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一寸河山一寸血5·歷史不死

第8章 第八章誰才是生活的導演

當時中國的進出口岸主要包括香港、越南、新疆、緬甸四地,但是進入1941年下半年後,大半都被封殺掉了。 廣州失陷,基本切斷了香港通道。 繼南寧之後,廣島第五師團擊敗法軍,侵入越南北部,使越南通路完全失去作用。 1941年4月,日本和蘇聯簽訂“蘇日中立條約”。通過這個條約,斷絕了中國今後繼續依靠蘇聯支援的任何一點念頭,新疆線也被掐斷了。 只剩下了緬甸,而日本要想侵占,就必須繼續侵入越南南部,這樣才能開闢出向緬甸進攻的前進基地。 賭國運 起先,日本對進軍越南南部還是猶豫的,倒不是怕英法兩國。 東瀛的野心,向來不僅限於一個中國,小小島國的胃口大得很哩。不過東南亞原先大部分都是英法荷的殖民地,假使歐戰不爆發,就是饞到流口水,它也不敢輕易染指。

可如今不比往日,德國一個閃電戰,法國和荷蘭就投降了,昔日的日不落帝國雖然靠一座海峽暫時保得平安,然而也是岌岌可危。 要說懼,還就是懼蘇美兩國。 “蘇日中立條約”簽訂後,斯大林親自到火車站送別日本代表松岡洋右,而且還破例與對方同坐火車,最後兩人“依依惜別”。 多麼溫馨的一個場面,可惜的是大家心裡都有數,這不過是暫時互相利用而已,也許沒過多長時間,就要你咔嚓我、我咔嚓你了。 當時,日本已經和德國、意大利建立了三國同盟,最好就是德國和蘇聯打起來,那就少了一個心腹大患,然而誰都知道,德、蘇簽過“互不侵犯條約”,它們怎麼可能說打就打呢? 1941年6月22日,德國突然對蘇聯發動襲擊。

日本人馬上明白過來,什麼互不侵犯,什麼中立,其實大家全是心照不宣,騙騙人的,覺得時機到了,想打還是照打不誤。 這真是天佑我也,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7月2日,裕仁天皇批准了南進計劃。 7月25日,日軍從海南出發,向越南南部進軍,其囊括東南亞的野心已畢露無遺。 美國總統羅斯福聞之大為震驚,當天就決定凍結日本在美國的所有資產。為防止日本進攻東南亞,他還將太平洋艦隊調至夏威夷,以作為對日本的外交威懾。 日本無法繞過太平洋艦隊而在東南亞逞兇,美國因此成為“南進戰略”的最大障礙。 事情再清楚不過,要想繼續南進,勢必要冒跟美國開戰的風險,這是一個比“中國賭局”還要大得多的“世界賭局”,而能放到台上的賭注將是全部的身家性命——日本國運。

紅著眼睛的賭徒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合計來合計去。不過,與發動侵華戰爭時不同,這次反對開賭的恰恰是前線指揮官。 時任“中國派遣軍”第二任司令官的畑俊六雖然接替西尾壽造的位置不久,但他早在徐州會戰前就指揮對華作戰,深知這池水有多深。 如果實施“南下戰略”,就必須兩面作戰,不僅要對付中國,還得跟美國以及英、法、荷打得死去活來,前途實在難卜啊。 畑俊六主張放棄“南進”,集中兵力優先解決“中國事件”,為此,他還提出了一個新的作戰計劃,“北面應該調集八個師團,從中條山攻入西安,南面再調集七個師團,從越南攻入昆明,如此,大事可成矣”。 畑俊六的計劃報到軍部後,卻被嗤之以鼻。 如今的軍部由兩個人掌控,一為“老強硬派”杉山元,時任參謀總長,一為“新強硬派”東條英機,時任陸軍大臣。

要論強硬,東條比杉山元還變本加厲。 這位有“剃刀”之稱的傢伙當年曾指揮一個只有幾千人的混成旅團(東條兵團),短時間內就佔領了整個內蒙古。他的前任板垣雖然也依靠中日之戰風光過,可後來卻在忻口和台兒莊吃過癟,只有東條,見好就收,除了勝利還是勝利,自我感覺越來越好,漸漸地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拿到畑俊六的報告後,東條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說得那麼正經八百,其實還不是擔心我抽他的兵?小樣兒的,以為我扛不住你的忽悠是不是?” 畑俊六的新計劃看上去很美。不過我倒要問一句,你們早幹什麼去了,如果事情真的這麼容易解決,“中國事件”還用拖到今天? 兩個斗大的問號,讓畑俊六的報告徹底變成廢紙一張。

東條當的是近衛內閣的陸相。這個近衛內閣已經是第三次近衛內閣,沒辦法,大家都搞不定“中國事件”,內閣就變成了軍部的出氣筒,一不稱心,發句話就能讓內閣倒台。 第一次近衛內閣後,先後有平沼、阿部、米內三屆內閣,但他們最長的待半年,最短的僅維持幾個月就崩潰了,只好再拉出近衛來充門面。 時間一長,“青年政治家”終於想明白了,一旦招架不住,我就走人,執政半年後這個老油條果真又宣布辭職,然後下面換一批人重新組閣,跟小孩子玩過家家一樣。 在發動侵華戰爭乃至關閉中日談判大門時,近衛表現得曾是何等氣宇軒昂、義無反顧,然而在湯姆大叔面前卻也十分膽怯。自第二次組閣以來,他就開始與美國進行談判,希望找到一條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

東條看在眼裡,對此十分不屑,當著面就對近衛說:“有些時候,我們也要有勇氣去做點非凡的事情,比如從平台上往下跳,兩眼一閉就行了。” 兩眼一閉,說得輕巧,近衛可沒這麼大的膽子,他還是主張與美國進行和談。 東條都沒耐心聽完,他把桌子一拍:“笑話,難道和談能給我們帶來土地、資源和陽光嗎?” 在以東條為首的“強硬派”的壓力下,日本統帥部做出決定,以10月上旬為截止時間,到時候要是還談不攏,就不惜與美、英、荷一戰。 東條英機要以日本國運作為賭注 本來,美、日雙方是有可能談成的。 美國的困難明擺著,它必須首先面對歐洲戰場,大部分軍事力量也都部署到了那一側,如果再與日本打起來,無疑將陷入兩面作戰的窘境,所以對談判樂觀其成。

在近衛一方,由於時間逼得近,為盡快結束談判,也做了讓步,答應只要美國對日本解除禁運,日本就將從中國撤軍。 似乎可以皆大歡喜了。 然而,近衛剛剛在御前會議上提出這一方案,東條就當起了咆哮哥,他衝動地大喊大叫,根本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你們究竟是怎麼談的,讓我們從支那撤軍?那不就意味著美國把日本給打敗了嗎?未戰先敗,這是日本歷史上的恥辱。” 末了,東條還沒忘記再潑一盆冷水過來,“近衛君,最後期限已經到了,難道讓帝國撤軍就是你談判的結果嗎?我看你該辭職了!” “近衛君”羞憤不已,當著天皇的面就讓人刮臉皮,這個首相如何還能再乾下去。 10月16日,近衛宣佈內閣總辭職。 東條可早就惦記著這把交椅了,10月18日,他被天皇晉升為大將,自己出面組閣。

東條內閣跟以前的任何一屆內閣都不一樣,因為閣員的位置幾乎都讓他一個人給包了:首相、陸相、內相…… 開什麼會,有什麼可商量的,整間會議室裡,就我一個人才好呢,反正不就打仗那點事嗎?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戰爭內閣。至此,日本兩眼一閉,真的從平台上跳了下去。 魔術 東條已經把子彈推上了膛,但令人驚異是,他不但沒有中止談判,反而還擴大了談判陣容。 原來的談判代表只有一個,即日本駐美大使野村吉三郎。東條組閣以後,又給野村添了位名叫來棲三郎的外交官作為夥伴,看上去,他對和談的熱情似乎比下台的近衛都大。 東條的變化,來自於一位海軍大將的啟發,此人便是日本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 山本此時正在策劃一場針對美國太平洋艦隊的驚天行動,他對東條說,靠和談想弄到好處,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和談絕不是沒有用,它有用。

聽得此言,杉山元湊過來搖了搖他那積水過多的大腦袋,“和談,嘿嘿,那不過是政治家的把戲罷了,我們軍人只能用我們特有的方式——戰爭去解決一切問題。” 這個老朽,山本也不理他,自顧自地繼續高論。 不錯,和談的確是政治家的一種欺騙手段,不過難道政治家會用,我們軍事家就不會用嗎? “剃刀首相”眼前一亮,有門,說下去。 山本於是和盤托出了他的妙計,“南進計劃天皇都批下來了,誰能擋得住,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先要利用談判把美國人給哄住。” 原來是欺騙式談判,太高了,東條由此頓悟。 在自己組閣後,他也認識到,有時候通過談判同樣能獲得戰場上難以撈到的好處。 我過去反對和談,不過是反對從中國撤軍,假如可以不從中國撤軍,甚至逼迫美國放棄對中國的援助,何樂而不為?

11月2日,東條內閣——或者說東條,決定用一個月的時間,繼續實施“欺騙式談判”,交涉成功便罷,不成再打。 既然是欺騙,就得有演技。東條自任導演,對野村和來棲這兩位演員好好指點了一下,所幸二位天生就有混娛樂圈的潛質。 野村在“一?二八”後期遭遇刺殺,給炸瞎了一隻眼睛,但他模樣中看,而且跟羅斯福有私人交情,給人印像不錯,因此被稱為“令人尊敬、人格高尚”的軍人外交官。來棲則任何時候都是一副可憐巴巴、讓你不同情他都於心不忍的樣。 這是一對絕配,放迷魂湯和施煙幕彈的都有了。 奉東條之命,野村和來棲找到美國國務卿赫爾,交給他兩份新的談判方案。 赫爾一一看過去,發現這兩份方案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要求美國停止援助中國。 赫爾收下了兩份方案,表示要回去再認真研究一下。 野村和來棲回去後沒有發現彼此有什麼明顯漏洞。野村扮真誠,說明費盡心機才想出了這兩個萬全之策,來棲扮憨厚,說明如此做法,實在是情非得已。 演得很棒,可並沒有能瞞過羅斯福和赫爾的眼睛。 現代戰爭在某種程度上拼的就是技術,比如電碼破譯技術。 在這個高精尖領域,日本超過中國,美國又超過日本,特別是美國人掌握了一種名為“魔術”的最新技術,已能成功破譯日本大使館和東京的往來密電。 通過“魔術”的幫助,羅斯福和赫爾掌握了東條談判的欺騙性,甚至他們都知道東條所劃時限,即談判必須在11月29日以前取得成果。 日本人要為軍事行動拖延時間,美國人同樣也想這麼做,因為按照海陸軍的報告,必須有兩到三個月的時間,美軍才能最終完成在太平洋的布防,否則不足以阻止日軍的南進行動。 考慮到如果接受日本的方案,從書面上確定“停止援助中國”的話,容易對中國和其他盟國造成刺激,羅斯福和赫爾決定採取一種他們認為更穩妥的辦法。 11月24日,赫爾召集中、英、荷、澳四國大使開會,宣布了美國的“臨時過渡辦法”:要求日本將越南駐軍減少到兩萬五千人,在此基礎上,美國將解除對它的經濟封鎖。 中國駐美大使立即致電國內,蔣介石聞知後大驚失色。 顯然,美國人暫時不想跟日本干仗,所以只需要日本不繼續“南進”即可,至於日本撤不撤出中國,實際並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崖山之敗使“古典中國”走向消亡 東條方案的提出,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謂“停止援助中國”,如同甲午戰爭時的翻版,遷就於列強,卻獨獨脅迫中國。 解除對日本的經濟封鎖,跟變相援助日本差不多,這比“停止援助中國”又會好到哪裡去呢? 蔣介石為此“憂憤交集”,那一刻,他甚至想到了“崖山之敗”。 崖山位於廣東海岸,六百多年前,大宋王朝在那裡組織了抵禦元軍的最後一戰,即崖山海戰。經過那一戰,宋軍實力消耗殞盡,見事不可為,皇帝、文武大臣和軍民百姓相率跳海自殺。 《宋史》記載:七日之後,十餘萬俱屍體被沖到海邊,場面悲壯至極。 “崖山之敗”不僅宣告了宋朝的滅亡,也標誌著中國在歷史上第一次完全淪陷於外族之手,所謂“崖山之後無中國”,文化意義上的古典中國從此不復存在。 重慶,或者是昆明,會成為近代的崖山嗎? 對古史相當熟悉的委員長不寒而栗,他有了一種絕望之感。 書生大使 站在羅斯福和赫爾的立場上,這麼做無可厚非,人家畢竟是美國的總統和國務卿,不是中國的,考慮任何事情當然不可能先替你著想。 能夠事先通知中國駐美大使,那是客氣的,就算不打招呼又怎麼樣? 羅斯福和赫爾管不了那許多,他們準備在11月26日與日方正式達成協議。 從“魔術”破譯的情報來看,“臨時過渡辦法”與東條的想法一致,那就是對中不利、對日有利,對方是肯定願意接受的。 美國人的做法雖不地道,但在國際政治中卻並不鮮見。犧牲小國,保全大國,歷來都是如此,現在只不過是又增加了一個新的範例而已。 11月25日成為最關鍵的一天。 蔣介石不斷向華盛頓發來措辭強硬的長篇電文。在電文中,他再三強調,在日本從中國撤軍之前,只要美國對日經濟封鎖有一點點鬆動,中國這邊就頂不住了,“抗戰必見崩潰”。 似乎電文給羅斯福和赫爾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壓力,特別是看到下面這些句子的時候——假如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們以前的援助就是一場空,大家都白忙活了。以後我們也不再需要你們的幫忙,更不會相信那句“人間自有真情在”的謊言(“從此國際信義與人間道德,亦不可複聞矣”)。 這不是絕交信,但意思差不多。 赫爾一整天都坐臥不安,鬱悶不已。此時,有人來敲門了,一看,卻是胡適博士。 胡適,字適之,安徽績溪人,時任中國駐美大使。 縱觀民國學界,素有“前有梁任公(梁啟超),後有胡適之”的說法。當時的胡適,無論在學界還是輿論界,均處於絕對的領袖地位,但鮮為人知的是,胡適和汪精衛等人一樣,也曾經是“低調俱樂部”的重要成員。 即使在南京國防會議召開的前一天,胡適仍然在呼籲政府“做一次最大的和平努力”。在他看來,以其時中國軍力,尚不足以戰。如果戰,必定要敗,與其敗而求和,還不如現在就著手,以謀求“五十年之和平”。 對胡適的話,蔣介石表現得不以為然,在國防會議上,他“頗譏某學者之主和”,某學者,影射的就是胡適。 但奚落歸奚落,蔣介石對這位有些書生氣的老夫子還是頗為敬重和欣賞的。他曾經評價胡適是“新文化中舊道德的楷模,舊倫理中新思想的師表”,可謂一語中的。 後來胡適終於明白,和比戰還難,難百倍,當戰爭來到眼前的時候,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於是,他在態度上發生了根本轉變,並從此告別了“低調俱樂部”。 不久,他應蔣介石的要求,暫時棄文從政,先以“政府特使”、後以“駐美大使”的身份赴美遊說,以爭取國際支持。 胡適能擔當這一重任,緣於他的名氣實在太大,不僅國內知名,在西方國家中也有很強的影響力,連老外吹牛,張口閉口,都喜歡把“我的朋友胡適之”掛在嘴邊。 某次,一位剛當選的美國議員到中國大使館赴宴,糊里糊塗也弄不清楚中國大使是誰,就知道覥著臉吃。吃完送客,胡適邀請該議員今後到中國旅遊——當然是客氣,兵荒馬亂的,怎麼個遊法。 這位議員點點頭,“好的好的,我一定會去,而且首先要去拜訪一下我的朋友胡適博士。” 胡適聞言莞爾,“議員先生,那你不用走那麼遠,因為胡適就站在你對面!” 胡適雖貴為大使,出門卻不帶隨員,就那樣一個人夾著皮包到處跑。他在美國行程幾萬公里,做了四百多場講演,使美國朝野上下充分了解到了一個正在遭受苦難然而始終不肯屈服的東方古國,而他本人的形像也迅速提升,成了羅斯福和國務卿赫爾的座上賓。 從“桐油借款”開始,包括後來組建飛虎隊,都是胡大使辛苦努力的結果,四年時間裡,他總計為中國爭取到了一億七千萬美元的國際援助。 美國《紐約時報》因此發表評論:重慶政府就算是尋遍全境,也找不到比胡適博士更合適的人物了,他所到之處都能為中國贏得廣泛支持。 胡適相信,只要美國參戰,日本必敗無疑,但“臨時過渡辦法”的出台,卻表明湯姆大叔已經有了不顧及中國、轉身想溜的念頭。 這太可怕了,必須阻止。 誰是導演 那幾天,蔣介石可謂是全家總動員。 宋美齡、宋子文都在美國進行穿梭遊說,他自己則與胡適組成一硬一軟的搭檔來專攻赫爾:蔣介石前面發“絕交信”示威,胡適隨後親自登門試探國務卿的態度。 赫爾正在家裡生悶氣。 他認為蔣介石是“得福嫌淺”,幫你是人情,不幫是道理,怎的,日本要打的是你,又不是我。 胡適連忙上前勸解,“我們委員長對國際局勢還不夠了解,沒有多想想美國的難處,您得體諒。” 這不過是虛晃一槍。胡適此行,絕不是光為了來說軟話的。作為大學問家,有的是比普通大使多得多的法子,蔣介石“動之以情”在前,他要“曉之以理”於後。 胡適治學的門徑,叫做“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換句話說,就是以“科學精神”摳字眼。 胡適問:“允許日本繼續留駐越南的同時,能保證他們不進攻雲南嗎?” 赫爾搖搖頭。 胡適皺起了眉,“那樣的話,這些駐軍對中國形成的威脅就太大了。” 赫爾不明究竟,“不可能吧,才兩萬五千人,就算打起來,又有多可怕?” “不可怕?那我就說來給你聽聽。” 由於並沒有限定這兩萬五千兵的兵種,假設他們大部分是日本航空兵以及配套的機械師、工程師呢?那樣的話,日本完全可以在越南建立一個龐大的航空基地。 經過胡博士大膽假設、求證下來的結果的確可怕:不獨雲南,就連英國人控制的緬甸,亦將受到覆蓋式的空中打擊。 赫爾愣住了。 他也許可以不接受蔣介石那種呼天搶地、悲天憫人的東方情懷,但不能否認胡適的西方式思維。 正如胡適所言,重要的是還得聽聽英國人怎麼說。 英國首相丘吉爾的電報適時而至,他也反對“臨時過渡辦法”。 表面上,丘吉爾是擔心中國垮台會對盟國造成危機,實質上他正是害怕自己的殖民地會被日本人順手牽羊,因此特地提出,在談判中“要價要高,還價要低”。 美國人對蔣介石的哭訴也許可以置之不理,但對這位胖小弟的話卻不得不在意。 五分鐘後,在羅斯福的授意下,赫爾起草了“赫爾備忘錄”。 11月26日,當野村和來棲接過“赫爾備忘錄”時,立刻從頭涼到了腳,處於“極度的苦惱”當中。 備忘錄一共十款,單單拿兩款出來就知道這兩個傢伙為什麼表情如此豐富了。 第一款,日本必須從中國和越南完全撤軍,一個不留。 第二款,美、日同意不得支持除重慶政府以外的任何一個中國政府。 野村和來棲設想過赫爾會討價還價,卻沒料到對方會一下子變得如此強硬,幾乎就是談判桌上的魔術。 11月27日,美國政府向夏威夷和菲律賓發出戰事警報,表明它已做好了同日本作戰的準備。 儘管如此,不到最後一刻,羅斯福仍心存僥倖,寄希望於能用“硬壓”的辦法使日本在談判中就範,他卻不知道東條早就蓄勢待發,太平洋戰爭就要開始了。 一個星期後,隨著轟隆一聲,日本海軍航空隊成功轟炸珍珠港,裕仁天皇隨後下達了對英、美宣戰的詔書。 日本對珍珠港的轟炸改變了二戰戰局 美國一步失算,失算在那個叫做山本五十六的日本人手中。不過這個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中國得救了。 事已至此,湯姆大叔別無選擇,它必須應戰。 1941年12月8日這一天,在得到美國太平洋艦隊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後,羅斯福氣急敗壞,赫爾呆若木雞。可是大洋彼岸的蔣介石卻恨不得長跪不起,大叫數聲:“蒼天啊,大地啊,是哪位神仙大姐、耶穌大哥救了我們啊!” 當天,他在日記上第一次用輕鬆的筆調寫下了一句話:“抗戰政略之成就,本日達於極點。” 在我們的生活當中,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導演,只有天知道。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