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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滿足曹操想要的

司馬懿吃三國3 李浩白 7394 2018-03-13
月明星稀,清風習習。院落上空,不時掠過一兩隻“吱吱”嘶叫的蝙蝠,在幽靜之中透出一股莫名的詭秘和陰森來。 司馬府內的後堂卻是燭火通明,巍峨的屏風上雕刻著一條鑲金嵌玉、五彩奪目的鸞鳳。它引頸向天,展翅高翔,引得四周百鳥齊舞,美不勝收。 屏風下面的木榻之上,相對坐著諫議大夫董昭和丞相府主簿司馬朗二人。木榻兩旁各自站著一位清秀書僮,手持長柄團扇,輕輕往榻上的司馬朗二人搧著涼風。 去年,司馬朗的堂弟、許都令司馬芝娶了董昭的親侄女董珊為妻。自此以後,司馬家和董家的關係可就變得愈發密切了。所以,董昭到他們司馬府中做客,就同在自家宅內一般進進出出,毫無拘束,一切都親近得很。熟稔得很,也自然得很。 “久聞司馬府中的清茶雋永恬淡,味冠許都,今日得有口福,實為至幸。”董昭啜了一口手中玉杯的清茶之後,一邊咂著那清芳甜爽的茶味,一邊伸手捻著頜下花白的鬍鬚,搖頭晃腦稱讚不已,“司馬世家的茶道,當真是妙絕天下。”

司馬朗呵呵一笑,從桌幾之上提起一隻立鶴形綠玉壺,輕輕又往董昭那盞羊脂玉杯中註滿了明黃晶亮的茶水,伸手一禮,恭然說道:“董大夫既然喜好我司馬府中的清茶,便請您在此敞開胸懷飲個痛快吧!待會兒,本座再讓府中兄弟一展家傳絕藝,為您多多沏上幾壺送來。” “夠了!夠了!這一壺清茶,已讓老夫回味無窮了。”董昭急忙止住司馬朗,臉色一肅,深深說道,“你我之間,現在也該談一談正事了。” 司馬朗聞言,立刻面容一斂,恢復了一派莊敬沉著的氣度。他袍袖一舉,輕輕往外一拂。 侍立在木榻兩側的那兩名書僮會意,齊齊放下手中團扇,無聲地退下,順手把兩扇堂門也掩上了。 剎那間,後堂之上,便沉寂了下來。董昭和司馬朗面面相覷,各自的表情都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唉!……推助曹丞相晉爵加禮這件大事,眼下有些難辦吶!”董昭端起玉杯放到唇邊,剛欲啜飲,眉頭一皺,又索然無味地擱回到了桌幾之上,臉上現出幾分苦惱來,“這幾日來,老夫前去拜訪了楊太尉、王司徒,沒料到他倆雖然受了'三公'之位,卻似乎並不太領曹丞相的情面,連'投桃報李'這樣的規矩都不懂。尤其是那個楊彪,一聽到老夫是為推助曹丞相晉爵加禮之事而來,竟然大發雷霆,把老夫轟出了府來。” “哦!楊太尉、王司徒當真這麼不領曹丞相的情面?”司馬朗面露驚愕之色,左手手指放在桌幾之上輕輕叩了數下,思索片刻,又開口問道,“那麼,董大夫可曾到荀令君府上去請教過此事嗎?” “哎呀!我的主簿大人!”董昭左掌在自己膝蓋上一拍,右手一撫胸前鬚髯,硬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楊彪、王朗這兩個老匹夫本已受了曹丞相推舉而授的'三公'之位,尚且不願出頭領奏為曹丞相晉爵加禮,又何況荀令君始終未曾接受曹丞相半分好處呢?荀令君那裡,老夫連門都不敢去叩——若是再被他一頓奚落,老夫日後還怎麼在朝廷裡立足?”

司馬朗聽罷,沉吟著思忖許久,亦是無計可施。他喟然一嘆,有些無奈地說道:“本朝之中,最有資歷、最有聲望出面領奏呈請陛下為曹丞相晉爵加禮的賢士大夫,就是荀令君、楊太尉、王司徒這三位大人。你我如果不能說動他們三人出面領奏,即便硬要強行推動此事,只怕也不會爭取到多少足夠分量的名士、宿儒、卿僚的響應和支持。唉……難道推助曹丞相晉爵加禮一事,就這樣'擱淺'了不成?本座實在是不甘心哪!” “司馬君,你也不必太過焦慮了。如今許都城中,荀彧、楊彪、王朗三人的門生故吏遍布要津,聯成一氣,'一動俱動,一靜俱靜',哪裡是這一兩年裡就能輕易撼動得了呢?”董昭見司馬朗憂形於色,便開口寬慰起他來,“推助曹丞相晉爵加禮一事,須得從長計議,也不必急在這一時。這樣吧,老夫再去探一探賈詡、華歆他們這些外來名士的口風,瞧一瞧他們的態度如何?”

“現在,也只有懇請董大夫前去辛苦一趟了。”司馬朗急忙端起玉杯,向董昭敬上了一盞清茶。 董昭也不推辭,接過了玉杯,一仰而盡,徑自風風火火地去了。 目送著董昭的身影迅速消逝在堂門外的夜色之中,司馬朗靜立半晌,徐徐籲出了一口長氣,彷彿是面對著眼前的一片虛空,慢慢開口說道:“想不到曹丞相此番晉爵加禮,竟會遭到這等阻力,奈何?奈何?” 他話音剛落,那座巍峨的屏風背後,緩步踱出了他的二弟——司馬懿,站到木榻一側,在他身後垂袖而立。 等到大哥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之後,司馬懿才地開口說道:“大哥,曹丞相此番晉爵加禮,乃是關乎漢室存亡的緊要關頭。所有忠於漢室的名士大夫都會極力阻撓此事。我們遇到的阻力焉能不大?這一切,本就應該在我們的意料之中啊!”

“唉……為兄何嘗不知此事推進開來必會阻力重重,舉步維艱?”司馬朗雙眉緊擰,搖了搖頭,長長一嘆,“但是,它的難度竟如此之大,確實是為兄始料未及的……” “不錯。今天上午小弟還親自前往荀府替大哥和董大夫出面去向荀令君遊說了一番……”司馬懿臉上波瀾不驚,“小弟在荀令君那裡亦是盡了全力了!只不過,此事實乃關乎漢室存亡的關鍵,縱然是張儀、蘇秦復生,也難以說服荀令君、楊太尉他們領銜支持曹丞相晉公加禮的。” 司馬朗忽地回過頭來,目光中帶著深深嗔意:“既是如此,你又為何一意鼓動為兄去向曹丞相進獻這'重設三公,籠絡人心,借力晉爵,更上層樓'的計策?你這不是把為兄和曹丞相都貿然推到銅牆鐵壁上去硬碰硬撞嗎?”

“大哥,這'重設三公,籠絡人心,借力晉爵,更上層樓'的計策本身並無錯失之處。各方士庶都清楚,當今許都城中,撐起漢室基業的,乃是中原四大世族:一是以楊太尉為首的關中弘農楊氏;二是以荀令君為首的穎川荀氏;三是以王司徒為首的山東王氏;四是以我司馬兄弟為首的河內司馬氏。”司馬懿迎視著司馬朗嗔怪的目光,娓娓說道,“而今曹丞相聽從小弟此計,不惜分己之權,當場建議重設'三公'之官,以太尉之位籠絡楊氏一族,以司空之位籠絡荀氏一族,以司徒之位籠絡王氏一族,再以丞相府主簿、東曹屬等親信樞要之職拉攏我司馬氏一族,意圖換取我們四大世族聯手推戴他獲得國公之爵、九錫之禮,以非常之賞顯耀天下……往近了看,是想收攬人心,納為己用,往遠了看——其實是在蛀空漢室的柱石!這等計策,怎不高妙?”

“高妙自然是高妙——可它好像不怎麼管用啊!”司馬朗轉開了頭,愁雲滿面地望著窗外濃濃的夜色,沉沉嘆道,“二弟你也看到了,即使已經拋出了'三公'之位作為厚禮,楊太尉、王司徒仍然表態不肯擁戴曹丞相,而荀令君那裡更是毫無通融餘地……剩下我司馬氏一族和董大人他們幾個人,實是孤掌難鳴。” “大哥勿憂勿急。其實咱們能'先天下之勢而謀,奪天下之機而動',搶在其他卿僚將臣前面向曹丞相獻進這一條妙計,便已是我司馬家大大的收穫了。”司馬懿從容而言,從自己胸襟裡慢慢摸出三枚光潔明潤的白玉棋子來,託在右手掌心之上,伸到司馬朗的眼前,“您記得建安十三年之夏,父親大人在密室中用這三枚白子為我們所擺下的那盤喻示著沛郡曹家之大勢走向的棋局嗎?這三年多來,曹操蕩平了西涼馬超、韓遂,撫定了關中雍涼二州,已是紮紮實實地走到了他曹家棋局的第二步。身擁不世之功,手挾震主之威,效仿當年的王莽,登上周公之位,然後剪除一切異己,獨攬天下大權,為日後以曹代漢奠下堅實之基。他的勢力目前既已膨脹如此,若我司馬家還不見機上前獻計勸進,自有其他人捷足先登——那時,可就對我司馬家的千秋大業有些不利了……”

司馬朗面容一斂,靜靜地看著司馬懿掌中那白瑩瑩的三枚棋子,默然半晌,方才悠悠而道:“二弟說得對。曹操既已邁進了這第二步,我司馬家也確是只能遵照父親大人生前的精心規劃,及時順應時勢,極力推助曹操晉公加禮,藉此與之同步而升,為沛郡曹家立下開國之功,從而勢壓群僚,一枝獨秀,以便於我們更好地施展'異軍突起,後發製人,扭轉乾坤'之大略!” 司馬懿聽得微微點頭,用手指拈起那三枚白玉棋子,隨意把玩著,讓它們發出叮叮琮琮的悅耳聲響,緩聲而言:“大哥您明白這一點就好。” “咱們也不能光想著如何只從曹操身上謀利。”司馬朗似有所悟,開口提醒道,“曹丕也是我司馬家'異軍突起,扭轉乾坤'之大計中的一個關鍵角色,二弟你對他可千萬不能放鬆了。”

“大哥您放心。曹丕現在對小弟已是倚為心腹,可謂言聽計從,小弟自信完全能夠將他操控自如!” “眼下他身處逆境,又想倚仗我們幫他奪嗣繼位,當然對我們是言聽計從,如奉綸音;待到他有朝一日得償所願,自立旗幟之時,就未必還會對我們信任有加了。”司馬朗“嗤”了一聲,悻悻然說道,“你看曹操和荀令君兩人之間的關係……” “大哥——您這個比喻有些錯了。” “錯了?錯在哪裡?” “曹丕絕不會成為曹操,他永遠也不會有憑著一己之力而自立旗幟的那一天,而我司馬家中人也絕不會像荀令君那樣,純然僅以恩德道義羈係於人而不屑以深謀秘計製約曹家。” “你怎麼能說荀彧就不屑用深謀秘計來製約沛郡曹家?其實以楊太尉、荀令君、王司徒為首的漢室遺忠,早就和沛郡曹家展開了種種明爭暗鬥!”司馬朗橫了司馬懿一眼,“二弟,你可知道曹丞相已經建議陛下任命夏侯惇為大內衛尉?你又可曾知道——與此同時楊太尉和荀令君聯名上奏,推薦了荀令君的得意門生金禕大人擔任了許都城的京兆尹?在這個時節上,夏侯惇為什麼會成為大內衛尉?金禕為什麼會成為京兆尹?二弟明白了嗎?”

司馬懿聽了,閉口不答,面上毫無異色:大哥!我怎麼會不知道你講的這兩件事?曹操任命自己的同宗堂弟夏侯惇為衛尉之職,就是想要藉剷除前衛尉馬騰之機把皇宮牢牢掌控在手,以最切近的距離監視和挾制天子劉協。但同時,楊彪、荀彧推薦自己的親信弟子金禕擔任統管許都京畿軍政事務的京兆尹,則分明是從外圍的第一線來防備和對抗屯駐在皇宮大內的曹氏軍隊!大哥你說得沒錯——漢、曹雙方確已在無形無聲之中展開了一場場看不到硝煙的生死較量!但讓司馬懿心儀的是,荀令君的施為卻始終是有章有法,有理有節的,來得磊落正大——你曹孟德以夏侯惇而扼大內,我荀文若則自當以金禕而拱京畿,你得其內,我得其外,就是警告和製衡你不要逼君太甚了。 “唉!依為兄之見,這大漢天下遲早都是他們曹家的,這個時候誰還能阻擋得了?” “曹丞相胸懷韜略,手握兵權,恐怕不是楊太尉、荀令君等儒士文臣所能抗衡的。”司馬朗沉吟了許久,才喃喃地說道,“唉!關中楊氏、潁川荀氏畢竟也是我河內司馬氏的世交啊!為兄真不忍心見到他們有不測……” “可是,當年不可一世的董卓不也是胸懷韜略,手握兵權嗎?末了,他還是喪生在以前司徒王允為首的一群儒士文臣的手中了。”司馬懿靜靜正視著他的大哥,直言道。 “曹丞相之雄才大略,豈是董卓所能比擬的?” “荀令君之足智多謀,亦非前司徒王允所能比擬。” “這……” “依小弟之見,漢、曹相鬥,一時之間必是難分高下。而我司馬氏正是他們雙方必爭的外援。倘若我司馬氏暗助漢室,則漢室勝;倘若我司馬氏暗助曹家,則曹家勝。此刻,我司馬氏所處之地位,甚是微妙。” “微妙?時下尚還有何微妙可言?我司馬家此番這般深切地介入了推助曹丞相晉公加禮之事,就已經決定了完全將我司馬家的未來投注在了曹氏一族之上,和他們同進同退,同攻同守了!”司馬朗雙眉緊皺,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你看,今日之局勢,實在是進退維谷啊!為兄現在是欲進,前面已是荊棘重重;欲退,只怕又負了曹丞相之重托。何況以我司馬氏一族之力逆天強行推助曹丞相晉公加禮,為兄深覺力不從心。為兄可沒有二弟你那樣的雄才大略……早知此事這般難辦,為兄倒真不該貿然獻計勸進來蹚這趟渾水,學一學賈詡、鍾繇他們這些'老滑頭'作壁上觀該多好!” 司馬懿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大哥一臉的憂色與悔意,也不言聲,只是唇角微微撇了一下,眸中隱隱掠過一絲不屑。待到大哥嘮嘮叨叨地說罷之後,他才又開口道,“不錯,今日之局勢確是進退兩難。但是,恐怕我們司馬家除了咬緊牙關奮勇直前之外,亦是別無他路。大哥意下如何?” “這……這……”司馬朗一時語塞起來。 “大哥,請容小弟說得切直一些,今日之局勢,非但是進退兩難,而且是騎虎難下!”司馬懿面色凝重,肅然說道,“雖然目前在外面上躥下跳,聯絡各方的只是董大夫一人,我們司馬家似乎還在置身事外,暫時未被別人發覺。但紙是包不住火的,總有一天朝野上下都會知道我司馬家也是推助曹丞相晉公加禮的同黨。那時候,我們才是真正的退無可退。” “唉,二弟——為兄也是擔憂這一點啊!”司馬朗聽了,不禁躊躇著說道,“其實,依為兄之見,你這條幫助曹丞相'借力晉爵,更上層樓'之計既已提出來迎合了曹丞相的心意,效果便可謂已然達到。日後不如來個適可而進,暫且徐思而緩處,辨機而慎動……能夠不和楊氏、荀氏、王氏三大世族正面交鋒,就千萬不要正面交鋒。否則,三大世族屆時會將所有的壓力都發洩到我司馬家身上,那可就麻煩了——當年郗慮屈從曹丞相之意而誣害孔融大夫之後不就是被三大世族攻擊得體無完膚了嗎?更何況我司馬家與三大世族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交結至深,真要正面交起鋒來,必是兩敗俱傷的殘局啊!” “大哥過慮了。小弟自然會把握好這一切的分寸的。不過,和他們既不能正面交鋒,那就換成'隔山過招'罷。”司馬懿臉上淡淡而笑,溫聲說道,“小弟還是堅持這樣一個看法,恰是在這樣險峻而艱難的局勢之下,我司馬家更應該緊緊攫住這個機遇,逆水行舟,迎難而上,獨闢康莊,獨創奇功,一舉獲得曹丞相最大的滿意和信任!” “二……二弟!”司馬朗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滿面驚訝地看著司馬懿,半晌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你……你真還是明知山有虎,偏……偏向虎山行啊!你居然還想以'陽予陰取,先予後取'之術操弄他曹孟德?他可不是曹丕!” “大哥,我們有時候就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俗話說得好:'破得險中險,方為人上人。'天下之事,危險越大,則機會越大;困難越大,則成就越大。我們司馬家若能突破難關,為曹丞相爭得國公之爵、九錫之禮,則曹丞相必有重報。”司馬懿越說越是興奮,末了竟是手舞足蹈,滿臉放光,“只要曹操視小弟為第二個'郭嘉',小弟便有機會施展身手暗暗操弄他!——到時候,這許都城中,便是我們司馬家族獨占鰲頭了!同時,也離我司馬家'異軍突起、後發製人、扭轉乾坤'大計的全面實現就更近一步了!” “二弟……二弟……”司馬朗有些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你一向莊重自持,動不踰矩,今日卻連番口出狂言,未免太過自負了!” 聽到司馬朗這番話,司馬懿頓時面色一沉,一下便斂去了臉上的高傲狂放之情,整個人一瞬間就像變成了一座青銅雕像般冷峻鎮靜。 他向司馬朗深深俯下身來,緩緩道:“大哥教訓得是。小弟一時失態,實在是有違聖賢中庸之道,讓大哥見笑了——不過,關於推助曹丞相晉公加禮之事,小弟胸中已有一條計策,只怕有些淺陋,說出來難免會貽笑大方。” “二弟,喜怒哀樂不形於色,言談舉止從容中道,令人無從窺測,這才是大聖大賢的修為。為兄相信,以二弟之隱忍堅毅,將來在這方面的造詣必是非同凡響的。”司馬朗見司馬懿剎那間便將自己的表情和心境調控自如,心底亦是暗暗稱奇,沉吟著開口說道,“你有何計策?且說來讓為兄聽一聽。” “本來,董大夫他們一心想要聯合許都城中的名士大夫共同推戴曹丞相晉公加禮,這固然是上上之策。”司馬懿不緊不慢地說道,“但是,為了遏制曹丞相此番坐大成勢,也為了維護朝局的平衡,楊太尉、荀令君、王司徒他們必會千方百計阻撓不已,使董大夫等人不能得手。所以,這條上上之策,就成了紙上談兵,再也無用了。” “這一點,我們都看到了。”司馬朗微微搖頭,輕嘆一聲,“正因如此,我們才會落得個騎虎難下的局勢!” “其實,我們可以跳出許都城這個小圈子,放眼四海地考慮如何推戴曹丞相晉公加禮這件事。依小弟之見,我們亦不必將目光都投注在許都城裡的那一幫名士大夫身上。”司馬懿平平靜靜地說道,“大哥可以這樣設想一下,如今中原之域,共有四十八州郡,統管一百三十萬戶士民——倘若這四十八州郡的太守和刺史代表自己治下的所有士民一齊聯名上奏推戴曹丞相晉公加禮,那將是何等驚人的一個局面?” “唔……讓中原四十八州郡的太守、刺史代表自己治下的士民們,先行聯名上奏推戴曹丞相?”司馬朗一聽,立時呆了一下,隨即又面露狂喜之色,握緊了雙拳連連揮動,喃喃地說道,“對!對!對!先從四方州郡將曹丞相晉公加禮之事烘托而起,我們再在許都聯絡一批名士大夫互相呼應,便可一舉打破朝中死氣沉沉的局面了……二弟,你這條計策想得真是精奇、高明啊!” 看著司馬朗一時也興奮得有些失了態,司馬懿只是靜靜而立,臉上始終波瀾不驚,眸中亦是深如大海。 司馬朗正在誇讚之際,忽然心念一動,不禁微一皺眉,又向司馬懿問道:“對了,這四方州郡的太守、刺史,似是來歷複雜,誰又能說服他們步調一致地聯名上奏推戴曹丞相呢?” “這一點,亦請大哥不必擔心。小弟在東曹屬一位上也乾了有些日子了,漸漸也瞧出了一些端倪來。”司馬懿從容不迫地答道,“曹丞相對許都城裡朝廷中樞內的漢室名士文臣確是難以操控自如,對他們發動的清議之力更是不易招架,但他對四方州郡長官的任用之權卻是一直緊握在手,從未落空。中原四十八州郡刺史、太守之中,十有八九都是曹丞相從自己信得過的親族、家臣、家將當中精挑細選後外放出去擔任的。所以,要說服他們代表自己治下的士民們一齊上奏推戴曹丞相,身為東曹屬的小弟自信還是頗有幾分把握的。” “哦……這些太守、刺史真的大都是曹丞相的親信、死黨嗎?在這個漢曹之爭的緊要關頭,他們真的靠得住嗎?”司馬朗沉吟了好一陣子,還是忍不住將自己心中的疑慮拋了出來,“倘若荀令君以其當世儒宗、百官楷模的威信與德望前去影響他們,他們也難保不會緘默觀望啊!荀令君實在是太難對付……” “大哥所慮甚是。如果荀令君親自駕臨四方州郡遊說他們,我等自然是束手無策。”司馬懿面色沉沉地點了點頭,“但是,如果荀令君不能親自出面而僅憑一紙書函便去遊說他們,小弟自信還是能夠以自己的雄辯之才與他一爭長短的。不過,大哥勿憂。此時此刻,荀令君分身無術,只得以坐鎮許都為重,而對四方州郡鞭長莫及。只要小弟親自出馬,不怕那些太守、刺史不乖乖呈上推戴錶。” “唔……聽你這麼說,你可是決意要親自出馬前去遊說這些太守、刺史了?”司馬朗一愕,“二弟,既然荀令君分身無術,不能出面遊說各州郡太守、刺史,那麼我們這邊派誰去說服他們也都一樣了。這樣的事兒,還是讓為兄派董大夫去辦吧!” “不可!大哥!遊說四方州郡太守、刺史聯名上奏推戴曹丞相,實乃一樁不世奇功,豈可假手他人去辦?”司馬懿急忙擺了擺手,勸住了司馬朗,“我司馬氏只要能自力獨行一舉辦成的事兒,就無須過於借助他人之力了。切記,切記,既能謀事,又能成事,才會大功獨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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