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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鄴城輓歌

卑鄙的聖人:曹操Ⅵ 王晓磊 5936 2018-03-13
曹操並不知道,就在他離開睢陽前往兗州之時,他的老朋友兼對手袁紹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其實自從倉亭戰敗,袁紹的身體就垮了,雖然這一年裡他還強打精神調兵遣將,但那不過是被執著和高傲支撐著才沒有倒下。等到曹操退歸河南,他終於一病不起,所有的醫藥全無效力,漸漸病入膏肓…… 建安七年(公元202年)五月的一天,臥病已久的袁紹突然感覺精神好了一些,渾身上下輕飄飄的,堵在胸中的那口悶氣竟也通暢了不少。身邊的姬妾、僕僮見他比平常多吃了小半碗粥都紛紛賀喜,袁紹也朝他們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但是笑歸笑,廣博多知的袁紹心裡很清楚,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吧。妻子劉氏已經暗地裡命人置辦棺槨探勘墳地,三個兒子也偷偷吩咐僕人們裁制孝衣,以免大限到來之日手足無措。莫看袁紹倚在榻上動不了,但這一切他都知道。河北這片地盤是他辛辛苦苦奮鬥來的,對於這“一畝三分地”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他都十分了然,就像對自己的身體一樣地了然。

正因為袁紹能預感到自己死後將會發生什麼,所以他必須要在撒手人寰之前把一切交代明白。趁著今天精神好,他把三個兒子都打發出去,叫他們把州府、軍隊的要員都找來,還特意囑咐他們說話要客氣、禮數要做足。等兒子們都走了,又吩咐僕人為他梳洗、更衣,盡量恢復往日的儀態;甚至命人將臥房窗戶敞開,放放屋裡的藥味,絕不能熏到跟他打天下的這幫老弟兄們。 逄紀、審配、郭圖、辛評、荀諶、崔琰、陳琳等人都各自忙著,接到三位少主子的邀請,趕緊放下差事心急火燎趕了過來,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恐怕就是最後一面了。不到半個時辰,諸人就在幕府大堂上湊齊了,在三位公子的引領下低著頭穿廊過屋,一直來到袁紹的病榻邊。 “參見大將軍。”大家齊刷刷跪倒在地,眼睛緊盯著膝下的磚縫,沒有一個人忍心抬頭看這位行將就木的主子。當初袁某人何等威嚴、何等英武、何等不可一世,現在又會是怎樣的慘淡不堪呢?

“你們抬頭……”袁紹的聲音平靜而輕柔。 眾人顫顫巍巍抬頭觀看:事實出人意料,袁紹斜靠在床榻上,臉色慘白眼窩凹陷,幾個月的煎熬身子早就瘦了下來,原本肥厚的一雙大手變得異常纖細,顫悠悠朝他們抬了抬。劉氏夫人滿面愁容坐在他身邊,親手捧著一碗水,輕輕吹著熱氣。但即便此時此刻,袁紹的髮髻仍舊梳理得整整齊齊,似乎還抹了點油,身上還穿了一件嶄新的白色綢衣。那矜持的微笑、自負的表情、肅穆的眼神與往日一般無二——袁紹畢竟是袁紹,哪怕到將死之際也要留住威嚴。 “主公……”逄紀只覺鼻子一酸,憂傷滾滾上湧,卻不敢哭出來,強忍著把眼淚化作一陣幽咽的抽泣;審配、辛評等人哪裡還忍得住,也跟著唏噓起來。 袁紹木然注視他們一會兒,微微搖頭道:“你們何必要哭呢……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人終歸是要死的……”

一聽“死”字出口,劉氏哽咽了一聲:“夫君你別……” 袁紹不滿地瞪了妻子一眼,若不是身體不允許,他定會罵一句“男人講話,輪不到你插嘴!”但是他現在沒那麼大氣力了,只是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多口,緩了緩氣接著說:“我是行將就木之人了,但是掃平狼煙統一天下之大業還要繼續,我身後之事……” 聽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不哭了,撩著眼珠子注視著袁紹。此時此刻傷心固然是有的,但大家都更關心繼承他位子的將會是誰,這不但關係著日後的大業,也牽扯著自己的身家利益啊! 袁紹似乎是故意在吊他們的胃口,說到這兒突然話風一轉,感慨起來:“我袁氏一族,自高祖父袁安之時就頗受皇恩,故而有四世三公之貴……拯救黎民、恢復皇統乃是我袁氏應盡之責。回想桓帝靈帝之時,寵信宦豎禁錮善類……開鴻都門學,使寒微之徒登堂入室;設西園懸秤賣官,縱容奸邪小人身居高位。倫理敗壞、綱常淪喪、世風不古,這天下焉能不亂?我少壯之時便有懲奸除惡之心,奈何天不遂人願,董卓進京群小為患,終至不可收拾……”說到這兒袁紹示意劉氏餵他一口水,吃力地咽了下去,嘆口氣接著道,“本將軍經營河北近十載,滅公孫敗黑山籠絡幽州舊部,原打算一舉克復中原。哪知奸賊曹操……”提到老對頭,袁紹的臉頰微微抽動了兩下,不過馬上又恢復常態,“曹操詭計多端,招誘我叛黨、焚毀我糧草,使我慘敗於官渡。唉……這也是天數茫茫沒辦法的事……”

諸人不禁垂下了眼瞼——何為天數茫茫沒辦法的事?分明是急功近利不納忠言,又在用兵之時遲於行、疏於備才導致的。時至今日袁紹還是顧及臉面,不肯承認失敗,甚至還因為幾句讒言把滿腹忠心的田豐給殺了,面子真就這麼重要嗎?不過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無常迫命油盡燈枯,誰是誰非已不重要了。 袁紹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抬了抬手:“顯思(袁紹三子成年,長子袁譚字顯思、次子袁熙字顯雍、三子袁尚字顯甫;另有幼子袁買,年紀尚小),你過來……” 袁譚聽父親在這個節骨眼上叫自己,料定繼承家業有望,實是心花怒放,卻故作抽泣,跪爬幾步來到榻前,拉住袁紹的手道:“父親,您有什麼事囑託孩兒?” 袁紹一改平日訓教的口吻,撫著袁譚的腦袋,和風細雨道:“我袁氏乃汝南望族,本是極為孝悌的……可是自你叔父袁公路興兵南陽,與為父公然為敵,後來又僭越自立,把咱們袁家的臉都丟盡了……人之將死其言亦善,鳥之將亡其鳴亦哀。你要記住我的話,要以袁術之事為鑑,團結兄弟厚待族人,我袁氏才復興有望……”

在場之人多是河北豪族,平日與驕橫自負的袁譚相處不睦,這會兒見他父子如此溫存,冷汗都下來了,全然沒品出袁紹這番話的弦外之音;劉氏夫人也坐不住了,端著碗的手直哆嗦。她本是袁紹續弦之妻,袁譚、袁熙乃前房所生,若不立她生的袁尚為嗣,以後她母子的日子可好受不了! 袁譚料想此事已是板上釘釘,按捺住興奮,伏在父親腿上放聲痛哭:“孩兒一定牢記父親之言……嗚嗚嗚……” “譚兒莫哭,為父的話還沒說完呢……”袁紹出人意料地提高了嗓門,“我袁氏一族原本枝系茂盛,可恨董卓老賊把持朝政之時將你叔祖袁隗、族叔袁基滿門殺害,為父每每想起此事都悲痛難抑……聽說官渡對敵之時,那汝南酷吏滿寵又誅戮我族不少幫支子弟,我袁家是徹底衰落了。所以今日為父將你過繼給袁基,以續他那一支的後代香火。”

“啊!”袁譚聞聽此言猶如五雷轟頂,眼淚都嚇回去了,“父親您不要孩兒了嗎?” 袁紹撫著他頭緩緩道:“你胡說什麼啊……剛才為父囑託的話沒聽見嗎?要以你那不成器的叔父袁公路為鑑,團結兄弟厚待族人。過繼到那邊,你依舊是我袁家的子弟,有什麼不同呢?” 有什麼不同?繼承大將軍之位、統領四州兵馬、與曹操一爭天下,權力地位雄心壯志……全都沒指望啦!袁譚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父親只看中袁尚不看好自己。當初他受命統領青州之時,袁家在那裡的地盤只有一個縣,是他衝鋒陷陣攻城奪地,逐田楷、敗孔融、剿黃巾,辛辛苦苦為父親打下一個州的!官渡之戰更是不離父親左右,指揮軍隊鞍馬勞頓,可到頭來父親非但不傳位給他,反而要把他過繼出去。袁譚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他要據理力爭:“父親您怎……”

“別再叫我父親了。”袁紹深知袁譚的性子,今日若不把他壓制住,以後難免惹出禍來,便強打精神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瞧著他,那嚴厲的目光宛若兩把尖刀,“從現在起你就是過繼之人,要叫我叔父……叔父……” 袁譚還欲再問,卻見袁紹的眼神冷若冰霜,那父親加主公的雙重威嚴把自己滿腹怨言都頂了回去。他不能抗拒也不敢抗拒,想放聲大哭,又不知該哭父親還是哭叔父,便撒開袁紹的手伏倒在地嗚咽著。 父子之間豈能真的無情?袁紹看在眼裡痛在心頭,可還是咬著牙道:“不要哭了,多少事還指望著你們呢……你現在就去前面佈置靈堂吧,弔唁賓客迎來送往之事還得由你照應。喪事過後也不必急著回青州了,就留在鄴城為你弟弟出謀劃策……去吧去吧……”說完話袁紹把眼一閉把頭一扭,再也不看他。袁譚恍如冷水澆頭,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劉氏夫人立刻招呼了幾個僕僮,生生把袁譚架了出去。

等到袁譚的嗚咽聲漸去漸遠,袁紹才慢慢睜開眼睛,這番痛心處置太過傷神,但覺五內俱焚身軀沉重,無論看誰都恍恍惚惚盡是重影,情知大限將至刻不容緩,趕緊又呼喚二兒子。 袁熙二十出頭,相貌頗為清秀,但為人沉默寡言,多少有些懦弱。今日眼見生離死別,他眼淚都快哭乾了,哆哆嗦嗦跪倒在榻邊,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袁紹嘆了口氣,和顏悅色道:“你們兄弟三人中,熙兒你是最讓我放心的……以後要繼續遵從孝悌之道,好好待你的兄長和弟弟。牢記防微杜漸,可千萬別讓奸邪小人離間你們兄弟的關係。”袁紹這席話表面上是對袁熙說的,可眼睛瞅的卻是老三袁尚。 “是……”袁熙早就泣不成聲。 事已至此再無甚麼懸念,繼承袁紹事業的就是三子袁尚。以審配為首的河北士人總算長出了一口氣,逄紀、荀諶等人無話可說,劉氏夫人也放寬了心。唯有郭圖與辛評面沉似水——郭圖是潁川士人,又與審配等人素來不睦,已與袁譚暗通款曲多年;辛評與他一樣是潁川人,與本地土豪的關係也不好。

袁紹不能再等了,來不及解釋什麼,趕緊呼喚道:“尚兒,你過來……” 袁尚跪在審配和逄紀中間,聞聽呼喚抹了抹眼淚,爬到父親眼前。他剛剛二十歲,在三個兒子中長得最像袁紹,平日里待人溫文爾雅,很有些貴族子弟的氣質。袁紹凝視他片刻,忽然嚴肅起來,拍著他的肩頭道:“給列位大人施禮。” 袁尚先是一怔,繼而明白了父親的意思,連忙轉過身朝堂上所有的人深深一拜。這可把在場之人都嚇壞了,審配、逄紀搶步上前把袁尚攙起來:“主公,我們可受不起公子的禮啊!” “應該的。”袁紹點了點頭,“我決議……決議……”他想說“決議把家業連同官位傳與此子,請諸位排除私念鼎力輔保”,但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直覺喉嚨彷彿被什麼人扼住,動動舌頭都異常吃力。審配、逄紀見此情境淚涕橫流,跪在袁紹面前朗聲盟誓:“皇天后土神人共鑑。我等輔保少主繼承大業,一定忠心耿耿永無二心!”別人見他倆領了頭,無論真情假意也只能紛紛磕頭附和。

即便聽了他們的表態,袁紹心裡還是不無憂慮。倒不是懷疑審配、逄紀的忠誠,而是廢長立幼有悖禮法,這三個兒子將來的微妙關係實在令人不放心!可他又只能這樣決定,選擇袁尚絕非因為偏愛,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平心而論袁譚是長子又有戰功,是萬萬不能擱置一旁的。但袁譚為人刻薄寡恩,又缺少謀略,與河北諸多豪族之間沒有處好關係,這就大大妨礙了以後的道路。袁紹統治河北的原則是重用豪族抑制百姓,與豪強共治天下,力圖建立一個森嚴的等級秩序。若官渡得勝有了新地盤立袁譚倒也罷了,可這一仗打輸了,不但血本無歸內部矛盾也開始凸顯,今後的首要任務是保守疆土恢復實力,這可能要三五年的努力,更要靠河北大士族鼎力扶持。袁譚與審配他們的關係處不好,人心不齊怎麼能與曹操抗衡呢?至於老二袁熙,忠厚到家就是窩囊,選他為主恐怕會使河北豪族盲目擴張,物極必反將來難免尾大不掉。挑來選去可堪其位的就只剩下老三了,袁尚自小聰明又能禮賢下士,那些豪強趁他年幼搞些兼併土地之類的勾當倒無傷大雅,以他的天資加之歷練,日後能處置好。只有立袁尚才能兼顧內外,把河北豪族都綁在袁氏這駕馬車上。 但袁尚繼位意味著廢長立幼,袁熙倒也罷了,老大袁譚久在青州,既有兵馬又有郭圖扶持,定不肯善罷甘休。何況還有一個外甥高幹,自從掌握并州後漸漸難以駕馭,儼然已成國中之國,可絕不能再鬧出兄弟相爭的事了。所以袁紹要把袁譚過繼出去,摘掉他身上的血統優勢,並禁止其離開鄴城掌握軍隊,唯有如此才能避免禍起蕭牆。可即便這些舉措都完成了,袁紹依舊惴惴的,眼下沒問題,可日後怎樣又有誰猜得到呢?只能盡人事,而不能知天命,智者千慮或有一失啊…… 千不怨萬不怨,只能怨自己急功近利敗於曹操,把大好的情勢給葬送了。袁紹想到這兒愈覺天旋地轉,胸臆間彷彿也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氣息怎麼喘也喘不勻;一瞥眼又瞅見了跪在遠處面如死灰的郭圖,想叫過來訓教幾句,又說不出話來,只能抬起手顫巍巍指著他。 逄紀何等敏感,趕緊把耳朵湊到袁紹嘴邊,又點頭又稱是,假裝聽到了什麼,然後轉過臉朗聲道:“郭公則,主公有令傳你。少主繼位局勢不穩,暫罷你都督之職,河北兵馬自即日起交軍師審配統領!” 郭圖見他假傳號令立時無名火起,但回頭一望——不知何時,袁尚一派的李孚已帶了十幾個鐵甲衛士守在門口,個個刀槍在手殺氣騰騰,倘若敢違抗他們的意思,立時就有性命之虞。郭圖敢怒不敢言,只得咬著牙拱手道:“屬下遵命……” 審配把手一攤毫不客氣:“公則,你把兵符拿來。” 郭圖強壓怒火,不情不願地自懷中摸出虎符,遞到審配手上。審配接過來在袁紹眼前晃了兩晃,袁紹連點頭的氣力都沒有了,只是眨眨眼睛——總算放心了!他的手摸索著伸到榻邊,攥住一把小梳子,吃立地舉到胸前梳理著鬍鬚。 劉氏知道他的脾氣,哪怕死也得死得有面子,想接過來幫他的忙,袁紹卻攥得死死的不肯鬆開,硬是要自己來。眾人見他還這樣死撐著,一個個又垂下了淚水。袁紹哆哆嗦嗦梳理了幾下,忽然顫抖著嘴唇,掙扎著道:“都出、出……去……” 審配等人已肝腸寸斷,重重磕了個頭,望了主公最後一眼,嗚嗚咽咽退了出去。郭圖憤滿胸膛,但袁尚繼位已成定局,現在連兵權都被人家奪去了,只能跺著腳忿忿而去。辛評也是反對立袁尚的,一者他將來必然遭受排擠,二者他總覺得廢長立幼後患無窮,但事已至此就算有千言萬語袁紹也聽不進去了,何況辛氏與曹操的軍師荀攸有親戚關係,只要說錯話難免被打成內奸,他只得唉聲嘆氣跟著郭圖走了。袁熙不是劉氏所生,又眼瞅著弟弟繼承了家業,自覺呆在這裡有礙,連望父親最後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顫抖著跪到了門外。 臥榻邊只剩下劉氏和袁尚,袁紹眼神游離地瞅了他們一眼,又咕噥道:“出……去……”袁尚還想再說點兒什麼,劉氏一把將兒子摟住——她太了解丈夫了,心比天高的袁大將軍絕不允許任何人看見自己斷氣,哪怕妻兒也不行! 母子倆撤去袁紹的靠背,讓他平平穩穩躺下,趕緊哭哭啼啼往外走,腳還沒邁出門檻,忽聽袁紹竭盡全力嚷了最後一句話:“千萬別難為譚兒……” “諾!”母子倆噙著淚答應了,這才退至外面跪著。 袁紹用盡全力喊完,聽到他們答复,終於緩緩合上了眼睛。能做的他全做了,身後事怎樣就是想管也管不著了,子孫自有子孫福,就由著他們去闖吧! 人都是孤孤單單來的,去時也沒人送得了,最後時刻還是要留給自己。彌留之際的袁紹回憶自己一生,可謂驚濤駭浪大起大落,曾經英氣勃發卻又慘淡收場,但是除了官渡之敗也沒什麼可後悔的了。細論起來他這輩子的風光超過了開闢家業的老祖宗袁安,比起父一輩袁成、袁逢、袁隗也毫不遜色——行了,對得起祖宗,對得起老袁家這個姓啦。 袁紹什麼都不想了,年少時的友情、建立功業的激情、君臣情、父子情、夫妻情……一切都不曾真正裝進他靈魂裡,他靈魂裡只有頑強的自尊。他也不再費力喘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被生命最後一刻的痛苦煎熬著,卻巋然不動猶如神明塑像,竭力保持威嚴和矜持。這種自尊是與生俱來的,四世三公侯門之後,貴族的自尊永遠伴隨著袁紹。曹操可以在戰場上擊潰他的軍隊,卻永遠也不能擊潰他的高傲。 永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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