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一寸河山一寸血5·歷史不死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憤怒的拳頭(一)

在召回史迪威的同時,羅斯福應蔣介石之請,重新任命魏德邁少將為新的中國戰區參謀長。 人就是這麼矛盾,你說要像陳納德那樣鋒芒畢露、敢言人之所不敢言的吧,上面不肯用你,可是反過來,假設一貫沉靜謙和、溫良恭儉讓,別人卻很可能又不知道你。 魏德邁就是後面這一類型,他與史迪威一樣畢業於西點軍校,具備出色的參謀功底,但仕途並不順利,乃至在軍隊中混了二十多年還只是一個尉官,直到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後,才逐級遞升為少將。 接到最新任命前,魏德邁的職位是東南亞戰區副參謀長,這主要是因為史迪威跟英國人的關係也處得相當不好,馬歇爾把他調去起一個緩衝作用。 別人升官都高興,只有魏德邁拿著委任狀想哭。 這個老實人沒有史迪威那麼大的心,從未設想過要做什麼老大,而且他比史迪威小二十多歲,在中國祇待過兩年,對東方人情世故缺乏了解。

在魏德邁看來,史迪威是美國軍方公認的“中國通”,連中國話都會說,這樣的伙計都被炒了魷魚,可以想像未來的老闆是個什麼樣的惡角色,我去,那不是白給嗎? 可軍令如山,不去不行。 中國悲劇 魏德邁曾希望史迪威能給自己一些建議,這樣至少心理上還可以有個準備,免得一見面就被那個可怕的老闆給弄得下不了台,然而史迪威在遭到免職後,連肚皮都給氣炸了,早早便坐飛機回了美國,哪裡還能找得著人。 10月31日,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魏德邁硬著頭皮來到重慶履職。 上了船就無法下去,魏德邁很快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業務中去。他發現,此時中國國內戰場的情況果然相當嚴重,歷時半年之久的豫湘桂戰役,已經從北到南,連著打垮了中國的三個戰區:蔣鼎文第一戰區、薛岳第九戰區、張發奎第四戰區。

這些戰區至此名存實亡,各部隊都成了殘破之師,很多軍只剩下三千人左右,連過去的一個師都不如,戰鬥力更無法應付實戰需要。 前線軍隊的潰退混亂程度大大超出原先的想像,自桂林、柳州失守後,貴州也危在旦夕。 如果不是蔣介石提前做出了一個預防措施,大家真的就全完了。 11月6日,蔣介石從尚有力量的戰區中抽調人馬,在貴州緊急組織起抗擊兵團,並由湯恩伯領銜,正式任命其為黔桂湘邊區總司令。 四天后,桂、柳同時失陷,橫山勇第十一軍追到貴州,在沿途部隊已完全失去抗擊能力的情況下,湯恩伯的抗擊兵團成為保衛重慶和昆明的唯一一面屏障。 貴州獨有的喀斯特地形給湯恩伯幫了大忙。 日軍越往前走,山路越複雜陡峭,兩邊全是絕壁懸崖,很多軍馬不小心墜入崖底摔死,第十一軍因此只能拉長相隔距離,呈一路縱隊緩慢行軍。

這樣一來,守軍用很少的兵力配上迫擊砲便能防住一道狹窄路口,在貴州的那些青苔路上,日軍屍體重疊,有的大隊被打到只剩一個中隊,被擊斃的日軍用門板抬著,晚間才能集中火葬,其狀之慘,真無法用語言和筆墨來形容。 由於極度缺少軍官,連名古屋這樣的老師團也只得由上等兵來擔任中隊長,並且平均一天只能往前挪動兩里路。 但問題是抗擊兵團本身能力有限,這個兵團的大部分要從西北趕來,此時還在路上,因此人越打越少。 即便是烏龜,橫山勇遲早也是能爬到重慶去的。 當看到這些從第一線傳來的戰報,並且設身處地地面對種種險境,魏德邁終於了解了他從前所不了解的中國人。 他們絕不是像史迪威和一些浮光掠影的美國人所描述的那樣,愚蠢、怯懦、消極、什麼都不干,相反,這個東方民族有著驚人的堅忍、耐力與犧牲精神。

一個最明顯的事實是,在德國發動進攻後,法國六個星期便選擇了屈膝投降,但日本發動全面侵華到現在整整七年過去了,中國仍在繼續咬牙苦撐,而美國給予中國的援助,少到不及英、甦的一個零頭。 魏德邁遂感慨之,他說,這是一個中國悲劇。 毫無疑問,蔣介石也是中國悲劇中的一分子。在與蔣介石交往的過程中,魏德邁發現這個傳說的凶神並沒有那麼可怕,甚至還很可憐。事實上,那僅僅只是一個“鬆散聯合政府的首領”,能把這麼多並不完全服從於他的軍隊捏合在一起對日作戰,已經是相當不易。 正是鑑於這些認識和評價,魏德邁走向了與史迪威完全不同,卻與陳納德相仿的道路。他相信,此時此刻,中國人需要的不是埋怨、威脅和壓制,而是切切實實的幫助與支持。

11月底,日軍已進逼黔桂鐵路的終點獨山縣,日本媒體公然揶揄魏德邁這位“新人”:過不多久,您只好到印度去辦公了。 魏德邁確實有些慌了,他兩次向蔣介石建議遷都,但後者拒絕討論這個問題。 萬不得已時,我就死守重慶,“決與此城共存亡”。 見此情景,魏德邁便說:“那好,我也不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蔣介石非常感動,在中國人心目中,這種肯同生共死的人,那就是患難兄弟,生死之交。 可是,魏德邁真實的想法卻不是這樣。 歐美理念不同於東方,戰場上打不過當然要撤退,實在不行還可以繳械投降,死戰,那有什麼價值呢? 魏德邁後來承認,他當時心裡想的,其實是到昆明去組織“最堅強的防禦工事”。 魏德邁並不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他能體會到蔣介石此時此刻的心境,這個時候,你告訴他“不拋棄,不放棄”,比說其他任何話都強。

身邊有了一個這麼通情達理的美國將軍輔佐,蔣介石的苦難日子也算到頭了。 魏德邁的繼任讓蔣介石鬆了口氣 魏德邁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知道最牛的伙計也不能壓過老闆,即使你直接代表了真理,也得給人家三分薄面,因此態度和語氣都非常注意。 每提出和部署一個計劃,他都不會像史迪威那樣“擺在褲口袋裡”,而是會向蔣介石提出建議——在充分領教史迪威那套“趕緊”“否則”的逼迫式打法後,蔣介石幾乎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根據魏德邁的建議,蔣介石的統帥部向緬甸的廖耀湘新六軍發出回調令,而魏德邁提供的運輸機,也迅速提高了湯恩伯抗擊兵團的集結效率。 蔣介石由此對魏德邁產生了非常不錯的印象,誇他“直諒勤敏,可謂毫無城府”,對魏德邁提出的建議,沒有哪一條不欣然應允,並密切配合。

火花,就這麼擦了出來。 蔣介石換了個好伙計,陳納德也換了一個好老闆。在陳納德眼中,魏德邁處事公正,為人坦誠,這讓他和他的空軍都有了用武之地。 在陳納德的指揮下,“飛虎隊”成規模地在貴州上空活動,連掃射帶轟炸,嚇得日軍白天都不敢生火做飯,唯恐炊煙被空中發現,以致招來霉運。 這還是輕的,最重要的是空軍可以切斷彼方的後勤補給。 凡是看到地面有日軍的輜重運輸隊,陳納德即實行連續無區別攻擊戰術,不給炸得稀巴爛絕不罷休。如果是單個的日軍部隊,尚可躲到村莊或隱蔽處進行防空,可船隻、汽車、火車卻沒辦法這麼做。 由於運輸相當困難,橫山勇臨時改變規則:以後主要運彈藥,糧食自己想辦法。 所謂想辦法,其實就是搶,但當時十室九空,也到了搶無可搶的地步,許多日本兵便只好摘路邊的香蕉充飢。

吃還能這麼對付著,穿卻不行。 時已冬季,氣溫驟降,日軍全都穿著夏裝,在陣陣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12月2日,橫山勇在毫無勝算的情況下,向已侵占獨山的前鋒部隊發出電報,將其撤回廣西。 八年抗戰中最驚險的一幕結束了(“八年來抗戰之險惡,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也”),它讓中方迎來了反敗為勝的機會。 風中的承諾 史迪威在任時,曾有陳納德要與他爭奪在中國領導地位的說法。 事實上,一個空軍指揮官,一個三軍總指揮,若要爭名奪位,陳納德無論怎麼往上躥,都不可能跳得比史迪威高,何況陳納德特立獨行,從來不是過分貪慕名利的人。 戰略思想的不同,才是兩人之間的根本分歧所在。 史迪威是一個“陸軍至上論者”,信奉刺刀下面找出路,認為像歐洲戰場那樣,決定戰爭的永遠是陸軍,空軍作用不大,陳納德則持完全相反的觀點。

自常德會戰以來,中美空軍已打得日本航空隊毫無還手之力,後者完全喪失制空權,因此,中國戰場不同於歐洲戰場,在這裡,“飛虎隊”只要能得到全力以赴的支持,切斷對方的補給線絕無問題,而補給線一斷,也就等於扼住了日本陸軍的咽喉。 陳納德的話,史迪威一句都聽不進去,在他那裡,“飛虎隊”可有可無,甚至於淪為他向蔣介石施壓的一個重要手段。 很長時間裡,史迪威只能依靠一些老式機型去完成轟炸任務,有時連中美空軍的補給都無法保證,即使在桂、柳即將失守的緊要關頭,“飛虎隊”仍在為缺乏足夠的汽油而發愁,飛機只好一架架在機場上趴著,根本無法投入協同作戰。 陳納德本是一隻空中老虎,然而在史迪威的壓制下,卻難以有所作為,特別是在看到自己的中國哥們薛岳落到悲慘境地的時候,更是又氣又急。

魏德邁的到來,徹底改變了陳納德的處境,不僅“飛虎隊”的補給不再被卡脖子,老轟炸機由B-29所代替,並且陳納德的空中作戰計劃也得到了充分欣賞和支持。 當空中老虎重新躍起,日軍遭遇到了三年以來最猛烈的痛擊。 12月18日,“珍珠港紀念日”後第十天,七十七架B-29飛臨漢口上空,組成了一道超級空中堡壘。 就像當年日機轟炸重慶,高射砲對這道密集的堡壘也無能為力,因為B-29在兩萬英尺的上空,砲彈夠不著,只能在飛機身下形成毫無作用的彈幕。 空中堡壘隨即開始投彈,其轟炸方式為四加一,即五架為一組,其中四架投擲燃燒彈,一架投擲高爆彈。 這兩種砲彈都是第一次在中國戰場上使用,其巨大的破壞力令人嘆為觀止,連美國空軍指揮官後來在回憶中都指出,即使不用原子彈,僅靠它們來轟炸日本本土,也足以迫使日本投降。 高射砲鞭長莫及,飛機還是可以攔截的,何況B-29機群隨身並沒有戰鬥機用於護航,但經過中美空軍的屢次打擊,日本航空隊已經既砢磣,又膽小,任外面炸得天昏地暗,它愣是裝沒聽見,只是躲屋裡裝傻。 一個小時後,B-29轟炸機群對碼頭倉庫的首輪轟炸結束,以為人家走了,部分日機才戰戰兢兢地升空做個樣子。 不料露頭之後,等待它們的卻不是交差,而是覆沒。 陳納德在武漢周邊埋伏了第十四航空隊所能動用的全部戰鬥機。經過重甲改裝,如今的“飛虎隊”鳥槍換炮,除轟炸機變成“空中堡壘”外,戰鬥機的主力機型也由P-40戰斧升級為P-51野馬。 野馬被稱為“殲擊機之王”,在太平洋戰場上,連零式都只能甘拜下風,更別說其他日機機型,偏偏日本航空隊的老飛行員也死得差不多了,新飛行員全是沒有作戰經驗的菜鳥,導致其作戰力下降到了末流的水平。 以超一流來對付末流,誰勝誰敗,幾乎是不動腦子都能想得出來的事情。 果然,當長翅膀的老虎突然殺出時,日本航空隊就像散了伙的雞群一樣四處亂跑,總共四十六架日機被擊毀,而“飛虎隊”完好無損。 飛虎隊氣勢磅礴的攻擊隊形 空戰的同時,轟炸機群捲土重來,這次更牛,全部低空飛行。 高射砲,炸;飛機庫,炸;儲油庫,炸。一個都不放過,也一個都不饒恕。 漢口是日軍在華中的重要補給基地,儲存著大量戰略物資,但經過“12?18”大轟炸,大部分倉庫和軍營都變成了廢墟。 此後的一個月,陳納德繼續一刻不停地發動他的空中反擊戰,日本航空隊又被打掉了兩百多架,以至再沒有一架飛機能用以升空作戰,這片天空,完全成了“飛虎隊”的專屬。 在自己的領域,陳納德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他開始把“欺負”的對象轉向大陸交通線。 陸路,一天就摧毀了三十七輛機車,水路,將近四萬噸船隻被擊沉,長江江面上日軍連十噸的小汽船都保不住。 這條日本人付出高昂代價才獲得的重要線路,實際上發揮的作用極其低微。 隨著時間的延續,“飛虎隊”逐漸明白東方流傳的獨孤求敗是什麼意思,因為空中可供他們滅掉的飛機越來越少了。 1945年3月,打掉日機四十七架,已經很不過癮。 4月,一共只碰到三架,還是老式的俯衝轟炸機。 5月到7月,一架也沒有了。 飛虎隊員們忍受不了這種無仗可打的寂寞,索性深入敵占區,從東北一直飛到越南,可他們還是失望了。 在這麼廣闊的區域內,竟然還是無日機的踪跡,曾在中國上空囂張一時的日本航空隊被完全消滅了。 在長達八年的時間裡,陳納德的唯一抱負就是幫助中國打敗日本,他實現了自己的諾言,也因此被稱為自馬可波羅以來,最受中國人愛戴的外國人。 豬胖不是命好 如果現在要舉一個岡村寧次最佩服的人,他肯定會說是那位“算命大師”——那人算的命不是靈,而是太靈了。 1944年11月24日,岡村寧次接替畑俊六,擔任“中國派遣軍”司令官。 這回真高升了,“大師”的最後一句卜語完全應驗。 岡村擔任第六方面軍司令官時,可真把他給委屈壞了,官既小,下面那個橫山勇還三天兩頭地跟他鬧彆扭。 原先侵占桂林和柳州時,岡村依照過去南昌會戰的經驗,想激勵弱旅,因此專門讓田中久一第二十三軍負責進攻柳州,可是橫山勇侵占桂林後忘乎所以,根本就不管什麼命令不命令,徑直搶了田中久一的軍功,弄得後者直翻白眼。 橫山勇的自我感覺總是那麼好,常掛他嘴邊的話是:“在目前的大東亞戰爭中,能立即取得主動的,唯有本軍的正面。” 岡村恨不得立即給這好賴不知的傢伙一“二指禪”。 沒有我運籌帷幄、輸送糧草,你能決胜千裡? 做這種人的領導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岡村到南京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橫山勇給擼下來,讓他滾回國當西部軍司令官,領著一幫婦女兒童玩竹槍去了。 岡村升了官,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日本統帥部肯扔出這頂高帽,還是要把他當泥瓦匠使的。 很快,岡村就看出了不妙。自陳納德發動空中反擊戰後,大陸交通線幾乎無法正常使用,不僅物資輸送和儲存變得極其困難,就連高級司令官的安全有時都難以保障。 新任第十一軍司令官岡部直三郎中將在廣州視察時,突然遭到四架野馬戰鬥機的攻擊,雖有戰鬥機掩護,但還是受傷躺進了醫院。 中美空軍如此“猖獗”,這在以前是難以想像的。 怎麼可能這樣? “一號作戰”特別是侵占了桂、柳後,不是把當地的飛行基地全部破壞掉了嗎? 研究的結果,除了“空中堡壘”和野馬都具有遠航能力強的特點外,陳納德又擁有了一批新的飛行基地,不能不說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 換言之,日軍破壞機場的速度快,而以吃苦耐勞著稱的中國人重建機場的速度卻更快。 在侵占桂、柳後,岡村發現中國軍隊的實力與他擔任第十一軍司令官時期已不可同日而語,對方已喪失了超過一半的正規部隊,如果能乘勝而進,顯然“重慶軍”只能繼續撤退。 可惜,猶如迴光返照一般的“一號作戰”,也幾乎耗盡了日本僅餘的最後一點潛力,在這次大規模連續作戰後,日軍大多數參戰部隊都減員了三分之一,有的僅剩一半。 坂西一良第二十軍屬於第六方面軍的直轄部隊,打仗的次數不多,強度也不高,但也死傷了七千多人,前沿主力部隊的狀況可想而知。 這麼一算,別人雖然傷痕累累,但你也快癱倒在地了,加上缺乏後勤補給,哪裡還有能力再追那麼遠。 先想想怎樣才能不挨飛機炸才是頭等大事。 1945年1月29日,岡村在南京召集軍以上司令官開會,確定要發動春季攻勢,以搗毀中美空軍的兩大飛行基地:鄂北老河口和湘西芷江,這兩個地方,一北一南,是陳納德用以切斷日軍後勤補給的兩把利劍。 本來這是開飛機的人的活,可是航空隊哪裡敢去,無奈,只能由陸軍越俎代庖,給航空隊擦屁股。 進攻老河口一戰,是曾在豫中會戰中擊潰第一戰區的內山第十二軍,從步兵師團到特種部隊都是一套班子,岡村也希望他們能一戰得勝,像“一號作戰”那樣開個好頭。 3月22日,第十二軍發起鄂北會戰。 其時,李宗仁已調任漢中行營主任,在老河口負責的是第五戰區新任司令長官劉峙,這也是他在抗戰勝利前指揮的最後一仗。 中國軍隊在鄂北豫西的情況,和廣西一樣糟糕,劉峙手上可調度三個戰區的人馬:第一、第五、第十戰區,然而,這麼多落敗之師加一塊兒,也不一定能抵得上過去的一個湯集團。 好在劉峙有保定會戰的教訓,那場軍事生涯上的滑鐵盧在將他擊落谷底的同時,也教會了他一條重要的生存法則。 這條法則就是:平原之上,步兵是扛不住坦克的。 人的思維通常都具有慣性,劉峙嚐到的是苦頭,內山感受的卻是甜頭,所以他的戰術基本照搬過去擊敗湯恩伯的那一套,即用步兵突破正面,然後由隱蔽於步兵身後的車騎特種部隊超越突進。 可惜,這麼好的戰術只能浪費了,因為劉峙根本就沒準備固守平原,早早地就把那些地方給讓了出來。 不過在撤退之前,劉峙挖斷了公路。 “虎師團”戰車第三師團一直在步兵身後鬼鬼祟祟,想佔便宜,不料挖斷的公路使它原形畢露,不得不一邊填坑一邊行進。 正好那幾天又下大雨,道路變得更加泥濘鬆軟,無奈之下,師團長山路秀男中將做出規定,摩托化步兵一律改成普通步兵,老老實實下車走路。 摩托車好辦,坦克卻不能下來推著走,就算在泥地裡原地打轉,你也沒法子,這正應了“豬胖不是命好”那句話。 好不容易天晴了,可沒等山路修好,有人就提溜著刀過來了。 “劉峙版”新生存法則:如果步兵不行,試試飛機! 坦克在步兵面前不可一世,見到飛機卻也就跟遇到老鷹的小雞崽差不多,除了撅著屁股到處躲,沒有其他任何高招。 平原上一覽無餘,很難藏人,更別說藏坦克了,因為這東西目標太大,黑煙、砲管,甚至於身後的車轍印都可能暴露你的行踪。 對於富有經驗的飛行員來說,只要把飛機降到一定高度,就總有辦法發現,幾顆反坦克彈下去,戰車便成了廢鐵。 白天擔驚受怕,晚上還難以合眼。 中美空軍實行的是三班倒,自有值夜班的來伺候,而且這回還配備舞檯燈光——照明彈和曳光彈,然後伴有大口徑機槍的掃射和反坦克彈的轟炸。 自當年靈寶戰役遭到胡宗南第一軍痛擊後,“虎師團”再次遭遇較大傷亡。最令人惱火的是,靈寶戰役時,多少還可以看到並打擊對面的守軍,這次卻只能挨打,不能還手。 隨師團長前進的譯電班乘著卡車,本來多高興的事,起碼用不著跟小兵一樣走路,不料卡車被炸個正著,譯電員死的死,傷的傷,電報密碼本炸碎後紙屑亂飛,煞是有趣。 譯電班直屬師團司令部,連他們都這種待遇,其他人的處境可想而知,幾乎一路都是提心吊膽。 內山原本指望“虎師團”能發揮快速機動作用,誰知事與願違,坦克竟然還遠遠落在步兵後面。 與坦克相比,東洋馬不一定非走公路不可,因此騎兵反而能夠後來居上,抄小道跑到了前面。 3月27日,騎兵旅團已到達距老河口以東不足五十里的區域。 劉峙一面對老河口飛機場進行緊急搬遷,一面圍繞老河口,調度陸空兩軍對騎兵旅團進行打擊。 老河口為丘陵地形,並不利於騎兵作戰。騎兵旅團為此傷亡慘重,每個騎兵中隊都被削掉三分之一,直到配屬的步兵趕到,才最終佔領老河口飛機場,但那裡已經空空蕩盪,花力氣繳到的一些汽油和航空器材,也被飛機投彈給燒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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