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李僕射無緣紅拂女蕭老師狀告眾大臣

李世民開始大封突厥。 他首先以阿史那蘇尼失為懷德郡王，以阿史那思摩為懷化郡王，加為右武侯大將軍，又為開州都督，統領頡利舊眾。 為了表示對阿史那思摩的信任，李世民竟然讓他給自己的臥室把門。 這不算最出格的，最出格的事你都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除了頡利、突利、阿史那思摩、阿史那蘇尼失等重要人物外，突厥其他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律都被封了將軍、中郎將等官職。這幫人中，光是五品以上的就有一百多人。 等封完了，大家一看，完了，突厥官員竟然和中原官員人數相等了！ 被俘獲的突厥人成了朝廷大員，數量竟然跟朝士相當，這究竟是唐朝的朝廷，還是突厥的朝廷？ 大唐胡風甚重，的確。 李世民安慰大家道： “不論你是胡人，還是漢民；也無論你是新人，還是舊人；是老，是少，都是我大唐子民。朕既然這麼認為，你們也這樣同意，自當同等對待！”

突厥人高興瘋了，他們開始搬家了。突厥人用牛車拉著帳篷駐紮在長安城的時候，有一個孩子帶著好奇心看著他們。他羨慕這些人的衣服，竟然可以像毛絨玩具一樣可愛。還有他們的一顰一笑，都充滿了異樣的風韻。這個孩子，就是李世民和觀音婢的長子李承乾。多少年後，他會為自己兒時的夢想付出代價。 有時候，有奇異的夢想，也可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為了訓練李承乾的能力，李世民打算把朝內所有經尚書省判決不服的案件全部交由太子處理。現在不是玩兒的時候，時年十二歲的李承乾幾乎沒有一個像樣的童年。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裁決政務，這是爸爸交代給他的任務，他不能不完成。李承乾繼承了父母的天資，八歲那年就被李世民扶上檯面處理過朝政，頗得大臣美譽。

為了繼續鍛煉他的行政能力，尚書省不能處理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了他，實在拿不定的再找李世民。 剛剛開始工作，李承乾便麵對了一個重大挑戰。頭一件事，尚書省就拿不定主意，李承乾更沒主意，於是找到了李世民。 這事兒是我們的蕭瑀同學挑起來的。 御史大夫蕭瑀同學在戰後果斷冒了出來，他覺得這個時候，他再不站出來，就連自己的俸祿都對不住了。這回，他要狀告李靖，彈劾的具體內容如下： 李靖破頡利牙帳，禦軍無法，突厥珍物，擄掠具盡，請付法司推科。 為了不讓蕭瑀捅婁子，李世民特別交代他說：“蕭瑀啊，你萬不可入省彈劾，讓朕跟李靖談談，記住了，否則我跟你急。” 蕭瑀雖然彈劾別人不講情面，但皇上的面子還是得給的，於是不再說話，坐等李世民還天下一個公道。李世民感覺此事定有蹊蹺，李靖為人做事他是知道的，貪污這事，根本不可能。蹊蹺的是，蕭瑀這傢伙不知道又讓誰給當槍使了。蕭瑀，你究竟又讓誰挑撥了？說說看吧。

蕭瑀不說話，他很生氣。 為了弄清事情真相，李世民詔令李靖覲見。李世民厲聲責問： “你破頡利牙帳，禦軍無法，突厥珍物，擄掠具盡，是也不是？！” 李靖頓首道：“臣有罪！” 現在需要弄清楚一個問題：當你責問一個人罪過的時候，那人頓首謝罪，是不是就說明他承認犯錯了？ 回答是：當然。 可實際情況是，李靖根本就沒搶東西。 沒搶東西承認搶了東西，面對太宗責問，毫無罪過的李靖為何會磕頭請罪？他有什麼難言之隱？是親情的疏遠，還是利益的衝突？是朋友的背叛，還是上蒼的捉弄？一點小小的個性，為何會成為唐朝第一軍事家的難言之隱？面對重重阻礙，李靖會說明事情的原因嗎？ 首先，讓我們來關註一下這一系列名字：李靖、李藥師、黃藥師、郭靖。可以推測，金庸武俠中，明顯借鑒了李靖的傳奇色彩。那麼，李靖究竟有什麼傳奇的呢？這次得勝還朝，他又在隱瞞什麼呢？

其實，李靖是為了虯髯客。 李靖的妻子，名叫張出塵。 熟悉這個名字的人都知道，她就是名聞天下的風塵三俠之一——紅拂女。紅拂女原是隋朝重臣楊素府中的一名歌妓，此人芳華絕代、貌美如花，有傾國傾城之姿，可人非常。楊素引見李靖之時，兩人眉目傳情，從此相知。後紅拂女與名震天下的將軍李靖相戀相愛，譜寫了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流傳至今。 野史之中的虯髯客，其真實名字為張行三。 此人仗義執言、義薄雲天，也不能自拔地喜歡上了紅拂女。後來，虯髯客從軍李靖帳下，乃自絕於張出塵，與李靖夫妻義結金蘭，一時間傳為友情和愛情的佳話。李靖率兵攻打頡利的時候，由蘇定方率領兩百精銳前去攪擾。而張行三則率領五千兵馬從側翼突然圍困，突厥軍大亂之後，新人張行三管不住所率士卒，士卒爭搶財寶，張行三縱然勇猛嚴明，卻也無力回天。

此事原本只有李靖知道，卻不知為何走漏消息，被朝中嫉恨李靖者得知，故而挑撥蕭瑀。蕭瑀腦筋路線太短，遂上告李靖。 李靖知道，張行三敗露，則會人頭落地，而自己有大功，功過相抵，可免一死。 李靖堂堂七尺男兒，金蘭之交，絕非苟且，他決計不把張行三供出。於是，這才有了剛才那齣戲。 義薄雲天，可歌可泣！ 好了，讀過上面的報導，請問你對李靖的看法如何？ 我感覺靖哥哥好英俊，靖哥純爺們儿，鐵血真漢子，為了兄弟，兩肋插刀，佩服佩服！ 哦，好的，請不要太過激動，先坐下來喝口茶，我想告訴你的是，上面的故事是我編的。史上並無風塵三俠的記載，這是後人的傳奇小說編造出來的。大唐軍師根本沒那麼多時間去談情說愛，工作都要忙不過來了。

事實上，李靖這個人，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嘴卻十分笨，如果不是在戰場上，朝中論事，他肯定會受欺負。至於這次攻打頡利，他的部下有沒有搶東西沒有任何資料記載，但從李靖的表現來看，的確是有人違紀，但也絕不像蕭瑀同學振振有詞描述的那樣，還把人家的東西全搶了。 看著一直唯唯謝罪的李靖，李世民卸下怒氣，嘆口氣說： “隋朝的時候，史萬達破賊有功，沒有得到賞賜，還因罪致死。朕以前就對這件事感到很不滿，朕不能這樣辦，朕要記上你的功勞，赦免你的罪過！” 是日，加封李靖為左光祿大夫，賜絹千匹，加食邑五百戶。 我認為，李靖之所以磕頭請罪，原因就在於他深知戰功這種事一定是有人嫉妒而使自己遭到陷害，不要解釋，越解釋反而越讓人懷疑。他還記得劉文靜臨死的時候為自己辯論，李淵竟然指著劉文靜說：

“文靜此言，罪名昭昭矣。” 傷心的李靖憋著不說話，想要免去一場災難。 好在李世民頭腦清楚，到最後事情弄清了，的確是有人暗示蕭瑀，糊弄著他找李世民告狀。蕭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讓人當槍使了，這回還不錯，事後竟然敢於主動承認錯誤。李世民專門找來李靖說：“靖哥，之前是有人讒毀你，現在朕已經明白過來了，哥哥莫見怪啊！”於是，又賜絹兩千匹。 別看李靖性格深沉，人家可是大唐猛將中不可多得的雙面手。在外能打仗，在內能理政，出將入相，無人能及。李世民很欣賞李靖，自杜如晦病逝，右僕射一直無人擔任，李靖自然成了第一人選。 諸位想听光祿大夫李靖先生議事？ 呵呵，您還是饒了這幫聽眾吧，聽李靖同志講話能被活活累死。

李僕射上任之後，秉承他一貫敢打硬仗、死不開口的作風，把同僚急得夠戧。史書載： 靖性沉厚，每與時宰參議，恂恂似不能言。 曾經叫著喊著要告李靖的蕭瑀同學沉默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為了確保李承乾能夠學到更多東西，李世民在他身邊安排了兩個人。 第一個，乃是鼎鼎大名的老先生李綱。此人在隋朝的時候就曾擔任太子楊勇的師傅，後來屢次規勸無效，楊勇慘死。他也曾當過隱太子李建成的師傅，曾經苦勸建成同學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李建成也不聽，他一怒之下辭職回家，後來，李建成就死了。這一回，李世民請他教育李承乾。 後來…… 李世民登基以後，屢次到李綱家請他出任太子少師，李綱這才同意出來教孩子。 李綱上了年紀，腿腳不好，李世民特事特辦，專門賜給他一個步輿，讓他坐車上班。這種步輿，類似於今天的輪椅。李綱上朝可以坐著輪椅，乘到閣下，然後再讓人攙扶到禁中。每次到東宮，太子都要親自拜謝。由此可見，李綱老師的禮遇非常高，他成為李承乾最重要的一個師傅。

另外一個很不重要的師傅，就是蕭瑀同學。 師傅這個詞是有來頭的。 李綱是太子少師，蕭瑀就是太子少傅，但兩人的境況十分不同。 東宮是個火藥桶子，蕭瑀是個導火索。怕李承乾同學處理政務不熟練，李世民又專門給他安排了房玄齡當助手。自然，房玄齡的待遇也非常高。如此，相比之下，身為太子少傅的蕭瑀處境就不太樂觀。 我因彈劾寵臣遭到驅逐，皇上把我扔到東宮當老師，其他人都人五人六的，唯獨我一個不受人待見！ 蕭瑀和房玄齡是有過節的。 早些時候，蕭瑀參與宰相議政，靠著口才馳騁朝堂，無人敢攔。因其言辭激烈，就連房玄齡這樣的都說不過他，所以，一般開會的時候，都是蕭瑀在說，別人在看，李世民在上頭生氣。剛開始，李世民覺得沒什麼，倒也喜歡聽聽蕭瑀的看法，但後來，他發現情況根本沒那麼簡單。

蕭瑀同學言辭激烈，可他的建議偏激，李世民一律不予採納。這就是蕭瑀鬱悶的主要原因。 當上太子少傅後，本就憂鬱的蕭瑀同學變得更憂鬱了，他發現，皇上已經開始完全不聽自己的了。 為什麼呢？ 又不是愛情，這種事你得給個理由吧？ 理由如下： 這段時間，閒得長毛的蕭瑀同學為了繼續培養自己剛正不阿的興趣，竟然先後把房玄齡、魏徵、溫彥博都罵了一遍，不僅朝廷人士，就連皇帝身邊的太監都被他嚇得目瞪口呆。而且，蕭瑀同學一直認為自己告的沒錯，他告的這些人的確欠修理。就比方說魏徵吧，他曾經推薦過自己的親戚；再比方說房玄齡，這傢伙竟然因為怕媳婦兒就不敢回家；還有溫彥博，此人的統計表格竟然填錯一個數字！ 總之，每個人都有錯。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這就是蕭瑀的觀點。 蕭瑀很痛苦地在家裡來回踱步，苦苦思索著大唐的未來。最終，他決定將所有人告上法庭。 李靖：不知道為什麼，許多人竟然背地裡管我叫李費勁。 蕭瑀：憂鬱的小萱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