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楚漢傳奇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楚漢傳奇 汪海林 12072 2018-03-13
漢王殿外,蕭何與韓信並肩而行。 韓信說:“你可知道,我這計是從何處得來的麼?” 蕭何道:“這,我又從何得知?” 韓信說:“是你給我的那張糧草地圖呀。” 蕭何道:“這,還請將軍明示。” 韓信說:“渭水由隴西流往寶雞,自然形成一個通道。而渭水下游便是鹹陽,基於運輸上之方便,秦皇室在此建了一個官倉,用以儲藏糧食,稱為陳倉。我便是研究了圖紙,才發現的這個關卡。而這個關卡腹地小,容不得太多守軍,而且山路崎嶇,軍隊也無法駐紮,所以只有情況緊急時才能派兵前來馳援。這點對進攻的一方極為有利。”韓信頓了頓,更加得意地看著蕭何說,“而且在秦嶺山脈中,唯一能容下較大軍團經過的,便是這條渭河形成的天然管道,加上此處地勢隱蔽性高,暗渡時比較不容易被發現。”

蕭何道:“原來如此,就算我去看,也看不出將軍所看出的門道。” 韓信說:“我也實言相告,雖然你這圖的好處是,將各處糧倉都標得清清楚楚,可是,有些地方標的很不對頭。” 蕭何問:“將軍何故知道這樣清楚?” 韓信說:“因為,那些地方,我都親自查驗過,還親手繪過圖紙。” 蕭何說:“將軍事無鉅細,我看,此次東征必是要凱歌高奏的。” 轉過天來,劉邦與蕭何在漢王殿內喝酒。劉邦已經半醉,道:“來來,丞相,滿飲此盞!” 蕭何說:“臣下真的不勝……酒力……” 劉邦說:“此乃開戰前夜,明日只要邁出這一步,何嘗不是豁出去了!雖然韓信計議周詳,但是,也容不得半點差池。否則,將給弟兄們招來滅頂之災啊!”

蕭何說:“大王不必做此想。大將軍的計策是不會錯的!” 劉邦道:“若非丞相,哪裡敢託付於他。若有閃失,還不把大夥一起葬送!” 蕭何一笑,說:“大王這樣說,臣下可擔當不起啊!” 劉邦道:“知道為何留你?” 蕭何說:“大王對臣有所囑託。” 劉邦道:“不錯。今夜,我不是主公,你不是丞相。我還是過去那個劉邦,你還是過去那個蕭何。記得嗎,我奉命押送戍卒去驪山,別人都給我五十錢,獨你饋我二百錢。這份厚意,豈能忘記?在我心目中,一直將丞相當做兄長一般看待。” 蕭何慌張萬分,避席就拜道:“大王,萬不可這麼說。” 劉邦上前扶住說:“自到南鄭以來,多虧有丞相制法度,收民心,積糧粟,開荒田。若非丞相這般不辭操勞兢兢業業,只怕此時此刻,我等弟兄,早將身軀填塞山川了。”

蕭何說:“大王,放心去關中吧,蜀中一切,不必擔心。給資軍食,臣的職責所在,自當竭盡全力。” 劉邦道:“全部拜託你了。” 蕭何含淚稽首道:“這一去,無論吉凶,都請全力以赴!” 劉邦說:“放心吧,項籍固然可怕,但我也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劉邦目光閃爍,露出堅毅神色。 蕭何說:“臣下這些日子,一直在為大王計議籌劃,入關中之後,當有幾件緊要事,務必要做!請容臣為大王陳說!” 劉邦說:“丞相請講!” 蕭何在燈下娓娓道來,劉邦聽得仔細,不住點頭……黎明時分,章邯的兩名斥候正在例行偵察,他們坐在馬上感到微微地有些搖搖晃晃,但是沒有當回事。一斥候跳下馬,來到一棵大樹前,撒尿。另一斥候坐在馬上等待他。

那撒尿的斥候感到大地的震顫越來越清晰了……他從樹後伸出脖子張望。林中的濃霧漸漸飄散開去,只見周勃、灌嬰領頭帶兵從林莽中殺了出來!士卒如飛蝗如猛虎,不斷衝出密林! 那斥候嚇了一跳,剛要喊叫,一支羽箭射來,將其喉嚨貫穿。 騎在馬上的斥候嚇壞了,返身打馬就逃!然而,他很快身中數支弩矢,跌落塵埃。只剩一匹驚馬絕塵而去……一個將領疾步奔入雍王殿內。章邯正在閱讀自己書寫的書簡。 將領高聲道:“報大王,陳倉發現漢軍活動跡象。” 章邯聞言,起身道:“有這樣的事?” 此時章平從後面走來,問:“兄長,難道漢軍真的到了陳倉?” 章邯說:“不可能。棧道並未修好,漢兵從何處來?難道真能插翅高飛麼?” 章平說:“話雖如此,我們不可掉以輕心,有個防備總是好的。”

章邯道:“即刻派人,前去陳倉探聽明白!” 將領應道:“喏。” 話音未落,卻又見探報前來,說:“報大王,發現有陳倉逃兵至廢邱。” 章邯聞言,有些吃驚地說:“這,漢兵並未經棧道,從何而來?莫非另有小徑,可出陳倉?” 章平說:“兄長,不管是何種情況,我們應該立刻領兵前往阻擊漢軍為是。” 章邯道:“傳我令,立刻整兵,朝陳倉進軍。” 漢軍奇兵出了陳倉,章邯得了消息引兵來擋。一路上卻見淨是些逃兵,卻不見逃難的百姓。原來是漢軍所到之處,並不擾民,老百姓沒有跑的必要。章邯完全沒有沒料到漢軍軍紀如此嚴明,而他的士兵們先就有了幾分畏懼罷戰之意。這樣的仗打起來以後,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章邯很快就敗下陣來,趕緊向回跑。

夏侯嬰來報韓信,說:“章邯被我軍擊潰。可他是慣戰之人,且仍有不少兵士,乃又糾集部隊,準備再戰。” 韓信道:“他章邯的伎倆,我胸中有數,不慌。令我軍前隊小心追趕,且不要入敵陣太深,免被其乘機反撲。我主隊,居中押後,既可鎮守,又可隨時策應。待他章邯還軍拼命,我亦可照前廝殺,毫不慌亂。” 夏侯嬰說:“想那章邯曾率秦軍擊潰諸侯各軍,哪裡能想到,遇到將軍便如此不堪一擊。” 韓信用手指將圖紙上章邯的旗幟彈去,說:“在我韓信眼中,他章邯不過是個馬前卒。” 雍王殿裡,章邯正和副將一道緊張地查看圖輿。僕役長隨穿梭往來,收拾東西準備撤退。 章邯說:“不能向東退卻!不能一味退卻!” 副將說:“大王!已攔不住了!據報,劉邦的人馬,已越過了陳倉!”

章邯問:“向塞王請援的信使,回來沒有……” 副將答道:“沒有!一個也沒有!” 章邯斥道:“混賬!立即加派人,火速請援!” 副將應道:“喏!” 章邯說:“另傳我命令,所有兵馬,隨我迎敵,擅自退卻者殺,脫逃者殺!快些去!” 副將又應道:“遵命!”然後就跑了出去。 眾長隨副將都已出去,一地狼藉。一長隨上前說:“大王,走吧!” 章邯正要走,突然回身,呆看那書几上、席上數堆由他撰寫的簡牘。於是大步走去,抓起油脂燈檯,發狠地扔了過去。很快躥起火苗,熊熊烈火將掛在牆上的“雍王章”旗幟點燃。 章平說:“兄長,這是何必!” 章邯道:“帶不走,也不能落入漢軍手中。章平,你帶兵固守好,我再去廢丘引兵應敵。”說完大步走出,身後已是一片大火。

韓信拿下陳倉,下一個目標,就是廢丘。章邯以廢丘為大本營調兵遣將,將廢丘與好南北連成一線,依山環水,難以突破。南鄭與這兩座城池成鼎立之勢,漢軍即使拿下這兩座城池中的一座,章邯也完全可以全軍繼續推進,將漢軍擠到另外一邊。 韓信琢磨著說:“現如今,要想徹底打破僵局,從漢中突圍,唯有一個辦法。” 盧綰問:“什麼辦法?” 韓信說:“南鄭、廢丘,與楚地並非連在一起,中間隔著南陽地區。若能說動南陽的王陵公作為我們的策應,與我們形成夾擊之勢,廢丘何愁攻不下?盧大人,我聽說你和王陵關係甚好,此重任非你莫屬。” 盧綰道:“我跟王陵公沒有什麼交情,恕不能從命了。” 盧綰極其客氣有禮,韓信無話可說。 很快,韓信就找了個機會與劉邦一起議論戰事。

韓信嘆了口氣說:“其實攻克廢丘的方法我早已有了,只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南陽的王陵公兵強馬壯,在南陽地方上頗孚人望。他的勢力範圍,剛好位於楚地與關中之間。此人若能歸順大王,則南陽成我暫時之屏障,於我極為有利。” 劉邦道:“說得極是。只是王陵的脾氣,最是驕傲不群。項王以高官厚爵許之,尚且收服不了他。不好辦呀!” 韓信說:“這正是臣所憂慮的。只要有王陵公作為策應,臣定可拿下廢丘。漢王若知道誰與王陵相熟,盡可遣他前去遊說。” 劉邦道:“嗯……我記得盧綰和王陵私交不錯吧,要不你去找盧綰談談?來人,傳盧綰。” 過了一會兒盧綰過來了,劉邦對他說:“現在我們要全力攻打廢丘,王陵的勢力範圍於我們很有利,我想爭取他。聽說你和他關係不錯,是這樣嗎?”

盧綰很自然地回答:“是。” 劉邦又問:“那你去遊說他,可行嗎?” 盧綰說:“沒問題啊,臣一定不負大王厚望!” 劉邦點頭說:“嗯,那麼你從韓回來以後,就做這件事吧。” 盧綰給劉邦行了個禮,走了。韓信看看劉邦,二人對視了一下,劉邦面色從容自然,沒什麼表示。韓信也裝作什麼事都沒有。 好城外樊噲正領兵攻城。韓信在後督戰。只見漢軍架起雲梯,士兵直往那城牆上攀去。 章平在城牆上急眼了,指揮兵士奮力朝下射箭。 漢軍士兵紛紛被射落,樊噲見狀大怒,左擁盾,右持劍,奮力上前,首先登梯,剁斷頭顱好幾個。 守兵措手不及,紛紛丟盔棄甲。漢軍趁勢登城,殺散守兵,城門洞開。樊噲站立在城牆之上,奮力揮舞著漢軍軍旗。 韓信讚道:“真勇士也。” 樊噲入韓信營帳,行禮下拜。 韓信上前扶起道:“將軍神勇,真乃我軍第一良將。我已禀報漢王,過不了多久,對將軍的封賞就會到的。” 樊噲說:“我只圖殺個痛快,哪裡想得許多。既如此,謝過大將軍。” 韓信說:“此戰攻破好,而那章邯還堅守廢丘,堅守難攻。” 樊噲說:“憑他什麼城,我都一併拿下。” 韓信道:“這章邯可不比章平,很是難對付,將軍且不要輕敵。待我前去查看廢丘城池,再作計議。” 章邯站在廢丘城的城牆上,眼見不遠處淨是漢軍部隊。 章平氣餒地站在一邊說:“好一戰,沒能打好。我甘願受罰。” 章邯道:“此時不是談這個的時候。眼下,漢軍就在眼前,我們被圍困在城中,多想想如何退敵的辦法吧。” 章平說:“我們死拼出城如何?” 章邯說:“不可,那韓信豈不是正等著我們出城呢?這一去,便中了埋伏。” 章平道:“若守城,可有幾成把握?” 章邯說:“若守,還能有些勝算,廢丘不比好,他韓信要來攻,我便等他,來一個我殺一個。章平,你我二人交替坐鎮,萬不可再大意。” 章平應道:“喏。” 此時章邯望見對面山坡出現了一隊人馬,那為首的一員將軍,氣勢凜然,正是韓信。 韓信來到前線,遙望廢丘。 樊噲說:“我軍已攻了數日,都不見其防備鬆懈。這章邯,還真不是個等閒之輩。” 韓信道:“我已繞城一周,看了看周邊的環境,這破城之法,不在兵多將猛呀。” 樊噲問:“不靠兵多將猛,那靠什麼?” 韓信說:“傳我令,停止進攻,在城外守候。” 樊噲問:“不攻了,那還怎麼贏?” 韓信道:“我自有破敵良策。”說罷便驅馬走了。 樊噲道:“真是個怪人。” 幾名披蓑衣戴斗笠的農人在彭城外田野小路上走著。突然,後面馬蹄聲急。幾個農人忙離開小路,避在道邊密密匝匝的蘆花蕩裡。數名楚軍騎士縱馬馳騁,一掠而過。幾個農人中,一個人抬起頭來,警覺地註視,卻是盧綰。 彭城張良寓所中,張良正在忙於處理案頭工作。 舍人匆匆進來,向張良耳語。 張良道:“快請他進來。” 舍人急出,引盧綰進來。 盧綰誠惶誠恐,急忙頓首道:“拜見先生。” 張良問:“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盧綰充滿敬慕地望著張良,從懷中小心地掏出了個油布包袱,打開,裡面有錦帛密圖和竹管密件,然後雙手呈上。張良立刻借燈細看。 盧綰說:“一切不出先生預料,田榮果然秘密串通趙王、梁王,相約起兵。不過我百般設法,也僅只截獲這些!” 張良喃喃低語道:“太好了,太好了!這就足夠了,阿綰!這些東西十分重要,一定會派上大用場,你可是立了奇功一件呀。” 盧綰說:“幸不辱命!” 張良道:“你辛苦了,先好生歇息幾日。” 盧綰說:“是。謝先生。在下告退。” 張良點點頭,盧綰退下。僕從忙加上一盞燈,張良連忙聚精會神地細看起那些情報來。 韓王成彭城客舍簡陋的後苑被籬笆牆圍著,韓王成正在餵養白鵝,他也是一位對“道”頗感興趣的六國遺族,看起來過得不錯,顯得不急不躁,優哉游哉。而張良眼瞅著韓王的背影,卻很是焦急。 韓王成頭也不回地說:“先生,你看這大白,它未吃飽,其餘的都不敢吃,好不驕傲離群呀,真有幾分鶴的風骨!” 張良說:“若有鶴之風骨,早該離去。” 韓王成一激靈,呆了,回望張良。張良跪下,雙拳拄地道:“大王恕罪!” 韓王成躲閃著說:“早不是王了,先生不必如此。項王賜我爵位,現下,我乃楚臣。” 張良激動地泣下而言:“可在臣下心中,您依然是王!請您有些志氣!難道就甘心留在這裡,一生一世做客卿嗎?” 韓王成說:“我不願又如何?!” 張良說:“大王!項王最憎恨的,是背叛。如果大王能對項王輸誠,表明我等永遠臣服於他,我們韓國,將奉西楚為上國,奉項王為上王。韓國臣民,無論老幼,隨時聽項王差遣。這樣一來,大王就一定能夠恢復名號,安然離開!” 韓王成問:“可能嗎?” 張良焦急地說:“大王!社稷為重啊!難道大王不想歸國?” 韓王成仰面欲哭地說:“怎會不想?畢竟草莽倥傯,非久安之地。只是,哪裡有機會呀!” 張良說:“明日,項王將在城中設宴,這是個好機會。請大王早做決斷!” 彭城項王大殿內。宴會上,樂聲悠揚,舞姬舞姿曼妙。大夥觥籌交錯,甚是歡愉。臣子們紛紛舉盞。項王舉起酒盞示意,雄睨自得,高高興興。突然發現只有張良悶悶不樂,便問是怎麼回事。張良說:“請恕臣下直言。我韓王殿下,乃是諸侯當中最早追隨武信君的,勞苦功高,人所共知!戲亭分封之後,天下十九王,各領有土地,唯我韓王不能歸國!這公平嗎?如果韓國不恢復社稷,韓王不能回歸故土,又怎叫我韓地百姓心服呢?!” 項伯也說:“子房說得有理!應當恢復韓國!” 范增怒視項伯。項羽很是難堪。 張良離席拜倒稽首道:“請項王明鑑!不錯,韓王殿下固然一向同王上交好,不忍分離,但他也不能不掛念他的百姓呀!就請項王恩准我王回到陽翟,重建韓國!” 項羽怫然不悅地問:“穰公,你自己意下如何啊?” 韓王成跌跌撞撞,離席拜倒道:“不!臣不走!臣情願……永遠侍奉項王!” 張良膝行幾步,扶住韓王成,四目相對,張良頓時淚下,低聲道:“大王,難道大王您忘了跟臣說過的話嗎?一定要回去,回故鄉去!” 韓王成開始只是縮著肩膀,低頭哽咽不語。終於,韓王成抬起頭鼓起勇氣膝行上前,頓首再拜道:“項王!恕臣無狀,若能恩准臣等回歸韓地,臣下必安撫百姓,重建社稷!我韓國,必奉西楚為上國,奉項王為上王!我士卒,必心甘情願在陣前為上王效死!我百姓,必世世代代頌揚上王大仁大義、大恩大德!” 冷場,大殿內異常安靜,空氣緊張萬分。范增站起來,欲阻止可能的變化。 項羽冷冷地一揚手,隨意地說:“穰公既有此意,何不早說?也罷,寡人便准你歸國,如何?!” 韓王成撲倒在地,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道:“大王!我聖明的王!大王厚恩,臣粉身難報啊!” 張良也激動地說:“臣拜謝項王陛下!” 眾將起身,高舉起酒盞,大聲歡呼。項王舉盞,但眼中已有殺氣。范增頓時意會。 兩日後晨,一輛車停在彭城客舍門前,眾僕人各負包袱,跟隨其後。張良跳下車來,興沖沖向客舍中跑去。僕役跟隨。 張良喊道:“大王!大王!” 四下靜謐,空空蕩盪。張良心下一沉,頓覺不祥!他匆忙跑進府內。府內依然無人,只見空空蕩蕩的廳堂。張良急忙轉進內室。幔帳之後,只見韓王成的雙腳在空中懸盪,他投繯了。腳下一舍人抱劍跪臥血泊中,顯然是服侍主公自儘後,刺腹身亡。 張良目瞪口呆,癱倒在地。僕人們跟進,看到這一幕,驚駭萬分,紛紛撲跪,大家哭號成一片。 同一個早晨,內侍正服侍項王穿衣。范增進來道:“大王,穰公留下遺書,自稱愧對大王,無德之人,不敢治國,唯有以死謝罪。” 項羽點頭道:“優撫穰公舍人,准其以韓王稱號歸葬故土。” 范增說:“還有那張良,不能放他走。” 項羽一怔問:“為什麼?!” 范增說:“老臣觀察此人,有鬼神難測之相,俠勇敏謀無一不具,實天下奇才。若沒有他,劉邦何以順利入關?若不是他,鴻門宴上,劉邦怎能逃脫?穰公已死,他必然懷恨在心,斷不能為大王所用,因此,一定得殺!” 項羽道:“一個張良,值得亞父如此忌憚麼?!再說,那個人,也算對我項家人有過恩。叔父在世之時尚且敬他幾分,寡人豈能做忘恩負義之事!亞父說他懷恨在心,這恐怕是猜測,並非事實吧!算了吧!穰公已死,難道還不夠么?就隨他去吧!” 范增氣惱,欲言又止。 張良等從韓王客舍出來,外面已經備好了盛著韓王遺體的棺槨馬車、載官員的軺車。眾人披孝舉幡,哭聲不絕。張良長嘆一聲,以袖掩涕,三次重重頓足。眾僕摔碎瓦釜若干,劈啪聲不絕於耳。 張良扶靈上路。車夫揚鞭“啪”地一甩。眾人跟在馬車側畔,扶棺而行。 眾僕從正隨同靈車匆匆前行,突然,天空中響起一陣哨音。眾人皆仰面張望。箭雨倏從天降!眾人頓時中箭,紛紛跌倒。一瞬間慘叫哀號聲不絕於耳。駕車駑馬中箭悲鳴不已,車轟然翻倒。 馬蹄聲中,一隊楚騎穿林飛馳而出,將送葬隊伍攔截,強弩手紛紛下馬檢查死傷者。 “大人!不見了張良!沒有張良!” 楚騎中,白髮飄搖的范增尤為顯眼。他下了馬,迅速來到翻覆的靈車前。 范增定睛一看,不由大怒。只見摔裂的棺槨裡,淨是石頭。范增發狠地將劍劈在棺槨之上。 張良和盧綰相互扶攜著跌跌撞撞涉過一條不寬的河溝,爬上岸坡。只見野林邊有幾人、一車。那些人舉著火把,等在那裡。 張良和盧綰小心地探頭張望。一個舉著火把的人輕聲呼喚著奔來,原來是項伯。 項伯叫道:“子房!子房!” 張良鬆了口氣,連忙上前道:“項伯公!” 項伯說:“啊呀可急死我了!” 盧綰道:“起先還不敢動,一直在林中伏到天黑,才往這邊走的!” 張良執著項伯的手,感激地搖著,許久,他才來到車邊。車上安放著韓王棺槨,他輕撫棺木,無言悲切,淚落如雨道:“是我害了殿下啊……” 項伯說:“子房,不要過分自責,韓王沒福分,這也是天意!快些上路吧!” 張良哽咽道:“項伯公……” 項伯說:“後會有期。” 兩個人一揖而別,目光勝過千言萬語。馬車啟動,張良和盧綰扶著韓王靈柩匆匆上路……彭城項王軍營中,季布剛剛巡查回來,他得到了齊地的情報,正端坐著匯報。項羽高居上座,面前放著探報。 項羽問:“布將軍,齊地情形,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季布說:“回禀大王,那田榮不服大王分封,對戲亭盟約早有怨言。還散佈妖言說什麼大王三分齊地,分明是要田姓家族自相殘殺。這傢伙趕走了田都,殺了田市,已在臨淄自立為王,還揚言要與大王分天下!” 項羽將探報一把拂在地上,笑起來:“分天下?田榮賊子,自不量力!寡人將親率人馬,誅此逆賊!” 范增急忙趨入,手持告急文書說:“大王,關中告急!劉邦動手了!雍王信使前來請援!” 項羽一怔,說:“前幾日不是還報說他在修繕棧道嗎?怎會如此之快?!” 范增說:“大王!修棧道是假!漢軍取道陳倉偷襲關中,已略三秦之地!翟王、塞王戰敗投降,雍王退至廢丘,孤城無援,危在旦夕!” 項羽有些惱怒,說:“這章邯,怎如此不堪一擊?簡直太教寡人失望了!” 范增道:“大王,此章邯,早非昔日之章邯!劉邦一向志向不小,巴蜀之地困不住他的。臣以為,關中易手,只在數日之間而已。田榮剛愎自用,志大才疏,不足為大王慮。唯有劉邦,才是我喉中骨鯁、心腹大患!大王應趁其立足未穩,火速西進,一舉剪除此賊,永絕後患!” 項羽沉默著,思忖著。將軍們面面相覷,都望著項羽,等待著。 項羽突然說:“好!就從亞父所議。布將軍、昧將軍!檢點兵馬,寡人要大閱三軍!” 季布、鍾離昧齊聲應道:“喏!” 韓信站在軍帳外,默默注視著遠方。綿延的連營遠處,傳來隱隱的鼓樂歡聲。而這邊,大將軍帳內外卻如僧院般寂靜,只有燃著的松明發出劈啪聲。 站崗的軍士突然高喝著問道:“何人?!”立刻有人喊了聲:“大王到!” 軍士等忙行軍禮。隨之,劉邦、週紲匆匆來了,後面跟著侍從,提著食豆抱著酒甕。 韓信一驚,忙行軍禮道:“大王!這……” 劉邦問:“大將軍,怎麼不赴宴啊?” 韓信說:“聽說了大王在營帳設宴。臣剛至前軍,不便前去攪擾,正打算趁夜巡營,明早覲見大王!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禮,大王恕罪!” 劉邦說:“大將軍盡職守,又有何罪啊?!就知道你不去,寡人這不是來了!在哪兒喝還不是一樣麼!” 這麼說著笑著,劉邦一執韓信的手,兩個人進入軍帳。軍帳內,鋪著圖輿,十分肅整。劉邦隨便大咧咧一箕坐,向旁邊一指道:“坐!” 韓信說:“臣不敢!” 劉邦道:“來,不必拘謹!今夜你我君臣二人,共謀一醉!” 韓信說:“營中不得飲酒,微臣不敢知法犯法。” 劉邦道:“怕什麼,沒外人!若非將軍,寡人哪有今日!” 韓信連忙避席道:“微臣豈敢貪天之功為己有!” 劉邦說:“將軍不必過謙麼!哪有大勝之後,還像你這樣愁眉苦臉的,你可是全軍主帥!這副樣子,讓人掃興!” 韓信道:“大王恕臣直言!並非臣矯情,大王雖破咸陽,佔據三秦,但現下局面尚不可掉以輕心。請大王想想看,我們這支人馬,比大王入關滅秦時,可有不同?” 劉邦說:“當然不同!全軍上下,訓練有素,士氣高昂,還不是全賴將軍之功!” 韓信問:“人數呢?” 劉邦道:“人數麼,少了一些。” 韓信說:“這就是了!章邯、司馬欣、董翳過去乃秦之梟雄。關中秦兵又最耐苦戰,可以一當十!將是名將,兵卒強悍,何以一觸即潰、一潰千里?只因他們全無鬥志,不知為何而戰!而我軍之勝,勝在天意,勝在民心,勝在將士們東歸心切!並非完全憑實力啊!” 劉邦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韓信接著說:“大王占據關中,項王必不甘袖手。若外有楚軍大兵撲關壓境,內有章邯拼死突圍,關中局勢又將如何?” 劉邦跳起來,抓住韓信的手腕道:“不錯,這正是寡人所擔憂的!將軍有對策了嗎?” 韓信指了指圖輿,上面放著表示軍團的小木塊。他說:“這是曹參、樊噲兩位將軍,此刻正互為犄角,包圍廢丘。臣令他們圍而不戰!只等入夏,我軍塞住河道,河之水倒灌,廢丘必成河澤一片,不動兵戈,章邯必敗!” 劉邦一悚,不禁佩服道:“此計甚好!那麼,關外之憂,如何化解?” 韓信說:“項王雖一勇之夫,然兵勢凶狠,不可小看。他若舉兵西征,大王不可擋其鋒芒!臣請將司馬欣、董翳降卒編成兩支兵馬,選強將率領,出關向東,擾亂其視聽。並請大王火速派人聯絡魏王、申陽王,曉以利害,說服其與我結盟,同禦楚軍。” 劉邦又問:“王陵那邊,進行得可順利?” 韓信說:“臣當恭賀大王!大王馳騁天下之日,已為期不遠!” 劉邦笑了起來,說:“好!哈哈,寡人有將軍,可謂平生之大幸!今日高興!將軍,無妨無妨!你就破例吧,上酒!” 週紲連忙一揮手,侍從將酒菜流水般送上來。君臣一派喜色,舉盞邀飲。 軍伍行進,至咸陽城門前而止。夏侯嬰駕著車,從隊伍後面趕上前,劉邦扶著車上的橫軾,四下觀看,不由心驚,離開這些日子,咸陽竟然變得如此殘破,足見項羽兇殘。 父老們在城門口設置香案,擺放了三牲,正翹首期盼。終於,有人看到了漢王的車駕,連忙大聲嚷嚷,眾父老面帶喜色,擁了上來。 漢王下車,看到眾父老的破衣,不由心酸。眾父老伏地而拜,連聲叫著:“漢王!漢王!” 劉邦連忙攙扶道:“快起!快起!” 被攙扶起的老者,悲愴地望著劉邦說:“漢王!可盼到您了!” 劉邦說:“說過了要回來的!寡人怎能失信於父老!” 老者道:“漢王,此番歸來,不走了吧?!” 劉邦說:“不走了!趕我走也不走啦!各位父老,營中備有薄酒,今日寡人就請父老同醉!” 父老人等都很激動,大聲叫好。劉邦環顧四周,也喜不自勝。 這一夜,豐邑中陽里村突然來了一支兵馬。中陽里不少鄉兵隨著任敖、審食其拼命跑著,跑出村口迎敵。 看到來人個個高頭大馬,甲胄閃亮,十分威武,這群土里土氣的鄉兵雖持刀仗劍,卻面露懼色,勉強支撐。 審食其壯著膽子高聲喝問:“來者何人?報上姓名!” 為首的兵士跳下馬來道:“我等南陽王陵公部下!我主公受漢王之託,來接漢王家眷!王符在此!” 兵士掏出符憑的右符扔了過來。 審食其舉手接住,任敖打著哆嗦從懷中掏出左符,同那右符一合,合上了! 審食其道:“這,不會再錯了吧?” 曹氏正在院子裡餵雞。劉肥端著碗出來,滿嘴流油地說:“娘,我要吃雞。” 曹氏說:“吃吃吃,總有一天這家底都讓你吃光。” 劉肥說:“爹要回來,看我長的不壯實,會怪你。” 曹氏說:“真個沒良心的,跟你那沒譜的爹一個德行。” 正鬧著嘴,鄰居匆匆跑過來喊道:“曹嬸,劉邦,劉邦,他。” 曹氏急問:“他回來啦?” 鄰居說:“有信啦,要接你們走。” 曹氏說:“真的?他終於肯來接咱們了。劉肥,快,去收拾收拾。” 劉肥說:“先給我殺雞吃。” 曹氏一把扯過劉肥說:“要碰見你爹,可千萬別說這些話,明白嗎?” 劉肥執拗地說:“吃了雞就不說。” 曹氏無可奈何,狠狠地敲了敲劉肥的腦門道:“沒出息的貨!” 呂雉家裡,呂雉也正跟審食其在商議。 審食其說:“該拿的東西都收拾齊備了,帶不走的也都封存在庫,指派人手看護。” 呂雉說:“很好,還有什麼事麼?” 審食其說:“有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呂雉說:“說吧,就你我在這兒,怕什麼?” 審食其說:“沛公特意交代過,此行要帶上曹氏跟劉肥,是不是立刻派人去接?” 呂雉道:“他們?劉邦竟然還想著他們。” 審食其說:“可不是嘛。那曹氏的兒子,可真是個極品,帶出去,都嫌……” 正說著,只見曹氏牽著劉肥來到呂雉家門口,審食其立刻住了嘴。 呂雉道:“說來就來了,且看他們怎麼說。” 曹氏來到面前,劉肥還手拿一根雞腿在啃。呂雉厭惡地掃了他一眼。 曹氏說:“我今天來,有事要問你。” 呂雉道:“我正在呢,快問吧。” 曹氏說:“沛公派兵來接人,怎不見有人去通知我?” 呂雉說:“這兵的確是沛公派來的,可是,沒聽說要接你走。” 曹氏說:“胡說,劉邦他一定不會忘了我們娘倆。” 呂雉說:“你可錯了,他偏偏就忘得一干二淨。” 劉肥聽了,急得只扯曹氏:“娘,他忘了咱們,那可怎麼辦?” 曹氏斥道:“別信她的話。他不肯接我走,沒關係,可這是他劉邦的種,他不能不管。”這麼說著,他就把劉肥往前一推。 呂雉說:“他?算哪門子的種?正正經經的孩子可都在屋裡睡著,一個也不少。” 曹氏道:“你,呂雉,待我見了沛公,看怎麼說!” 呂雉說:“請便吧,只怕你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呂雉說完,轉身就與審食其一起走了。 劉肥說:“娘,這雞看來白吃了。” 豐沛中陽里外的鄉道上,馬嘶人喊,三輛大車等候著,周圍是王陵的兵馬。任敖背負大刀,帶著幾個隨從,正雄赳赳來回巡視、大聲呼喝,準備上路。呂雉扶著劉太公,來到隊伍前。 呂雉說:“小心些。” 劉太公道:“哎,哎!這回再去,不會錯了吧?” 呂雉說:“不會,這回定不會錯。” 劉太公道:“要不,等等劉仲他們?” 呂雉說:“您老就別操心他們了,快上車。” 不由分說,呂雉將劉太公攙扶上了大車。審食其領著劉盈和魯元,服侍他們上第二輛車。緊接著,呂也上了車。然後呂雉提著裙子,上了車。馬夫催馬,車隊出發。 路邊站著幾個鄉下人,呆望著。一個醜醜的女孩分開鄉下人,氣喘吁籲出現在呂雉身邊,跟著車走著說:“能帶我去嗎?” 呂雉問:“你去做什麼?” 女孩說:“我是夏侯家沒過門的媳婦!” 呂雉問:“阿嬰的媳婦?” 女孩猛地點點頭說:“哎!” 呂雉望著這個臉蛋紅彤彤的農家女孩,不禁心頭一軟,問:“你叫什麼?” 女孩說:“小嫻!” 呂雉微笑道:“上來吧!”說著便拉小嫻,小嫻猛地跳上了車。 這時候,劉仲和劉仲妻提著大小包袱,匆匆忙忙趕來,氣喘吁籲的。 劉仲妻喊道:“等等!還有人哪!慢些慢些!”這麼喊著,劉仲妻往車上扔了包袱,挪著胖身子就要往車上爬。 呂雉表情變了,一瞬間變得怒氣沖衝,她吼道:“滾下去!不是來接你的!” 劉仲妻叫喊著說:“別撇下我們呀!會讓亂兵殺死的!” 呂雉一腳將其蹬了下去,罵道:“呸!別覺得自己多了不起!沒人廢那個心思殺你!要死,就老死在中陽里吧!” 呂雉罵著又將他們的包袱扔下車去。包袱散了,零碎拋了一地,劉仲妻大哭,慌忙跟劉仲一道拾。劉太公很想說句什麼,但看見呂雉威風凜凜的樣子,趕緊打消念頭,閉目縮頭,假寐起來。 在馬隊護送下,大車在鄉路上搖曳而去。 到了南陽地界王陵營中,營中軍吏高舉火把,一直惴惴不安等候著,見了護送兵馬歸來,頓時一陣跑動,將消息傳了進去。 呂雉、審食其正扶劉太公下馬車。在軍吏的簇擁下,從大帳中出來一個高壯漢子,美髯及胸,昂首闊步,一臉熱誠地說:“在下王陵,乃漢王故舊。見過太公!” 劉太公說:“恕老頭子我老眼昏花,識不得貴人……” 王陵說:“在下受漢王重托,護送太公速入關中,不敢怠慢!只是事出緊急,不免勞動太甚,還請太公恕罪。” 說著話,一行人被護送向軍帳歇息。只見一斥候風塵僕僕,飛馬入營。他慌慌張張來到王陵面前跪倒,懇切地訴說著什麼。王陵面色有異,似乎有重大事件,不住地看著太公的背影。呂雉與審食其回頭看到這一幕,交換一個眼色。 第二天,出去探聽消息的任敖回來報告呂雉:“夫人!不好了!項王將王陵公的母親大人擄去了!王陵公已遣使上路,前去交涉!夫人,項王這是沖我們來的呀……” 大家一聽都十分驚慌,呂雉說:“不慌!事已至此,聽天由命吧。還能怎麼辦!”她攬過一雙兒女,環視幾人,泰然自若。 陽夏城門下,一輛駟馬高車轔轔而來。項羽、范增等人都迎在城門之下。車至城門停住。有侍從攙扶王陵母親下車。范增迎上。 范增道:“驚動了老人家,恕罪恕罪!” 王陵母問:“聽說項王要見我老婆子?” 項羽幾步迎上道:“尊老夫人駕到,有失迎迓,還望恕罪!” 王陵母親有些驚訝,仰面望著問:“真是項王嗎?可不要騙我老婆子呀!聽說項王是蓋世英豪,背負雙翼,額生雙角,這是真的嗎?老婆子我眼可有些瞎,真想好好看看項王呀。” 王陵母伸出手,顫巍巍的。項羽毫不猶豫,上前單膝跪下,直視王陵母道:“就請尊老夫人看個仔細!” 王陵母笑吟吟地上前摸其臉頰,瞇眼細瞧,不住地嘖嘖讚歎。 眾人見到這個場面大驚,面面相覷。 王陵母說:“哎?沒有角!不過,這下可以為鄉親誇口啦,項王,的確是堂堂美男子呀!老婆子我,能和項王坐在一起飲酒,這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啊。真有面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老婆婆的滑稽樣惹得眾人大笑。 項羽大笑,非常高興,起身扶住王陵母說:“尊老夫人請!” 眾人齊聲道:“尊老夫人請!” 陽夏城內大宅內,項羽讓王陵母親坐在主賓位以表示尊重,並以飲宴招待王陵使者,希望王陵能投入項羽陣營。王陵使者端坐,強自鎮定,但袍袖瑟瑟發抖。 范增舉起酒盞道:“請使者閣下您回去告訴王陵公,不必擔心,項王請老夫人來赴宴並無別的意思,只想表示友好,願意結交!” 使者忙說:“是是……我主公請將老夫人迎回,不敢過分煩擾項王。實在是給大王您添麻煩了!” 蒲將軍怒道:“說什麼?快回去,讓他自己前來拜見項王!” 項羽卻是恭恭敬敬地向王陵母親舉起了酒盞道:“尊老夫人,請恕我臣下無禮。王陵公乃當世之豪傑,寡人早想結識,怎奈一直無緣。這一次,若不是經過沛縣地方,也不至驚動老夫人。就請尊老夫人在我營中住些時日,等王陵公來了,你們母子團聚,寡人也好結交英雄。尊老夫人意下如何?” 王陵母親說:“項王的意思,老婆子已經明白了。這再好不過!我那不肖兒,從小就是頭犟牛!此番項王如此禮遇,再不答應,可就太不知好歹了!待會兒就讓我老婆子,送送使者,順便有幾句話,捎給我那不肖兒。” 項王大喜,說:“好,就請滿飲此盞。”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