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時光之輪08·匕首之路

第25章 第二十章進入安多

伊蘭希望前往凱姆林的旅程能順利一些。她們的開頭似乎很不錯,即使通道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她和艾玲達、柏姬泰縮成一團,疼痛一直滲入骨節,全身衣服都已經破爛,因為泥土和血跡而髒污不堪,但她還是很高興。至多再過兩個星期,她就要登上獅子王座了。坐在小山上,奈妮薇為她們治療了身上的無數傷口,自始至終,奈妮薇幾乎沒有說一句話,更沒有斥責她們,這是一個令人欣喜的跡象,簡直非比尋常。而在奈妮薇的臉上,安慰和憂心的表情始終交雜在一起。 在治療柏姬泰大腿上被霄辰人弩箭射穿的傷口時,只有嵐的力氣能夠將那支弩箭抽出來。柏姬泰的面色煞白,伊蘭通過約縛感覺到一陣劇烈的刺痛,幾乎讓她喊出聲來,而她的護法只是從緊咬的牙關中露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台沙·坎多,”嵐喃喃地說著,扔掉了那枝弩箭。那隻弩箭的箭尖呈扁尖錐形,是專門為刺穿鎧甲而設計的。台沙·坎多——坎多的真血。柏姬泰聽到這句話眨了眨眼。嵐頓了一下:“如果我有冒犯,請原諒,我從你的衣服判斷你可能是坎多人。” “哦,是的,”柏姬泰籲了口氣,“坎多人。”她虛弱地笑了笑——也許這是因為她的傷口。奈妮薇不耐煩地讓嵐躲開,好讓她能夠用雙手握住柏姬泰。伊蘭希望柏姬泰對於坎多的了解,能夠不僅僅限於這個國家的名字。但是在柏姬泰最後一次出生的時候,坎多這個國家還不存在,也許她應該將此視作某種徵兆。 在前往那座石板屋頂的小宅邸的五里路上,柏姬泰坐在奈妮薇的褐色母馬上,那是一匹很壯實的馬,它的名字是愛人結。伊蘭和艾玲達同乘嵐高大的黑色戰馬。伊蘭坐在馬鞍上,艾玲達坐在她身後,伸雙臂環抱住她的腰。嵐牽著這匹脾氣火爆的黑馬——如果不是這樣,除了嵐以外,任何騎在它背上的人都將是危險的。要對自己有信心,孩子,莉妮總是這樣對她說,但也不要太有信心。伊蘭確實在試著照莉妮的話去做。她應該明白,一切事情對她來說都像曼塔的韁繩一樣,並非握在她的手中。

在那幢三層的石砌房屋前,身材矮壯、灰色頭髮的何維爾師傅和只比丈夫瘦一點,也比丈夫少一點灰髮的何維爾太太,還有在宅邸工作的每一個人,以及茉瑞莉的女僕珀爾,再加上來自泰拉辛宮的穿綠白色制服的僕人們,所有人都在忙著為超過兩百個人準備宿處,這些人在將近日落的時候才突然來到宅邸。工作進展快得令人驚訝,儘管宅邸中的人們不時會停下來,驚訝地看一眼這些樣貌奇異的人們。這些人之中有面容毫無瑕疵的兩儀師;有時常會被斗篷隱去部分身體的護法;還有服飾鮮豔,在耳朵和鼻子上戴著許多金環、徽章和細鏈的海民。家人們一來到這裡,就決定現在她們可以安全地害怕和哭泣了,黎恩和女紅社的叮囑對她們已經失去了作用。尋風手抱怨著她們距離鹹味的海風已經太遠了,蕾耐勒·丁·考隆大聲宣稱這違背了她們的意願。曾經那樣迫不及待地背上包袱,要逃離艾博達的女貴族和女商人們,現在都倔強地拒絕躺在乾草鋪成的床鋪上睡覺。

當伊蘭她們到達這座官邸的時候,紅色的太陽正在落入西方的地平線,所有這一切紛亂的情形也都在進行著。這座大宅和它周圍茅草頂的房屋彷彿都要被掀翻了一樣。而亞萊絲·騰結勒愉快地微笑著,如同雪崩一般活力十足,似乎比何維爾夫妻更能掌控這裡的局勢。在黎恩的安慰下,反而哭得更兇的家人們只要被亞萊絲說上兩句,都會擦乾眼淚,恢復成在這個遭受敵視的世界裡自己照顧自己許多年的女人們。在胸前卵圓形的裸露肌膚上掛著婚姻匕首的傲慢貴族們和幾乎同樣傲慢、也裸露出同樣多胸部,只是沒有穿著絲衣的女商人們在看到亞萊絲走近的時候,都會變得噤若寒蟬,一邊抱起自己的包袱,急匆匆地跑進高大的穀倉裡,一邊大聲說她們一直認為睡在乾草上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就連那些尋風手——她們之中,有許多人在亞桑米亞爾里擁有強大的力量和崇高的地位——在亞萊絲麵前,她們也都壓低了責難的聲音。也正因為如此,還沒有完全得到兩儀師無瑕面容的賽芮薩,一直在看著亞萊絲,並且不時會碰一下她的褐色流蘇披肩,彷彿在提醒自己才是戴著披肩的人。茉瑞莉——波瀾不驚的茉瑞莉也在看著那名迅速排解紛亂的女子,目光中混雜著讚許與明顯的驚愕。

奈妮薇在宅邸門前一下馬,就瞪了亞萊絲一眼,同時相當用力地拉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髮辮。當然,忙碌的亞萊絲完全沒有註意到她。奈妮薇大步走進宅邸,一邊脫下藍色的騎馬手套,一邊自顧自地嘟囔著。嵐看著她的背影,輕聲笑了笑。當伊蘭下馬的時候,他立刻又壓下了自己的笑聲。但是光明啊,他的眼睛仍然是冰冷的!為了奈妮薇,伊蘭希望這個男人能夠被從他的命運中拯救出來;而看到他那雙眼睛的時候,伊蘭又失去了這樣的信心。 “伊絲潘在哪裡?”她喃喃地說道。已經有許多人知道了她們正監押著一名兩儀師——一名黑宗兩儀師。想要對這座宅邸的人封鎖這個訊息,就像要擋住乾草上的野火一樣難。但讓宅邸裡的人預先有一點準備還是好的。 “艾迪莉絲和範迪恩帶她去了半里以外一名木匠的小棚子,”嵐低聲回答道,“這裡一直很亂,我不認為會有人注意到一個頭上罩著麻袋的女人。那兩位姊妹說今晚她們會留在那裡。”

伊蘭打了個哆嗦,看樣子,那名暗黑之友在日落之後將再一次接受審訊。現在她們是在安多,這更讓伊蘭有一種是她下達了這個命令的感覺。 很快,伊蘭就躺在了一隻黃銅浴缸裡,享受著香水肥皂和潔淨肌膚的樂趣,一邊笑著,一邊向柏姬泰潑水。柏姬泰懶洋洋地躺在另一隻浴盆裡,只是偶爾會對伊蘭的騷擾進行反擊。她們兩個全都在笑話不敢坐進淹過胸口的洗澡水中的艾玲達。不過,艾玲達也覺得這是對她開的一個很好的玩笑,於是她說了一個不很正經的故事——一個男人一屁股坐到了一根茜葭主幹上。柏姬泰又講了一個更加不正經的故事——一個女人的頭夾在了柵欄上,這個故事讓艾玲達的臉都紅了,不過它們都很好笑。伊蘭希望自己也能講一個這樣的故事。她和艾玲達相互梳好了彼此的頭髮——這是姊妹間每晚都要進行的禮節,然後她們就依偎著睡在一個小房間裡有幔帳的大床上。她和艾玲達、柏姬泰還有奈妮薇睡同一張床,幸好沒有第五個人了。大一些的房間裡都擺滿了小床和地舖,就連客廳、廚房和走廊也不例外。

奈妮薇嘟囔了半夜說讓一個女人和她的丈夫分開睡是不好的;而另外半個晚上,伊蘭每一次昏昏欲睡的時候,幾乎都要被奈妮薇的手臂肘頂醒。柏姬泰乾脆地拒絕了伊蘭換位置的要求,伊蘭又不忍讓艾玲達忍受這種折磨,所以她一晚上都沒有怎麼睡好。當第二天早晨,熔融金球一般的太陽升起,她們準備出發的時候,伊蘭還是迷迷糊糊的。這座宅邸裡沒有多少牲畜可以提供給她們使用,所以,雖然伊蘭有了一匹名叫焰心的黑閹馬,艾玲達和柏姬泰也有了新的坐騎,那些徒步逃離家人農場的人,還是要繼續徒步,這包括大多數家人、牽馱馬的僕人和大約二十幾名其他的女子。這些本想在家人農場尋求平靜和沈思的女人們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後悔了。護法們走在最前面,對這片被乾枯森林所覆蓋的丘陵地區進行巡哨,其他人在後面拉成了一條蜿蜒的蛇形隊伍。奈妮薇、伊蘭、艾玲達和其他兩儀師走在隊首。這支隊伍沒有任何隱匿形蹟的可能。許多女子在很少幾名男人的護送下行軍,其中還有二十名黑皮膚的尋風手,她們笨拙地騎在馬背上,穿著好像艷麗的七彩鳥雀。九名兩儀師,其中六名有著光潔無瑕的面容,還有一名的腦袋上套著一隻皮口袋。伊蘭本來希望能夠在不惹人注意的情況下到達凱姆林,但已經不可能了。不過,至少不會有人懷疑王女伊蘭·傳坎就在這支隊伍裡。

一開始,她以為她們將要遭遇的最大的困難是會有人反對她的繼位,派遣軍隊抓捕她,將她囚禁。而實際上,現在伊蘭能預見到的第一個麻煩應該是來自於這些腳已經走跛的女商人和女貴族,這些驕傲的女人並不習於在荒涼的土丘上跋涉,特別是當她們看見就連茉瑞莉的女僕也有一匹圓胖的母馬可以騎的時候。她們中間的少數幾名農婦似乎並不在意,但這些女人裡幾乎有半數擁有土地、莊園和宮殿,另外半數至少也能購置一座大宅。在她們之中有兩名珠寶匠、一名銀行家、三名擁有超過四百張織機的布商,還有一個女人的工廠囊括了艾博達十分之一的漆器出產。她們在走路,她們所擁有的只剩下了背上的包袱,她們的馬匹都在馱著食物,一點必需品。每個人口袋裡的最後一枚硬幣,都被集中到了奈妮薇的手中,但這些錢可能仍然不足以為這樣一支龐大的隊伍支付能一直支持到凱姆林的食物、草料和宿處的費用。而這些她們似乎都明白;從行軍的第一天開始,她們就都在大聲抱怨,抱怨聲音最大的是一名身材苗條,相貌嚴苛,面頰上有一道細傷疤,名叫瑪麗恩的女貴族。她的大包袱幾乎要將她的腰壓彎,裡面裝著十幾套裙裝,以及一切相應的配飾和內衣。當她們在第一個晚上紮營的時候,篝火在剛剛落下的夜幕中跳動著,所有人都已經用豆子和麵包塞滿了肚子,雖然他們並不一定會欣賞這些食物,瑪麗恩聚集起她身邊的女貴族,她們身上的絲綢衣裙都已經在旅途中變得破爛不堪了,隨後,那些女商人也加入進來,還有那名銀行家。村婦們都站到了她們近旁。但是還沒有等瑪麗恩說一句話,黎恩已經走進了那一群人中,她的臉上堆滿了笑紋,身上穿著樸素的褐色羊毛裙,裙擺的左下角被縫起來,露出下面的多層彩色襯裙。她的樣子和那些村婦沒有任何差別。

“如果你們想要回家,”她用令人驚訝的高亢聲音說,“你們隨時都可以走,不過很遺憾,我們必須留下你們的馬匹。等我們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立刻就會把僱傭馬匹的酬勞付給你們。如果你們選擇留下,就請記住,農場的規矩在這裡仍然有效。”黎恩周圍的女人們全都驚訝地看著她,瑪麗恩不是惟一憤怒地張開嘴的人。 亞萊絲忽然出現在黎恩身邊,她將拳頭叉在腰間,臉上沒有半點笑容:“我說過,最後十個做好準備的人要負責刷洗的工作。”然後,她就用不容置疑的聲音點了十個名字。吉莉琳,一名圓胖的珠寶匠;耐瑟勒,那名眼神冰冷的銀行家;另外八個人全都是貴族。她們愣在原地,盯著亞萊絲,直到亞萊絲一拍雙手說道:“不要讓我使用未能完成工作者的條例。”

瑪麗恩是最後一名跑去開始收拾臟碗的人。她一直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嘟囔著,但第二天早晨,她徹底清理了自己的包裹,那些絲綢緞帶的長裙都被扔在了山丘間,任人踐踏。伊蘭還在等待著這些人鬧事,但黎恩已經牢牢地控制住了她們;亞萊絲則將她們攥得更緊。即使瑪麗恩和其他人在衣服上的油污日漸增多的同時,難免會有些許怨言和憤懣的目光,只要黎恩說上幾句話,她們立刻又會全心專注於她們的工作。亞萊絲想要做到這一點,拍拍手就行了。 如果能讓剩下的旅程平安無事,伊蘭寧願和那些女人一起去做油膩的洗刷工作。到凱姆林的路還有很遠。伊蘭很清楚她們的現實狀況。 她們終於踏上了一條能容一輛大車通過的狹窄土路,遠處漸次出現了農場、茅草頂的石屋、依山丘而建或者隱於山谷中的穀倉。從這時開始,無論是丘陵還是平原、森林或者空地,她們很少會走很長一段路卻看不見一座農場或村莊。在每一個有民居的地方,雖然,這支奇怪的隊伍往往會讓本地人吃驚不已,伊蘭還是會盡量了解一下傳坎家族受支持的程度有多大,以及人們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麼。如果她想要得回的王位能夠穩固,這些狀況就像貴族的支持一樣重要。伊蘭聽到了許多事情,雖然並不總是她想要聽到的。安多人擁有直接向女王訴求的權力,一名年輕的女貴族不會讓他們張惶失措,無論她率領的隊伍有多麼奇特。

她們到達了一個叫戴莫林的村子,有一條小河流經這座村子,河岸邊排列著三座磨坊,但是幾近乾涸的小河已經無法推動磨坊的高水輪了。這座村子的旅店名字是金滑輪。方下巴的旅店老闆認為摩格絲是一位好女王,是有史以來最好的女王,不可能有比她更好的統治者了。 “我想,她的女兒應該也會是一位優秀的國王,”他一邊用拇指揉搓著下巴,一邊喃喃地說道,“太可惜了,她們都死在了轉生真龍的手裡。我想,他可能不得不那樣做——大概預言中是那樣說的,但他沒有必要讓河流乾涸吧?你說你的馬匹需要多少穀子,女士?要知道,現在糧食的價格已經很高了。” 在埋丘附近,一名面孔嚴肅的女人正在看著一片被矮石牆圍住的田地。在這裡,熱風把一團團塵土吹進樹林。埋丘周圍的其他農田狀況甚至比這裡還要糟。那個女人身上的褐色舊裙子來回晃蕩著,似乎表明她原先要胖得多。 “轉生真龍沒有權力對我們這樣做,不是嗎?我在問你!”她啐了一口痰,皺起眉盯著馬鞍上的伊蘭。 “王座?既然摩格絲和她的女兒都已經死了,戴玲應該也能勝任。這裡還有人在支持娜埃安或者愛倫娜,我是支持戴玲的。但不管別人怎麼想,凱姆林距離這裡還很遠。我現在要擔心的是我的莊稼,如果我還能再種出莊稼的話。” “哦,這是真的,女士,確實是真的,伊蘭還活著。”在羊皮集,一位滿臉皺紋的老木匠這樣告訴伊蘭。他的頭髮已經掉光了,腦袋就像個裹在皮口袋裡的雞蛋,手指因為常年的工作都已經變形了。但在他的店舖裡,立在刨花鋸末中的木工作品在伊蘭看來也全都是第一流的器具。除了伊蘭以外,這間店舖裡也只有這位老木匠而已。放眼望去,這座村子裡半數的房屋都已經無人居住了。 “轉生真龍正在帶著她前往凱姆林,他要親手將玫瑰王冠戴在伊蘭的頭上,”然後他又說道,“到處都是這個訊息。但要我說,這是不對的。我聽說,轉生真龍是那些黑眼睛的艾伊爾人中的一個。我們應該向凱姆林進軍,把他和所有艾伊爾人都趕回去,然後伊蘭就能真正登上王座了。當然,到時候戴玲也許會和她搶這個王位。” 伊蘭聽到許多關於蘭德的訊息——有人說他已經向愛莉達宣誓效忠;有人說他做了伊利安的國王,各種各樣的謠言都有。在安多,過去兩三年裡發生的一切壞事,都被歸罪到了蘭德頭上,包括死嬰和斷腿、蝗蟲群、兩個頭的牛、三條腿的雞;甚至就連那些認為伊蘭的媽媽毀掉了這個國家,傳坎家族統治的終結是一件好事的人們也都相信蘭德·亞瑟是一個侵略者。轉生真龍應該去煞妖谷和暗帝作戰,他應該被趕出安多。伊蘭不想听到這樣的話,一點也不想听到,但她還是一遍又一遍地聽到了相同的責罵。這根本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這是一次關于莉妮那些教訓的漫長課程。將你絆倒的,並不是你看見的那塊石頭。 除了那些貴族可能造成麻煩以外,伊蘭還做過許多設想,其中有一些的破壞力絕對不比那個爆炸的通道差。那些尋風手因為與奈妮薇和伊蘭確定的契約而得意萬分,以至於在對待兩儀師的態度上傲慢到幾乎令人無法忍受,尤其是當茉瑞莉同意成為第一批登上海民船的姊妹時。儘管這個矛盾已經如同照明者的焰火點燃了導火索,但它畢竟還沒有爆發;而尋風手和家人之間,尤其是和女紅社之間,則彷彿馬上就要爆炸了。她們雖然沒有公開地蔑視對方,卻也已經完全互不理睬。家人們厭惡“那些妄自尊大的海民野人”;尋風手則瞧不起“那些只知道親吻兩儀師腳趾的沙蟲”。幸好她們之間也只是撇撇嘴,或者摸一下匕首而已。 伊蘭本來確信伊絲潘肯定會引起愈來愈多的麻煩,但幾天之後,範迪恩和艾迪莉絲已經取下了她套頭的口袋,雖然並沒有撤掉對她的屏障。她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完美無瑕的面孔低垂著,雙手按住韁繩,只有腦後細辮子上垂掛的彩色小珠在晃動中發出細碎的碰撞聲。蕾耐勒告訴所有願意聽她說話的人,在亞桑米亞爾之中,暗黑之友一旦得到證實,就會被剝奪名姓,並被捆上壓艙石,扔出船舷。而家人們,即使是黎恩和亞萊絲每次看見那名塔拉朋女人的時候,都會變得面色煞白。但伊絲潘已經愈來愈恭順馴服,對那兩名白髮蒼蒼的姊妹,永遠都在臉上堆滿了微笑,極盡逢迎阿諛。而誰也不知道那兩名姊妹在每天晚上將伊絲潘單獨帶離隊伍以後都做了些什麼。另一方面,艾迪莉絲和範迪恩卻變得一天比一天更加沮喪。伊蘭聽到艾迪莉絲對奈妮薇說,伊絲潘招出了許多黑宗的陳舊計劃,她總是很熱心地描述那些她沒有參與過的計劃,對於那些她參與過的則總是閃爍其辭。即使艾迪莉絲和範迪恩用了很大力氣(伊蘭不知道她們是用了怎樣的力氣),伊絲潘吐露的暗黑之友名字也沒有涉及到任何兩儀師,而且那些暗黑之友大多已經死了。範迪恩說,她們現在害怕伊絲潘又立下過一個誓言,在她背叛之後立下的誓言,而那個誓言的內容是不言自明的。她們仍然盡量讓伊絲潘與其他人隔離,繼續進行著審問,但很顯然,她們只是在盲目而且謹慎地進行著摸索。 還有奈妮薇和嵐。變化巨大的奈妮薇和嵐。在嵐的身邊,奈妮薇開始拼命控制自己的脾氣,雖然她仍然經常會處在爆發的邊緣。因為行軍的關係,奈妮薇往往不能和丈夫共宿,於是她只好在白天盡可能地陪在嵐的身邊。而當她有機會拉著嵐偷偷溜進乾草棚的時候,她又總是彷彿要被渴望和畏懼撕裂一樣。在伊蘭看來,選擇一場海民婚禮是她自己的錯。因為海上合作的必要性,海民有很強的等級觀念,她們知道,一個女人和她的丈夫在他們的人生中不可能完全平等,而婚姻則應該起到調和的作用——在公開場合發號施令的那一個,在兩個人的生活中則必須服從對方。嵐從沒有利用過這種規則,所以奈妮薇總是說:“我們和真正的海民不同。”但誰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當她這樣說的時候,面頰總是會變得通紅。但她總是等待著嵐告訴她要怎樣做,而嵐似乎對這種事情愈來愈感到有趣,當然,這也嚴重地刺激了奈妮薇的火氣。奈妮薇確實會發火,而且比伊蘭所預料到的狀況更激烈,她會向任何被她盯上的人發火,除了嵐以外。對於嵐,她永遠都像蜂蜜和奶油一樣溫柔甜蜜。她也不會對亞萊絲發火,雖然有那麼一兩次,她對待亞萊絲的態度已經很可怕了,但即使是奈妮薇,也不能向亞萊絲發火。 伊蘭對於隨風之碗一同帶出拉哈德的那批物品,本來是抱著很大的希望(而不是擔憂)。艾玲達一直在幫助她進行檢測的工作,奈妮薇偶爾也會參與一下,但她的速度很慢,也很吃力,對於感受物品與至上力的關係,她很不擅長。她們再沒有找到法器,不過特法器的數量一直在持續增多。當所有垃圾都被清理掉之後,能夠利用至上力的物品足足裝滿了五匹馱馬背上的籮筐。 雖然伊蘭一直很小心,但她對於這些特法器的研究進展並不順利。在這樣的事情上,使用魂之力是五力之中最安全的,當然,並非所有特法器都是用魂之力觸發的,所以她有時不得不用其他力對那些特法器導引盡可能細的能流。有時候,她微弱的碰觸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在檢測那套用玻璃做的嵌合連環時,只輕輕一碰,便感到頭暈目眩,半個晚上都沒有能入睡。她曾經用一絲火之力碰觸一頂彷彿是用蓬鬆的金屬羽毛打造的頭盔,這讓距離頭盔二十步以內的所有人都感到眼前發黑、頭痛欲裂,只有她自己沒有任何感覺。還有那根紅色的手杖,那根能讓人感覺到某種熱力的手杖。 那時伊蘭正坐在一家名叫“野山豬”的旅店裡的床沿上,她在兩盞拋光黃銅油燈的燈光下檢視著這根光潤平滑的手杖。它大概有手腕那麼粗,一尺長,像是用石頭雕成的,但手感非常堅硬。那時她的周圍沒有別人。自從那頂頭盔的事以後,她便只在遠離其他人的地方才會對特法器進行研究。這根手杖的熱力讓她想起了火之力…… 伊蘭眨眨眼,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陽光從窗戶中註入屋內。她身上只穿著襯裙,奈妮薇站在旁邊,衣衫整齊,正皺著眉頭看著她。艾玲達和柏姬泰站在門邊,也都在看著她。 “出了什麼事?”伊蘭問道。奈妮薇嚴肅地搖搖頭。 “你不想知道的。”她撇了撇嘴。艾玲達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柏姬泰的嘴唇似乎有一點繃緊,但伊蘭覺得她的情緒裡除了有輕鬆之外,還有一種……爆笑的感覺!這個女人正竭盡全力控阻止自己不要笑倒在地板上! 最糟糕的是,沒有一個人告訴伊蘭到底出了什麼事,她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伊蘭相信這其中肯定有問題。無論是家人、尋風手還是兩儀師,伊蘭都看見她們在她面前匆忙隱藏詭異的笑容,但就是沒有人告訴她!自此之後,伊蘭決定只有在比旅店更加適合的地方,才對那些特法器進行研究。那必須是一個絕對私人的地方! 離開艾博達後的第九天,零星的雲朵出現在天空中。不久以後,一些碩大的雨滴在路面上擊打出一團團塵土。第二天,從空中掛下了雨絲。隨後的一天裡,大雨讓她們不得不蜷縮在羊皮集的房屋和馬厩裡。那天晚上,雨中出現了雪粒。天亮的時候,一團團雪花從烏云密布的天空中飄落下來。現在她們的旅程距離凱姆林還不到一半,伊蘭開始懷疑她們是否能在兩個星期之內到達凱姆林。 因為下雪的關係,眾人開始為自己的衣服擔憂。伊蘭責備自己沒有想到在改變天氣之後,她們也許會需要溫暖的衣服。奈妮薇也在責備自己沒有想到這一點。茉瑞莉認為這是她的錯。黎恩同樣在自責。在雪花翻飛的第一天,她們真的站在羊皮集的街面上,開始爭論到底誰應該負起這個責任。伊蘭不知道她們之中是誰首先看到了這裡面的荒謬,是誰第一個笑起來的;不過,當她們在白天鵝旅店的桌邊坐下,開始討論下一步該怎樣做的時候,她們所有人都笑了。只是她們做出的決定一點也不好笑。為每一個人提供一件暖和的外衣或者斗篷要花掉一大筆錢,而現在手中這點錢已經不敷支應了。當然,她們可以賣掉所有珠寶首飾,但在羊皮集,完全沒有人對項鍊手鐲之類的東西感興趣,無論它們有多麼精美。 艾玲達解決了這個難題。她拿出一隻鼓囊囊的小口袋,裡面裝滿了品相上乘的寶石,其中有一些非常大。奇怪的是,那些羊皮集人(剛才還以缺乏禮貌的口吻說,鑲嵌寶石的項鍊毫無用處)在看到艾玲達掌中的寶石時,卻又都瞪大了眼睛。黎恩說這些人認為首飾只是浮華的奢侈品,而寶石則是財富。不管他們有什麼看法,伊蘭一行人用兩顆中等大小的紅寶石、一顆大月長石和一顆小火滴石換得了許多厚羊毛衣服。羊皮集的人很滿意這筆交易,他們提供的衣服裡甚至有一些還非常新。 “他們還真是慷慨!”看著那些人爭著從箱子和閣樓裡抱出一件件衣服,奈妮薇沒好氣地嘟囔著。人們絡繹不絕地走進這間旅店,全都抱著滿懷的衣服。 “那些寶石能買下這整座村子!”艾玲達微微一聳肩,如果不是黎恩阻止,她會掏出一滿把寶石來。 茉瑞莉搖搖頭:“我們有他們想要的,但他們有我們必需的,恐怕這意味著價格得由他們來定。”這簡直和那次與海民的談判太像了。奈妮薇的狀況看起來相當不好。 等到與別人分開之後,伊蘭在旅店的一條走廊裡問艾玲達,她是在哪裡弄到這麼多寶石的,而且看樣子,艾玲達很想擺脫掉這份財寶。伊蘭相信這是艾玲達從提爾,或者從凱瑞安得到的戰利品。 “蘭德·亞瑟騙了我,”艾玲達鬱悶地嘟囔著,“我想要從他那裡把我的義買回來。我知道這樣做是最沒有榮譽的方式,”她是在為自己辯解,“但我找不到別的辦法。他站在我的頭上!為什麼會這樣,當你按邏輯做事的時候,有一個男人做著完全不合邏輯的事,卻又總是能佔你的上風?” “他們漂亮的腦袋裡全是一團亂草,一個女人不可能會想要跟他們一起發瘋。”伊蘭對艾玲達說。她沒有問艾玲達想要買回的義是什麼,或者她是怎樣做的,以至於反而得到了一滿袋華貴的寶石;談論蘭德幾乎不可能會有別的結果。 下雪並不只是帶來了對溫暖的需要。等到中午的時候,隨著雪愈下愈大,蕾耐勒大步走下樓梯,站在大堂裡宣稱契約中她這一方的責任已經完成了,現在她要求不僅要得到風之碗,還有茉瑞莉。那名灰宗姊妹驚惶地盯著蕾耐勒,還有另外許多人也都像她一樣。現在大堂裡的凳子上坐滿了家人,她們正在輪流吃午餐。男女侍者們已經是在上第三輪午餐了。大堂裡的每一個人都在看著蕾耐勒,而蕾耐勒沒有放低聲音。 “現在你可以開始你的教學了,”蕾耐勒對那名瞠目結舌的兩儀師說,“去我的房間吧。”茉瑞莉想要反對,但大船主的尋風手突然面色一冷,將雙拳叉在了腰間。 “我下達命令的時候,茉瑞莉·辛德文,”她冷冷地說,“甲板上的每個人都應該認真聽著。現在,快起來!” 茉瑞莉並沒有真的從座位上跳起來,但她的確打起精神,起身向樓上走去。蕾耐勒則跟在他身後,名符其實地監管著她。茉瑞莉已經許下了承諾,她別無選擇。黎恩的臉上滿是驚駭,亞萊絲和仍然繫著紅腰帶的圓胖的桑珂都若有所思地看著茉瑞莉。 在隨後的日子裡,不管是在大雪覆蓋的鄉間道路上騎馬跋涉,還是走在村子裡的街道上,或者在農場為所有人尋找宿處,蕾耐勒一直都強迫茉瑞莉跟在她身邊,除非她命令茉瑞莉去跟隨另一名尋風手。陰極力的光暈幾乎總是圍繞著這名灰宗姊妹和她身邊的人,茉瑞莉持續不斷地在示範各種編織,這名皮膚白皙的凱瑞安人比那些黑皮膚的海民要矮得多。一開始,茉瑞莉還在努力堅持兩儀師的威嚴與高貴,但很快,她的臉上就完全是一副驚愕的表情。伊蘭後來得知,當所有人都有床可以睡的時候(這種情況並不多見),茉瑞莉要和她的僕人珀爾、兩名尋風手學徒塔拉安和梅塔萊共享一張床。這是否說明了茉瑞莉的地位,伊蘭並不能確定。很顯然,尋風手們並不將學徒與她們等同視之。她們相信茉瑞莉唯一要做的,就是服從她們的一切命令,迅速而且毫無偏差。 黎恩還在為這些事而驚駭不已的時候,亞萊絲和桑珂卻只是認真地觀察著這一切,若有所思地點著頭,而家人之中像她們兩個一樣的還有許多人。於是,另外一個問題在突然之間進入了伊蘭的視野。家人們看到了被俘虜的伊絲潘變得愈來愈馴順,伊絲潘只是其他兩儀師的囚徒。海民不是兩儀師,茉瑞莉不是囚徒,但她已經對蕾耐勒唯命是從,也對多麗勒、凱伊瑞、以及凱伊瑞的血親姊妹特瑞麗惟命是從。這些人都是部族波濤主婦的尋風手,除了她們以外,其他人並不能讓茉瑞莉如此戰戰兢兢,但這已經足夠了。愈來愈多的家人表情從驚恐變成若有所思,也許兩儀師並不是神,如果兩儀師只是像她們一樣的女人,為什麼她們要再一次戴上白塔的桎梏,向兩儀師的權威和兩儀師的紀律俯首?她們自己不是也活得很好嗎?她們之中有一些人不是活得比年長的兩儀師還要久?伊蘭能夠看見這樣的想法盤旋在這些家人的腦海裡。 但是當伊蘭將這件事告訴奈妮薇的時候,奈妮薇只是喃喃地說道:“是時候讓一些姊妹知道,教導自以為懂得比她們更多的女人,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那些曾經有機會得到披肩的人竟還會想要它,而且,我看不出為何她們不該有骨氣一些。”伊蘭並沒有提醒奈妮薇,她曾經不止一次向伊蘭抱怨過桑珂竟然敢冒犯她,批評她的幾種治療編織太過“粗糙”。伊蘭本以為奈妮薇會對家人的反應大發光火的。 “不管怎樣,不需要把這種事告訴艾雯,不管這件事會造成什麼後果,她煩的事情也已經夠多了。”當然,“這件事”指的是茉瑞莉和尋風手。 她們只穿著襯裙,坐在新犁旅店二樓她們的床上。扭曲的夢境戒指垂掛在她們的脖子下面。伊蘭的戒指被串在一根皮繩上;奈妮薇的和嵐的沉重璽戒一起串在一根細金鍊上。艾玲達和柏姬泰穿著日常的衣服,坐在她們兩個人的衣箱上。她們要一直這樣等到伊蘭和奈妮薇從夢之世界返回,她們稱此為站崗。兩個人都披著斗篷,大概要到爬進毯子裡的時候,她們才會把斗篷脫下來。新犁旅店肯定已經不新了,石膏粉刷的牆壁到處都是裂紋,外面的冷風從不知在哪裡的縫隙不停地鑽進屋內。 這個房間很小,而房間裡的箱子、包袱、床和盥洗架幾乎將這裡的空間佔完了。伊蘭知道,她必須以足夠華貴的姿態出現在凱姆林,但她心中還是感到內疚。她的行李都放在馱馬背上,其他人卻只能將自己能帶上的一點東西放在自己的背上。奈妮薇則絕對沒有因為自己的箱子而表現出半點愧疚。她們已經走了十六天。窄窗外的滿月在雪地上罩了一層白光的毯子,即使明天不下雪,她們的速度也快不起來。伊蘭覺得如果情況樂觀,她們也許還要一個星期才能到達凱姆林。 “我知道不應該告訴她,”她對奈妮薇說,“我不會再碰一鼻子灰了。” 這應該算是比較溫和的說法。她們最後一次和艾雯相見,是在離開那座宅邸之後的那一晚。她們告訴了艾雯,風之碗已經被使用,也很不情願地告訴艾雯她們和海民的契約。也是在那一次,她們見到玉座猊下披上了七色聖巾。伊蘭知道這是必要的,是正確的——女王最親密的朋友,在女王的計劃中也要清楚她是一位女王,就如同知道她是她的朋友。但伊蘭不喜歡聽到她的朋友用激烈的聲音責罵她們是沒有腦子的傻瓜,要讓她們全都完蛋。更讓伊蘭無法忍受的是,她自己也同意艾雯的指責。她不喜歡聽到艾雯說,之所以沒有判處她和奈妮薇苦修到頭髮打卷,只是因為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但這是應當的,是有必要的。當伊蘭坐上獅子王座的時候,她仍然還是兩儀師,還要服從兩儀師的法律、規則和傳統,這不是為了安多——伊蘭不會將她的國土獻與白塔——而是為了伊蘭自己。所以,雖然萬分不願,伊蘭還是平靜地接受了對她的責備。奈妮薇一直困窘地擰著雙手,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護,到無話可說的時候,就只好撅起了嘴,然後又急忙向艾雯道歉。伊蘭簡直不相信這是她認識的那個奈妮薇。艾雯在提醒她們她是玉座。在原諒她們的錯誤時,她的聲音依然是冷冷的。這樣做沒有錯。如果今晚與她們見面的是艾雯,那她們肯定又要不舒服了。 不過,當伊蘭和奈妮薇進入特·雅蘭·瑞奧德中的沙力達,走進小白塔里那個被稱為玉座書房的房間時,艾雯並不在那裡。唯一表明艾雯曾經來過的痕跡,是在有許多坑洞的牆板上潦草刻下的一些字,刻字的那隻手似乎並不想花費太多力氣把它們刻得更深一些: 在一尺以外的地方有另一行字: 這些應該是艾雯最後給她們的指示。到達凱姆林,留在那裡,直到艾雯能找到方法阻止評議會把她們都醃起來,釘進一隻桶裡。這是她們無法抹去的一個提醒。 伊蘭擁抱陰極力,留下了她自己的訊息。十五這個數字看上去,就像是刻在曾經被艾雯當作書桌的厚重桌子上。將編織倒置,固定。這樣的話,女性只有用手指觸摸,才能發覺它們並不是真正被刻在那裡的。也許到達凱姆林不需要十五天,但肯定要超過一個星期,伊蘭確信這一點。 奈妮薇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小心地不讓自己的頭探出窗口。像醒來的世界中一樣,外面是黑夜,一輪滿月在雪地上泛起點點光亮,但這裡的空氣並不冷。除了她們以外,這裡不應該有其他人,如果有人的話,那很可能就是她們的敵人。 “我希望她的計劃沒有遇到麻煩。”奈妮薇喃喃地說。 “她叮囑過我們,即使是在我們之間也不要提起這些事,奈妮薇。'說出口的話總會不翼而飛。'”這也是莉妮喜歡說的一句話。 奈妮薇回過頭,皺著眉向伊蘭瞪了一眼,然後又繼續盯著那條窄巷子。 “我和你不一樣。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我就在照顧她,我給她換過尿布,還打過她一兩次屁股。而現在,她只要打一個響指,我就不得不跳起來。這很難。” 伊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響指。奈妮薇飛快地轉過身,以至於連身形都變得模糊了。她害怕地睜大了眼睛,衣服也發生了變化,從藍色的絲綢騎裝變成了見習生的七色鑲邊白袍,又變成了兩河的深色厚羊毛裙。當奈妮薇確認艾雯並不在這裡,沒有聽她們說話的時候,她才鬆了一口氣,並差一點暈倒過去。 她們回到自己的軀體中,醒過來,把這次的經歷告訴站崗的人,艾玲達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笑話,柏姬泰也大聲地笑了起來。不過奈妮薇也報了仇,第二天早晨,她用一根冰柱喚醒了伊蘭,伊蘭的尖叫聲驚醒了村子裡的每一個人。 三天之後,第一場風暴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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