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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楚漢傳奇 汪海林 4750 2018-03-13
盧綰來到韓信營帳中,說:“漢王讓我來看望將軍,希望大將軍能立刻南下,對楚軍展開攻勢。” 韓信說:“我已經依照漢王的意思做出了行動,只是,目前來說,我軍的實力還不足以應付將來的戰事,需要留守在此,待增強了軍力,便可出戰。” 盧綰道:“大將軍,與楚軍的作戰,是漢王全局的考慮,你一方維持不動,會影響整個戰局的。” 韓信說:“請您回去轉告漢王,我正是為了全局的勝利,才在此處保存實力,等待時機的。” 這時,韓信聽到外面有嘈雜聲,便走出去看,盧綰也跟著出去了。只見李左車正站在外面,見韓信出來便報告說:“左營的一名士兵傷了人,已經把他關進牢籠裡了,是一個很混賬的傢伙,不服呢,但是,很快他就不會這樣了。”

李左車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午後,韓信與盧綰走到牢籠前,看了看那被關的士兵,果然那個暴躁的人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麼精神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盧綰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李左車說:“只是把飯菜裡的鹽逐漸減少了。這是十分有效的控制士兵的辦法,眼前便是明證。” 盧綰回到劉邦營中,詳細地介紹了韓信的情況,包括這種用少鹽的飲食來駕馭士兵的方法。 劉邦說:“原來韓信收了這樣一個傢伙。那麼,他在修武具體負責什麼。” 盧綰道:“在修武,李左車擔負了兩項任務,一項是負責訓練士兵,一項是具體負責收集糧食,並把糧食分別積存在去齊沿途的每一個驛站裡。同時,他一面在士兵伙食裡增加油,一面有組織地普及做好飯菜的技術。士兵們都說:韓信將軍的隊伍,連吃的東西都香噴噴的!得到這麼好的評價,全仗李左車的功勞。”

劉邦道:“哼,韓信還真是找到了一位好廚子。” 盧綰說:“李左車深得韓信的喜愛,我看,不繼續南下的決定,很可能就是他出的點子。” 劉邦說:“可是,韓信回到舊魏南端的修武,把那裡作為養精蓄銳的根據地,這既不利於治理已經滅掉的魏,而且在盯住下一個進攻目標時,也顯得太遠了一些。” 酈食其道:“說到修武,古時候,周武王為了討伐當朝天子殷紂王,曾在那裡練過兵,大功告成之後才把寧邑改名為修武的。” 劉邦道:“那麼說起來,那裡正是一塊與謀反聯繫在一起的地方。井陘口一戰使韓信成了英雄。舊魏的人們在心裡都把韓信看成了神仙一般吧?” 夏侯嬰入帳禀報說:“漢王,先頭部隊已經抵達成皋。” 劉邦高聲道:“好,從這裡開始,我要重振我軍低迷的士氣。叫他們給我攻,先上城頭的賞賜萬金!”

項羽率軍攻打彭越,彭越兵敗,彭越本人卻死裡逃生,很快就又重新糾集了自己的隊伍。項羽得到劉邦攻打成皋的消息以後,異常惱怒。這一回,他惱的是自己。 項羽說:“成皋和滎陽這兩座城市,都是從熬倉山中那巨大的糧倉裡獲取穀物,作為其城郭的生命線。在這一點上,可以說它們是一對孿生兄弟。亞父還在世的時候,就曾勸說我將成皋和滎陽徹底搗毀,這樣,便能將熬倉完全控制。可是,我卻沒有聽從。” 虞子期道:“此時並不是後悔的時候。我們還有機會!” 項羽道:“這次,我絕不會再被劉邦牽著鼻子走了。傳我令,連夜進軍,我們的目標是滎陽!” 滎陽城終於被項羽攻了下來,樅公戰死,週苛被俘以後怒罵著拒絕了項羽讓他投降的要求,被下了油鍋。他的死和他的兄弟紀信的死,同樣慘烈。

項羽拿下滎陽連夜殺奔成皋,劉邦再次狼狽逃出;夏侯嬰將劉邦背到黃河邊的一條小船上,自己跳到水里去推船,過了一會兒才從船尾跳上來開始划槳。劉邦望著遠去的岸邊,黯黑的天空也被映射得一片火紅。 黃河北岸的夜色裡,韓信站著,看著對岸,張耳走到他身後。韓信沒回頭便已察覺是張耳,便道:“你聽。” 張耳仔細聆聽卻一臉迷茫。 韓信問:“聽到了什麼?” 張耳說:“我聽到了東南風吹動軍旗獵獵招展的聲音,聽到了黃河中的浪花捲著浮木順流而下的聲音……還聽到了河對岸戰場上激烈沸騰的廝殺聲,戰士孔武有力的怒吼聲,戰敗者孤苦無依的哀泣聲……” 韓信說:“歷史,永遠都只屬於勝利者,戰敗者是沒有資格發出聲音的。”

張耳道:“可是戰場上並沒有常勝將軍的。” 韓信不屑地抽動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說:“至少對於項羽來說,我一定會是最後的贏家。” 張耳問:“你就這麼有把握?” 韓信說:“如果願意的話,我甚至可以掃平天下所有的軍隊。” 張耳問:“包括漢王嗎?” 韓信笑了笑,沒有回答。 劉邦與夏侯嬰一路奔逃到了修武。二人在城裡找到旅店,劉邦進入房間灌了一通酒就沉沉入睡了。旅店主人起了疑心,猶疑地在外面聽著劉邦的鼾聲。 夏侯嬰發現了,問:“你在幹什麼?” 旅店老闆說:“客官,為了防止從別處竄進盜賊,如果發現可疑的房客,一律都要向上報告。” 夏侯嬰說:“我們是好人。這些錢給你。”說著拿出些錢來給了老闆。

劉邦也醒了,問:“這裡,是韓信大將軍管理的地界吧?您見到過他嗎?” 旅店老闆說:“直呼姓名,小人可實在不敢。要是指淮陰老爺的話,他坐在馬車上路過時,我倒是在路邊見到過幾次,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劉邦說:“我是外鄉來的,常聽人誇讚韓信。他真的這麼厲害嗎?” 旅店老闆道:“那還用說?淮陰老爺的部隊雖說都是原來魏和趙的士兵,但聽說所有的士兵都有變化,甚至連表情都跟從前不大一樣了。修武郊外有一片沙土淤積的荒野,聽說正在那裡進行訓練的部隊,進退迅速,軍威森嚴,是以往任何一支軍隊都無法與之相比的。” 劉邦道:“這麼厲害?” 旅店老闆說:“當然。在淮陰老爺大軍面前,楚和漢恐怕都不得不屈服吧?”

店主人說到這裡,劉邦的臉色不禁一下子陰沉下來。難道修武城的人竟把它當成第三種勢力了嗎? 劉邦又問:“是韓信這樣說的嗎?” 旅店老闆道:“淮陰老爺的話怎麼會傳到小人的耳朵裡來呢?” 劉邦和夏侯嬰繼續趕往韓信大營,本來當夜可以趕到,但是劉邦突然止住了腳步,就近找了一個小客舍,住了下來。店裡全是逃難的難民和做小生意的販子,一炕的臭腳丫子味道,劉邦蜷縮在牆角,忽然笑了出來,道:“你說,幾天前我何等風光?可你想得到嗎?轉眼就從數万大軍的統帥,變成與販夫走卒同炕,你說,項羽此時該多得意?” 夏侯嬰不知說什麼好地叫了一聲:“主公……” 劉邦說:“不過,咱們能從險惡形勢中脫身,不能不說是天命所歸。”

夏侯嬰問:“主公,你怎麼剛剛還垂頭喪氣的樣子,一會兒工夫就又一副得意的樣子?” 劉邦說:“呵呵……所以我是漢王,你是夏侯嬰。” 夏侯嬰問:“主公為何不進軍營,卻來這個破地方?” 劉邦說:“你懂什麼?就咱倆這模樣,一兵一卒都沒帶,你知道我是漢王,人家要不當我是漢王呢?還不當場就能把你我拿下!” 夏侯嬰恍然大悟,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凌晨,兩個人駕車狂奔,衝進韓信駐營,一路大聲呼喊:“漢王使者到!漢王使者到!”車乘急馳入韓信大本營,守營將士還未醒悟,劉邦已經跳下車衝進了中軍帳,奪了印信,表明身份:漢王駕臨! 劉邦說:“只要有這個印符,就可以作為漢的上將軍向麾下諸將下達命令,比如說,在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地點,甚至可以發布'討伐劉邦'的命令。”

夏侯嬰驚道:“啊?不是吧?誰拿到都行?” 劉邦說:“當然。可是,只要把印符收過來,韓信就成了毫無權力的普通人了。當然,只要這個印信在我手上,這裡的兵馬就只能聽我的了。” 很快眾將都已經到齊了,劉邦在上面問:“你們這邊一切都很好啊……” 韓信、張耳不知他是什麼意思,齊聲道:“漢王,我們……” 劉邦說:“不用說了,我都看見了,你們這裡軍紀嚴明、軍容鼎盛啊。你們還真是治軍有方。我決定了,我要大大地獎勵你們。” 韓信和張耳面面相覷。 劉邦高聲道:“張耳、韓信聽封。” 張耳、韓信趕緊跪下。 劉邦說:“現封張耳為趙王,韓信為趙國相國。” 張耳、韓信齊聲道:“謝漢王。” 劉邦說:“你們起來吧。你們啊……現在立刻開始招兵買馬,準備好了咱們就東征齊地。”

韓信還愣著呢,劉邦又說:“韓信啊,新兵我不放心別人帶啊。你看你,原來這些兵多散漫,可你真有辦法,居然能把他們訓練成這樣。” 韓信趕緊說:“多謝漢王誇獎。” 劉邦說:“現在的這些兵就由我帶走吧。你們訓練新兵,一定要把他們訓練成百戰百勝的虎狼之師。” 韓信點頭稱:“是。” 強行奪回韓信大軍軍權這件事,在劉邦一生中,可以說是唯一一次漂亮的表演。劉邦自己也認為,他本來就是一個毫無本事的人,從年輕時候起,身邊就跟著一群人,由這些人負責運籌一切事情。而他則只是駕馭在這些人之上,駕馭的方法也很高明,他只有這種能耐。 夏侯嬰道:“真是了不起,大王。” 劉邦說:“這沒什麼,阿嬰,我不過是運氣好。” 夏侯嬰說:“話雖這樣說,有時候可不能用運氣來解釋。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您都肯把自己的身體暴露在能看清敵人臉龐的軍陣前面,從不躲在戰士們的背後。這一點,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劉邦說:“這也沒什麼。” 夏侯嬰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劉邦說:“我們應該留在黃河北岸。我記得地圖上修武以東有一個叫小修武的鎮子。我們把糧草補給地移到那裡,在小鎮子裡囤積軍糧,我的軍營就設在修武以南靠近黃河岸邊的地方,不要設在城內。” 夏侯嬰說:“對岸的成皋城已經陷落了,為什麼不去南岸,可以安全一些?” 劉邦說:“漢軍將士們本已四散逃亡,一旦聽說我就在北岸,又會成群結隊地聚攏過來。按英布的能力,如果他不是笨蛋的話,他也應該能成功地撤出,躲開項羽的鋒芒。然後立刻派軍南下駐守於鞏縣,重新部署防線,以阻止項羽繼續向西。” 劉邦的新帥帳正舉行第一次軍機會議,參加者除了劉邦只有盧綰一個人。 劉邦問:“過河與項羽決一死戰?” 盧綰道:“這樣不行,現在應該高築壘,深挖壑,想辦法擴充兵力。” 劉邦說:“那就照你的話辦吧!” 盧綰又說:“在目前這種形勢下,無所作為地只取守勢也是很危險的。如果我們一直蝸居在北岸,項羽軍就會在南岸越來越膨脹,力量就會越來越強大。我們要派出大批部隊,不斷到項羽軍的後方進行騷擾。” 劉邦問:“不是很冒險嗎?” 盧綰說:“不會,只要是小股部隊就好。也就是說,直搗楚的後方要地。楚軍從潮濕的稻作地區得到糧食,路途那麼遙遠,這正是他的一大弱點。現在就是要騷擾他的老營,切斷運糧道路,把項羽的注意力吸引到那邊去。” 盧綰正要往外走,劉邦突然叫住他說:“等等,我又想了一下,你一個人做這件事太無聊啦,叫上我兄弟劉賈一起如何?” 盧綰露出笑容說:“那太好啦!” 這時候,夏侯嬰進來禀報說臨江王死了。 劉邦道:“哦?這麼一來項羽在江南的最後一個忠實盟友也喪失了。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盧綰說:“是啊,漢王,如今項羽的部隊分散,處處布防,疲於奔命,而我軍則游擊於中原地帶,保存了實力,壯大了力量,楚漢實力的對比,正在悄悄地發生變化。但是,項羽卻不笨,他此刻在四處尋找我軍的主力決戰。” 劉邦問:“現在,我們該如何應對?項羽大軍正在像蝗蟲一樣向我們撲過來,怎麼辦?打不打?不打咱們就得趕緊收拾東西,遠遠躲著。” 盧綰道:“漢王,我們應該高壘深塹以待項羽,再聯合彭越及成皋漢軍主力從各方面侵擾楚軍並斷其糧道,那麼不必惡戰,項羽久必自敗。” 彭越營帳中,一塊絹布攤開在桌上,上面亂七八糟放著十幾枚大印。彭越一邊拿起一個仔細端詳著,一邊在醞釀一封寫給劉邦的信。一個文官模樣的人正秉筆等待著往錦帛上寫。 彭越道:“嗯……彭城和滎陽間的補給線我已拿下,上回您派給我的兵很好,很聽話,很能打……所以我又拿下了梁地的十七座城池,現在睢陽、外黃等重鎮都在我手裡了,這是十七座城的城印,主公您拿著玩吧……哦還有,再過兩天項羽可能就餓死了,哈哈。沒了。” 文官奮筆疾書,彭越把城印扔進絹布包袱。 楚軍被盧綰擾得疲憊不堪,彭越又鎖死了楚軍的補給線,項羽只好命曹咎死守成皋,不准出戰,他自己帶兵去平定梁地。 彭越聞訊,再次棄城而逃,先離開了睢城。 而劉邦的部隊現在卻再次陷入了補給困境,戰士缺少冬衣,沒有糧食,蕭何那邊一直沒有消息。 張良說:“我已經先後派了兩名信使去催,想必丞相也有他的苦衷吧。” 劉邦道:“先前很多次比現在緊急萬分的情況,他都能及時補給,現在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真不知道他每天在後方究竟都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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