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匈奴最後一個風水師

第12章 第十二章契丹古墓

匈奴最後一個風水師 陈嘉嵊 7350 2018-03-13
連續幾天的車馬奔波,對於閒慣的我來說很是疲累,白天還能勉強撐住,此時躺在羊皮毯上,酸痛、暈眩接踵而來。然而卻怎麼也睡不著,內心老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或者說是預感——即將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翻來覆去鬧到半夜,好歹算是有了睡意,就在這時,朦朧間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硬生生把我拉起來。好奇怪,我居然迷迷糊糊的跟著那個人走,完全失去反應。 氈包外,一輪明月把天地間照得一片白茫茫。帶路人邁著有節奏的步伐,繞過石人像,不緊不慢地走向山丘,我踩著他的腳印,夢遊般的緊隨其後,心潮沒有絲毫起伏,好像一切都在意料當中。 倆人一前一後往山林走,此時四周寂靜如死,唯有腳踩雜草發出的“沙沙”聲,月光下,這詭異場面就如“湘西趕屍”。

那人很快把我帶到山林裡,繞過兩棵“神門木”後,他突然消失了,鬼魅般地消失在幾塊大石中。 我這才稍稍回過神來,手足無措地望著石堆。怪了!這堆石頭足足有一個人高,我白天怎麼就沒留意到呢?是被樹木雜草遮擋,還是角度問題?突然,石堆縫隙間射出幾道白光,緊接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從裡邊傳來……是那個帶路人?我心神恍惚地跑過去,只見雜亂的石碓底處,有個由縫隙形成的小凹洞,原本遮蓋洞口的雜草已被人鏟到一邊,那個帶路人就蹲在裡面,他臉朝外,正咧著嘴奸笑,猥瑣得讓人心裡發毛。怎麼會是他——喬老頭? 喬老頭一動不動的蹲著,嘴裡仍在發出機械般的笑聲。我靠近一步,這時候,內心那股莫名的恐懼感又湧出來,而且在瞬間變得濃烈,彷彿身邊圍滿了孤魂野鬼,他們就在暗處窺視,時刻準備向我下手……突然,喬老頭的臉起了變化,“翻天覆地”地變化——先從額頭開始,一道道刀刻般的皺紋驟然浮出,接著蔓延到臉頰,一直光亮的下巴竟然長出濃密的鬍鬚……最後變成厚道伯的樣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腦袋一片空白,而心跳卻在不受制的加快,然而未等我反應過來,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厚道伯“噗”的一下趴倒,四肢著地,軀干高高挺起,腦袋向上揚,嘶牙咧嘴地朝我吼叫,那模樣分明就是一匹蒼狼…… “餵!你怎麼啦?” 突然一陣搖晃把我弄醒,一睜眼,就看到厚道伯那張寫滿滄桑的皺臉,我觸電般地往後蹭。 “是不是病了?看你滿頭大汗的……”王叔走過來,伸手探了下我的前額,“不燒,應該是做噩夢吧?” 噩夢!對!剛才那一幕只是噩夢。我猛然清醒,心有餘悸地望向厚道伯,他正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我,一時有些尷尬。 …… 此時晨曦初露,喝了一碗白豆湯之後,四個人背上工具包,大步流星走向山丘,準備對契丹墓來個初步勘測。王叔一路交代,只要記錄下方位及量度面積,務必在中午前完成,好趕上明天下午回北京的火車。說話間來到疑是契丹墓的地方,大夥停下腳步,開始分工合作。

雖然我是第一次參加考古,可對於利用“稻作遺存”來勘測的流程還是清楚的,資料裡寫得很詳細——一人站在高處目測可疑稻作的起始點,指揮下面的人立樁標示,最後再用白石灰把各點連接上,這樣就能勾畫出夯土的分佈圖形,從而找出墓室。 這指揮的工作當然是由王叔來做,他點了根煙,一陣吐雲吐霧後,快步向上跑去。我跟魏建國手執一把木條,分別站在兩棵“神門木”前面,就等他發號施令。 趁這會空閒,我再次打量起這塊充滿煞氣的惡地,突然,上方一堆亂石引住我的視線,那磊疊的形狀跟夢境裡的一模一樣,霎時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不由自主地跑過去。 這一瞧不禁愣在當場,眼前真的有個由縫隙形成的凹洞,而凹洞一直向下延伸,晨曦下,黑森森的看似深不見底。我顫顫巍巍地把頭探進去,等眼睛漸漸適應了昏暗之後,才發現這個洞其實很淺,頂多也就兩米,然而我還是震撼住了,因為洞底下居然連著有一條石砌的暗道。

“大家快來看,有個破口。”我大聲叫喚,興奮之餘又有些恐懼,夢裡那詭異的一幕又在腦裡重現,這到底意示著什麼呢? “啥情況?”最先趕到的是魏建國,他先是一愣,隨即調好相機,從遠到近逐步拍攝,有條不紊的,神色十分淡定。 不一會王叔也跑下來,剛好跟厚道伯同時到達,倆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彼此都停住步伐,把目光轉向幽幽的洞口。 “這痕跡很新鮮,邊緣的土還是濕的,估計就發生在昨晚。”王叔一臉凝重地說,突然扭頭問厚道伯,“最近有沒有陌生人在這附近出沒?” “你懷疑是盜洞?我看不像,這洞在兩塊石頭中間,盜墓的怎麼可能從這兒挖呢?既費力氣又危險,再說,外面一點殘土也沒有……應該是自然坍塌吧!”

厚道伯的話看似很有道理,其實不然,但凡熟懂遼墓的人都知道,契丹人往往會在墓室入口留一小段石砌暗道,稱謂“冥路”。這些“冥路”雖然隱秘,卻最接近地面,是一敗筆,如果碰到有膽識的盜墓老手,肯定會選擇從這個地方下手,這樣用不著深挖,那些土還會掉落到甬道里而不留在外,就如眼前這情況…… 從發現神門木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厚道伯是個行家,此時他卻做出“自然坍塌”的判斷,的確讓人生疑,他是在掩飾什麼呢? 王叔顯然是清楚的,但他沒再糾纏這個問題,從腰間拔出手電筒,慢慢趴到洞口邊緣,看了一會之後,抬頭對魏建國說:“這洞不深,我下去看看,你把繩梯搭好。” “還是我下去吧!或許那個挖洞的人還在下邊。”面對傳說中冥器無數的契丹墓,我早已按捺不住。

“不!你還缺少經驗。”王叔投來一個感激的表情,肯定以為我是為他的安全著想。 魏建國一言不發的把繩梯系在旁邊樹上,把另一頭丟進洞裡,隨後蹲在洞邊準備接應,這書呆子做事倒是利索。王叔也不遲疑,一手抓住繩子,一手握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往洞裡溜。 其實這個洞真的很淺,加上甬道的深度也不過三米,王叔沒蹬幾步就到底了,他並不急著往前走,而是停在原地,打著手電筒左右來回細看。突然,他停止了晃動,好像被前方某個東西吸引住,緊接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漆黑中。 “有情況,可能是看到陪葬品了。”我蹲到魏建國身邊,故意找話聊,明知這傢伙是個“悶貨”,聊不出什麼來,可這氣氛實在太壓抑了。 “不!這只是甬道,跟墓室還隔著一塊封門石呢!”

魏建國一反常態,居然搭上話,臉上還露出少有的興奮表情,想必他已經被這古墓深深吸引。 “你估計會是什麼樣子呢?”我繼續找話題,一緊張就話多的老毛病又發作了。 “在內蒙草原,有甬道的肯定是遼墓,形制上會跟唐宋墓差不多。” “這麼肯定?也可能是流落到此的漢人啊!比如中行悅、李陵……還有和親的公主,這些人也有能力建這樣的大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然而魏建國的回答卻讓我大吃一驚—— “漢人嘛講究風水,誰會選擇這種沒生氣的絕地下葬?” 簡直難以置信,這書呆子身為考古專家,居然也懂得望門摸脈。看來此行幾人都非等閒之輩。想到這,我下意識望向厚道伯,誰知他已不知去向。關鍵時刻,他去哪了呢?

此時王叔又出現在洞底,他滿臉欣喜地爬上來,扶了下眼鏡,激動地說:“下面是條甬道,長只有十米左右,可以確定是'冥路'。這個破口又恰到好處,離墓室石門只差一步,我剛才看了下,沒有被盜挖的痕跡。” “既然有破口,咱們可以名正言順地挖來看看咯!”我不失時機地慫恿。 “嗯!不過會很危險。墓室入口就在這堆石頭下面,而冥路的埋層很淺,撬開石門又是大動作,恐怕會引發連鎖坍塌……是個難題啊!” “這麼說,石頭堆不是天然的,而是防盜機關?”我暗暗驚訝,本以為這墓連選址都有問題,不是高人手筆,應該很好破才對,哪知這外圍就已經有佈置了,還相當的隱秘。 “只能先把石頭移開了。”魏建國儼然地說:“我看也不難,這些石頭還不算大,咱們可以利用坡度,撬動讓它滾到坡下,再把這段表土剖開,這樣就安全了。”

“怕的是,你一動它就坍塌,到時候連入口都給堵死了。”王叔搖了搖頭,又點上一根煙,邊吸邊低頭凝思。 此時晨光已經開始變得熾熱,透過並不濃密的枝葉投在身上,感覺很是不爽,而更令人壓抑的是現場的沉悶氣氛,彷彿被一團陰雲籠罩祝就在這時候,山林裡隱隱傳來清脆的馬鈴聲,我不用想就知道是厚道伯,他那個有四條邊角的馬鈴聲音太特別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坡下,不一會,厚道伯牽著他的馬出現在雜草樹木間,慢悠悠地,像是在閑庭信步。他把馬牽上來幹嘛?我向馬背上一瞧,只見上面馱著幾捆粗繩子,還有兩把大鐵鏟跟撬棍。難道要用馬來拉開石頭?突然間,我想起王叔對他的形容——厚道伯簡直就是一匹狼,一匹嗅覺極其靈敏的老狼。

…… “怎麼都悶坐著,有問題?”厚道伯剛走近就扯著大嗓門問,王叔把情況介紹之後,他撇撇嘴,摸著鬍子說:“要不是規則限制,咱們可以從別處下手,現在只能先清理石頭了,我說試試吧!塌了就塌唄!堵死了更好,回頭你可以再組織人馬來挖掘嘛!” “乾就幹,怕的是連人帶石掉下去。”其實王叔早有此意,就顧忌這一點。 “這倒不是問題,咱們可以用馬幫忙拉,這樣也減輕對錶土的震動。再說,這冥路的寬度也不大,只要縱向移開這個範圍就行。” 厚道伯這番話如同一針雞血,大家又開始興奮起來,立即分配工作。王叔先用豎木條的方法標出冥路的大概走向,我一看,不禁有些駭然,這冥路正好是順著山坡由下往上,如果剛才用魏建國的方法滾下石頭,勢必引起連鎖坍塌,後果將不堪設想。 搞清楚冥路位置,大家圍到石堆前,先清理掉幾塊較小的石頭,再用粗繩子繫住當中最大的兩塊,馬拉人拽地移到冥路範圍外。雖然過程讓人膽顫心驚,但一切都很順利。接下來,就是要鏟掉墓室入口頂上這層表土了,王叔早已氣喘吁籲,拉著厚道伯躲到一旁休息去,魏建國卻仍幹勁十足,掄起鐵鏟沿著木條標示的路線挖掘,想必是要讓表土自然陷落到冥路里吧!這是最聰明的做法,既省力又快捷,我內心讚了下,走到冥路的另一邊刨起土來。 沒過多久,只聽轟的一聲悶響,幾十公分厚的表土整塊掉到冥路里,一股夾雜著潮濕腐朽氣味的陰風激湧而出,墓室入口就這樣赫然剖開。隨著霉腐味漸漸散去,一扇拱形的石門暴露在陽光下。 我不得不佩服那個挖盜洞的人,覓穴認位之準令人驚嘆,幾乎直對著墓室門。這時魏建國卻皺起眉頭,露出不解的樣子,望著陰森的石門喃喃自語: “真是怪事,按說契丹貴族的墓葬形制應該跟唐宋的一樣才對,都是用封門石,這個怎麼直接就一扇門呢?” 所謂封門石,就是封住墓室入口的一塊巨大石頭,坊間稱“斷龍石”,意示著跟墓主人從此陰陽兩斷,也有保護墓室的作用,這在唐宋兩朝最流行。 “上面那一堆不就是了!只不過裂開了。”我開了句玩笑,內心卻非常清楚,這其中必定暗藏著危險。家傳的書籍中有一本《破土開穴》,專門描述墓穴中各種機關詭器,書中反复闡述一個觀點——“無緣不增,無故不減”,像這種連入口都沒封死的墓穴,肯定有更歹毒的機關。 我不禁仔細打量起這扇詭異的石門,只見這扇一米多高的石門異常光滑,沒有任何彩繪篆刻,也沒有扣環之類的附著物,要不是中間有一條門縫,會誤以為是一面牆。 此時魏建國已經跳下冥路,徑直走到石門前面。作為一名資深的考古專家,他當然明白其中暗藏著風險,所以沒敢亂動,只是側著頭,把耳朵貼在門上,再從腰間拔出小鐵鎚,輕輕地敲打下門扇。 我知道他這是在利用回音試探石門的厚度以及里面的虛實,可就是這麼一錘,卻發出尖銳的聲響,龍吟破玉般清脆。這聲音延綿不絕,沿著冥路的石壁反復回盪,並逐漸放大,很快變成刺耳嗡鳴……魏建國一時承受不了,下意識的掩住耳朵。 不好!中招了。我突然想起書中記載的,一種利用聲音共振啟動的機關,而眼前的環境條件正好符合這種佈局——冥路形成共鳴箱,聲波在裡面不斷反射、疊加,又與發出聲源的門扇再次共鳴,到最後產生強烈顫動,使卡在門頂上的石榫移位,從而觸動機關……此時唯一的製止辦法就是——整個人死死貼住門扇,盡快使其平復,不過,這又可能觸啟另一個機關,再說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我只好大喊一聲,把繩梯扔到魏建國面前,希望能盡快把他拉上來。 魏建國剛剛抓住繩梯,石門突然“吱”的敞開一條縫,湧出一股黃燦燦的細沙,大約三四秒後,兩面門扇驟然向外撲倒,大量沙粒如潮水般傾瀉而出,帶著一陣詭異的嗚嗚聲,瞬間沒過魏建國,順著坡勢填滿整條冥路。 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趕緊拉扯地上的繩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隱隱看到魏建國晃動的腦袋。太驚險了!幸虧這段表土是剖開的,不然的話,別說是救人,恐怕連收屍都難。 此時我滿腦的疑惑,雖然聲音共振的原理早在漢朝就有研究,《後漢書》裡邊就有“律管考音”實驗的記載,但利用其來為墓穴布詭局的卻寥寥無幾,原因是對精密度要求太高了,非一般人所能完成。而這種高難度的佈局偏偏就出現在這座契丹墓裡,墓主人如此無所不用其極,難道有難纏的冤家? 我又聯想到大壩溝李志的墓,他為了對付千年肉芝,一連布下三個七星陣,眼前這個契丹墓也是機關重重——先是用障眼法,巧妙的以石堆代替封門石,這樣更隱秘,殺傷面更廣。再用流沙佈局,我敢肯定,如果剛才沒移開石堆的話,流沙的衝擊波也會讓它掉落,到時候整條冥路的人將無一生還。 “誰讓你自作主張下去的?”王叔衝了過來,臉上露出少有的怒氣,一看魏建國還有半截身子埋在沙裡,趕緊幫忙拉繩梯。 “這麼多沙子,裡面肯定留下個很大的空穴,要小心二次坍塌。”厚道伯神情冷峻地說。 “嗯!不僅危險,工程量還很大,最好先向上級匯報,等重新組織人員再來挖掘。” “不!這冥路是順著坡勢向下延伸的,沙子不會回流,把入口清理乾淨並不難,給我半天時間,保證能打通。”魏建國搶著說,一邊不停咳出沙子,雖然樣子狼狽,但卻一臉的不甘。我早料到這書呆子不會就此罷休,他畢竟是個身經百戰的專家,還參加過馬王堆發掘,如今卻被一個“流沙局”搞得鼻青臉腫,你叫他情何以堪。 望著滿坑黃燦燦的細沙,魏建國猛地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把繩梯綁在腰間,擰起鐵鏟再次跳進冥路。 我趕緊下去幫忙,如此積極,一是被他的執著感動,再就是自己也想早點一探究竟,而最關鍵的還是怕王叔又打起退堂鼓,那這趟就算白來了。 …… 烈日下,倆人埋頭一鏟一鏟地扒,好在入口不再有沙子湧出,累了大半天后,腳下的沙堆漸漸變淺,被沖倒的石門也露了出來。這時我已是汗流浹背,肩膀酸痛得就快麻木,眼看入口即將打通,突然聽王叔在上面喊:“動作放輕點,留意有沒有墓誌。” 墓誌!我怎麼給忘了,以遼墓的葬制習俗,通常會在入口立一塊記載墓主傳記的石碑,內容包括墓主人的姓名、家世、生平重要事蹟,以及韻語頌辭等等,考古學家把這稱作“墓誌”。因為這些內容真實可靠,既可用來斷定墓穴年代及墓主身份,又是了解當時民俗文化的重要線索,有的甚至可以作為歷史資料存檔。而這石碑對盜墓者來說也很重要,關乎所盜冥器的價值,所以,墓誌石碑歷來都是各路人馬的首選目標。 清理完入口細沙,拱形的墓門整個暴露在陽光下。雖然裡面陰森一片,但在場的人都開始變得亢奮,因為即將面對的,是一座可遇不可求的契丹貴族墓,而且是完好無損。魏建國早已按捺不住,打手電筒往裡邊一探……然而,讓大家料想不到的是,幽暗深處居然還有一扇木門。 魏建國對剛才的歷險還心有餘悸,不敢冒然進入,用詢問的眼神望著王叔。 “你們倆休息一會,我先進去看看。”王叔扔掉手裡的煙頭,把考古工具包背上,順著繩梯慢慢爬下冥路。 到這時候誰還有心思休息,王叔剛跨進石門,魏建國便緊隨而入,我猶豫了一下,操起鐵鏟跟了進去。 因為久埋在地下的緣故,裡邊異常陰冷,空氣也很渾濁,帶著一股獨特的泥土味道。王叔打著手電筒在前面,每走一步都要從上到下照看一番。循著手電筒的光柱,我看清這是一間近十平方米大的暗室,地面殘留著一層細沙,頂上佈滿圓圓的孔洞,稍有震動,就有沙粒從中掉落,想必那些孔洞連通著儲存沙子的地方。 當王叔把光柱定格在木門上時,我看到一個煥然如新的銅鎖,是因為常年泡在乾燥的細沙裡吧?王叔又靠前一步,突然一個踉蹌,我的心猛地一縮,卻聽他發出驚呼:“沙子裡有塊東西,可能是墓誌。” “墓誌!”我朝地上一瞅,只見手電筒的光照下,有塊石板模樣的東西露出一點邊緣。魏建國反應極快,迅速撲上前,用手在沙堆裡亂扒,很快清理出一面平躺著的石碑,足足有報紙那麼大。 “抬到外面去。”王叔激動得雙手亂舞,手電筒的光柱也跟著晃動,一閃一閃的,這使原本就陰森的暗室更加恐怖。 “等等,會不會又是個機關。”魏建國還有些後怕。 “應該不會,我的腳剛才磕到了,沒有什麼動靜。” 聽王叔這麼一說,我跟魏建國稍稍放下心來,倆人合力把石碑抬出暗室,放在外面陽光下。王叔用刷子從底部開始,輕輕掃去表面的細沙,很快,露出一個篆刻得栩栩如生的狼頭圖案…… 怎麼又是這個狼頭?我內心揚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這圖騰猶如幽靈般如影相隨,從白石山王陵的正殿、寢宮的狼皮地圖,再到眼前的契丹墓誌,都有它鬼魅的身影。 我幹嚥下一口痰,把目光回到石碑上,此時王叔已經把細沙清理乾淨,正撫摸著上面的字一邊唸念有詞。突然,他的手指劃過兩個好熟悉的字體,我觸電般地靠上前,沒有錯,這正是狼皮地圖上出現的契丹大字,化成灰我都認得,王叔曾經解釋過,那是“先祖”、“聖地”的意思。 “是墓誌吧?上面寫什麼呢?”王叔剛剛讀完,我便迫不及待地問。 “好奇怪啊!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墓誌,家世、官職、生平事蹟都沒刻上,只有一句'食邑萬戶'。” “那應該是部落首領了。” “嗯!怪就怪在這裡,像這種人物一般都有據可查,可下面這個名字卻從沒出現過。” “叫什麼呢?”魏建國搶著問,那神情比我還要緊張。 “讀作耶律蒼狼。”王叔扶了下眼鏡,茫然地說:“耶律是遼代契丹族的皇室姓氏,可這上面卻寫著'先祖聖地在金微山博勒圖河',不是木葉山老哈河嗎?怎麼回事?” 突然,王叔緊緊握住我的手,壓低嗓音說:“你那張地圖上寫的也是這句話,這絕對不是巧合,好好想想,看能不能畫出來,或許這當中埋藏著一個驚天秘密。” 我可以感覺到王叔的手掌在冒冷汗,而且還不停顫抖著,這反應未免有些誇張,越是這樣,我越覺得狼皮地圖至關重大,而那個用黑點標示的地方最是關鍵,在沒有弄清楚註釋是什麼意思之前,不能輕易說出來。 “哦!我記得那張地圖上也有這麼一個狼頭,還有我上次寫給你看的那幾個字,其他就幾條粗線,具體怎麼畫早忘了。” “真是可惜啊!”王叔搖搖頭,失望的神情表露無遺。 “這明顯是蒼狼。”魏建國插上一句,“這種狼早就絕種了,它的特徵是額頭有一塊隆起,是匈奴人獨有的圖騰……” “別扯得太遠,時候不早了,你快點給石碑拍照,我來做記錄。”王叔懨懨的打斷,拿出筆記本準備臨模然而魏建國的話卻在我心裡掀起波瀾——怎麼蒙古王陵跟這個契丹墓都與匈奴有關呢?越想越亂,我抬頭做了個深呼吸,正好對著厚道伯,只見他懶散地坐在上面,悠然抽著旱煙,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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