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匈奴最後一個風水師

第8章 第八章白石山

匈奴最後一個風水師 陈嘉嵊 7915 2018-03-13
爬上長滿野草的堤壩,再繞過一個小山坳,光禿禿的土溝立刻進入眼簾,晨曦下,昨晚逃命時挖的盜洞分外醒目,我跟喬老頭對視一眼,彼此仍感到後怕。 “不對頭!那股煞氣好像沒了。” 喬老頭突然臉色一沉,又從懷裡掏出羅庚來擺弄。看來他是一刻也離不開這玩意兒,應該是盜墓的必備工具吧!回去我第一時間就去買。或許,這只是他們相土門的習慣……我故意不著邊際地亂想,好淡化越積越濃的恐懼。 “這老頭好怪異啊!”天保扛著鋤頭,湊過來悄悄問,“他在幹嘛?” “沒事!你到山腳去坐會兒,等下再過來幫忙。” 支走天保,我靠近喬老頭,正要開口,只聽他驚惶地說:“不好!這個大七星陣也讓咱們給破壞了,完全沒了煞氣。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下面那個邪物恐怕又有變故。”

未等我反應過來,喬老頭已經打開黃布,把兩件法器拿在手裡,對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今年是庚申年,太歲為毛梓,方位在西南,你要注意那個方向的動靜,我先下去看是什麼情況,順便把任師祖的屍骨整理好。” “都成灰了,還能咋樣整理?趁早把坑填實算了。”我一把拉住喬老頭,實在不想在這裡多待上一秒。 也不知這話觸動喬老頭哪條神經,他突然又起變卦,拍著我肩膀說:“一起下去吧!兩個人有事好接應。”說完,把短劍塞到我手裡,一思索,又換成拂塵,剛走一步,又拿短劍換回拂塵…… “乾脆全歸你拿得了!”我被搞得冒火。 喬老頭白了我一眼,也不好意思再換來換去了,拿著拂塵走到坑口,叮囑一句,“小心別弄壞了寶劍”,便縱身跳下去。

我緊隨其後,腳剛著地,就看到一堆黑褐色的東西,有點像燒盡的柴燼,想必這就是他的任師祖了。喬老頭並不急著清理,而是緊惕地朝里邊張望,我遞給他一把手電筒,沒想他卻不要。 “這洞不深,大白天的有些光,適應了就能看清楚,打電筒視線反而會受限制。” 喬老頭如是解釋,我也只好作罷,跟隨他瞪大眼睛張望。不一會,事實證明他的做法是完全正確的,然而等眼睛漸漸適應了幽暗之後,呈現在眼前的一幕卻是那樣的令人毛骨悚然—— 只見李志黝黑的屍體坐立在墓室中央,頭低垂,雙手搭在腿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 “怪了!怎麼變成黑色的了?昨晚還油光光的。”我驚訝地望著喬老頭,就等他帶頭撤退。想不到此時他竟然露出詭異的微笑,拿起拂塵揚了幾下,之後大步走進墓室。老傢伙瘋了?我心一緊,衝過去拉他衣角。

“沒事,那邪物已經跑了。” “你……你怎麼知道?” “還不是你說的,屍體少了那種怪異的光彩,說明肉芝已經離開了。” 淡淡晨曦從昨晚逃命的洞口斜照進來,墓室裡有些幽光,隱隱能看出個大概,可我寧願是一片漆黑,因為李志的屍體也太嚇人了——乾癟成皮包骨的軀體佈滿細小孔洞,像是被什麼東西啃蝕過,後腦上耷拉著一撮梳成馬尾狀的長發,看樣子就要掉下來了。而最恐怖的是他的臉,已經分辨不出五官,收縮得不成形的嘴巴成個大洞,感覺是在發出無聲的吶喊…… 我忍不住啐了一口,立刻招來喬老頭呵斥,“找死啊!在墓室裡是不能吐痰的。” “為什麼同樣被肉芝借體,李志的屍身還有模有樣,而你師祖怎麼就化成灰了呢?”這是我最感疑惑的。

“哪裡一樣了?我任師祖遇害時還是個大活人,這李志卻是具處理過的屍體,全真教的保屍丹可不是蓋的,再說,他被借體的時間也不長,才一個晚上。” “那邪物跑哪裡去了?會不會躲在附近?”我提心吊膽地問,一邊握緊劍把左顧右盼。 “它一定是潛入到土裡去了。只是,它為什麼要離開李志的肉身呢?難道這附近還有更好的?有的話,之前它怎麼不去呢?”喬老頭搓了搓鼻子,手托下巴喃喃自語,突然,抬頭望著我說:“昨晚你猜得沒錯,這千年肉芝是被李志困在這土溝裡的。他之所以這麼做,這麼大動干戈地把整個山谷布成七星陣,肯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在鎮守某個大人物的陵墓,保護屍身不被肉芝侵占,我想,那座墓就在這附近……都怪咱們陰差陽錯的,把三個陣都給破掉了。”

“那現在怎麼辦?” “不管那麼多了,把坑填實了走人。”喬老頭突然一陣風地往墓室外跑,我一愣,不明就裡的跟上。 爬出洞口,喬老頭又掏出那個寶貝羅庚在擺弄,我揚手招呼天保過來幹活,回頭又忍不住問,“你說它會去哪裡呢?我可從來沒聽說這附近有什麼古墓,更別說是大人物的了。” 喬老頭朝四周望瞭望,視線最後定格在後山深處,他全神貫注盯著,一字一句地說:“西南位,正對白石山,應該就在那裡。” 話音未落,只聽坡頂傳來陣陣呼叫,有個身影飛快地往下跑,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人懷疑,後面是不是跟著一群野獸。 是李叔!他不是去白石山挑石料嗎?怎麼嚇成這個樣子? “出事了!咱們過去問問。”喬老頭一臉嚴肅地說。

這時李叔已經跑下土溝,手舞足蹈地叫喊著:“鬼……有鬼……” 看來他就快瘋了,我使勁摁住他的肩膀,調整語氣,盡量平緩地說:“沒事的李叔,咱們這好幾個人呢!您慢慢說。” 李叔稍稍緩過神來,不過全身上下仍在不受制地顫抖,話也說不出來,整張臉憋得通紅。喬老頭看這形勢,繞到他身後,也不知用什麼捅了一下脊梁,李叔一聲尖叫,開始大口大口地吐氣,隨後斷斷續續講出剛才的經歷——原來,有個“鬼”把他兩隻黃狗給吸成肉乾了。 若不是為了石料,李叔是不敢獨自靠近白石山的,可人就是這樣,一旦發覺自己佔的便宜比別人少,心裡難免不平衡,這惡膽也隨著膨脹,何況地點只是在山腳下的河床。於是他心一橫,帶著兩條狗壯膽,雄赳赳地直奔而去。

也就是這兩條黃狗,一到山腳就開始吠叫,他是越聽越發怵,可又不捨得這白來的石料,心想收拾一擔就走。這時,他看到狗的跟前有一堆大小差不多的石磚,便趕緊走去,毛手毛腳地一塊一塊抽出。突然,他的狗發瘋似的撲上來,只聽“嘩啦”一響,石堆整個坍塌,露出一個陰森森的洞口,兩隻狗“呼”的一下衝進洞裡。這一驟變使他愣在當場,就在這時,洞里傳來狗的慘叫聲,他心一緊,下意識地朝里邊望,只見昏暗中,有個白霧般的鬼影蹲在洞中央,正抬著手,一下一下地向他召喚,而鬼影的腳下,是一隻乾癟、黝黑的死狗…… “走,看看去。”聽完李叔的講述,喬老頭喊了一句,撒腿就往坡上跑,我安慰李叔幾句,勸他先回村里去,正要跟上,突然想到天保,這種事可別讓這愣頭青摻和進來,於是交代他留下來填土,弄完了直接回家。

…… 爬上山坡頂,順著一條蜿蜒小路往下跑,沒多久便拐進山坳,整座白石山如屏風般的橫擱在面前。 “這……這就是白石山了。”我喘著氣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喬老頭停下步伐,手遮在額頭上,凝神眺望四周的山景。 “果然有帝王氣勢。你看看,此山蒼翠巍峨,石壁如城,兩側山樑下各有一條向東的小河,山腳下又是一片平坦闊地,整個地形山環水抱,起輦谷,大禁地的格局……” 喬老頭又在賣弄相地術,剛開始我還不以為然,後面那幾句卻有點熟悉,好像書本里有過這種描述,是關於尋龍訣的。 “坐南向北,洞口應該就在這一塊。”喬老頭手一指,腳已經邁起大步,踩著齊膝的枯草一路狂奔,很快來到山腳下的空地上。記憶中,這里以前應該是被河水覆蓋的。

這時的喬老頭並不急著尋找洞口,而是做了個奇怪的動作——蹲下來摸石頭。 “你瞧這片空地、這河床裡,全是碎石塊,而且都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喬老頭又望向山頂,若有所思地說:“量這麼大,恐怕整個山體都被掏空了。” “空的?裡邊真的有大墓?” “這是分土辯穴的基本知識,你沒學過啊?荒山野嶺,平白無故出現這麼多碎石塊,你說,不是鑿建陵墓還會是什麼?動下腦筋好不好!”喬老頭兇巴巴地訓了我一頓,接著又習慣性地搓了搓鼻子,皺緊眉頭嘀咕,“以山為陵的墓葬習俗從唐朝開始就有,會是哪一代帝王呢?” 自從登上火車那一刻起,我就像牛一樣被喬老頭牽著鼻子走,雖然他的臭脾氣讓人討厭,不過我必須承認,老傢伙確實是個奇人,很多東西我可能一輩子都學不到,內心對他也越來越敬佩。

感慨間,喬老頭已經跑到山腳的石壁前,沿著走勢慢慢尋找洞口。突然,他蹲了下來,劃了根火柴,緩緩向前伸。我靠近一看,只見一個佈滿青苔的圓洞出現在面前,喬老頭是在試探這洞是非通風。 挖洞者還真有心思,這地方真是隱秘,就在亂石堆中,要不是李叔抽掉上面的石塊,可能一萬年也沒人會發現。 “這應該是個盜洞吧!”我學著分析。因為這洞既小,又不規矩,明顯是在倉促之下鑿的。 “廢話,這裡又不屬喀斯特地貌,當然不會有天然岩洞。”喬老頭說話一點都不客氣,他搓了搓鼻子,不屑地說:“教你幾招,凡是圓形盜洞,大多是滿清以前的,近代多以方形為主。從這洞的鑿痕來看,應該是江南合水派的手筆,他們擅長破石……” “這個我知道,先鑿個小洞,再注入他們調製的特殊酸液,石頭分解之後,就像沙土一樣好弄了。”想起書中的描述,我搶著說,別又讓喬老頭說我沒腦子。 喬老頭微微一笑,也不置是否,身子側向一邊,凝神地望著遠方山脊。突然,他站了起來,驚訝地說: “我認出來了,前幾年被師弟叫來包頭,就是在對面山頭'幹活',當時就對這座山石印象深刻,只是在夜裡,沒看清楚脈象。” “這麼巧?怎麼這裡到處是墓啊?” “那是座很可怕的元墓,看似好穴,可里邊啥都沒有,盡是機關陷阱,我師弟就死在裡邊,現在想來,那墓是專門為這個王陵布下的奪命塚,就跟李志墓一樣,一左一右形成龍虎護勢……”喬老頭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 原來是段慘痛經歷,怪不得上次問及時支支吾吾的。白石山里到底是誰的陵墓呢?搞出這麼多名堂。 “對了老喬,你說那座奪命塚是元代的,而李志又是金元時期的人物,跟蒙古人頗有淵源,這王陵的主人會不會是……” 突然,我倆好像意識到什麼,睜大眼睛對望,幾乎同時喊出聲來——“成吉思汗?” “不對不對!成吉思汗的陵墓就在離這兒一百多公里的鄂爾多斯市旗。” “傻小子,那隻是衣冠塚,沒有屍身的。坊間一直在流傳,他是密葬在寧夏靈武草原,不封不樹,還用馬陣踏平墓地,呵!沒準這只是蒙古人布下的疑雲。” 喬老頭很快恢復了平靜,我知道這是他想動手的前兆。果然,只聽他說到:“一般王陵墓都是坐北從南,這個洞口正好直對龍穴,咱們進去瞧瞧不就明白了。” “不太好吧!這兒可是村里禁地,剛才又鬧出事來,很快會有人來,咱們還是別淌這趟渾水。”我伸手攔住去路,其實心裡更多的是害怕。 “禁地?啥禁地?”喬老頭轉身望著我,眼神充滿疑惑。事到如今,我唯有把關於白石山的種種禁忌如實說出。 “這大壩溝姓李的多不多?”喬老頭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大部分是。” “我明白了。”喬老頭拍著大腿說:“他們肯定是李志的後人,世世代代在這守陵的。” 守陵?不會吧!這我可從沒聽說過,倘若真有這麼一回事,不可能毫無端倪。突然,我想到了耿家先祖,他們肯定知道這裡有墓,怎麼不見有發掘的記錄呢?當中必定有某種原因。 “那咱們就更不應該進去了。” “天樺,你知道嗎,能摸到王陵是每個淘沙者的畢生心願,我是做夢也沒想到啊!無論如何,我今天一定要進去見識見識,就算死在裡頭也值了。”喬老頭甩開我的手,毅然鑽進洞裡。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著腰跟了進去。 剛走兩步,就看到一條黑乎乎的死狗橫倒在入口,乾癟得像曬乾的鹹魚,應該是李叔家的狗。 “是那個肉芝幹的,它一定是循著帝王肉身的靈氣而來。”喬老頭跨過狗屍,繼續朝里邊走去。 “又是那個邪物?”我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冒出一股噁心來,“咱們可要小心點,那傢伙可不好對付。” “嗯!說的是,千年肉芝是不死的邪物,還好,咱們現在有這兩件法器,雖然滅不了它,但至少可要頂一陣。”喬老頭把短劍分給我,這次沒再換來換去了。 …… 這盜洞直徑約有一米五,彎著腰勉強能行走,只是洞壁很不平整,時不時有凸出的棱角劃到手臂。喬老頭打開手電筒,強光照到白色的石壁上,反射出茫茫熒光,視線雖好,可感覺卻很不舒服。 “老喬,他們為什麼不從正面挖呢?鑿這條石道多費勁。”我問了一句,想不到引起很大回音,在洞道深處不斷重複。 “這你就不懂了,像這樣的山陵墓,入口不知有幾道封門石,有多少機關陷阱?總比從旁邊打條通道危險。”喬老頭這會兒倒是和顏悅色。 隨著漸漸深入,盜洞突然變寬,並折向上方延伸,也就在這拐角處,喬老頭髮現一具屍體,確切的說,是一副人的骨架。 “哎!這人也是淘沙的。”喬老頭仔細觀察了一會,又繼續邁步向前。 “是鑿洞的那個什麼江南合水派的?” “不是!合水派早在兩百年前就消聲滅跡了,而這人卻帶著工兵鏟,顱骨上還盤著辮子,明顯是清末的人。”喬老頭邊走邊解釋,可能是兔死狐悲吧!語氣很幽婉。 “看來還挺熱鬧的,裡邊的東西恐怕早被摸光咯!” “閉上你的烏鴉嘴,要是空穴,那千年肉芝會尋過來嗎?” 喬老頭惱羞成怒了,他這話分明是自我安慰,盜墓者跟肉芝兩者間目的不同,不可同論,邪物要的只是肉身,那管有沒有冥器,而盜墓者一般不會連墓主人的屍骨都帶走的。也懶得跟他爭辯,弄不好又要我含著銅錢了…… 越過骨架時,我把光柱照向他白森的頭顱,真有一坨貌似髮辮的東西,一下子寒毛卓豎,隱隱聞到一股死亡氣息。突然,前面的喬老頭加快了步伐,緊接著,手電筒的光線變得空洞,原來我們已經進入到陵墓裡邊。 我好奇地舉著手電筒亂照,很塊就感到詭異。這是一間奇怪的圓筒形墓室,墓頂是穹廬式的拱形,整個就如一個大蒙古包。 “這叫大靈包,是王陵的前殿。”喬老頭亢奮地講解,“蒙古王族崇尚簡葬,沒有漢墓那種豪華奢侈,不過規模可不小,一般由三個這樣的大靈包組成,分別是前殿、正殿和寢宮……” 確實如喬老頭所說的那樣,這間墓室雖然大,但卻極其簡單,幾乎不帶任何裝飾,連墓壁都沒彩繪,平滑地反射著燈光。當我把光柱移到地面時,不禁被滿滿一地的白骨震撼祝只見墓室底下分佈著大大小小十幾個坑槽,這些填滿沙土的坑槽裡,盡是凌亂的白森森骨架。很明顯,是被先行進入的盜墓者翻抄過。 喬老頭先是一愣,拿起腳邊一塊大骨頭仔細端詳,隨即猥瑣地笑了,“呵呵!果然是駱駝骨。” “什麼意思啊?”我還是那樣好奇,不過內心卻突然變得警惕,手握劍把左顧右盼。 “這證明坊間傳聞都是真實的。蒙古帝王都是密葬,從墓地選址到動工修建,這些只有墓主人跟他的心腹知道,下葬後,所有參與的人都會被滅口,最後只剩下那個心腹,而他料理完一切後,也會當眾自殺,這樣就沒人知道王陵的下落了。” 喬老頭拿著骨頭在我面前晃了晃,故作高深地說:“如果後人想去拜祭怎麼辦呢?全靠這個。坊間傳聞,蒙古人想到一個殘忍的辦法,就是在下葬後,當著母駱駝的面,把大批子駱駝殺死在墓裡。此後如果要找王陵,就由這些母駱駝引路,它們停下來悲鳴的地方就是墓地了。雖然這裡是在山體內,可也保留下這個傳統。” “那母駱駝死了之後怎麼辦?再殺一批駱駝崽?” “就你話多,你以為王陵是旅遊點,沒什麼大事來幹嘛?”喬老頭立刻板起臉。 現在我對老傢伙的脾氣已經瞭如指掌,每當問他回答不了的問題時,就是這副模樣,要不就是惱羞成怒的斥罵。我立即打了個圓場,“這些全部都是駱駝骨嗎?” “當然不是,墓主人會把奉獻給神靈的牲畜擺在前殿,有馬、牛、羊等等,也包括活人。”喬老頭說完,把駱駝骨扔到一邊,扭頭朝側面的甬道走去,我趕緊跟上。 這條甬道並不長,也就十幾米的樣子,不過很寬、很工整,到了盡頭,又是一間碩大無比的圓筒形墓室,這應該就是喬老頭說的正殿了吧? 跟前殿不同,這一間到處是花花綠綠的繪畫,讓人感覺頭暈目眩,但還是空空如也,喬老頭連連嘆息,樣子很是委屈,“狗日的不講規矩,啥都沒留下,至少剩點不值錢的兵器、馬俱,就算塊破毛毯也好啊!” 我打量起那些壁畫,無非是花飾、牛羊以及行軍狩獵的畫面,越看越是乏味。突然,圓頂上有個東西把我嚇了一跳,腳不自覺地後退——就在圓頂中央,一隻畫得栩栩如生的巨狼正虎視眈眈地望著我,那眼神,那形態,有種它會一躍而下的感覺。 “走吧!到寢宮看看。”喬老頭沒理會我神色的變化,大踏步跑向甬道,此時他一心只想弄點東西,好做為摸到王陵的證據,在坊間揚名立萬吧! 剛跨進第二條甬道,明顯感到一股陰冷的寒氣,溫度好像驟然急降,呼吸也沒那麼順暢了,伴隨而來的還有莫名其妙的心顫。走了幾步之後,這恐懼的感覺越來越濃,每踏一腳,甬道深處隨即傳來吧嗒吧嗒地回音,像是有一大群人在跟著走。更要命的是,老覺得有一雙凝重、專注的目光投落在我身上,悄悄地窺視著……我不禁一陣發冷,心跳不斷加速,腦裡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回去,回到陵墓外。 “寢宮是乾什麼用的?”驚慌中我顫抖著問了一句,想打破這快讓人窒息的詭異氣氛。 “寢宮就是埋葬墓主人屍骨的地方,就是最後一間。”喬老頭邊走邊講解,“普通蒙古人多用鑿空的粗木做棺材,找個地方埋掉了事。而帝王級別的則用銀做的七寶棺裝殮,深埋在寢宮地下……” 忽然,喬老頭語氣一轉,神色凝重地說:“那個肉芝就在附近,我感覺到它的存在,跟剛到土溝時一模一樣,很大的煞氣。” “它……它在寢宮裡?”我頓時張大嘴巴。 “嗯!看來它已經上身借體了。那肉身肯定是位顯赫的帝王,這股煞氣相比上次又強烈了許多。” “那咱們還進去不?”我放緩腳步問。雖然不知道煞氣是什麼,但顯然不會是好事。 喬老頭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打定主意,只見他揚了揚拂塵,說了句,“準備好寶劍”,便邁起大步往裡衝。就這樣,兩人顫顫巍巍地進入到寢宮裡。 …… 之前我有過無數的設想,甚至猜測那個被肉芝借體的帝王就端坐在寢宮中央,然而,當腳步驟然停下時,展現在眼前的景象卻是那樣的不可思議—— 首先進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匹狼,一匹巨大的、深綠色的蒼狼,它呲牙咧嘴對著入口處,健實的身軀擺出撲咬的姿勢。而狼的身後,卻跟著一頭溫順的白鹿,這兩隻大小幾乎相同,而又極不協調的動物湊在一起,給人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 一陣令人窒息的對持之後,我終於意識到,這兩個傢伙並不是活的,也不是雕塑,而像是實物做成的標本。於是又一個問題爬上腦間——這世上真有這麼大的狼? “怎麼會這樣?地面是石體的?” 喬老頭突然失聲大叫,著實嚇了我一跳,一回神才發覺,這寢宮跟前面兩間截然不同,不但面積窄小,而且是由一整塊巨石鑿空而成,根本不可能埋葬屍棺。 “那是什麼?”我忽然照到一堆黑黝黝的東西,就在蒼狼的腳邊。 “呸!又是死人。”喬老頭眼尖,很快看出是兩具疊在一起的屍體,不過這時候他已經沒心情過去察看了。 我走近一瞧,霎時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噁心感湧上心頭。只見這兩具乾癟的屍體面對面糾纏著,姿態動作幾乎一樣——頭向後仰,五官極度扭曲,四條腿捲曲著扭成一團,而最詭異的是,他們的手各自掐住對方的脖子…… 自相殘殺?我立刻想到這點,滿腦疑惑的再次打量。雖然他們身上的衣衫破爛不堪,不過仍能看出,都是民國時期的粗布馬褂,其中一個還戴著眼鏡,可見是近代的。 “完了完了,要是我那丫頭在就好了,她準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面對依然空蕩蕩的寢宮,喬老頭神色黯然地嘮叨,幾乎就快哭出聲來。我明白他此時的心情,鬧了半天,一件小玩意都沒摸到,你叫他情何以堪?不過他仍不死心,順著墓壁兜來兜去,期盼能發現機關暗道之類的痕跡。 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本來就不抱任何目的,到了這份上反而比他平靜,也不再理會那兩具怪屍,一心只想求證,這蒼狼跟白鹿是實物嗎? 我慢慢走到蒼狼跟前,仔仔細細地端詳一番,發現他除了巨大、顏色怪異之外,額頭正中央還有一塊隆起,這使得面目更加的猙獰。應該是真的吧!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輕輕扯了下它的皮毛。這時,突然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整個狼身被人割開好幾道口子。難道裡面藏有寶物?我望了喬老頭一眼,也不聲張,捏住狼皮的破口處往上掀…… 伴隨著一股嗆鼻的草藥味,我看到的只是一堆不知名的干草,其間還混雜著棉花、木炭,這真讓人沮喪。就在放下狼皮的瞬間,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些黑色字體,我觸電般地再次掀開狼皮,只見泛著油光的狼皮內側,有一幅巴掌大的圖案,最上邊是一個顯眼的狼頭,下面則是由各種線條勾繪出的山脈河流,中間還有五行蒙古字,好像是註釋。 這應該是地圖吧?隱藏得這麼深,肯定含有很重要的信息。我想都沒想,用短劍把這小塊狼皮割下來,胡亂塞進褲袋裡。剛完成這個動作,就听到甬道傳來噗噗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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