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一寸河山一寸血5·歷史不死

第9章 第九章以勝利者的名義

在太平洋戰爭的初期,美國領頭,英、荷、中等二十多個國家先後對日宣戰,但幾乎沒有誰能阻止日軍的瘋狂勢頭。 1941年12月9日,日軍向菲律賓發動侵略,僅僅五個月後,菲律賓即全境失陷。叼著煙斗的麥克阿瑟急到要拿手槍自殺,然亦無法挽回局面。 美國的壞運氣似乎也傳染給了盟國。 12月25日,駐香港的英軍宣布無條件投降,次年2月,駐印尼的荷蘭總督向日軍舉出了白旗。 轉眼之間,日軍似乎成了太平洋上的一隻無敵怪獸,到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地步。 天爐戰法 在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後,中國統帥部有意識地將精銳部隊陸續部署到西南,以便在那裡牽制進攻香港的日軍,其中原屬第九戰區的第四軍和第七十四軍都被調到了兩廣地區。

你牽制我,我當然也得牽制你。在“中國派遣軍”的所有部隊中,武漢第十一軍地位非常特殊,它屬於跟中國的第七十四軍一樣的位置,即戰略軍,可經常性保持九個師團的兵力。 屯集這麼多人,還讓對手抽兵南援,當然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1941年12月24日,武漢第十一軍向長沙發動侵略,從而拉開了第三次長沙會戰的帷幕。 這次侵略幾乎就是第二次長沙會戰的重複,除了侵略部隊縮小為三個師團外,其他從路線到戰術,都沒有什麼明顯變化。 因為在阿南看來,兩個月前的那次戰役,他打得非常成功,沒有必要再改來改去。你想想,一連擊潰對方包括第七十四軍在內的四個軍,要再說指揮有什麼問題,那就純粹是雞蛋裡挑骨頭了。 至於撤退時受到了一點損失,純屬意外。

阿南的成功,無疑就是他的對手的失敗。可是有時候失敗並不一定是壞事,相反,它還會讓人變得更加理智和成熟。 薛岳是個情緒起伏很大的人。仗打得好時,他往往眉飛色舞,且有求必應,有人找他辦事,刷刷兩筆就給批復了。但要是吃了敗仗,那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對面站著的就是一凶神,發起火來,連桌上的電話機都會摔得粉碎。 等摔掉電話機,就連隔著電話罵人都不可能了,老虎仔無人可咬,這時候才會蹲在地上,一邊呼哧呼哧喘氣,一邊齜著牙想上次為什麼會弄個一嘴毛。 通過薛岳待人接物的表情,可以知道他究竟是勝是敗 第二次長沙會戰,報上都在宣傳“長沙大捷”,薛岳本人卻在南嶽會議上被蔣介石批得抬不起頭來,這讓他本來極強的自尊心很受挫傷,回去後就一個人抱著腦袋想問題。

第一次,光撤,到追擊時才討得了點便宜,第二次倒是想狠一些,但是卻把決戰地點給弄錯了,結果前面防線一崩潰就無法收拾。 假如有第三次,你該怎麼打? 我會把前面兩次的經驗教訓合為一體,前面誘它,並且逐次消耗其實力,等到它精疲力竭的時候,再選定地點進行決戰。 薛岳將之稱為“天爐戰法”。 要做太上老君,任你是孫猴子也好,牛魔王也罷,一旦進了八卦爐,就只有被熔被煉的份,最後乖乖變成爐內長生不老的仙丹。 剛剛劃出道,阿南就來了,看來不煉他都不成了。 提前慶祝 讓阿南氣喘心跳的是,他的這次進攻過程遠比上次順利,連在正面擋路的部隊都很少,頂多不過是從旁邊放放冷槍,搞搞側擊而已。 強渡新牆河時,最大的困難不是來自對面的子彈,而是當天晚上下了大雨,看不清楚,有的官兵被周圍不時襲來的冷彈弄混了方向,不知不覺間就走迷了路。

沒費甚麼周折,連砲彈都沒用多少,三個師團就全部渡過了新牆河。 阿南得出的結論是,第二次長沙會戰確實是把第九戰區的主力給打慘了,所以沒人敢擋道。而真實情況卻是,新牆河只是薛岳“天爐戰法”的第一誘擊地點,很快就要進入第二誘擊地點——汨羅江了。 果然,到了汨羅江,情形就大為不同。河對岸的火力開始猛烈起來,熊本第六師團的騎兵聯隊要打馬通過,當即被擊倒一大片。 這時外面傳來消息,香港已被侵占,用不著第十一軍再策應了,而且當初從武漢出發時,就確定停止線為汨羅江,於是幕僚紛紛進入帳中,請示是否撤軍。 然而,阿南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繼續前進,直搗長沙。” 他分析道:“支那軍隊機動能力很差,抽出去的主力來不及回師,因此長沙目前的守備力量必然極其薄弱。在汨羅江遇到的困難,正好說明支那軍隊很著急,怕我們攻進他的長沙。我們要抓住這次天賜機遇,像佔領香港那樣,一舉佔領長沙!”

大小參謀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人吱聲。 “汝輩這樣膽小,如何能成就大事。”阿南收斂了笑容,“好吧,先發份電報給'中國派遣軍'司令部,請示一下再說。” 沒等南京的畑俊六回复,阿南就收到一份情報:據空中偵察機觀察,汨羅江南岸的中國守軍正在向長沙退卻。 阿南一拍大腿,“我說怎麼著,他們頂不住了吧,不用等回复,趕快追!” 1942年1月1日,名古屋師團一馬當先,從長沙東南的瀏陽河徒涉而過,並向長沙外圍的守軍陣地發起攻擊。 此時此刻,沒有人認為長沙會攻不下來,只是你想不想要的問題。 名古屋師團一心惦記的也不是想什麼辦法將對手擊垮,而是晚上怎樣在長沙城內慶祝元旦。聯隊長們已穿上嶄新的軍服,在軍營帳內頻頻舉杯,預先開始慶祝了。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長沙落手中。前線歡騰,後方也不甘寂寞,那些原本遲疑的參謀們都在一個勁地拍阿南的馬屁,說些“主帥夠神夠勇,原諒小的們當初見識短淺”之類的話。 阿南春風滿面,連連擺手,說:“沒關係,沒關係,我這人心里特寬綽,決不會計較的。” 第十一軍參謀長木下勇覺得自己身為幕僚長,光嘴上拍拍已經不行了,當下他就組織起一批隨軍記者,坐著飛機到長沙上空去兜了一圈。 當然不能白兜風,回來得寫新聞報導,木下勇自己也弄了兩份電報,一份發給南京的“中國派遣軍”司令部,一份發給東京的日本統帥部,內容都是提前報捷:我們一隻腳已經踏進長沙了,哈哈。 能戰之軍 日軍的實際情形卻並不如阿南想像的那麼美妙,即使一線看似順利,也遮不住二三線的苦惱。

僅在新牆河以南,楊森的川軍就夜襲了日軍一個輜重兵聯隊,後者傷亡慘重,聯隊長當即斃命。 從新牆河到長沙,已經打了一個星期,而在這一個星期裡面,類似於楊森這樣的進攻方式層出不窮,大量的側擊、伏擊和襲擊,使得日軍的運輸補給線率先出現危機,並由此埋下了失敗的隱患。 按照薛岳的天爐戰法,他要用長沙來吸引住日軍,然後調集外圍的決戰兵團對其實施反包圍。 關鍵還是要先守住長沙,不能破了底,當然,這很難。 薛岳在戰場上身先士卒 侵占長沙的三個師團,除了第四十師團為新編師團,可能稍遜一籌外,熊本第六師團、名古屋第三師團均為日本超一流或一流部隊,當初第七十四軍和第四軍在的時候都敗得狼狽不堪,如今不在了,到底誰削誰就更難說了。

勇氣很重要。薛岳以身作則,在名古屋師團兵臨城下時,他沒有照例南撤,而是將戰區長官部搬到了長沙市內的岳麓山上。 最高指揮官離前線戰場如此之近,萬一有個閃失可如何了得? 薛岳說不妨,假如遇到這種情況,我的職務可由副司令長官羅卓英直接代理,以此類推,從集團軍總司令一直到下面的連長,誰要是陣亡,無須手續,副職或稍有一些資歷的可以馬上頂替。 除此之外,還得找一支能戰之軍固守長沙。 第七十四軍不在,第四軍也不在,長沙城裡能夠依靠的是第十軍,但這卻是一支沒有軍長的奇怪部隊。 第十軍的原軍長是李玉堂,他和李延年、李仙洲因均為山東人,且都是畢業於黃埔第一期的高級將官,故而被人稱為“山東三李”。 第十軍屬於戰略預備軍,由軍委會直接指揮,到第二次長沙會戰,才臨時劃撥給第九戰區。

第十軍當時風塵僕僕趕到長沙,打的卻是一個窩囊仗,成為被日軍先後擊垮的三個軍之一。 在隨後的南嶽會議上,蔣介石站在台上一個個追查責任,查到第十軍的時候,給了評語:指揮無能,作戰不力。 李玉堂其時就坐在下面,聽到之後臉都白了,其他第十軍的師長也緊張萬分。 幸運的是,楊森在追擊的過程中繳獲了一張日軍作戰地圖。蔣介石一看,在第十軍陣地前沿,竟然標示著三個半師團的番號。 按照通常經驗,中國的一個軍對付一個師團都很吃力,何況三個半。於是在第二天的會議上,蔣介石緩和了口氣,“看來就算你們是銅牆鐵壁,也難以阻擋敵人的前進,能這樣還算不錯。” 說是“還算不錯”,但李玉堂還是受到了撤職處分。處分令下,第十軍官兵都為李玉堂鳴冤叫屈,而新任命的軍長與李玉堂有同窗之誼,在聽說之後,便以部隊調防、走不開為由,遲遲未來上任。

部隊再能戰,若無良將統領,亦難以發揮效力,薛岳只得再找李玉堂,可是後者因深感委屈,整天悶在家裡哪兒也不想去。 難事還要由高個來辦。蔣介石親自打電話,只是寥寥數語。 第一句問:“你是第十軍軍長李玉堂嗎?” 第二句問:“你是黃埔一期學生嗎?” 在李玉堂給予肯定回答後,蔣介石撂下一句“長沙交給你”便掛斷了電話。 據說,蔣介石的頭腦裡幾乎保存著手下每一個將領的容貌、個性和對他的服從程度,這個固然“不科學”,然而十分有用。 李玉堂隨即以撤職留任的名義回到第十軍,並擔負了守備長沙的重任。 地堡戰術 第二次長沙會戰後,第十軍雖經整補,也僅有兩萬人,人數上只相當於日軍的一個師團,要想守住長沙並無確定把握。 然而,李玉堂沒有選擇。自古道“不是冤家不聚頭”,一樣的對手,他必須用不一樣的方式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再奪回來。 第十軍的使命就是在長沙拖住日軍,李玉堂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在長沙保衛戰中貫徹的是一種以空間換時間的防守原則,即從遠至近,從外到內,對日軍進行逐次削弱和磨鈍,直至遲滯其前進。 在李玉堂不分晝夜的督建下,長沙城外遍布許多小地堡。別看小,只有一人高,但起碼對於步兵來說,每一座都不是那麼好攻的。 步兵無法,便推上砲兵。 日軍火砲轟擊時,李玉堂正在吃飯,一顆砲彈落進指揮所,把牆上的玻璃擊得粉碎,碗碟和筷子也被炸斷,但他倒是吉人天相,一點事沒有。 定了定神,繼續吃,沒有筷子,就用手抓。 幕僚趕緊問:“是不是換個位置?” 李玉堂回答:“不動。” 幕僚又建議道:“那我們快點吃。” 李玉堂依舊靜定自若,“不用。” 身邊又不是圍著攝影記者,所以李玉堂用不著作秀,他如此鎮定,乃是因為成竹在胸。 由於從新牆河到長沙的道路早就遭到徹底破壞,因此日軍的特種部隊很難大批開進長沙,隨步兵師團作戰的,只是用馬匹馱來的山炮和平射砲,而且數量有限。 第十軍砲兵和戰區直屬砲兵加一塊兒,卻有四五十門之多,而且其中有很多榴彈重砲,李玉堂讓它們在岳麓山上一字排開,等的就是日軍砲兵露頭。 找准位置後,重砲一陣猛轟,完全把對方的砲兵陣地給壓制住了。 在地堡群的交叉射擊下,名古屋師團的直屬加強大隊一晚上便被掃得精光,整個大隊最後只活了一個日本兵。 長沙沒有城牆,名古屋師團能進入長沙城內,完全是靠死屍鋪路,硬擠進去的,然而進了城以後,另一場噩夢又開始了。 城裡不可能築起密密麻麻的地堡,李玉堂採取類似於赤壁大戰中的鎖船辦法,將房屋的牆壁全部鑿通,使作戰部隊可以在每座房子間穿梭來去,同時又在屋頂設置了觀察哨和火力點,“鐵鍊鎖船”對日軍的威脅並不比地堡來得小。 砲兵不敢露面,步兵又爬不上房,名古屋師團便出動工兵,後者不僅修橋鋪路行,登高也是一大擅長,雙方很快在房頂展開了爭奪。 你有工兵,我又不是沒有,李玉堂也把第十軍的工兵集中起來,讓他們登上房頂,別的不干,就是放火。 在中,火曾經是破“鎖船”的法寶,如今則是對付進攻者的利器。日軍工兵們被火燒得受不了,只能重回地面,李玉堂接著用步兵一沖,很快就把這些傢伙給沖散了。 連著兩天,名古屋師團都不能侵占長沙,這讓阿南開始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和以往一樣,薛岳發給決戰兵團的電報被第十一軍司令部截獲並破譯。看完電報內容後,阿南如夢方醒,這才知道遊戲中的那個獵物原來竟是他自己! 然而,此時退已成為不可能,不光對上上下下難交代,而且必然會像第二次長沙會戰時那樣,在撤退時遭到極大損失。 既然賭注已經放了上去,唯一的辦法,也只有賭到底。 阿南知道,他只有在薛岳反包圍完全就緒之前侵占長沙,才有轉敗為勝的機會。 名古屋師團不夠,那就再把熊本師團派上去,兩個老牌師團一道拱,不相信拱不開一條路。 熊本師團上去後,同樣在城外的地堡群前遭不少罪,損失了不少人。 這地堡真是太可惡了,可是在缺乏火砲支持的情況下,一時又打不掉它。好在兩個師團加一塊,已具備了足夠的人數優勢,於是他們組織小股部隊乘隙鑽進地堡與地堡之間的建築物中,用火力來封鎖地堡,其他人則以此為掩護,越堡進入長沙城內。 如此一來,城裡的日軍越來越多,攻勢也越來越猛,長沙城由此失陷大半,第十軍也傷亡了三分之一,形勢十分危急。 薛岳在岳麓山上把這一情況看得清清楚,他電告李玉堂:“決戰兵團已全面反攻,連第四軍也從廣東奉調回師,望你們再堅持一晚。” 電令遍示全軍後,第十軍將士提出了一個口號:“苦戰一夜,打退敵人,守住長沙,要回軍長!” 不待李玉堂動員和組織,第十軍連炊事兵和司號兵都拿起刺刀到前線參加了白刃肉搏。 第十軍是第三次長沙會戰的主力軍 熊本師團和名古屋師團本來是日軍中最堅挺的部隊,但由於連年消耗,其戰鬥力已大不如前,最明顯的就是新兵比例不斷增加,這些人原先的行當五花八門,有老師、學生、律師,甚至還有牙科醫生,平時放放槍還沒事,等到對方打瘋了,要上來拼命的時候便原形畢露。 第十軍的一個輜重兵喝了點老酒,黑夜中操了根扁擔,便隨著衝鋒部隊殺入敵陣,靠一根扁擔揮來舞去,這兄弟竟然毫髮無傷。 天亮之後,長沙城內外遍布日軍遺棄的屍體和傷兵,阿南翻盤的希望破滅了。 第十軍戰後即被中國統帥部授以“泰山軍”稱號,他們在用熱血和生命挽回部隊榮譽的同時,也要回了自己的軍長:李玉堂官復原職,併升任第二十七集團軍副總司令。 吃我三拳 第十一軍前敵指揮所內已完全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兩個主力師團無論如何都不能在短時間內侵占長沙,最糟糕的是由於後方不斷遭到攻擊,補給難以運達,導致前線部隊彈藥匱乏,再打下去,只能是勉強硬撐而已。 幕僚們預感到大事不好,個個束手無策,惶恐不安,倒是他們的司令官還表現得更男人一些,阿南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 可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一物降一物,你阿南既然敗給了薛岳,就只能愿賭服輸。 由於事先破譯了薛岳的電報,阿南知道1月4日是中國決戰兵團形成包圍的最後截止日期,如果他不能在這一時限前撤出戰場,迎接他的必將是滅頂之災。 眼下,不能管面子不面子了,三十六計走為上。 1月4日晚,第十一軍奉命總撤退。 阿南算是反應快,但隨著薛岳的各路決戰兵團全部到位,此時的他已經成了中被魯提轄一腳踢倒在街上的鄭屠戶,在剔骨尖刀被打落之後,不管怎麼閃,都只有挨人家痛扁的份了。 不用多,一共才三拳,不過全是“醋缽兒大小”的拳頭。 名古屋師團因為有一個大隊長的屍體沒有找到,本來還梗著脖子,要求阿南允許在長沙再停留一晚,未料在撤退中卻第一個被打得找不著北。 當初,他們是從瀏陽河徒涉過來的,現在以為還能徒涉回去,沒想到對岸已經被薛岳所控制,這頓打怎能免得! 名古屋師團光在河中間就死傷了五百多人,鼻子歪了半邊不算,眼前還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了出來。 此時已是深夜,四周全是槍聲,眾人慌亂不堪,不知道該往哪裡逃才好。輜重部隊和傷病員由於沒有作戰能力,只能一個勁地往師團指揮部縮,弄得風聲鶴唳,氣氛更加緊張可怖。 就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幸虧熊本師團還控制著一條要道,這才保得眾人撤往瀏陽河北岸。 好,那第二拳就留給這個“日本第一師團”。 替名古屋師團殿後的熊本師團算是腦子活絡,他們根據破譯的電碼,判斷出薛岳的堵擊路徑,因此改變了原先的北撤路線。 這種樣子就是很不乖了,分明還是“敢應口”的表現,薛岳追過去,提起拳頭又是一下。剎那間,油醬鋪變成了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全都綻了出來——熊本師團主力遭到包圍,並被分割成數段。 其時,日軍已經糧彈兩空,許多日本兵的槍裡都沒了子彈,拿著那桿擀麵杖也不過是做個樣子,有的人則餓到連道都走不動。 能夠幫他們維持體面的,是急匆匆趕來的大批日軍轟炸機,空中特種部隊使熊本師團尚能支撐片刻,但指揮機關已做最壞打算,開始焚燒全部文件。 阿南剛把名古屋師團拖出來,熊本師團又半個身子入了土,急得他眼冒金星,連忙調集部隊南下接應。 最後一拳免費奉送。 前來接應的第四十師團被多次堵擊,從大隊長開始,死了一大堆人,比這個更慘的則是獨立混成第九旅團。 獨混第九旅團原駐北方,是新近才調到武漢來的。他們在半路上遭到楊森的堵擊,成建制地跑出去四個,還有一個被楊森緊緊圍困在了一處名叫“影珠山”的地方。 開戰之後,楊森大多采取“老鷹抓雞”的土戰術,經常從側面或背後跑出來打一下,其特點是專揀輜重部隊打,而且打完撒腿就跑。這種打法很討巧,但多少遮掩了川軍骨子裡的那種兇猛氣質。 楊森、楊漢域、夏馬刀這樣的高層猛人不提也罷,川軍裡面,還有端著刺刀跟鬼子肉搏而犧牲的營長,有一個人挑掉六個鬼子的超級勇士,後者受重傷被抬回後方時,胸前仍抱著三挺繳獲的輕機槍死不肯放。 陷入重圍中的日軍大隊左沖右突,然而,始終沒有辦法突出去。 最後一拳正是賞給你的,太陽穴。做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終於,有一個軍曹跑了出去,根據他的報告,日機隨後飛去影珠山偵察,但是戰場已一片死寂,橫躺豎臥的,到處都是日軍屍體。 從大隊長以下,這個大隊從建制上被完全抹掉,無論出的氣,還是入的氣,什麼氣都沒了。 獨混第九旅團曾經歷過八路軍發動的百團大戰,算是見過世面,可是南方之險,也確實不是它所能承受的。 要怪,也只能怪自個,誰讓你碰到了四川人裡面最猛的呢。 1月11日,在付出重大傷亡代價後,阿南才得以將熊本師團拯救出來。四天后,退回原出發地點。 在第三次長沙會戰中,日方統計死傷人數為六千餘人,這是一次中日雙方都認可的大勝仗,勝利者為中方(“實為七七以來最確實而得意之作”)。 會戰剛剛結束,國民黨統帥部即向前線發出電令:“戰場不動,等待參觀。” 參觀者不是統帥部高層,而是藍眼睛高鼻子的洋老外,即各盟國的駐華使節。他們在長沙看到遍地都是槍彈殘片和日軍屍體,頓時驚嘆不已。 盟國使節在參觀戰場時發出驚嘆 三個師團,還有兩個號稱是日軍中最強的,如今都在長沙吃了敗仗,中國戰場上,光武漢就常年牽制了日軍九個主力師團,如果全部加起來,日本陸陸續續用於中國關內的軍隊已接近百萬,如果它們移師其他戰場,那將出現怎樣可怕的局面? 要知道,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日本僅僅靠區區十個師團就打遍南洋無敵手,別說一般中小盟國,就連英、美都避之唯恐不及。 這樣的國家,這樣的軍隊,誰敢低估? 美、英兩國政府專門發來祝捷電,中國戰場由此成為二戰中不可替代的重要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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