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其實我們一直活在春秋戰國

第12章 龜兔賽跑,公子小白的險勝

公元前686年冬天,連稱殺死齊襄公之後,公孫無知如願以償,當上了齊國的國君。連稱和管至父也官升三級,被封為上卿。但是,這個通過政變上台的政權缺乏群眾基礎,齊國大多數卿大夫和傳統的權貴家族都持觀望態度,對其不支持,不反對,不表態。到第二年春天,大夫雍廩發動政變,殺死了公孫無知和連、管二人。對於這件事,《春秋》的記載是:“齊人殺無知。”《左傳》的記載是:“雍廩殺無知。”用的都是殺人的“殺”,而非弒君的“弒”。這就說明,當時的社會輿論並沒有承認公孫無知政權的合法性。 《春秋》微言大義,對於遣詞造句非常講究。同樣是死,有的人叫做“崩”,有的人叫做“薨”,有的人叫做“卒”;有的人本來應該“薨”,卻因為喪禮沒有辦到位,變成了“卒”;有的人本來應該“崩”,卻因為死得太早,變成了“薨”。現代人也許會嘲笑古人的繁文縟節,然而只要檢視一下現代教育,不難發現,其實我們仍然在不同程度上延續著古人的陳詞濫調。我記得很清楚,上小學的時候寫作文,我寫死去的爺爺,用了“逝世”二字。語文老師教育我說,“逝世”只能用在大人物身上,比如馬克思逝世、毛主席逝世、週總理逝世、至於我爺爺,湖南鄉下的一個漆匠,用“去世”就可以啦。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 公孫無知的死給齊國造成了權力真空。公室的子弟都躍躍欲試,準備爭奪國君的寶座。在這些人當中,奪標呼聲最高的當屬公子小白和公子糾。 不妨對這兩個人進行一下對比: 首先是比出身。公子糾和公子小白都是齊僖公的庶子,也就是齊襄公同父異母的弟弟。論年齡,公子糾長於公子小白。公子糾的母親原本是魯國公主,而公子小白的母親是衛國公主,地位上難分高下。 其次是比人脈。公子糾和公子小白在齊國都有支持者。公子糾的支持者,在史料上沒有具名。而公子小白的支持者,按《史記》記載,是齊國的傳統貴族——國氏家族和高氏家族。 說起國、高二氏,在齊國乃是名門中的名門、望族中的望族。周朝初年,王室為了加強對各諸侯國的監管,除了在軍事上保持王軍的絕對優勢外,還確立了一套由王室來任命諸侯卿士的製度:一般的諸侯國設置三卿,其中兩卿由周天子任命,稱為上卿;一卿由諸侯自行任命,稱為下卿。國、高二氏就是當時周天子任命的上卿,在齊國執掌政權已經有三百年的歷史,樹大根深,足以左右政局,非同小可。從人脈上看,公子小白勝過公子糾。

第三是比外援。公子糾的母親是魯國公主,因此齊襄公死後,他逃到了魯國避難,實際上也就是希望藉助魯國的力量來爭奪君位。公子小白則逃到了莒國。魯國是大國,莒國是小國,雙方實力不可同日而語,公子糾勝過公子小白。 最後是比智囊。智囊就是兩個人背後的競選團隊。公子糾的智囊主要有兩個人,一個叫管仲,一個叫召忽;公子小白的智囊就是鮑叔牙。召忽在歷史上沒有留下多少記錄,我們只能將管仲和鮑叔牙來作個對比。但是這個對比沒有太多的懸念,因為大家都知道,管仲比鮑叔牙厲害,甚至鮑叔牙本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據《國語》記載,鮑叔牙曾親口說過:“治理國家不是我所長,能夠治理國家的人是管夷吾(管仲字夷吾)。”他還信誓旦旦分別舉了幾點來說明:“我有五點不如管夷吾,一是安撫百姓,使他們安居樂業;二是治理國家,不失其根本;三是忠誠信義,獲得百姓的信任;四是製定規章制度,規範人們的行為;五是擊鼓吶喊,鼓舞國民的鬥志。”

正確評價一個人的才能,前提是對這個人有充分了解。鮑叔牙了解管仲嗎?答案是肯定的,有管仲本人的話為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這句話很有名,它所表達的信息,不僅僅是鮑叔牙很了解管仲,更多是管仲對鮑叔牙的感激之情。 據管仲後來自述,他與鮑叔牙自幼相交,從穿開襠褲的時候開始,就成為了死黨。管仲家裡窮,鮑叔牙是個富家子弟,很關照管仲。兩個人曾經合夥做生意,賺到了一些錢,每次分紅的時候,管仲總是給自己多分一份,而鮑叔牙知道他窮,更需要錢,所以從來不計較。鮑叔牙託管仲辦事,管仲給辦砸了,鮑叔牙也沒什麼抱怨,反而安慰管仲說,那是時運不濟,不要有心理負擔。齊襄公年代,管仲三次出來當公務員,三次被單位開除,也是鮑叔牙安慰他,告訴他是金子總會發光,總會有時來運轉的一天。更讓管仲感動的是,他們一夥人出去找人打架,打三次他竟然跑三次,兄弟們都很看不起他,鮑叔牙還替他開脫:“管仲家裡還有老母親要服侍呢,如果被打死了,誰來照顧老人家啊!”其實,誰也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誰都有老有小。鮑叔牙這樣對待管仲,讓管仲十分感動,所以才會說:“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

通過以上對比,公子糾和公子小白的競爭態勢就比較明朗了:公子糾的優勢在於外援和智囊,公子小白的優勢在於人脈。客觀地說,公子糾的綜合實力略高於公子小白,但是不具備壓倒性的優勢,究竟鹿死誰手,要看誰能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優勢,找到對手的漏洞並給予狠狠的打擊——當然,也許還要看看誰的運氣更好,命更硬。 齊國的動亂使得一向韜光養晦的魯莊公突然活躍起來。公元前685年春天,就在公孫無知死後不到一個月,魯莊公與“齊大夫”在既地舉行會晤,雙方簽訂協議,就立公子糾為齊君的有關事宜達成一致意見。這裡的“齊大夫”不知姓甚名誰,總之是齊國國內“挺糾派”的代表。同年夏天,魯莊公親自率領大軍從曲阜出發,護送公子糾回國。

幾乎與此同時,齊國的名門望族國、高二氏也在暗中聯絡公子小白,準備迎立小白為君。得到“挺糾派”與魯莊公會盟的情報,公子小白同他的追隨者覺得情況緊急,在莒國派出的小股部隊的護送下,急急忙忙啟程趕往齊國。 這是一場政治賽跑,誰先抵達齊國的首都臨淄,誰就可以振臂一呼,掌握競爭的主動權。公子小白在距離和速度上具有優勢:莒國離臨淄很近,只有短短數日車程,而且他輕車簡從,速度遠遠快過公子糾。管仲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向魯莊公建議說,公子小白急於回國,難免防備不周,如果借給他三十乘兵車,抄小路去截擊公子小白,必定可以一擊而中,解決公子糾的後顧之憂。魯莊公答應了管仲的請求。 事實證明管仲的判斷是準確的。那天清晨,當他帶著突襲部隊出現在公子小白的隊伍面前,公子小白甚至沒來得及表示驚訝,就被管仲射出的一支箭擊中。

戰車飛馳,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管仲沒有意識到自己與眼前這位年輕人在冥冥之中存在著某種更為密切的聯繫。他只記得自己冷靜地拔箭、扣弦、張弓、發射,一氣呵成。隨後他看到小白口吐鮮血,面目扭曲地倒在了車上。接著他聽到莒軍士兵的驚呼,中間夾雜著鮑叔牙野獸般的長嘯,他很難相信,這竟然是平素溫文爾雅的好友發出的聲音。他不敢回頭,只是催促駕車的士兵快馬加鞭,迅速離開了案發現場。 “原諒我,叔牙!”他心裡暗自說,絲毫感覺不到成功的喜悅。 應該說,在這次政治賽跑中,管仲作出了準確的判斷,實施了準確的行動,而且也射出了準確的一箭。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那一箭看似射中了公子小白的腰,實際上正好射中了腰帶上的帶鉤(帶鉤是古人用來掛玉器等飾物的裝置,一般由金屬製作而成)。公子小白命真夠硬的。馬車夫見到攔截者驚得張口結舌,一個急剎車急轉彎,小白往後栽倒時不小心磕破了嘴唇。說時遲那時快,還沒來得及站穩,利箭已經射到了跟前,腰間一受力,公子小白又重重地撞倒在車板上,剛好又咬到了舌頭,口吐鮮血,暈厥過去。

小白演得實在是太逼真了,不但騙過了管仲,也騙過了鮑叔牙等一干隨從。 等到管仲走遠,小白甦醒過來,即刻招呼隊伍,整理隊形,馬不停蹄地趕往臨淄。在國、高二氏的主持下,臨淄的居民開城迎接了這位流亡的公子,並且奉他為君,也就是歷史上的齊桓公。 管仲的這一失誤,直接導致了公子糾的敗亡。十天之後,當魯莊公和公子糾以為萬無一失,慢悠悠率領大軍來到齊國邊境,卻被齊國人拒之門外。齊國人告訴他們,公子小白於數天之前抵達首都,已經在各位大臣的擁戴下,就任國君了。 公子糾和管仲面面相覷,管仲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現實。然而魯莊公對此很不服氣:因為齊國人和他有盟約啊,說好要公子糾即位的,怎麼一下子就變卦呢?

對此,齊國人的解釋很是直白:盟約嘛,確實是有那麼回事,但那是敝國的大夫某某私下和您籤的,並沒有得到國君的授權,再說那個時候敝國正處於動亂時期,根本就沒有國君,怎麼可能授權呢? 齊國人的說法很合理,你要是和一個公司簽合同,得找這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或者是找法人代表,如果一個公司群龍無首,根本就沒有法定代表人,即便是簽訂了合同,法律效力又從何談起呢? 魯莊公卻想不通,覺得自己被人當猴耍了,很不爽。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犯了錯誤,不該派那麼多軍隊前往齊國護送公子糾。數万大軍前往齊國,看起來很威風,但是有兩個致命的弱點:一是行動遲緩,被公子小白搶了先機;二是明顯帶有威壓的性質,很容易引起齊國上下的反感。要知道,任何事情只要上升到民族感情的高度,就不那麼容易解決了。

一個人感到很不爽的時候,往往容易犯更大的錯誤。魯莊公腦子一熱,心想,反正部隊已經帶來了,不能只當擺設,打吧! 齊桓公針鋒相對,派大將王子成父等人率軍抵抗入侵,雙方在一個叫乾時的地方相遇。 這場史稱“乾時大戰”的戰役以魯軍的慘敗而告終。據《左傳》記載,魯莊公在戰場上被齊軍追得東奔西跑,走投無路,連戎車都不敢坐了,換了一乘輕車逃離戰場。而他的戎車駕駛員秦子和貼身護衛梁子二人繼續駕著他的戎車引誘齊軍,結果連車帶人被齊軍俘獲。 成者王也敗者寇。公子糾離國君的寶座只有一步之遙,終被小白捷足先登。爭奪繼承權的鬥爭是你死我活的,同胞兄弟尚且相煎,同父異母的兄弟就更不在話下。 齊桓公乘勝追擊,派鮑叔牙率軍直逼魯國邊境,給魯莊公開出了談判的條件:

第一,公子糾乃是齊侯的兄弟,雖然有罪,齊侯實在不忍親自動手,有請魯侯代勞。當然,人頭還是要送到齊國來驗貨的。 第二,管夷吾和召忽多年來與齊侯為敵,大逆不道,必須送到齊國來,由齊侯親自監斬,以快齊侯之意。 事到如今,魯莊公也只能以魯國的大局為重,派人把公子糾給殺了。召忽不願意回齊國受死,自殺殉主。而管仲則被裝在一輛囚車裡,押送往齊國。 魯國有一位大夫叫做施伯,很了解齊國的情況,他很看不慣管仲這種苟且偷生的行為,因而一把攔下囚車,對魯莊公說:“管仲這個人有經天緯地之才,如果為齊國所用,對魯國有百害而無一利。現在齊國要回管仲,表面上看是為了報一箭之仇,實際上肯定是想重用他。” 魯莊公斜眼瞅了瞅囚車里相貌平平矮墩墩的管仲,捏著鬍鬚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施伯做了個刎頸的動作,“不如殺了他,把屍首交給齊國使者帶回去。”這消息不知為何讓齊國使者知道了,他馬上闖入宮中找到魯莊公,再一次強調,齊侯必須親自在群臣面前處死管仲,如果只給一具屍首,那就請魯侯整頓好軍備再打一仗! 魯莊公剛剛打了敗仗,元氣尚未恢復,不想在這些小事上節外生枝,於是將管仲交給了齊國人。 以管仲的聰明機智,怎麼會不知道這全是鮑叔牙的安排?據說,囚車自曲阜出發,前往齊國的路上,管仲生怕魯莊公反悔派人來追殺他,於是編了一首《天鵝之歌》,教給押送的士兵唱。大意是:“天鵝啊天鵝,可憐羽毛被剪,雙足被系,不能飛也不能鳴,只能在籠子里呆著。天雖然高,地雖然厚,又有什麼用?天鵝啊天鵝,天生羽翼就是為了飛翔,天生雙足就是為了奔跑,身陷囹圄誰來救你?總有一日你會衝破樊籬,飛上青天,遠離地面,讓那些手執弓箭的人空自嘆息!”士兵們一邊唱一邊走,忘記了行路的艱苦,很快來到了齊國邊境。 囚車一入齊境,鮑叔牙就把管仲放出來,給他換上好衣服,好酒好菜招待。 什麼叫管鮑之交,這就叫管鮑之交,管袍又管飽。 齊桓公見到管仲,第一句話就是:“拉出去斬了。” 鮑叔牙大吃一驚,一把擋在管仲身前,說:“大老遠把管仲給弄回來,不是給您砍的。” 齊桓公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腰:“這裡,嗯?差一點被這傢伙射死,這樣的人不殺,我還配當國君嗎?” 鮑叔牙跺腳道:“他當初射您,那是各為其主,無可厚非。現在您若用他,您就是他的主人,他照樣會為了您去射別人……咳,咳……您如果只用管仲去射人,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他可以為您射天下!” “得了吧,我有師傅您當幫手就夠了。”齊桓公揮了揮手,轉過身去,腮幫子鼓鼓的,上回磕傷的牙至今還疼著呢。 鮑叔牙拉著管仲的手,繼續道:“瞧您說的啥話?我是個很平庸的人,您讓我吃飽穿暖,我也就滿足了。說到治國平天下,還非得靠管仲不可。” 齊桓公轉過來,瞄了瞄管仲,眨眨眼說:“他有那麼神?” “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是跟著您出生入死,把身家性命都寄託在您身上了,我又怎麼會有片言只語騙您呢?”鮑叔牙一把把管仲推到齊桓公跟前,信誓旦旦,“您儘管用管仲,他的才能在高傒之上啊。” 高傒就是齊國的上卿高敬仲,也就是前面說的國、高二氏中的高氏,在齊國德高望重,而且直接主導了迎立齊桓公的行動,為他登上國君寶座立下首功。齊桓公對於高傒的感激和倚重可想而知。 聽鮑叔牙這麼一說,齊桓公不由得仔細打量了管仲一番:“這還真看不出來。” “您不妨試試。”鮑叔牙說。 接下來的故事比較老套。齊桓公先是對管仲拱拱手,管仲也對齊桓公拱拱手,兩個人算是見過了禮。 齊桓公率先長嘆一聲,說:“先君襄公在位的時候,不好好料理國政,只喜歡游山玩水,放鷹打獵;不尊重人才,只喜歡討好婦人。后宮的女人多達數百,都是錦衣玉食,好生供養,軍費開支都被用在后宮,而前線作戰的將士吃不飽也穿不暖,賢能之士的地位反而不如女人的地位高。國家被搞得亂七八糟,宗廟也被弄得烏煙瘴氣。管先生給我說說,有什麼辦法改變這一切?” 齊桓公這個題目出得很大,管仲的回答卻很簡單:“要想改變這一切,關鍵只有兩個字——秩序。”這就是管仲的聰明,沒有長篇大論,只是揀最關鍵的要點說。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吊起這位國君的胃口,引他繼續往下問。 果然,齊侯盯著管仲的眼睛,緊接著就追問:“如何確立秩序?” 管仲捏捏鬍子,若有所思地說:“很久以前,古代的聖王治天下,用的是'叁其國而伍其鄙'的辦法,讓老百姓各居其所,各安其業,各就其位,國家也就大治了。” 管仲的治國之道在於先治民,把國民分為士、工、商、農四個階級,各個階級均為世襲,不能互相轉換。簡單地說,父親當農民,兒子必定是農民,孫子也是農民,代代相傳,不可變更。根據這一階級劃分,再將全國分為二十一個鄉,士居十五鄉,工居三鄉,商居三鄉(所謂的叁其國)。其中十五個士鄉,國君自統五鄉,國、高兩大家族各統五鄉(所謂的伍其鄙)。 齊桓公聽到這裡,已經入味,興致勃勃地坐直了接著問:“如果那樣做,我就可以號令諸侯了?”齊桓的興趣很明顯不在治國上,而在於號令諸侯上。這一點,他其實和哥哥齊襄公很相似,但他比齊襄公幸運,因為他遇到了管仲。 管仲微微一笑:“別急,剛剛講的不過是治民之道。治民為治國之本,我接著給您講講安國之術。” 齊桓公有點失望:“好,先生您接著說。”身體又靠了回去。 管仲的安國之術說起來也比較簡單:檢視原有的法令,擇其善者而留用,不善者則加以修訂;安撫和尊重百姓,並為生活困難者提供一定的社會福利。 齊桓公一聽,這還不容易,馬上又問:“現在可以號令諸侯了?” 管仲搓了搓手,說:“這個……恐怕還不行。” 齊桓公打了個呵欠:“那……先生您接著說。” 管仲一看架勢不對,臨時改變了教課順序:“號令諸侯這件事嘛,也不是沒有速成之法。”他半瞇著眼睛斜了齊桓公一眼,果然,那傢伙立刻豎起了耳朵。 管仲接著說:“如果您光靠整兵備戰,那麼別的大國也會整兵備戰,雙方勢均力敵,不能速成;如果針對小國,您用的是平常的攻伐之器,而小國也自有其防備之術,同樣不能速成。所以,速成是很難的。但我可以教您一個絕招,包管您心想事成,而且無須長久等待。” 這回齊桓公身體前傾,急切地搓搓手,“願聞其詳。” 管仲給開出的速效藥叫做“作內政而寄軍令”。根據士、工、商、農的階級劃分,士這個階級具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同時也為國家提供充足的兵源。每五個士鄉出兵一萬,編為一軍,全國十五個士鄉,總共編制三軍,其中齊侯自領中軍,國、高兩個家族分別領左、右兩軍,形成以鄉土、血緣、宗族為基礎的軍事單位。士兵們“居同樂,行同和,死同哀”,守衛國土則同仇敵愾,討伐他國則齊心協力。有這樣的常備軍三萬人,齊侯就可以替天行道,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了。 管仲還提出,為了解決戰備物資短缺的實際困難,可以採取“輕過而移諸甲兵”政策。一個人如果犯了重罪,可以出一副盔甲和一支長戟抵罪;犯了輕罪,可以一副盾牌和一支長戟抵罪;小罪則可以罰金;嫌疑犯就放了算了。一個人如果被告,與原告相持不下,只要向國家交納一束箭矢,就可以走人。這樣的話,既可以增加武備,又節省了辦監獄的開支,一舉兩得。 齊桓公大喜,拍著案幾道:“這下我可以號令諸侯了吧?” 管仲搖搖頭:“還差一點。” “請先生繼續說!” 管仲說,搞好內政是為了富國強兵。富國強兵之後,還要注重搞好外交,先和周邊的鄰居搞好關係,退回齊國侵占的別國的土地,不要收受他國的賄賂,“以親四鄰”。再派遊士八十名,前往各諸侯國打探情報,看哪個國家的君主昏庸無道,再發動諸侯聯合討伐他。 (齊桓公心裡犯了個嘀咕,敢情這號令諸侯,也全然不是想打誰就能打誰,還得挑對像啊?姑妄聽之。)通過討伐“無道”的諸侯,齊國的威望樹立起來,再率領諸侯朝覲週天子,尊崇王室。到那個時候,您不想號令諸侯,諸侯都哭著喊著要您來號令了。 齊桓公聽到這裡,一拍大腿,站起來對一直恭候在旁邊的鮑叔牙說:“師傅您說得對,就是這個人!” 這邊,管仲還意猶未盡呢,急忙說:“您……我還沒說完吶。” 齊桓公笑瞇瞇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 接下來,齊桓公鄭重其事地齋戒沐浴三天,在大廟里當著全體官員貴族的面拜管仲為相。 據《史記》記載,鮑叔牙極力成全管仲,而且甘居其下。相較於管仲的治世之才,當時天下的人們更看重鮑叔牙的知人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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