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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與狼結姻

卑鄙的聖人:曹操Ⅵ 王晓磊 6030 2018-03-13
曹軍進駐黎陽,袁尚唯恐鄴城有失,捨棄平原回救,因急於撤退反被袁譚趁勢追擊,折損了不少兵馬;其部將呂曠、呂詳戰場失利,又痛恨他們兄弟不成器,失望之下率數千兵馬向曹軍投誠——曹操開始坐收漁人之利啦。 時至建安九年十月末,袁尚所部已盡數龜縮鄴城不敢再戰,袁譚還覥著臉皮跑到黎陽拜見“大恩人”。曹操也真對得起他,莫說設宴安撫,連城門都沒讓他進,還在城下列擺兵陣以作防備,只帶著諸謀士在敵樓上與其會面。 慘淡的日光下一切都是白濛濛的,袁譚帶著人馬來到城樓之前。昔日袁紹統帥的威武之師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袁譚東拼西湊的雜牌軍。這支隊伍根本談不上陣勢,鬆鬆垮垮拖了將近二里地,有些連鎧甲都沒有,受困數月糧草不濟,面黃肌瘦無精打采。自城樓放眼望去,滿眼都是猥瑣不堪的景象,潦倒的將領、疲憊的士卒、羸弱的戰馬、生鏽的兵刃……唯一醒目的只有那面“車騎將軍”的纛旗,在料峭秋風中招搖著,就像他的主人一樣兀自感覺良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曹操只打量這支部隊一眼就料定袁譚必亡,他手扶女牆親自喊話:“哪位是車騎將軍,請出來與老夫一敘!” 過不多時只見兩匹快馬自人群中閃出——前面馳的是袁譚,後面跟隨郭圖。雖然兵勢衰弱,但袁譚這車騎將軍的面子還要講,他頭戴紅纓兜鍪,身穿鑌鐵鎧甲,外罩猩紅戰袍,依舊透著瀟灑氣派。郭圖也還是那副陰狠刻薄的模樣,佈滿皺紋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只是鬢間又新添了幾縷白髮。袁譚快馬疾馳,眼看要到曹軍近前,郭圖恐曹操突放冷箭,忙把他叫住,距城池一箭之地與曹操對話。 “末將袁譚參加曹公!”袁譚馬上拱手面有得色。 事到如今竟還不知羞愧,曹操暗暗冷笑。許攸也在城樓上,一見昔日逼得自己投敵的冤家落魄至此,心裡說不盡的痛快,扯著尖嗓子嚷道:“大膽袁譚!你已歸順朝廷,還不下拜更待何時?”

曹操瞥了許攸一眼:“子遠何必這般苛求,老夫不過官拜司空,人家可是車騎將軍啊!”這席話說得樓上眾人掩口而笑,可是一低頭,卻見袁譚真的跳下馬來,規規矩矩跪倒在地。 眼見此人拜伏於地,曹操心頭一悸,既覺可笑又覺可悲——固然他與袁氏是讎仇,畢竟早年與袁紹有朋友之義,想當年同朝為官共抗閹黨,袁本初意氣風發桀驁不馴,現在看著這個不孝兒屈膝於敵喪盡亡父顏面,四世三公之族由此而衰,心中豈能不悲? 曹操真有亂箭射死這個敗家子的衝動,卻不動聲色攥緊拳頭,嘴上安撫著:“許子遠不過戲言,袁將軍也忒多禮,老夫可不敢領受你這一拜,快起來吧……” 袁譚非但不起,反而向前跪爬了幾步:“若非曹公相救,末將死無葬身之地!下跪見禮乃出自真心,曹公活命之恩末將銘記在心。生我者父母,活我者曹公!”說罷摘去兜鍪連連叩首。

天下的蠢人都以為自己能輕而易舉欺騙別人,殊不知越是誇張的表白越失敗。曹操知他是虛情假意,也跟他玩起了虛偽:“將軍太過客套,老夫不過遙作聲勢,是將軍勇猛過人剛毅果斷才將袁尚擊敗!老夫與汝父同殿為臣相交深厚,也曾征討董卓並肩而戰。當年我入主兗州之時也頗得汝父相助,至今每每憶起感恩不盡,如今將軍有難,老夫焉能坐視不理?”其實這話假得不能再假了,難道官渡之戰坑殺八萬就是曹操對袁紹的感恩嗎? 袁譚撅著屁股趴在那裡,一副狗對主人獻媚的摸樣,信誓旦旦:“末將歸順曹公,自當肝腦塗地效死以報。” “非是歸順老夫,乃是歸順朝廷,從今以後咱們同為天子效力。”這番話曹操不知說過多少遍,以前每次出口都興致盎然,可今天再說卻味同嚼蠟。

袁譚還是不肯起來,撩著眼皮試探道:“末將既已是朝廷之人,不敢再僭越名號,請曹公另賜官爵。” 曹操聽他主動要官,不禁皺起眉頭——袁譚這個車騎將軍是自稱的,青州刺史是暫領的,並無正式名分,倘若假朝廷之命給他一個,日後再領兵剿滅他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臉?而他光腳不怕穿鞋的,破罐破摔想翻臉就翻臉,這個官還是不能給。曹操正思慮如何應對,一直趴在女牆邊的郭嘉先喊開了:“袁將軍,任命官職非等閒之事,我家曹公需修表請奏朝廷。你被庶弟所逼失卻侯位,若是朝廷恩准,可將汝父之爵盡數轉賜與你,我家曹公日後還要請你助一臂之力共討袁尚。如今你且暫領青州刺史,待朝廷批奏之後再正式授你官職!” 袁譚半信半疑,說把父親的一應官爵都給自己,似乎不太可能,但是曹操既要藉己之力討袁尚,也說不定會大發慷慨。他思量一會兒還是樂呵呵道:“多謝曹公一番厚賜。”這才慢吞吞爬起來。

曹操瞧他這副狼狽相,簡直厭惡到了極點,可還得微笑著把事辦完:“袁將軍,聽說你有個女兒?” 袁譚也預料到他可能會要人質,趕緊答复:“勞曹公關照,小女年紀尚小,不過四五歲。” “嗯。”曹操點點頭,“老夫恰有一子,名喚曹整剛剛兩歲,將軍若是不棄可否將愛女嫁於吾兒?” 這樣荒唐的孩童聯姻其實就是人質約定,不過有話不明說,也算給袁譚留了面子。袁譚哪裡還敢拒絕,趕忙兩次跪倒:“在下賤女得配曹公虎子,榮幸至極!” “哈哈哈……咱們已做了親家,豈能再行此大禮?” “曹公說得是。”袁譚也是滿面堆笑,“小女就在軍中,在下這就遣人送至城內,不知曹公可需三媒六證之人?” “我看辛佐治便可,老夫將他留於帳下,我與將軍一干事務皆由此人經手,日後若有差失老夫也要向此人問罪!待咱們破了袁尚之後,我再將其歸還將軍帳下。”其實辛毗已被表奏為議郎,根本不可能再回去,曹操這麼說是為了迷惑袁譚。

“也好……”袁譚不明就裡,還在為曹操扣留他一個智囊而惋惜。 “將軍首戰告捷,還需安撫郡縣,老夫就不留將軍多呆了。還望你速回平原整頓兵馬,來日共討袁尚。”曹操希望他趕緊走,回平原整備人馬接著跟袁尚互相殘殺。 其實袁譚也不想留,也願意盡快回去召集兵馬囤積糧草,日後先滅袁尚再戰曹操恢復河北之地,彼此心照不宣:“既然如此,末將告辭了。” “親家一路珍重,日後滅了袁尚我幫將軍奪回乃父官爵。將軍若想重領四州州牧已是不可能了,不過只要將軍肯為朝廷出力,這冀青幽並可以任取其一,老夫可令將軍劃地而治!”曹操說這般鬼話連眼都不眨一下。 袁譚跨上戰馬假惺惺道:“在下為朝廷效力,為曹公盡命,安定天下不求一己之榮。”

若不求一己之榮何至於跟弟弟爭得你死我活?曹操並不戳穿:“將軍深明大義,真是國家之福、百姓之幸、乃父之榮耀……”這話實有挖苦的味道。 “末將一定不負明公所期,日後好好報答您!”袁譚也意味深長地回了一句,撥馬欲去。可剛揚起馬鞭又想起件事,趕緊回頭,“還有一事相求曹公。末將所部糧草吃緊,可否……可否……” 連糧食都沒了,還沒完沒了廝殺。曹操心裡嘲笑,臉上卻裝出副犯難的樣子,咋著嗓子對身邊的人說:“哎呀!袁將軍缺糧,咱們有富裕糧食嗎?” 都是聰明人,見其明知故問就知道該說什麼,卞秉擠眉弄眼道:“啟禀主公,我軍也沒有餘糧啦!大軍方至黎陽,輜重糧草還沒到。不怕列位笑話,末將現在還餓著肚子呢!”卞秉就是管輜重的,他在這兒站著豈能沒糧?

“唉……袁將軍真是大幸,能找咱們求糧,可不知咱們的糧食尋誰去借。”郭嘉也跟著起哄。 董昭見他們都充黑臉,便出來扮白臉:“話雖如此,袁將軍既然張了口,若顆粒不給豈不失了朝廷臉面?再者倘若袁將軍無糧,如何回平原布兵呢?” 曹操手捻鬚髯假意沉吟,彷彿下了多大決心似的,這才一拍女牆答復道:“袁將軍切莫見笑,老夫軍中尚且乏糧。但你既然開口相求,也不能坐視不理。就在軍中今日糧草中勻出一百斛相贈,另外還有些麥屑糠皮一併給你了,先拿去解燃眉之急吧。”這點糧食不過是曹軍的九牛一毛。 “這就感恩不盡了……”袁譚再三道謝,方馳馬而去。 曹操望著袁譚馬蹄揚起的煙塵不禁冷笑——袁本初,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你一生愛惜臉面,留這樣的不肖之子在世上豈不是恥辱?老弟可要搶你的河北之地了,這不單是為我自己,也算是老朋友幫你清理門戶……他尚在遐想,又見郭圖還愣在城下,正仰頭怒視著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猶如利刃一般。

曹操被這目光瞪得渾身難受,趕緊轉過臉去:“老夫很討厭郭圖這個人。方才借糧那番欺瞞之語,只怕騙得了袁譚,卻難騙此人。” 郭嘉斜了自己的同族遠親一眼,笑道:“郭公則不能求同合眾,當年我歸附主公之時曾有意勸他同來,他卻道追隨袁本初別無二志。現在禍到眼前還不醒悟,袁譚作亂有一半是他挑撥出來的。他也算個聰明人,行事卻如此偏激,八成是瘋了!” 樓圭笑呵呵挖苦道:“說來巧得很,昔日橋公家傳的《禮記章句》中引《大戴禮》一句話,我看說郭圖與袁譚正合適。'富恭有本能圖,修業居久而譚(譚,廣大,宏大。意為業安居於久而自大也)',只不過他倆圖者不圖,譚者不譚,倒像是一個瘋子保一個傻子,郭圖不能富恭守本,袁譚也休想修業久存!”眾人聞聽無不莞爾。

荀攸卻搖頭嘆息:“我與郭公則也算舊交。當年南陽名士陰修為潁川太守,以鍾繇為功曹、荀彧為主薄、郭圖為計吏,又舉我為孝廉。當年大家在一處談天論地如同兄弟,現在他卻離我們這麼遠,誰能想到啊……”眼望著郭圖憤恨一場無奈而去,他越發沉吟不已。 “老夫與袁紹何嘗不是至交?”曹操捻髯苦笑,“事到臨頭又能如何?這天下人情忒薄,就是……”就是天子也未必能竭誠相待,這想法再強烈也不能當眾說出來。 其實千難萬難,最難的還是辛毗,他已經暗通書信給兄長辛評了,可是辛評不但不考慮歸降,還回書罵他叛國投敵有辱辛氏家門,今天袁曹相會,辛評竟連面都沒露,實在是不願意認他這個弟弟了。辛毗心頭猶如刀割一般,望著漸漸散去的袁軍呆呆出神。 “佐治!交給你的事情辦好沒有?” 辛毗聽到問話,趕緊回過神來:“啟禀主公,在下已聯絡到鄴城將領蘇由。此人頗受袁尚重用,可於我軍攻城之際舉兵內應。” “很好。”曹操拍拍他肩膀,“封官許願老夫不在乎,盡可能拉攏些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掃平河北全境還需多費心機。” “諾。”對於辛毗來說,現在掃平河北固然要緊,更重要的則是救家人脫苦海,審配之偏執也不遜於郭圖,家眷在鄴城如在虎口。 這時忽聽許褚粗暴的吼叫聲:“站住!你們什麼身份?竟敢硬闖敵樓還有沒有規矩啦!”他手持長矛守在樓閣口,不准任何閒人隨便登樓。 “仲康!”曹操叫住許褚,“為何喧嘩?” “降將呂曠、呂詳吵著要見您。” “現在同為朝廷之將,你何必計較他們身份?叫他們進來吧……”把朝廷二字掛在嘴邊不知不覺已成了曹操的習慣,但是自從出了金殿之事,他再提及這兩個字卻感覺酸溜溜的。 許褚閃開道路,呂曠、呂詳也自知是降將,早把佩劍摘了,一出閣門就拜倒在地:“我等向主公請罪!” “何罪之有?”曹操見他倆每人手中都捧著只錦囊,“這是什麼?” 呂曠戰戰兢兢道:“剛才袁譚命部從送其女入城,有個僕僮模樣的人找到我們兄弟,說袁譚希望我們繼續做袁氏之臣,不保袁尚可以去保他,還留下這兩枚印。” “哦?”曹操打開錦囊觀看,原來是兩枚四四方方的將軍金印,大小倒有四寸許,分量著實不輕,便不再多看放回呂曠掌中,“既然是袁譚送你們的,那就收著好了。” “不敢不敢!”呂曠嚇得金印脫手,匆忙頓首,“我二人已經歸順明公,豈肯再為袁氏賣命。河北之民深受其苦,河北之兵皆遭其害,我二人視袁譚已如讎仇。明公若不信我們誠意,我等就……就……” 曹操屈膝拾起金印,固執地塞進他們懷裡:“老夫幾時懷疑你們了?那袁譚不修恩德痴心妄想,僅憑兩枚金印就想拉攏兩員大將,天下哪有這般容易之事?你們既然肯來上繳,那老夫照舊賜給你們,另外我再給你們每人加一顆玉印。” “玉印?”二呂對望一眼。 “老夫念你們投誠有功,表奏你二人為列侯。” “啊!”二呂呆了半晌,忽然齊聲表態,“我兄弟肝腦塗地誓死追隨主公!”這呂曠、呂詳雖稱不上什麼名將,但曹操有意千金買骨,只要厚待這兩個人,就不愁其他河北之人不來投降。 “哈哈哈……”曹操仰面大笑,瞧著二人下城而去,又對眾人道,“我早料到袁譚乃是詐降。他打算讓我攻袁尚,然後得以趁這個時機招募兵馬搶占地盤。等我破了袁尚以後,他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再趁我軍疲弱之際對老夫下手。可他忘了一點,袁尚若破,我軍士氣旺盛,有何疲弱給他利用呢?此真無用之計!” 許攸此番抱著復仇的心態而來,早就迫不及待,搓手道:“阿瞞兄,咱們下手吧!先滅了袁尚狗子,然後再把袁譚除掉。” “不必著急。”曹操沉得住氣,“袁譚想坐收漁人之利,可是老夫何嘗不想,看誰最後得逞!兄弟之爭再甚也是家務,可袁譚向我屈膝如同叛國投敵,他們兄弟之仇恨愈烈,袁尚豈能再容這叛徒做大?這哥倆都是寧予外敵不予家奴,等著瞧,我料他們勢必再起干戈,咱們只需坐山觀虎鬥,擇機而動便可……傳令各營,明日一早全軍南撤。” “主公有意收兵?”眾人面面相覷。 “既來之則安之,並不是收兵。”曹操微然一笑,“淇水(古黃河支流,在今河南省北部)正經黎陽以南,咱們引水注入白溝(即現今衛河的上半段,遠在太行山區。漢時古白溝已幾近乾涸,曹操這次工程使淇水向東北注入白溝,一直通向海河,在天津市入海),日後我軍糧草可直達鄴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作好一切準備,就等著時機到來!” “明公高見,我等不及!” 曹操已把朝廷裡的不愉快拋到一邊,仗雖未打卻已胸有成竹。他眺望著遠處的山巒,長長地舒了口氣——忽然有一陣歌聲隱約傳入耳中:“你們聽,這是什麼歌?” 正說話間那歌聲越來越清晰,似是首激昂的軍歌,眾人低頭找尋,但見城下將士各司其職,鍘草的鍘草、餵馬的餵馬、運糧的運糧,可無論幹什麼都高高興興哼著歌。一人唱百人唱,聲音越來越齊,最後終於匯成了震天動地的歌聲: 〖千騎隨風靡,萬騎正龍驤。 金鼓震上下,干戚紛縱橫。 白旄若素霓,丹旗發朱光。 追思太王德,胥字識足臧。 經歷萬歲林,行行到黎陽。 〗 “妙啊!妙啊!”曹操格外興奮,回頭掃視眾人,“這詩大長我軍士氣,是何人所作?” 眾人紛紛搖頭,記室劉楨從人堆後面擠了過來:“啟禀主公,此乃大公子所作。”曹丕自那日得吳質點撥,早就盼著展示才能的機會,一路上連著寫出三首軍旅之作,安排曹真、曹休、王忠、朱鑠等人四處傳唱,幾天下來連火頭軍都會了。 曹操聽說是兒子寫的,明明心裡已樂開花,卻裝出一臉挑剔:“詞句粗陋了些,不過教給當兵的唱還湊合。”說罷扭臉朝著城外,不叫旁人看出自己的喜悅。 劉楨也是曹丕的好友,趕緊趁機美言:“這幾日公子甚是用心,不單是寫了詩,這會兒還在城中撫慰百姓呢!”曹操的兒子哪個能不誇?劉楨開了這個頭,其他人紛紛讚譽,都說他們是父子英雄一脈相承。 董昭低著頭湊到曹操身邊誇道:“賢愚相較高下立判,袁本初之子皆是無能庸才,曹公之子乃是人中英傑。” “過譽啦,不過一首詩嘛。”曹操目視遠方微然含笑。 “得佳兒以傳祖業乃人生一大快事。”董昭邊說邊注意著他的表情,“本朝父子俱為名臣的為數不少,昔日李郃、李固兩代賢良,周景、周忠父子三公,那楊家一門四代宰輔更不用說,我看曹公之子也是大有可望!試想將來大功告成,您還政天子退歸林下,再觀公子輔保朝綱大展雄才,豈不是美事?” 曹操初時還挺高興,但聽到“大功告成”“還政天子”,臉上的笑容不禁凝固了——天子尚幼我已半百,況且他如此忌恨於我,倘若我退歸林下大權奉還,豈能容我兒孫再立朝堂?只怕那時連我滿門老小的性命都……一想到日後之患,曹操便覺腦中隱隱作痛,笑容愈加收斂了。 他臉上的微妙變化早被董昭瞧了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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