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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楚漢傳奇 汪海林 4026 2018-03-13
滎陽城內一片歡呼聲,漢軍和百姓夾道兩旁,迎接漢王,人們高呼:“漢王萬歲!” 劉邦帶著張良和眾將進城,接受百姓歡呼。周勃用大戈高挑著項羽的帥旗。那旗幟被燒了半截,在風中耷拉著。 劉邦志得意滿地說:“子房,這一仗不同尋常啊!他日必將竹帛記載,永誌不忘!” 樊噲說:“大王,樊噲不明白,我們費這麼大勁兒,沒抓著范增,也沒砍多少腦袋,搶個破旗子回來做什麼?” 張良道:“此戰以前,我軍雖在彭城擊敗過楚軍,但那一戰項羽身在齊地,並未參戰。他領著五千人殺回來,五十多萬聯軍潰不成軍。我們從來就沒有打敗過他啊!咱們的士兵見了項羽,就像耗子見了貓一樣,還沒開戰就冷汗直出,嚇得膽戰心驚。今日不同了,我們贏了,打敗了項羽。這是我們頭一次打敗項羽啊!”

劉邦說:“寡人冒險用了空城之計,傾命出擊,就是讓大家看一看項羽的帥旗,看一看劉邦不是孬貨!漢軍不是包!項家軍戰無不勝嗎?錯了!這個神話從此不存在了!他西楚霸王項羽,再也不是難以戰勝的了!爾等看看眾軍,瞧瞧他們的臉。難道沒有發現不同嗎?那份畏懼、怯懦與徬徨,從此不復存在!” 眾將這才明白過來,高呼道:“大王英明!漢軍必勝!” 劉邦望著自己的軍隊,心頭的煩悶終於一掃而空。 被囚的呂雉著人送來血書,寫明了自己和老太爺以及曹氏被禁的地點,張良分析道:“王后信中已言明她們的處境,以及所處地形和守衛情況。臣建議派一票人馬,由得力忠心之人引領,將她們偷偷救出。” 劉邦說:“這能行得通嗎?萬一救不到,反害了太公他們的性命怎麼辦?”

張良道:“若項羽要殺,早就動手了。臣以為王后一行人還能活命,還能傳來書信,必是項羽和范增對此事意見不合。於是殺也不是,放也不是,是留著用來要挾大王的,這才將他們關在彭城,還封鎖住了消息。” 這一夜,彭城奴隸營地裡,呂雉、審食其、劉太公、小嫻、劉肥、曹氏一行人偷偷來到土牆的狗洞邊上,東張西望了一下,然後一個一個地逐一都鑽了過去。按照事先的安排,她們出了營寨,往西走,沿著河邊的小路,沒走官道。五里外有一條小溪,過了溪水,那裡有夏侯嬰帶人在對岸接應。 劉肥背著劉太公,健步如飛。劉太公兩眼警覺地看著四周,驚喜而又緊張。 曹氏體力不支,撲通一下摔倒在地,正好踩到一塊大鵝卵石上,崴到了腳,她掙扎著要爬起來,卻使不上力。

眾人停了下來。 呂雉命令道:“別停下!快跑。”然後對曹氏說:“我背你。” 曹氏絕望地說:“把我留在這裡。” 呂雉二話不說,屏住一口氣,背起曹氏。 曹氏道:“這有何益啊!我就是一個村婦,你是王后啊!” 呂雉咬牙道:“你是劉肥的娘。孩子不能沒了娘。” 呂雉奮力背著曹氏疾走。曹氏咬緊了嘴唇,眼眶濕潤。 溪水東岸,劉肥背著劉太公,腳已涉水。大家就馬上過河還是等著呂雉和曹氏發生了爭執。正僵持間,草叢中呂雉背著曹氏跑了出來。呂雉體力不支,終於摔倒。劉肥背起曹氏,審食其扶著呂雉,都踩入了溪水。 這時候,背後突然馬蹄聲大作,似有百騎之多。雍齒喝道:“前行眾人聽著,再向前一步,格殺勿論!”

轉瞬間,雍齒帶著騎兵從後面追了上來。幾個人一下就被按住了,只有小嫻奮力爬起,向對岸努力地過去。曹氏央求道:“雍齒,放她走吧,她只是個丫鬟,不是漢王的親人啊。” 雍齒陰著臉,彎弓搭箭,箭羽流星,小嫻被羽箭透心而過,倒在溪水中。 對岸埋伏著的夏侯嬰瞬間就呆住了,如同五雷轟頂,小嫻是他的女人啊!盧綰將夏侯嬰死死地按住,幾個衛士將夏侯嬰拖走。 盧綰低聲道:“忍住!不能暴露,快走!” 一個大坑已經挖好,呂雉等人皆在坑中,手腳皆被縛住。劉太公兩行淚水已經不由自主流了下來。 劉太公說:“我們再也不逃了,放我們出去吧。” 雍齒道:“你兒劉邦可是狗娘養的?” 劉太公說:“我……” 雍齒道:“說,我就放了你。”

呂雉說:“太公,您是漢王的父親,這麼點尊嚴都沒有嗎?” 劉太公說:“可是他要埋了我們呀。進到土裡,就是周公的父親也沒福享了。” 曹氏道:“呸!死就死了!唆唆,你真丟人!” 呂雉說:“識得你以來,這句話說得最中聽。” 曹氏說:“和你死在一起,我還真是有點不瞑目!” 曹氏和呂雉相視一笑。 土已沒至眾人胸口。呂雉閉著眼,看都不看雍齒。土已沒至眾人下巴。 斥候來報:“將軍住手!龍且將軍有令,立即將漢王家小押回。” 雍齒問:“龍且將軍可曾說過,死的活的?” 斥候道:“未說。” 雍齒喝道:“別停,繼續!” 土繼續向上,大家都已經呼吸困難了。雍齒得意地笑著。 這時候,遠遠地,龍且親自帶了幾十名騎兵奔至!他高聲命令著住手。瞬間,騎兵們將正在掩埋的步卒們圍住。龍且下馬,慢慢走近雍齒,一拳將其撂倒。

彭城奴隸處所茅棚中,呂雉直挺挺躺在席上,似乎已經僵硬。她木然地直視著茅屋的頂棚。審食其小心伺候呂雉,將粥碗遞到呂雉嘴邊,但粥汁流淌下來,呂雉仍然粒米不沾。 呂雉嘴裡喃喃著:“小嫻……小嫻……” 審食其悲哀地搖著頭說:“夫人,不要這樣,小嫻已經去了!可我們還活著!活著!” 呂雉一驚,看審食其。兩個人相對淒然。呂雉終於忍不住,坐起,抱住審食其大哭起來。審食其一怔,大驚失色,粥碗頓時跌翻在席上。審食其要推開呂雉,但呂雉牢牢抱住他,並不放手。終於,緩緩地,審食其也抱住了呂雉……韓信在攻滅魏國和代地之後,接下來的目標便是趙國了。張耳更是欲同陳馀一決雌雄。這對過去的老朋友,如今的老冤家,正要一決生死。這時候,楚漢相爭已進入第三個年頭。

冬十月,太行山脈山谷中,韓信和張耳率領兩萬餘兵力進擊趙國。在蕭瑟的寒風中,韓信和張耳在看士卒展開的地圖。他們身後,漢軍士卒列隊前行。 韓信說:“此番攻打趙國,又正逢冬日,行軍很是艱難呀。張將軍也跟著受苦受累,漢王讓你來,沒選對時候。” 張耳說:“能與大將軍共同征戰,那是我的榮幸。” 韓信道:“此番選擇由井陘穿越山脈,進入襄國的北方,實在是迫不得已,唯獨只有在敵軍弄清我意圖之前快速通過,方可確保無虞,別的辦法是行不通的。有時候,打仗靠的是天,不是兵法。” 張耳聽了,面色有些不好看。 韓信不管張耳,指著地圖繼續說道:“第一戰必須打下上門關,這是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地。任何人只要守住此關,把持井陘口,便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

斥候奔來,跪下禀告道:“啟禀大將軍,陳馀大軍號稱二十萬,已在井陘口附近集結,準備與我大軍開戰。” 韓信問:“領軍的何人?” 斥候說:“是原趙國長老派軍團宿將有廣武君之稱的李左車!” 張耳說:“尋常人物,不足為慮。” 韓信說:“如果軍力對等,地勢於我不利,我照樣有自信擊敗他。但是,此番我們進攻,以三萬新丁,對他十多萬能征慣戰的老兵,處於明顯的劣勢。這一戰尚未開打,對方已經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三方面的優勢啊。” 張耳問:“大將軍意思是?” 韓信微笑道:“我的意思是,陳馀也一定深切地明白當前的局面,因此,他將會迫不及待要求一戰,不會輕易放過這一建功立業的好機會的。而這一點,將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趙國王城趙王殿裡,陳馀、趙歇高坐殿上,李左車正在奏禀:“啟禀大王,根據臣下蒐集回的情報顯示,由於滎陽情勢緊張,漢王被迫部署人馬在滎陽前線,以對抗楚軍壓力。而韓信,必須留住部分人馬守衛攻占的魏地和代地,能夠帶到井陘口的軍力,十分有限。探馬報告,據估算,韓信所領人馬,絕不會超過三萬人。而我則集結了軍力,除鎮守各地的兵力外,到達井陘口的各部人馬在十萬以上,大約是漢軍的五倍。形勢於我極其有利。” 趙歇、陳馀大為欣喜。 陳馀說:“好,這下,倒要讓漢王領教一下我們的實力!要生擒張耳那廝!打一場漂亮的勝仗!” 廣武君李左車則不那麼樂觀,忙說:“啟禀陛下,形勢有利,但仍然應當謹慎對待,若是自恃兵力而有所輕敵,則萬萬不可。韓信在魏地攻防戰中的傑出表現,證明了他果然善於謀略,乃是一流的戰術家。因此,絕不能輕之!”

陳馀說:“他來得正好,我看魏王也是太過草包,根本不值一提。韓信的勝利,不是勝在他自己,而是勝在魏王不自知!” 李左車咄咄逼人地說:“那麼,殿下以為雍王章,謀略勇氣比魏王如何呢?難道韓信不是一樣打敗了他嗎?!” 陳馀說:“哼,章邯已經喪膽,當然不是韓信的對手!我正想徹底地打一場胜仗,將韓信和張耳好好教訓一頓,同時也挫挫漢王的銳氣,好讓他知道,我們是不會聽任他擺佈的。閣下是領軍之人,若是韓信未到,先自怯了三分,這仗還能打嗎?” 李左車彬彬有禮地問:“殿下懷疑在下的勇氣嗎?” 趙歇一看兩個人爭執起來,趕緊出來相勸。陳馀心下稍定,盡量平和地問:“大將軍有什麼計劃?” 李左車說:“臣打算在井陘口設下埋伏,這樣,可以據關隘而守,擋住韓信,等七日之後,當漢軍糧秣告罄,不待我出擊,他必自潰走,那時再開關尾隨打擊,咬住不放,便一定可以擊敗韓信。” 陳馀不屑地說:“我軍力五倍於他,還要採取守勢,沒有這樣的道理!” 李左車道:“臣以為,韓信和張耳乘著在魏、代兩地大勝後的聲勢,向我們發動遠征,士氣頗高,不可輕視。臣聽說,'千里饋糧,士有飢色,樵蘇後鬢,師不宿飽',他們最頭痛的,應當是糧草。井陘口的地形,對我們非常有利,那裡的道路狹小,運糧車無法並行,騎兵也不能成列,因此行軍時必須排成長長的隊伍,先鋒和補給隊相差數百里。請允許我帶三萬奇兵,從小路襲擊他們的糧草補給隊,足下則深溝高壘堅守防線,不與其作戰。如此一來,韓信和張耳大軍前不得戰、退不得還,又沒有可以劫奪糧食的地方,不出十天,這兩位敵將的頭顱一定可以呈獻在您的腳下。否則,我們若過於輕敵,反將為他們所敗。” 陳馀說:“趙國是堂堂的王者之師、天下義軍,絕不用陰謀詭計!” 趙歇道:“韓信不但兵力少,而且遠師必定疲憊,如果依據將軍的建議,避而不擊,豈不為天下諸侯所恥笑!” 陳馀說:“不錯,我們膽小怯戰,日後更成了他們欺負我們的藉口。應當放他們過井陘,在平原列陣,大家堂堂正正地打一仗,分個輸贏!” 李左車說:“不可!怎麼可以這樣,這是打仗!不是上古時候!” 陳馀說:“將軍,若是同樣可以大勝,我選擇堂堂正正的打法!” 李左車說:“不要無謂地冒險!” 陳馀站起,旁若無人地向趙歇行了一禮,即告離去。 很快,趙歇就把指揮兵權交給陳馀,李左車成了陳馀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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