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不容青史盡成灰·三國兩晉南北朝卷

第9章 第九章劉裕,貴族中國的叛逆者

在魏晉南北朝幾個世紀的歷史上,雖然同樣是南北對峙,國家分裂,但是這幾百年的歷史,往往被史家分成了兩段,一段是“魏晉”,包括從三國時代到東晉滅亡這段歷史;另一段是“南北朝”,即南朝宋齊梁陳政權與北方的北魏、東魏、西魏、北齊、北周的對峙階段。之所以這麼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魏晉”階段,從魏到晉,即使國家分裂,卻終究還有“正統”政權存在,比如前者的魏,後者的晉,雖然這樣的正統只是在表面上。而在後來的南北朝時代,無論是統一北方的鮮卑北魏,還是輪流坐莊的南朝宋齊梁陳,都只能算地方割據政權,代表不了大一統封建王朝的正統。這是封建社會的劃分觀念,而從國家統一的角度來說,從魏晉到南北朝,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國家從混戰變成了南北對峙,無論這期間政治風雲怎樣變化,南北之間的關係是戰是和,南北雙方的老百姓們,至少已經開始享受長時期的和平生活了。中國南北大一統時代的到來,也是從南北朝的對峙開始成為現實的,從這個角度說,南北雙方促成這個時代到來的人,都可以說是歷史的功臣。

如果從社會階層的變化看,“魏晉”與“南北朝”之間,有一個巨大的差別。從東漢末年開始,中國的封建社會,其實就進入了門閥封建社會,即由出身顯貴的世家大族把持國家政權,壟斷國家的政治,中國社會的門第觀念,從此形成,幹得好不如生得好,是這個時代的人的主要思想。這樣一個森嚴的門閥體系,從南北朝時代開始破產。北方方面,常年的戰亂,外加鮮卑北魏早期的大清洗,沉重打擊了北方門閥士族,魏孝文帝的改革,表面上提高了北方門閥士族的地位,其實卻促成了大量“寒門”出身的官員,走到了政治的前台。北魏分裂後的東魏、西魏,後來演化成了北齊、北周,雖然這些政權都大量拉攏北方士大夫,尤其是士族階層,可是寒門勢力的崛起,以及士族階層的最終瓦解,這個大趨勢已經不可避免,越來越多的草根階層開始嶄露頭角。南朝方面,這樣的情景演進更快,南朝、宋齊、梁、陳四個朝代,他們的開國皇帝,清一色都是寒門出身,僅就這一點來說,我們或許就可以做出這樣的比喻:魏晉時代,是“貴族中國”的頂峰,南北朝時代,是“草根中國”的開始。

在這場開始中,起到舉足輕重作用的人,當屬劉宋的開國皇帝劉裕,就這個歷史的重大演進而言,他的貢獻,絕不僅僅在於做上了皇帝。 劉裕,本名德輿,小名寄奴,劉裕的出身以他登基稱帝后的說法,他是漢朝開國皇帝劉邦的後人,看他的家鄉,這個說法貌似也有些靠譜,因為他的祖籍就是劉邦的老家徐州沛縣。但是後來的學者中,也有許多人反對這個說法,稱劉裕這麼做是“稱宗祔廟”。祖宗是不是劉邦,對早期的劉裕來說,並不重要,因為到他這一代,他的家族已經破落了。劉裕出生在江蘇鎮江,他祖上劉混隨晉朝南遷,定居在了這裡。那時候他們家,還算一個名門望族,早期的時候也曾世代為官,但是很快就中衰了,劉裕的父親劉翹,只是一個郡裡的功曹,也就是個小公務員,到了劉裕這一代更慘,他連政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南史》裡記錄說,青年時代的劉裕,因為不務正業,曾經被父親趕出了家門,讓他自謀生路。他後來種過地,賣過肉,打過魚,很早就開始混社會了,而且也確實有成就——混成了混混。走上社會的劉裕,很快成了當地有名的無賴,經常出入賭場,不管多窮,有一點錢都要拿去賭博。混了一段時間以後,劉裕得到了一個改變人生的機會。鎮江當地要徵兵,劉裕應徵了。

說到鎮江的徵兵,就不得不提一下東晉時代一支非常強悍的軍隊:北府軍。北府軍的強大,在中國歷史上向來被人稱道,它由南逃的北方漢人組成,因為一個個身懷國恨家仇,所以打仗不用動員,一個個玩命向前衝。在著名的淝水之戰裡,8萬北府軍如摧枯拉朽之勢,一舉擊敗了北方前秦政權的87萬南征軍,北府軍的戰鬥力,從此名揚天下。劉裕的出生地鎮江,就是北府軍的主要兵源所在,當地的居民,大多都是南遷的北方人,世代當兵也就成了當地年輕人的主要選擇。在當兵之前,劉裕的主要工作是混社會,當兵之後,劉裕真正開始經營自己的人生。 當了兵的劉裕,最早的職務,是北府舊將孫無終的司馬,這是個類似勤務兵之類的工作,對於想混日子的士兵來說,自然是一個美差,但劉裕是不打算混日子的,很快他就反感了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到了公元399年,也就是劉裕37歲的時候,一個選擇擺在他的面前。是年東晉發生了著名的孫恩起義,東晉王朝調動北府軍進行鎮壓,但是戰事打得非常不順利,前線士兵傷亡慘重,在這種情況下,東晉政府下令,允許各地士兵們主動投軍,參加戰鬥。這個命令下達之後,許多人都嗤之以鼻:主動投軍,也就意味著主動送死,誰會這麼傻呢?偏偏劉裕就這麼傻,他主動要求上前線,並且很快如願了。這裡還有一個小插曲,作為劉裕的領導,孫無終還是很會看人的,早在劉裕給他做司馬的時候,他就曾對劉裕說過,你這個人面相上帶著殺氣,將來必定是一方梟雄,我這里肯定留不住你。等劉裕決定上前線的時候,孫無終又一次幫了劉裕,他把劉裕推薦給了自己的好友——身為前線主帥的劉牢之。劉牢之順水推舟,給老朋友一個面子,安排劉裕在自己麾下做了一個小軍官。劉裕從此開始嶄露頭角。孫恩起義之所以強大,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孫恩手裡有當時東晉最精銳的水軍,最大的戰船,長達50多米,遠遠勝於東晉政府軍的戰船。北府軍雖然在陸戰中,足夠和北方最精銳的騎兵抗衡,但是到了水里就大大遜色了。這時候只是個小軍官的劉裕發現了孫恩部隊戰船的毛病:船大了,就不靈活。在他參加的第一場戰斗里,他就帶領一小隊士兵乘坐小船突擊,竟然一舉鑿沉了孫恩的大船,此舉一下子撼動了前線。之後的數次戰鬥中,他更是身先士卒,衝殺敵陣,屢屢立下戰功。他還很有計謀,比如在海鹽之戰裡,他用疑兵之計,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成功嚇跑了企圖偷襲的孫恩。東晉穩定了戰線,他的官職也節節高升,東征孫恩之戰結束的時候,他已經是北府軍中重要的將領。值得一提的是,比起淝水之戰時期,那支紀律嚴明,作戰勇敢的虎狼之師,這時候的北府軍,無論是戰鬥力還是作戰素質,都大大退化了。不但沒有當年與北方騎兵交手時一往無前的氣概,軍隊裡的將領,還經常縱容士兵搶掠,甚至殺良冒功。只有劉裕的軍隊例外,他的軍隊紀律依舊嚴明,與民秋毫無犯,是當時北府軍中的一大另類。

另類的劉裕,很快迎來了人生里的另一個考驗,在孫恩之亂接近平定的時候,搖搖欲墜的東晉政權,又發生了內訌。公元402年,荊州刺史桓玄突然發難,率軍一路東進,攻克了東晉的都城建康,廢掉了晉朝皇帝,改國號為“楚”。這個桓玄,就是赫赫有名的東晉權臣桓溫的兒子,比起他一輩子都沒膽量篡位的老爹來,桓玄膽大包天,不但篡位成功,更開始了對東晉重臣們的清算,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戰功卓著的北府軍統帥劉牢之。劉牢之可以說是當時東晉的第一戰神,在淝水之戰中,正是他率軍奮勇衝鋒,把苻堅的80萬大軍沖得大潰,成就了以少勝多的經典戰鬥。沙場上勇猛,官場上卻窩囊,桓玄篡位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剝奪了劉牢之的兵權,然後又逼劉牢之自盡,一代名將,最後含冤上吊。殺劉牢之,桓玄等於把整個北府軍都得罪了,在北府軍中,劉牢之好比這支部隊的再生父母,是這支強大軍隊的締造者,他蒙冤身死,讓整個北府軍從此視桓玄為“死仇”。對劉裕而言,劉牢之對他有知遇之恩,平定孫恩的時候,劉牢之很賞識劉裕,正是因為他的大力提拔,劉裕才成為了一個高級將領。如今恩人被害,換作任何人都會怒火萬丈,但劉裕此時卻表現出難得的冷靜,他知道自己此時的實力,根本無法和桓玄抗衡,所以人在屋簷下,也就只好低頭了,桓玄篡權之後,劉裕主動向桓玄表示投靠。他的投靠,在桓玄看來有很重要的意義,強大的北府軍,一直讓桓玄如鯁在喉,而今得到了北府軍中的重要人物劉裕,也就等於瓦解了這支軍隊。所以桓玄非常高興,對劉裕的招待很優厚,不但經常邀請他飲宴,劉裕要裝備要錢糧,桓玄也很大方地一一滿足。當時桓玄身邊的許多人,都勸桓玄趁機除掉劉裕,如果桓玄是一個守成之主,他也許會這樣做,可桓玄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他對屬下說,我要成就大事,就必須重用劉裕,特別是他日橫掃北方,劉裕肯定是一把殺敵的利器。也就是說,在桓玄的理想裡,稱帝只是第一步,他要做的還有自己父親畢生夙願:收復北方,統一華夏。

但是桓玄沒有想到,劉裕這把“利器”下手的第一個目標,竟然就是他自己。在投靠桓玄的這段時間裡,劉裕一直養精蓄銳。為了表達對桓玄的效忠,他主動把自己的許多部下遣散到了別處,比如他把自己的親信何無忌派到了慶陽,同宗兄弟劉毅派到了廣陵。廣陵此時是桓玄的弟弟桓弘的地盤,派劉毅過去,似乎是讓自己的親信,處於桓玄勢力的監控之下。表面看,劉裕是在主動肢解自己的軍隊,表示自己毫無反對桓玄之心,事實上,他是給桓玄埋下了無數顆定時炸彈。到了公元405年二月,這幾顆炸彈終於爆炸了,是年,劉毅在廣陵起兵,殺掉了桓玄的弟弟桓弘,桓玄政權的一大臂膀,就這樣給砍掉了。與此同時,劉裕也在京口發難,趁著桓玄打獵的機會發動政變,一舉殺死了桓玄的堂兄桓修。如此一來,桓玄的羽翼頓時被斬掉了,勢單力孤的桓玄,倉皇之下連忙逃跑到了荊州。之後劉裕乘勝追擊,檄文各省,聲討桓玄的罪狀,東晉的各派勢力眼看桓玄倒台,紛紛表示支持劉裕,爭著做牆頭草。這場原本勢力懸殊的較量,因為劉裕的縝密籌劃,至此已經掌握了主動權。隨後劉裕帶兵進入了建康城,被推舉為反對桓玄篡位的“盟主”。到了公元405年四月,憑藉著“擁戴東晉”的名義以及迅速擴充的軍隊,劉裕徹底消滅了桓玄的勢力,並且掌控了建康的局勢。次年三月,劉裕扶持晉安帝復位,這時候的劉裕,已經官升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儼然成為了國家柱石,確切點說,是國家的權臣。

對於當時的東晉王朝來說,無論是劉裕贏還是桓玄贏,都是沒有區別的,因為不管誰贏,東晉的皇帝都差不多是傀儡。但是對於中國歷史的發展來說,劉裕和桓玄的這一場較量,意義卻遠遠超過了改朝換代。桓玄是東晉權臣桓溫的兒子,世代名門望族,在三國至西晉的漫長歷史中,世家大族一直壟斷著國家高位,出身不好只能靠邊站。然而在這場爭奪大權的內戰裡,最後靠邊站的,卻是身為世家大族的桓玄,得到勝利的,是出身寒微的劉裕,這對於整個南朝乃至整個中國的政治結構,都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從這以後,寒門不再是依附於世家大族的附庸,他們本身已經成為一支強大的力量,甚至足夠獲得國家的最高權力,這場政變對整個國家的衝擊,無論是政治觀念方面,還是國家政權構成方面,都是非常深遠的。

劉裕這段時期的所作所為,確立了他在東晉朝廷裡的“忠臣”形象,在當時世家大族眼裡,劉裕是東晉王朝的拯救者,甚至在後來編修的司馬光眼裡,劉裕也是“再造東晉”的絕對功臣。然而劉裕的真實目標,絕不是再造東晉,而是再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國家政權。 劉裕能夠在短短5年裡,在世家大族當道的東晉,從一個普通的小軍官,一躍成為把持國家大權的權臣,這在中國歷史中本來就屬於奇蹟,放在當時,更可以說是神話。而就劉裕本身而言,做到這個是不奇怪的,首先,劉裕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所依託的,是一個強大的北府軍軍人集團。東晉南遷後,為了穩定統治,對江南的世家大族大力籠絡,而南遷到北方的漢人,尤其是軍人階層,雖然擔負著保家衛國的重任,但是他們的身份一直是被邊緣化的,始終不能進入國家權力層的核心。所以即使是出身不同的軍人,也希望國家政權中,能夠出現一個替他們說話的人。從身份而言,劉裕是能被他們接受的,他自己就是北府軍的成員,更是南遷北方漢人的後代,這兩條就足夠讓他獲得北府軍官兵的認同。而且,劉裕為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謀而後動”,從年輕的時候,他就屬於那種心眼非常多的人,一件事沒有把握,他絕對不去做,他決定要做的事情,必然是經過了長期的籌劃,哪怕為此需要暫時忍受失敗。比如在對付桓玄的過程裡,劉裕一是能算計,最後把桓玄算計死了,二是能忍,賣身投靠,曲意逢迎,到最後背後捅刀子,全套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留破綻。這樣的人,做一個把持大權的權臣,都有些屈才,做皇帝,也是完全可以的。

但能力能夠做皇帝的劉裕,在公元405年“再造社稷”,並且成功把持大權之後,他想當皇帝,還是非常不容易的。 首先就是他的出身問題,劉裕寒門出身,在那個門第社會之中,寒門出身的人,能做官就祖墳上冒青煙了,想做皇帝,簡直是要痴心妄想。雖然說槍桿子裡面出政權,但是劉裕也不能把所有的世家大族都殺乾淨。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此時的東晉王朝,還有他的正統地位,一直在以“光復河山”來收攏人心,現在北方失地沒有收復,你卻把正統朝廷幹掉了,這讓全國人民看你劉裕是個什麼東西。所以要想奪取政權,劉裕必須要做兩件事,第一件事要提高自己的威望,第二件事要拉攏世家大族。後一件相對好辦點,這時期的世家大族,都已經腐朽不堪,只要封官許願給好處,完全可以找到合作者。第一件事比較難辦,那年頭要有聲望,除非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出身名門,這個說過了,出身問題劉裕是扭轉不了的;第二種也很難,就是必須要成為民族英雄,當時南北分裂,北方政權林立,但凡是有血性的東晉人,哪怕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也都有光復河山的願望,做到這一點的,就是大家心中的英雄。可做到這樣又談何容易,當年的桓溫何等雄才大略,貿然北伐的結果又是如何?不照樣被人家打回來嗎?他都不行,你劉裕行嗎?

劉裕的態度是:我行! 在成為把持大權的權臣之後,劉裕就把北伐提上了日程,在劉裕之前,東晉王朝也曾進行了多次北伐,從最早的祖逖,到後來的桓溫,每一次都是口號震天響,卻最終功敗垂成。這一次劉裕決定試試了,他的第一個對手,就是盤踞山東河北地區的南燕。 南燕是五胡十六國時期,北方鮮卑族建立的一個政權,這個政權的統治者,是鮮卑族中的慕容鮮卑。所謂慕容鮮卑,就是金庸裡吹的神乎其神的“慕容家族”。在武俠小說裡,他們很神話,而在真正的歷史中,他們也非常彪悍,慕容鮮卑最大的特點,就是擁有當時北方最精銳的騎兵。他們的騎兵都是由身經百戰的鮮卑戰士組成,戰鬥力極其彪悍,而且他們還獨創了連環馬戰術,古典名著《水滸》裡的連環馬,還有後來金朝滅南宋時期的拐子馬,都是從慕容鮮卑的連環馬戰術裡演化來的。在冷兵器時代的南北朝,平原作戰,騎兵是最強悍的兵種,有最好的騎兵,也就意味著有了最好的軍隊。手握當時最精銳騎兵的南燕,一直是東晉政府的大敵,在東晉眼裡,這個政權不但是個敵人,更是個白眼狼。慕容家族起家初期,因為實力弱小,曾經接受過東晉的冊封,東晉為了能夠收復北方,一度曲線救國,給予慕容鮮卑極大的支持。但慕容鮮卑實力強大後,反而翻臉不認人,屢次侵略東晉,尤其是在桓玄篡位期間,慕容鮮卑也趁火打劫。比如公元409年,慕容鮮卑就曾侵入東晉管轄的淮北地區,大肆擄掠人口,軍民傷亡極其慘重,但對劉裕來說,慕容鮮卑的這次入侵,是天上掉餡餅。東晉王朝對北伐的興趣一直不大,特別是有了桓溫專權的教訓後,在東晉世家大族的眼裡,北伐只能給權臣增加政治資本,而對自己的利益無意義,所以在慕容鮮卑這次入侵前,雖然劉裕多次提出北伐,卻總遭到世家大族的阻撓。這次慕容鮮卑主動挑釁,開戰的口實終於來了,世家大族們雖然反對北伐,但是如此大仇下,誰也不敢挑頭反對,劉裕也就等來了證明自己軍事實力的機會:我不止能窩裡橫,我更能橫掃北方。

公元409年四月,劉裕開始了這次北伐行動,客觀上說,以他這次北伐動用的部隊看,同時代的人,有理由對這次北伐的結果,表現出最大的悲觀。當時東晉最緊缺的就是馬匹,江南原本就不是產馬的地方,部隊作戰主要以步兵為主,到了劉裕的軍隊裡,不但騎兵稀少,連運送物資的馬匹都少,有些軍隊運輸輜重的時候,甚至不得不用牛車來替代馬車。但在劉裕看來,這些都不意味著自己會敗,用牛車怎麼了,牛車照樣可以打牛仗。 有信心固然好,但支撐信心的還是實力,劉裕敢打,關鍵在於他相信自己的實力,論統兵打仗的謀略,在當時沒有人比他狡猾,論軍隊的戰鬥力,他打造出來的新一代北府軍,在嚴明的紀律和嚴苛的訓練下,戰鬥力早就直線恢復到頂峰時期的水平,至於差距懸殊的騎兵水平和戰馬儲量,劉裕也找到了對付的武器。出師之後,劉裕首先贏了慕容鮮卑一招,當時普遍的觀點,就是北伐需要步步為營,一步一步攻占城池,穩打穩紮,但劉裕卻發現,對付別人可以穩打穩紮,對付慕容鮮卑卻不行。因為他們有精銳的騎兵,在部隊的機動性上遠遠強於自己,所謂穩打穩紮,最後只能自己投進敵人的包圍圈里送死。所以劉裕採用了一個慕容鮮卑想不到的戰術:不理會周邊敵人的糾纏,不去攻占沿途的小城市,集中兵力直撲慕容鮮卑的軍事重鎮臨朐。這個戰術果然出乎慕容鮮卑的預料,南燕皇帝慕容超本來想著節節抵抗,趁劉裕兵敗疲憊的時候,再發揮騎兵的優勢反攻,一舉擊敗劉裕,但沒想到劉裕卻反其道行之,火速推進到臨朐一帶,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插到了慕容超的胸脯上。慕容超是個心氣頗高的人,自然是不會甘心,他立刻作出了應對決戰。就在臨朐和劉裕決戰,你出乎我預料怎麼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以一群步兵,就想抵抗我的精銳鮮卑騎兵,簡直是癡人說夢。 是年五月,劉裕的大軍快速突擊到了臨朐,慕容超率領的鮮卑騎兵,也已經在臨朐擺好了陣勢。事實證明,雖然在預判上輸了一招,但是慕容超以及他治下的南燕鮮卑騎兵,卻是非常強悍的,僅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完成了主力部隊的集結,紮好了口袋等著劉裕來鑽。劉裕此時勞師襲遠,物資保障也不充裕,而且他的騎兵有限,在山東平原上想和慕容超的精銳騎兵抗衡,在這之前從來沒有過先例。步兵打騎兵,在冷兵器時代的平原戰鬥中,基本上勝負是很少有懸念的,雖然演義小說裡搞出過“砍馬腿”、“鉤鐮槍”之類的說法,但放在實際戰鬥中,相當多是行不通的。就好比現代戰爭中,讓一個手拿衝鋒槍的士兵,去對付一輛隆隆開進的坦克,勝負的結果,不用打基本就可以預料了。同樣,劉裕面臨的這場決戰,不用打,結果似乎也是可以預料的。 但是戰鬥的結果,卻是出乎預料。戰鬥打響後,慕容超故伎重演,拿出了鮮卑騎兵的看家法寶:連環馬,即用鐵鍊子把騎兵三五個拴在一起,然後向劉裕發起衝鋒。這一招在之前南燕的戰鬥中,可以說是屢試不爽,重甲騎兵栓在一起組成衝鋒團隊,這個衝擊力就好比是重裝坦克隆隆開來,足夠把一切擋路的士兵碾成粉末,劉裕手下的步兵,貌似不夠給這些鋼鐵怪獸塞牙縫的。慕容超的這種騎兵,每個騎兵負重的甲胄都非常重,曾經有軍事愛好者按照史料的記錄,複製了當時南燕的盔甲,得出的結論是,一個普通的現代人如果穿上這種盔甲,別說是打仗,走路都是困難的。放在當時的戰場上,他的這些士兵們,幾乎都是力大如牛的勇士,而且重裝盔甲把他們保護得非常好,可以說刀槍不入,弓箭以及普通的步兵武器,是根本無法對他們形成殺傷的。因為這一切,開戰之前,雄心勃勃的慕容超非常有信心。 可是開戰之後,慕容超的信心,就變成了絕望。鮮卑騎兵隆隆開進了,讓慕容超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先是劉裕的軍隊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結成步兵方陣來抵抗,相反推出了一種新式武器戰車。這種戰車是用堅固的硬木做成,每個都很重,既能夠阻遏騎兵衝鋒,又能成為士兵的掩體。而且就在慕容超發動進攻前,劉裕的軍隊已經在軍陣前面,設置了足夠多的拒馬樁,這就好比現代戰爭裡,在敵人眼皮底下佈置好了雷區。結果慕容超的軍隊被“雷”了,還沒有見到劉裕軍隊的面,就被撞得人仰馬翻,好不容易的突破了這些障礙物,又被依托戰車防禦的步兵們大量殺傷,這些步兵用戰車做掩體,使用長武器拼命阻遏南燕騎兵的攻勢。更讓慕容超抓狂的是,他原本非常自信鮮卑騎兵盔甲的保護能力,但真到了戰場上,這種武裝到牙齒的盔甲反而成了累贅:劉裕的軍隊在遠程武器上,不但用弓箭,更用弩。當時中國的造弩技術已經非常發達了,劉裕的北府軍不但有士兵用的單兵弩,更有十幾種大型弩,最大的甚至能夠發射長矛,一個長矛打過來,完全可以把一個全副武裝的鮮卑重騎兵捅個透心涼。原本嚴嚴實實的裝備,這下子反而成為鮮卑重騎兵躲避射殺的累贅。在劉裕漫天的箭雨下,武裝到牙齒的鮮卑重騎兵,一排排地倒了下去。 就這樣,原本慕容超篤信的“一邊倒”戰鬥,在劉裕的士兵們前仆後繼的抗擊,以及戰車堅陣的硬頂下,打成了犬牙交錯的相持戰。仗越打越激烈,慕容超越打越急,其實他是不必急的,因為雙方的勝利條件實在不一樣:慕容超只要拖住劉裕,勞師襲遠的劉裕就會被拖死,而劉裕如果不能盡快解決慕容超,孤軍深入的他就可能滅臨面頂之災,這一點,劉裕是知道的,身經百戰的慕容超也知道,可是一著急他忘了,只是一個勁地招呼騎兵們前仆後繼地衝鋒,在劉裕的軍陣面前,堆起一排又一排的屍體。 焦急萬分的慕容超,似乎忘記了另一件事。劉裕的騎兵雖然有限,可到底是有啊,怎麼打了半天,一點影子都沒看到呢? 很快他就想起來了,就在慕容超招呼騎兵前仆後繼衝鋒的時候,劉裕“有限”的騎兵,突然在慕容超身後出現了。騎兵“有限”,殺傷力也不會大,可關鍵要看怎麼用,這些騎兵受命大迂迴,繞道慕容超的背後發起攻擊,正在拼命衝鋒的慕容超部,背後突然挨了這麼一刀,哪裡能受得了,結果強大的慕容鮮卑騎兵,就這樣崩潰了。隨後劉裕全線反撲,慕容超部爭相逃命,臨朐重鎮,最終落到了劉裕手中,慕容超只好收羅殘兵,退守都城廣固。 臨朐的淪陷,是劉裕北伐戰爭的一個重要拐點,如果說之前劉裕還需要擔心物資供應不濟,勞師襲遠等問題的話,拿下臨朐,他就可以不怕了。作為南燕的重鎮,臨朐一直是慕容超儲備糧食物資的地點,這一年收上來的麥子剛剛運進城,就因為臨朐的淪陷,被劉裕打包全收了,糧食問題解決了,下面就要解決慕容超本人了。劉裕把廣固城團團圍住,同時採取了正確的民族政策,平等對待北方各民族,不搞歧視,結果不光北方思念東晉政權的漢人,當地的少數民族也紛紛歸附。到了後來,連慕容超的大將段宏等人也投降了,眾叛親離的慕容超,最終於409年六月,在廣固城淪陷之後被俘,押到建康斬首。強大一時的鮮卑慕容南燕政權,僅用了兩個月時間,就被劉裕解決掉了。 南燕亡國,可以說給當時的東晉政權長出一口惡氣,多年以來,南燕憑藉著自己的騎兵優勢,長期侵擾東晉邊境,經常擄掠人口,東晉軍隊追追不上,打又打不過,可以說吃夠了苦頭,而這一次,劉裕終於報了仇。如劉裕所願,在此之後劉裕聲望大增,儼然成了民族英雄,劉裕本人也得到東晉政府的褒獎,加封為宋國公,後來劉宋的國號,就是這麼來的。 討伐南燕的勝利,也給劉裕個人打了一劑強心針。在這之前,北方政權雖然多戰亂,但是軍事上的絕對優勢,讓他們對東晉政權一直採取攻勢,相反東晉政權一直都是被動防禦。由於缺少精良騎兵,東晉一般不敢跨過長江北伐,但這次的勝利,特別是作為北方騎兵最精銳的南燕騎兵的覆滅,讓劉裕建立了這樣的信心。此時的北方,正是五胡十六國以來最弱的時期,不要說打贏一場北伐戰爭,就是平定整個北方,也是能夠在自己手裡完成的。因為這樣的意識,在經過數年精心準備後,公元416年八月,劉裕又發動了旨在滅亡北方最強大政權——後秦的戰爭。這場戰爭,其實也是在挑戰東晉王朝的北伐底線。之前歷次北伐,最遠也不過打到山東地區,這次卻要佔領自西晉末年以來,淪陷已經有100多年的關中平原地區,政治意義自然是非凡的。而且這次劉裕的運氣也好得很,後秦政權這時期因為姚泓登基後兄弟爭位,發生了骨肉相殘的內耗,正好是力量最虛弱的時候,結果劉裕兵不血刃,就順利突破了後秦的防線,進入了東晉政權淪陷100多年的關中平原。但這時候,半路上卻殺出了程咬金——拓跋鮮卑建立的北魏政權。當時的北魏政權,雖然國土不能說最大,可正處於國力蒸蒸日上時期,也存有一統北方的志向,自然不能坐視劉裕在北方擴張,北魏在接到後秦求救後,立刻作出決定,調動3万精銳騎兵南下對付劉裕。在慕容南燕滅亡後,拓跋鮮卑的北魏騎兵,已經成為北方最強大的騎兵。比起慕容南燕騎兵以重騎兵為主,拓跋鮮卑的騎兵,主要都是機動性非常強的輕騎兵,不但速度飛快,而且拓跋鮮卑的軍隊,在弓弩騎射上的能力非常強悍,對於機動力差的劉裕步兵部隊來說,這樣的軍隊無疑是非常難對付的。劉裕還是有辦法,他在渭水岸邊擺開了陣勢,引誘北魏軍隊來攻。這個陣勢叫卻月陣,就是用牛車裝大弩,擺成彎月型,向著北魏騎兵齊射,陣型的妙處,就在於用半月的形狀,形成交叉火力,讓整個北魏騎兵都處在射程覆蓋下。結果北魏大敗,3萬騎兵損失了8000多人,只能倉皇撤退。拓跋鮮卑與劉裕,這一對南北朝對峙時期的第一對冤家,他們的首次交鋒,以拓跋鮮卑的完敗告終。這之後,劉裕順利平滅了後秦政權,後秦末代皇帝姚泓被生擒,東晉的國土,一下子擴展到了關中平原。 就在兩次北伐的間隙,劉裕還大舉用兵,平定了東晉政權內部的敵人們,其中包括自己的同族兄弟劉毅,以及最後一支掌握兵權的東晉皇室司馬休之。這時期雖然東晉政權仍然存在,但真正皇帝,已經姓劉了。平定關中平原的勝利,更讓劉裕的威望無以復加,尤其在中原地區,出現了老百姓自發組織慰問隊,迎接劉裕大軍的情景。得到關中平原以後,劉裕最想做的,不是乘勝追擊,平定整個北方,而是皇位。按照一些史料的說法,在平滅關中的時候,他立刻停止了進軍,火速返回南方,期間他的大將沈林子曾經勸阻,但劉裕卻說:“我不想做曹操。”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願意像曹操那樣,等著死了以後再被兒子追認成皇帝,而是一定要活著的時候就成功做皇帝。這時候的劉裕,已經年近60,他確實等不及了。 但是等不及的劉裕,卻犯了大錯誤。在回南方前,他把防備北方的大權,交給了兩員大將王鎮惡和沈林子。這兩個人不和,之前一直是有名的,劉裕為了防止他們內耗,安排了自己的兒子監管,但是內耗還是發生了。先是王鎮惡被沈林子殺害,接著北方夏國趁機進攻,打敗了劉裕留守在北方的軍隊,東晉軍隊潰不成軍,倉皇退出了關中平原。好不容易收復的關中地區,僅僅幾個月就得而復失了,說是內耗加指揮失誤,不如說是劉裕的私心惹的禍。 但是在劉裕看來,他這個決定還是值得的,挾大勝的餘威,劉裕返回建康後,不久就廢除了東晉皇室,並把東晉末代皇帝殺害。公元420年,劉裕正式登基,成為了“南北朝”時代“南朝”的第一個皇帝——宋武帝。 雖然劉裕出身低微,行事也以狡猾狠毒著稱,人品上很難說是好人,但就做皇帝的素質上,如果搞一次中國封建社會歷史上割據政權的好皇帝評選,劉裕必定會名列前茅,能超過他的人,可以說屈指可數。 劉裕被後人最津津樂道的,恐怕就是他的“不拘一格降人才”,應該說他是魏晉以來中國用人制度的一個顛覆者。魏晉之後,隨著“九品中正制”的確立,中國歷代王朝,無論是北方少數民族建立的政權,還是南方的“正統”東晉,都是清一色的以門第來論用人,這個局面,從劉裕開始改變了。劉裕用人,後人說他是“網羅幽滯”,也就是說選拔了大量寒門出身的人才,有的甚至是貧困出身。比如長期在他身邊出謀劃策的謀士劉牧之,就是布衣出身,後來在他北伐戰爭裡立下大功的王鎮惡、沈林子、檀道濟也都是清一色的平民,在他的統治團隊裡,寒門出身的人才,佔有的比重越來越重。與此同時,劉裕也知道自己的改朝換代,注定會遭到世家大族的反對,所以在他即位初期,對南方的世家大族,也進行了殘酷的打壓。他很講政策,每懲治一個世家大族,都很講證據,曾經繁榮一時的士族,到這個時候已經完全腐化墮落了,罪名當然是不難找的。比如出身“江左衣冠”的豪門王家和謝家,都被他屠殺,京口貴族刁奎的家產,被他盡數分散給老百姓。他的這種打壓,自然有政治上的目的,但起到的效果,卻是“豪強肅然,遠近知禁”,東晉時期世家大族的威風,在劉裕登基後,被狠狠地殺下去不少。 但是重用寒門、殺士族的威風,當然不止為了作秀,更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除了整人之外,還要整制度,特別是在東晉的晚期,由於軍閥擁兵自重,國家一度陷入到分裂之中,這種局面,也是在劉裕登基後開始改變。他的第一個政策,就是把當時東晉的州縣大量合併,裁撤冗官,既節省了國家開支,又加強了中央的控制力,可謂一舉兩得。對軍事制度他也做了調整,在他登基之前,作為一個軍閥,基本是想打誰就打誰,他登基之後,為了防止武將有樣學樣,他把軍隊的調動權收歸到中央,大將外出征討,都需要配備朝廷的官員監督。這一條,在後來被人詬病不少,認為此舉掣肘了武將的權力,但就當時的局面來說,如果不這樣做,很有可能導致國家不斷發生兵變。劉裕這些加強中央集權的措施,從效果上看,可以說提高了國家的行政效率。從劉裕開始,隨著大量寒門階層得以進入最高統治核心,以及中央行政威權的加強,士族制度的瓦解,劉宋的強大,都是大勢所趨。 當然劉裕更知道,國家強大的根本,必須要在經濟上有所建樹,特別是當時的東晉,留給劉裕的,是一個十足的爛攤子。因為東晉末年常年的戰亂,大量農民逃亡,田地荒蕪,農業生產倒退嚴重。按照南北朝著名文學家沈約的記錄,劉裕登基時候的中國南方,許多曾經是農田的土地,在那時候已經荒蕪了,國家賦稅名冊上應該繳納賦稅的農民,好多都跑得不知道哪裡去了。劉裕登基後,把“重本務積”作為一個重點,所謂的“本”就是農業生產,所謂的“積”就是農業儲備。他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整頓農村戶籍人口,重新劃分土地,擴大自耕農的數量,即歷史上著名的“土斷”政策。其中關鍵的一條,就是他把東晉時期拖欠的農民賦稅,都減免了,原本逃亡的農民,這下可以放心回來耕種,中國南方在經過了長期戰亂之後,這時候又重新走上了正軌。 因為劉裕是苦出身,所以也注定了他親民的一面,對於民間的疾苦,他不但非常了解,而且感同身受。他登基後,開始整頓原本政府的專賣制度。專賣制度,本來是東晉政府的一條財路,簡單地說,就是國家低價採購物品,高價販賣物品,政府販賣的物品,老百姓基本都是攤派購買,國家要購買的物品,往往壓低價格,老百姓也沒有還價的權力。劉裕重新規定了專賣價格,而且不許強買強賣,這條政策的實施,和他減免農民東晉時代的欠稅一樣,等於搬掉了當時南方老百姓身上的一塊大石頭。他還是個事必躬親的人,比如為了防止司法官員害民,經常偷偷去司法機關旁聽審判,發現有偏袒害民的,經常當場重辦。江南的儒學教育,也在他這一時期發揚光大,許多著名的學校都是他主持修建的。他的這些行為,對華夏文化的西傳以及江南經濟的繁榮,都有重要貢獻。 然而劉裕最為重要的貢獻,是他為身後的南朝,留下了南北朝時期中國南方政府獨一無二的行政模式:寒人掌機要。在早期通過殺戮樹立了自己在世家大族的權威之後,劉裕開始改為懷柔之策,對世家大族,採取優禮為主,給予很高的爵位,但是實際的權力,越來越多的由寒門出身的官員來掌握,這就是“寒人掌機要”。從這時候開始,士族有地位,寒門有權力,就成了南朝政權的一個常態,無論是後來的南齊、蕭樑、陳朝,還是北方的北魏、北齊、北周,都把這一套政策給延續了下來。寒門出身的皇帝,以及高貴的士族,也就因此實現了關係上的“和諧”,從實際效果看,這個暫時的平衡,其實啟動了此後寒門階層崛起,士族力量衰弱的大趨勢,之後南北朝結束,隋唐相繼而立,這個趨勢被一直延續了下去。 公元422年六月,在位僅兩年的劉裕過世,時年59歲,他雖然僅僅在位兩年,但是他所創立的政治制度,卻奠定了整個南朝政治的雛形。他的身後,是南北朝時期最繁榮的一段南朝盛世:元嘉之治。中國南方,在南北朝的早期,也因此擁有了最好的統一華夏的機會,雖然這個機會被無情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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