瑞埃勒的藍眼睛和提盎的灰眼睛都在冷冷地盯著她,流露出挑釁的神情。就連穆達拉也懷疑地看著她,她和莎莫林都是被瑟瓦娜控制得最緊的人。

瑟瓦娜等待著,外表顯得非常平靜。她不願意再提出任何命令或要求,雖然早已怒火中燒了,但她絕不能因為這些女人的軟弱而被打敗。 “如果我們必須這樣的話。”瑞埃勒最後嘆了口氣。除了缺席的賽萊維之外,她是最常反對瑟瓦娜的,但瑟瓦娜對她抱有希望。拒絕彎曲的脊骨一旦屈服,就是最能夠聽從命令的脊骨,男人和女人都是這樣。瑞埃勒和其他人都在望著這只匣子,其中有些人皺起了眉頭。 瑟瓦娜當然什麼都看不到。實際上她心裡清楚,如果這些人甚麼都不做,只是說這匣子沒作用,她也永遠不知道真相。 但是突然間,莎莫林呼喊了一聲,而莫萊幾乎是耳語著說道:“它吸收了更多,看!”她指著那隻匣子。 “在這里和這裡是火之力、地之力、風之力和魂之力,它們充滿了這些細縫。”

“並非全是如此,”貝林德說,“我想,它們能夠被以很多方式充滿,而且有些地方的能流似乎繞過了……一些看不見的東西。”她的前額出現了皺紋。 “它一定也在吸收男性那一半的力量。” 有幾名智者稍稍向後退去,整理著披巾,又撣了撣裙擺,彷彿那上面沾染了灰塵。如果能看到她們操控能流的情形,瑟瓦娜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幾乎是一切代價。她們怎麼會這麼懦弱?她們怎麼能把這一切表現出來? 最後穆達拉說道:“我想知道,如果我們用火之力碰觸別的地方會發生什麼事。” “向召喚匣中註入太多能量或者以錯誤的方式註入,它就有可能融化,”一個男人的聲音憑空出現,“甚至有可能爆——” 圍坐的智者們全都跳了起來,警戒地盯著周圍的樹林;那個聲音也隨之中斷了。奧拉里斯和穆達拉甚至抽出了腰間的匕首,雖然擁有至上力的她們並不需要鋼鐵。那些斑駁的陰影中並沒有任何動靜,連一隻鳥都沒有。

瑟瓦娜沒有動一下。對於那個濕地人告訴她的一切信息,她大概相信三分之一,其中並不包括現在這種情景。但她聽得出凱達的聲音,濕地人總是有很多名字,那個濕地人只告訴了她這個名字。瑟瓦娜懷疑這個男人有許多秘密。 “回到你們的位置上,”她命令道,“繼續那些能流。如果你們聽到這個聲音就會害怕,我又怎麼能召喚他?” 瑞埃勒向周圍看了一圈,嘴巴張得大大的,眼裡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毫無疑問,她在驚詫瑟瓦娜怎麼會知道她們已經停止了導引,這個女人的腦子現在並不是很靈活。她們緩慢而不安地又坐成了一個環形。瑞埃勒的臉上比其他人更多了一分生硬。 “你回來了,”凱達的聲音又從空中傳來,“你得到蘭德了嗎?” 他嗓音中的某些語調警告了她。他不可能知道的,但他真的知道了。瑟瓦娜拋開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沒有,凱達,但我們必須談一談,十天內我要在我們第一次碰面的地方見你。”她能以更快的速度到達弒親者之匕山脈中的那道山谷,但她需要時間準備。他是怎麼知道的?

“說實話是好的,女孩。”凱達冷冷地說道,“你要明白,我不喜歡被欺騙。維持好這條路線,讓我知道你的位置,我會來找你的。” 瑟瓦娜吃驚地盯著那隻匣子。女孩? “你剛說什麼?”她質問道。女孩!她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瑞埃勒故意不去看她。莫萊的嘴角扭曲成微笑的形狀,這個表情顯得很笨拙,因為她很少使用這樣的表情。 凱達的嘆息聲充滿了這片空地:“讓你的智者們繼續做她們正在做的事——不能做任何別的事——我會來找你的。”他的聲音中強忍的耐心彷彿是正在磨碎穀物的石頭。瑟瓦娜決定,等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之後,她會給這個人穿上奉義徒的白袍,不,要給他穿上一件黑袍! “你是什麼意思,你會來找我,凱達?”回應她的只有寂靜。 “凱達,你在哪裡?”還是寂靜。 “凱達?”

其他人都在交換著不安的眼神。 “他瘋了嗎?”提盎問。奧拉里斯嘀咕著說他一定是瘋了。貝林德惱怒地要求知道她們還要繼續這種蠢行多久。 “直到我說停為止。”瑟瓦娜輕聲說道。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那隻匣子,一絲希望在她的胸口蠕動著。如果他能做到這樣的事情,那麼他肯定能履行他的承諾,也許……她不能有太多的期望。瑟瓦娜抬頭望著幾乎完全覆蓋這片空地的枝椏。太陽離天頂還有一段距離。 “如果他到中午還沒來,我們就走。”期望她們不會有任何怨言,那就是要求太多了。 “難道我們要像石頭一樣一直坐在這裡?”奧拉里斯以熟練的動作一甩頭,將頭髮全都甩到一側肩膀上,“只為了一個濕地人?” “無論他是怎麼承諾你的,瑟瓦娜。”瑞埃勒的臉上顯出怒意,“這樣做並不值得。”

“他是個瘋子。”提盎怒氣沖沖地說道。 穆達拉對著那隻匣子點點頭。 “如果他仍在聽呢?” 提盎不屑地哼了一聲。莎莫林說:“就算是有一個男人聽到我們在說些什麼,我們又何必在乎?但我可不打算在這裡等著他。” “如果他像那些穿著黑衣的濕地人一樣呢?”貝林德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它們幾乎像莫萊的一樣薄。 “別那麼荒謬了,”奧拉里斯冷笑著說,“濕地人只要看見這種人就會立刻殺掉。不管那些雅加德斯威是怎麼說的,那一定都是兩儀師們幹的,還有蘭德·亞瑟。”這個名字讓大夥陷入一段痛苦的沉默,不過並沒有持續很久。 “凱達一定也有一隻這樣的匣子。”貝林德說,“他身邊一定也有個女人,能讓這種匣子起作用。”

“一名兩儀師?”瑞埃勒從喉嚨裡發出一個不屑的聲音,“即使他有十名兩儀師,那也讓她們來吧!我們會讓她們得到應有的下場。” 莫萊笑了,她的聲音就像她的表情一樣刻板。 “我想你們幾乎已經相信是她們殺死了迪賽恩。” “注意你的發言!”瑞埃勒厲聲喝道。 “是的,”莎莫林氣惱地喃喃道,“疏忽的言論也許會傳進錯誤的耳朵裡。” 提盎的笑聲短暫而陰鬱。 “你們這些人的勇氣比一名濕地人還要少。”莎莫林和穆達拉當然是立刻予以反駁,而莫萊說的話——如果她們不是智者,她們之間會立刻開始一場決鬥。奧拉里斯和貝林德的言辭更加激烈…… 她們的爭吵讓瑟瓦娜心煩意亂,但這樣能保證她們不會串通起來對抗她。不過瑟瓦娜還是抬起一隻手,示意她們安靜。瑞埃勒緊皺眉頭對她張開了嘴。就在此時,她們也聽到了瑟瓦娜聽到的聲音。林中的枯葉上傳來一陣沙沙聲,艾伊爾人不可能會發出這麼大的腳步聲,也不太可能在沒有宣告的情況下接近智者;野獸也不會如此靠近人群。這一次,瑟瓦娜和其他人一同站起了身。 林中出現了兩個人影,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他們腳下枯枝落葉斷裂的聲音足以驚醒石塊。在空地邊緣,他們停了下來,那個男人低頭對女人說了些什麼。那是凱達,穿著一件幾乎是黑色的外衣,在領子和袖口上綴有鑲邊。至少他沒有佩劍。看起來他們似乎是正在爭論。在這麼短的距離裡,瑟瓦娜應該能聽到他們的一些對話,但她卻什麼都聽不到。凱達比穆達拉幾乎要高出一拳,在濕地人中,甚至在艾伊爾人之中,他都算是高個子。而那個女人的頭頂還不及他的胸口。她的深色皮膚和黑頭髮都與凱達相同,而且美麗得足以讓瑟瓦娜抿緊雙唇。她穿著亮紅色的絲衣,胸口暴露的程度甚至比莎莫林還多。 彷彿想到她就能召喚她一樣,莎莫林走到瑟瓦娜身邊。 “那個女人有天賦,”她仍然盯著那兩個人,悄聲對瑟瓦娜說道,“她編織了一個結界。”她咬了一下嘴唇,又不情願地補充道:“她很強大,非常強大。”連她都這麼說,那就意味著事實的確如此。瑟瓦娜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智者們的尊卑排序和她們的力量完全無關——當然,這種情況對她有利,莎莫林一直引以為傲的就是從沒有任何女人能像她一樣強大。瑟瓦娜懷疑這個陌生女人比莎莫林還要強。 不過瑟瓦娜並不在乎那個女人是能夠移動山脈,還是只能點亮一根蠟燭。她一定是兩儀師,她沒有兩儀師的面孔,但瑟瓦娜見過的一些兩儀師也沒有。凱達一定是因為她才能夠使用那件特法器,能夠找到她們的位置,並且這麼快就來到這裡。她明白了原因,希望也更大了。但他們兩個人之間誰是主人? “停止導引。”瑟瓦娜發出命令。雖然有結界阻隔,但他也許能聽到她們的說話聲。 瑞埃勒幾乎是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莎莫林早就已經停止了,瑟瓦娜。” 沒有任何事能干擾瑟瓦娜的心情。她微笑著說道:“很好,記住我說過的話。讓我負責全部交談。”大多數智者都點了頭,瑞埃勒哼了一聲,瑟瓦娜仍然保持著微笑。智者不能被當成奉義徒,但已經有那麼多傳統都被破除了,剩下的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凱達和那個女人向她們走了過來。莎莫林又悄聲說道:“她仍然維持著至上力。” “坐到我身邊,”瑟瓦娜急忙對她說,“如果她導引了,就碰碰我的腿。”這實在是讓人惱火,但她必須知道。 莎莫林盤腿坐了下來,其他智者也紛紛坐下,並給凱達和那個女人留了位子。莎莫林的膝頭和瑟瓦娜的靠在一起。瑟瓦娜很希望自己能有一把椅子。 “你還活著,凱達。”瑟瓦娜用正式的語調說道,但她心裡還在為凱達的無禮而感到不悅。 “你和你的女人都坐下吧!” 她想看看那名兩儀師會如何反應,但那名兩儀師只是挑起一側眉弓,露出慵懶的微笑,她的眼睛像凱達的一樣黑,像大烏鴉一樣黑。其他智者們的表情都變得冷若冰霜。如果在那處水井旁的兩儀師沒有讓蘭德·亞瑟打破囚禁逃走,這些智者肯定已經將她們全都殺死或俘虜了——這名兩儀師應該也明白這點。凱達肯定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看上去卻沒有半點畏懼。 “這位是麥西亞。”凱達一邊說一邊坐到地上。他坐下的地方和智者們留給他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因為某些原因,他不喜歡和其他人靠得太近。也許他是害怕智者們的刀子。 “我告訴過你只使用一名智者,瑟瓦娜,而不是七個。如果換成別人,也許就會對你產生懷疑了。”不知為什麼,他似乎顯得很愉快。 那個叫麥西亞的女人本來還在撫平裙子上的皺褶,但當凱達提到她的名字時,她停了一下,用凶狠的目光瞪著凱達,就像是要剝下他的皮一樣。也許她是想隱瞞自己的身份,不過她自始至終什麼話都沒說。過了一會兒,她坐到凱達身邊,那種微笑突然又回到她臉上,彷彿從不曾消失過。瑟瓦娜又一次很高興濕地人總是把情緒寫在臉上。 “你帶來能控制蘭德·亞瑟的那樣東西了嗎?”瑟瓦娜甚至沒有瞥那隻水罐一眼。既然凱達如此粗魯,她又何必繼續保持禮節?她不記得凱達在他們以前見面時曾如此無禮,也許是那個兩儀師讓他的膽子變大了。 凱達只是帶著嘲弄的神情看了瑟瓦娜一眼。 “為什麼要帶來?你又沒有得到他。” “我會的。”瑟瓦娜冷冷地說道。凱達卻微笑了,那個叫麥西亞的也是一樣。 “那就等你做到的時候吧!”他的微笑裡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任,那個女人則是純粹地譏笑著。也應該讓她穿上黑袍。 “只要將他逮住,我的東西就能控制住他,但不能僅憑那件東西就戰勝他。我不會冒險讓他發現我。”在承認這件事時,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羞慚的樣子。 瑟瓦娜努力壓下心中的失望。一個希望完蛋了,但還有其他的。瑞埃勒和提盎交疊雙手,眼睛直盯著前方——這個男人的話已經不值得繼續去聽了。當然,她們並不知道一切。 “那麼兩儀師呢?你的東西能控制她們嗎?”瑞埃勒和提盎的目光從樹林裡轉了回來。貝林德皺起眼眉,莫萊則直接盯著瑟瓦娜。瑟瓦娜只能在心裡咒罵這幫缺乏自製力的傢伙。 不過凱達像所有濕地人一樣盲目。他揚頭大笑起來:“你是說你丟掉了蘭德,卻捉住了兩儀師?你本來想獵鷹,卻捉住了幾隻雲雀!” “你能提供同樣可以作用於兩儀師的東西嗎?”瑟瓦娜有種要咬牙的衝動。凱達以前確實是相當謙恭的。 凱達聳聳肩:“也許,如果價格合適的話。”他肯定不在乎這樣的物品。麥西亞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關注的模樣。兩儀師對這種話題會有這種表現很奇怪。但她一定是兩儀師。 “你的舌頭倒是鼓起不少漂亮的風沙,濕地人。”提盎冷冷地說道,“你能證明那裡有什麼真正的東西嗎?”這一次,瑟瓦娜沒有介意提盎不守規矩。 凱達的面孔緊繃起來,彷彿變成了部族首領,彷彿這句話冒犯了他,但眨眼間,他的臉上又浮現出微笑。 “如你所願,麥西亞,為她們玩一下這只召喚匣。” 莎莫林拉了拉裙子,用膝蓋碰了一下瑟瓦娜的大腿。此時,那隻灰匣子也升到三尺高的半空中,來回跳動,彷彿被兩隻手來回拋擲一樣。然後它傾斜過來,以一角為中心,開始旋轉,速度愈來愈快,直到眾人再也看不清它的具體樣貌。 “你們想看她用鼻尖頂著它嗎?”凱達一邊問,一邊露齒微笑。 那個深色皮膚的女人立刻緊張起來,她緊盯著前方,臉上的微笑也變得非常勉強。 “我想,我已經示範得夠多了,凱達。”她的語音凜冽如冰,但那隻被稱作召喚匣的東西還在旋轉。 瑟瓦娜緩緩地默數了二十下,然後才說道:“夠了。” “可以停下來了,麥西亞,”凱達說,“把它放回去。”這時,那隻匣子才緩緩落回它最初所在的位置。那個女人黝黑的面孔現在已經變得蒼白,並且散發著怒意。 如果沒有那些智者,瑟瓦娜一定會大笑著跳起舞來,實際上,現在她也很難保持面容的平靜了。幸好瑞埃勒和其他人只顧著用輕蔑的眼光去看麥西亞,並沒注意到她臉上有什麼變化。能夠對一名有天賦的女人起作用的方法也會對其他有天賦的女人起作用。莎莫林和穆達拉也許不需要使用這個方法,但瑞埃勒,還有賽萊維……她不能表現得太過急切,特別是當她們清楚她們並沒有兩儀師俘虜的時候。 “當然,”凱達繼續說道,“我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把你想要的提供給你。”他努力想隱藏眼睛裡狡黠的目光,也許在別的濕地人面前,他的掩飾會成功。 “我警告你,這個價格不會很低。” 瑟瓦娜不由得向前傾過身體。 “那麼你是如何能這麼快就到這裡的?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來向她學習這個方法?”她仍然壓抑著聲音中的渴望,但她擔心心中的輕蔑還是流露了出來。濕地人為了金子能做出任何事。 也許這個男人聽出了瑟瓦娜的輕蔑,他的眼睛明顯變大了,隨後才恢復對自己的控制。他端詳著自己的雙手,嘴唇稍稍彎曲起來。為什麼他的微笑似乎很愉快? “這不是她做的事,”他的聲音就像他的手掌一樣平順,“不是她自己做的。那種工具和這只召喚匣差不多,我能為你提供幾個,但它們的價格只會更高。我懷疑你從凱瑞安收集來的那些金銀是否夠用。不過幸運的是,你能用那些……穿行匣……到達更加富饒的地區。” 就連莫萊也為了控制心中的渴望而顯露出吃力的模樣。更加富饒的地區,不會受到蘭德·亞瑟手下那批蠢貨的阻擋。 “多告訴我一些,”瑟瓦娜冷冷地說,“富饒的地區聽起來倒是挺有趣。”但這並不足以讓她忘記卡亞肯。凱達要將所允諾的一切給她,然後她就會宣布凱達為歹藏。他似乎喜歡穿著黑色,這樣也很好,這樣就不需要給他任何金子了。 監視者像鬼魅般穿梭在樹林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能夠通過一隻召喚匣取得信息令人非常滿意,特別是在一個只有兩名旁人的環境中。那身紅裙裝很容易被看見,而且他們甚至一直沒回頭去看看那些所謂的艾伊爾是否在跟著他們。古蘭黛仍舊維持著隱藏自己真實容貌的面鏡,沙馬奧則已經放下了,又恢復成金鬍子和只是肩膀高過古蘭黛頭頂的模樣。他也放開了他們之間的連結。監視者懷疑這樣是否明智——在這樣的環境下。他一直都在懷疑沙馬奧所吹噓的勇敢其實只不過是愚蠢和盲目。但那個男人確實還握持著陽極力,或許他並不是真的毫無警覺。 監視者跟隨並傾聽著,他們並不知道他的存在。直接從暗主那裡汲取的真力不可能被看見,也不能被察覺,除非是它的使用者。黑色的斑點浮過他的視野。這力量肯定是有代價的,每次使用時,這種情況都會更嚴重;但如果有必要,他非常樂意付出代價。被真力充滿的感覺,幾乎就和跪倒在煞妖谷之下完全一樣;暗主的榮光讓他感到溫暖幸福,為了它,什麼痛苦都值得。 “我當然必須帶著你。”沙馬奧氣惱地說著,腳下被一根枯藤絆了一下,他從來都不適應城市以外的地方。 “你出現在那裡,就回答了她們上百個問題,我幾乎不能相信那個傻女孩真的會提出我想要的建議。”他發出一聲吼叫般的大笑。 “也許我自己就是時軸。” 一根擋住古蘭黛的樹枝向外彎曲,最後被折斷下來。片刻之間,它懸浮在空中,彷彿古蘭黛要抽打她的同伴。 “只要有半點機會,那個傻女孩會挖出你的心臟,並吃掉它。”那根樹枝被甩到一旁。 “我也有幾個問題。我想,只要不再有需要,你會立刻結束與蘭德之間的休戰,但這次……” 監視者挑起眉弓。停戰?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這種行為都是在冒險。 “我沒有安排綁架他的事。”沙馬奧看了古蘭黛一眼。他大概以為自己現在臉上是一副嘲諷的神情,但那道傷疤讓他的表情變得相當凶狠。 “不過麥煞那插了一手,也許狄芒德和色墨海格也參與其中。或許你應該重新考慮暗主不允許傷害蘭德的意旨。” 古蘭黛確實在考慮這個問題,她甚至為此而踉蹌了一下。沙馬奧捉住她的手臂,幫她站穩。古蘭黛一恢復平衡,就立刻甩開他的手。這很有趣,古蘭黛的這種表現肯定不全是因為在那片空地上發生的事情,她真正的興趣一直都是最有權勢也最為美麗的人們,不過她也會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和她要殺死的或是想要殺死她的男人調調情。她絕對不會調情的對像只有那些暫時位於她之上的使徒,她絕對不會接受在任何合作中處於從屬地位。 “那為什麼還要跟她們合作?”她的聲音如同滴落的熔岩,古蘭黛平時都能優雅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蘭德在麥煞那手中是一回事,在那些野蠻人手中就是另一回事了。雖然如果你真的要讓那些人去燒殺搶掠,她也不再有很多機會去捉拿蘭德。穿行匣?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她們真的有俘虜嗎?如果你真的以為我會教她們心靈壓制,那最好放棄這種幻想。那些女人之中有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能忽略的,我不會冒險讓她們同時具有力量和技巧。或者你還對你的那些玩具隱藏著什麼手段?而且,你之前在什麼地方?我不喜歡等待!” 沙馬奧停下來,向後瞥了一眼。監視者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全身除了眼睛之外都被包覆在幻光布中。他一直都不擔心自己會被發現,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在許多被沙馬奧輕蔑或喜愛的領域中學會了各種技藝。 他們面前突然打開了一個通道,將一棵樹切成兩半,也把古蘭黛嚇了一跳。被切開的樹幹歪歪斜斜地分開了。現在古蘭黛也知道了沙馬奧正握持著至上力。 “你認為我對她們說了實話?”沙馬奧嘲諷地說道,“增加混亂,無論規模是大是小,都很重要。她們會去我要她們去的地方,做我想讓她們做的事,並且學會滿足於我給她們的一切,就像你一樣,麥西亞。” 古蘭黛褪去虛假的外表,恢復成那個金髮美人。 “如果你再這樣叫我,我就殺了你。”她的聲音中流露出的情緒比她臉上的更少,但她的這句話是認真的。監視者感到有些緊張。如果她這麼做,這兩個人中的一個就會死掉,他應該阻止他們嗎?黑色斑點飛過他眼前,速度愈來愈快。 沙馬奧用同樣嚴厲的目光和古蘭黛對視著。 “記住誰將成為耐博力,古蘭黛。”他說完,便走進了他的通道。 片刻之間,古蘭黛只是站在原地,盯著那個開口。一道垂直的銀色亮線出現在那個通道旁邊,但在它展開成通道之前,古蘭黛又放棄了編織,任由它縮成一個光點,最後消失掉。然後監視者皮膚上的刺麻感也消失了。他知道這是因為古蘭黛放開了陰極力。古蘭黛面無表情地走進沙馬奧的信道,那個信道在她進去之後就閉合了。 監視者在幻光布頭罩後面露出扭曲的笑容。耐博力。所以古蘭黛會屈從於沙馬奧,所以她沒有殺死沙馬奧。即使是古蘭黛在這件事上也瞎了眼。而沙馬奧這麼做是比他宣布和路斯·瑟林停戰更大的冒險。當然,除非這是真的。暗主喜歡讓他的奴僕彼此對抗,看看誰更強大,只有最強大的奴僕才能站在他的榮光之下。但今天的事實不一定能維持到明天,監視者見到過事實在一次日出與日落之間改變了上百次,他也不止一次親手改變過事實。他考慮過返回去殺死空地上的那七個女人,她們很容易被除掉,他懷疑她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組成連結。黑色斑點充滿了他的眼睛,像是水平刮起的暴風雪。不,他可以讓事情順其自然,至少現在還可以。 在他耳邊,這個世界正在哀嚎,因為他用真力撕破了一個小洞,走出了因緣。沙馬奧不知道他的話有多麼正確,微小的混亂就像巨大的混亂一樣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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