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楚漢傳奇

第30章 第三十章

楚漢傳奇 王培公 7300 2018-03-13
劉邦鑽出大帳,初升的太陽讓他瞇起了眼睛。周勃、盧綰、曹參、雍齒等一干將領都集合在營門內,準備送別劉邦。劉邦見眾將全來了,頓時火冒三丈:“幹嗎像送殯似的,都拉著個臉?人家是請我赴宴,值得你們這樣子嗎?都給我回去!該忙什麼,忙什麼去!”蕭何走來,揮揮手:“大家聽沛公的!走吧!都回去吧!”眾將含淚散去。劉邦一把抓住蕭何的手,拉到一邊,低低道:“老蕭!按咱們商量的,作最壞準備!叫周勃加強防衛,小心有人偷襲!”“放心吧,沛公!全佈置好了!”蕭何盡量讓劉邦寬心。 “要是我萬一回不來,你要負責讓大家盡可能安全地撤出關中,把大家都帶回老家……”劉邦囑咐著。 突然,從營門外傳出呂媭的哭喊聲:“你去幹什麼?我不讓你去!”

劉邦很驚訝:呂媭怎麼來了?營門外,樊噲急得跺腳:“姑奶奶!你輕點兒,行不?”呂媭哭鬧著:“我不管!那麼多人,誰去不行?為什麼非叫你去?萬一項羽翻臉,把你殺了呢?”“我就算為大哥死了也值!”樊噲扯開她的手,使勁一甩。呂媭站立不穩,身體撞到了寨牆上。樊噲本想扶她,回頭看看劉邦的車隊已經駛出了營門,在遠處等著他。便再也顧不上呂媭,含淚看了她一眼,拔腿朝車隊跑去。 樊噲騎馬前導,夏侯嬰駕車於後,劉邦和張良坐在車上,沿灞水前行。週苛、紀信等士兵手持盾牌和長矛,在車後跑步跟隨著。劉邦將樊噲叫到跟前,問了呂媭的來意,待得知呂媭與虞姬姐弟一同來咸陽,不禁有點兒興奮,他對張良叨咕:“虞姑娘要來了,項老弟的心情或許能好點兒?說不定,他一高興,就不再計較我了?你說呢?”張良只笑笑,沒說什麼。

劉邦正想得出神,張良開口了:“沛公!想過今天這一關,你必須放下身段,才能求得項羽的原諒。項羽非常驕傲,吃軟不吃硬。他又正處於盛怒之下,你千萬不能擺任何架子!”劉邦嘆了口氣:“我哪兒還有什麼架子啊?腦袋眼看都保不住了!項羽身邊的那個韓信,不是都鑽過人家的褲襠了嗎?今天,項羽要是讓我鑽他的褲襠,我也鑽!”張良啼笑皆非:“沛公啊!韓信受辱胯下,是他有過人的志向!您畢竟是一軍之統帥,可以暫時低頭,卻不可因此而喪志!我要你示弱,可並不希望你真的就軟弱!”他指指車外,“為了這些鞍前馬後跟你打天下的弟兄,也為了千里來投奔的我,你可不能真的就此認輸。”劉邦不等聽完,緊緊抓住張良的手,激動地說:“這你放心!子房!我不會辜負大家的!我只是痛心,自己不聽你的話,擅自作主,釀成了大錯!只要能順利把這一關過了,今後,我一定接受教訓,什麼都聽你的!子房!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驚受累了!”說著,竟忍不住哭了。張良急得低聲提醒:“不可啊!沛公!”

劉邦含淚點點頭,自己用手將嘴巴使勁摀住了。 車外,樊噲喊了聲:“大哥!過灞橋了!” 劉邦車騎未至鴻門,楚營先來了一位客人,趙國丞相張耳代表各諸侯聯軍前來拜見。 張耳?這時候來,不是搗亂嗎?哪有時間見他?項羽很不高興。 范增卻道:“解決劉邦,他在場豈不更好?以後向各國諸侯通報,更顯得我們做事堂堂正正。” 張耳笑容滿面地匆匆進來,一路拱著手:“英布將軍好!陳都尉好!范老先生好!”他整整衣冠,鄭重道,“趙國張耳見過上將軍”,說著欲下跪。項羽忙抬手阻止,請他在旁邊的席上坐下來。張耳詢問:“聽說,上將軍在進函谷關的時候,遇到一點小麻煩?”范增冷冷地插斷:“可不是什麼小麻煩!是劉邦派了兵,把住函谷關,企圖阻攔我們進入關中!英布的先頭部隊,已經跟他們打了起來!”張耳嚇一跳:“啊?他為什麼要這樣?”項羽道:“是啊!所以,今天我把他請來喝酒,讓他給我一個解釋。您來得正好。就一起參加,聽一聽吧!”

張耳看看項羽和范增嚴肅的臉色,心裡有些吃驚和懊悔,自己早不來晚不來,怎麼趕了這麼個當口來?但又有一絲得意,自己畢竟得以參與到楚人的內部事務中,看來,他們還是認可自己的。 “禀將軍!沛公已到轅門!”韓信進帳禀道。項羽問:“來了多少人?”“一車一騎,隨從不過百名。” 項羽點點頭:“嗯。他倒聽話!亞父,叫他報名而進嗎?”范增還沒回答。張耳在一旁失笑,輕輕問了聲:“楚人請客,都是這種規矩?要客人報名而入?”項羽一怔。項伯匆匆走進來:“客人已經在轅門外等著呢!快迎迎人家吧?” 劉邦猛地抬起頭,望著走來的項羽!他心一酸,兩腿一軟,突然跪下來。跪在那被車輪輾壓起的厚厚塵土裡,一陣灰土隨之而起。項羽愣了,突然停止了前進,就站在那兒,望著匐伏於地上的劉邦!劉邦膝行而前,一直爬到他的腳前,鼻子幾乎觸到項羽的靴尖了,這才抬起頭,望著項羽,沾滿灰塵的臉上滿是淚,鬍子抖動著,聲音也在顫抖:“項老弟呀!咱哥倆總算又見面了!”這句話,說得那麼動情,那麼讓人心酸。不僅張良、樊噲,連項伯和張耳都覺得鼻子酸酸的,背過臉去。立於項羽身後的韓信呆呆地望著,眼神裡也充滿了酸楚。

項羽低下頭,望著這位自己昔日的結拜大哥,鼻子裡哼了聲:“什麼兄弟?”他憤憤喝道,“劉邦!還記得當日的約定嗎?”劉邦一把抱住他的腿:“當然記得!每句話,每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麼可能忘呢?” “好!那就別像狗似的趴在地上了,站起來!跟大家說說,你是怎麼向我承諾的?”項羽最見不得男人卑躬屈膝。劉邦站起來,用衣袖抹了把臉上的汗和灰塵:“當初,咱哥倆奉了懷王的差遣,領兵征討黃河以北,我率軍轉戰黃河以南。沒有想到我僥倖能先您一步入關,在這裡跟您重又相會……”項羽把手一揮,打斷他:“少扯這些個!你就說說,當初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劉邦道:“我答應你,即使我打到了函谷關下,我也一定等著您,咱哥倆一起並馬入關,可是……”項羽冷笑著再次打斷他:“可你是怎麼做的?你不僅先入了關,擅自放了秦王子嬰,還跟關中父老說,你就是關中王!跟他們搞什麼約法三章!為了獨霸關中,你還派兵去封閉函谷關,阻斷交通,企圖把我和諸侯們的軍隊擋在關外!說!這些是不是你幹的?”

劉邦再次噗通跪下,淚流滿面:“兄弟!你冤枉死我了!是。我說過,我即使到了函谷關下,也要等您。可我進的並不是函谷關!是武關啊!難道,這也算失約?如果我哪個關都不進,那如何執行大王的旨意?我們的目的,不就是早日入關,推翻強秦嗎?我要不入關,秦王子嬰怎麼會投降?您和諸侯又怎麼能順利到達這裡?我這算是錯誤,還是功勞?可能,我是有點對不起兄弟你,可我自認對得起天下人!要是您認為我錯了,就請懲罰我吧!我無話可說!”他低下頭,直直地跪在項羽面前,再也不說話了。 項羽愣了。他怔怔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劉邦,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張耳見狀,走上前來,打了個哈哈:“上將軍!您看,太陽這麼毒,還是請沛公進入您的大帳,慢慢兒問吧?”項羽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大步進了轅門。他的隨從們跟著也走了。劉邦依然跪在那兒。張良和項伯同時走上前去,一邊一個,將他攙扶起來,替他拍打著身上的灰土。張耳立在一旁同情地看著。

項羽盛氣坐於幾後。張耳坐在一旁。范增坐在另一旁的席上,冷冷地睨著立在面前的劉邦和張良。項羽說話了,口氣比起開始明顯有所緩和:“說吧!派兵去函谷關,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邦剛要張嘴,范增先開口了:“上將軍!這還有必要再問嗎?我看,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劉邦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張良挺身上前:“范老先生!我請問您,沛公野心何在?” 范增捋捋鬍鬚:“還用說嗎?他私放子嬰,想以其為相,獨霸關中!私廢秦法,封鎖府庫,完全以關中王自居!還派兵把守函谷,阻我大軍西進……” 劉邦打斷他:“敢問范老先生,您這些情報都是哪裡來的?”韓信推著曹無傷走進來。劉邦雖有準備,但仍然一驚:“曹無傷?”項羽冷冷道:“對!你的左司馬曹無傷!不會說不認識吧?”“這是我營的逃兵!他怎麼會在您這裡?”劉邦此時明白自己被曹無傷出賣了,但還是明知故問。項羽喝道:“曹無傷!你的老上司到了!告訴他,你為什麼要跑到這兒來?”曹無傷不敢仰視劉邦:“我……我是……”劉邦俯下身,直望著曹無傷:“你老實告訴上將軍,是不是你自己向我要求去函谷關的?”曹無傷結結巴巴:“是,可是……”

劉邦逼問:“我讓你帶人去防盜賊,誰讓你擅自阻擋英布將軍?你說你是因為不認識英布,誤將他當成盜賊假扮,我讓你親自來向上將軍說明一切,主動請罪,可是你卻逃了!你逃到這裡來,究竟都向上將軍說了些什麼?你這個小人!無中生有,惡意中傷,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你到底作何用心?啊?”曹無傷張口結舌,無言以對。范增看出曹無傷被劉邦咄咄逼人的氣勢震懾住了,說:“曹無傷!你不要害怕!這裡是鴻門,不是灞上!有什麼話,只管大膽說!上將軍會為你做主!” 曹無傷頓時有了底氣,一指劉邦,對項羽說:“他!是他讓我去函谷關,阻擋上將軍的!他說,用盡一切辦法,也要把上將軍擋在關外!這樣,他才好穩做他的關中王!”劉邦縱聲大笑:“哈哈!可笑之至!我來問你,你在我帳下,所任何職?”曹無傷很不高興:“不過區區一個左司馬!”“說得好!那,我讓你帶了多少兵去函谷關?”“你能讓我帶多少人?不過三千人而已。”

劉邦對項羽和張耳等人道:“你們都聽聽!讓一個左司馬,帶著區區三千人,能將上將軍和諸侯們帶領的百萬大軍擋在函谷關外嗎?我是瘋了,還是傻了?我劉邦再無能,也不至於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吧?我要是真想阻擋大軍,為什麼不派周勃、樊噲,非要派你這麼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曹無傷慌了:“上、上將軍!您別聽他胡說!他……他真的是想在關中稱王稱霸!……”劉邦高聲道:“我若想在關中稱王稱霸,為什麼要封鎖府庫,對皇家的財寶絲毫不取?我若想在關中稱王稱霸,為什麼要退出咸陽,還軍灞上?我之所以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那是因為秦法過於嚴苛,不廢除,不能維持關中的穩定,而我所做的這一切,只是靜待您上將軍和各國諸侯到來,共商大計!至於秦王子嬰,我並沒有馬上釋放,更沒有用他的意思,只是將其軟禁在家中,等待上將軍來處理!”

范增此時又找到了嫌隙:“傳國玉璽呢?”“玉璽?”劉邦一時沒想好玉璽這事兒怎麼說。張良立即接上去:“玉璽暫由沛公妥善保管。是送回彭城,還是立即上繳?我們聽上將軍的命令。”劉邦道:“對呀!項老弟您若想要,我馬上就可以給您取來!”項羽點點頭:“好!那就早點交來吧!”“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劉邦見項羽臉色有所緩和,立即不失時機地提出了要求,一指曹無傷,“這個小人!是我營的逃兵!也是我們兄弟之間這一場誤會的挑唆者!如不繩之以法,何以治軍?敢請上將軍把他交給在下,依法處置。”項羽冷冷道:“他是你的部下,怎麼處理,當然由你。” 項羽本來就很討厭曹無傷,現在情感的天平偏向了劉邦一側,對曹無傷的哭叫更是不予理睬。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劉邦的手腕,劉邦嚇得渾身一機靈。項羽道:“酒宴已然備好,大家入席吧!” 他拉著劉邦朝外走,劉邦這才定下心,跟著他移動腳步。 項羽一直拉著劉邦,穿過軍營,直朝著宴會的現場走去。項羽忽然停住了,放開手,朝自己的大營一指,豪邁地說:“沛公!你看看我現在的兵力!怎麼樣?”劉邦呆呆地朝前望去。但見軍帳相連,旗幟鮮明,刀槍林立,軍容整肅。他由衷地發出了一聲感嘆,“真是威武雄壯啊!”項羽突然縱聲大笑,笑聲震耳。劉邦呆呆地望著大笑的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項羽將頭靠近他,在他耳邊悄悄說道:“我要不是坑了那二十萬降卒,兵還要多!哈哈哈!”他一邊大笑著,一邊朝前走去。劉邦心裡更加忐忑,連忙快步跟上了他。 大家在帳中就座後,項羽舉起酒卮,笑對全場:“軍中無樂,亦無歌舞,隻請大家多飲幾杯,盡興而已。”范增咳嗽一聲,舉起佩戴的玉玦,向項羽示意。項羽明明看見了,卻皺了皺眉頭,故意別過臉去:“酒怎麼樣?”劉邦稱讚道:“美酒呀!美酒!”項羽淡淡一笑:“過獎了!軍中何來美酒?只不過,故友重逢,心情舒暢而已。”劉邦一拍手:“對呀!為了助興,我來唱首歌吧?唱個我們家鄉的小調。”項羽首先贊同,其他賓客也都拍手。 劉邦清清喉嚨,用筷子敲著面前的食器,大聲地唱起來:“大風起兮雲飛揚!平定天下兮驅虎狼!項王功高兮日月光!” 張耳帶頭喝彩。項羽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沛公唱錯了吧!我不過是上將軍,哪裡配稱上'項王'?” 范增總算又瞅准了機會,一拍几案:“劉邦!你有意阿諛奉承,到底是何居心?上將軍!這等小人,豈能容他?”他再一次舉起玉玦,向項羽示意。劉邦慌忙站起,朝項羽拱拱手:“請容我說明本心!鉅鹿之戰,您力擔重任,勇救趙國,逼降章邯,名震天下。您要是不配稱王,還有誰配呢?”項羽故意板著臉:“那有什麼用?你不是比我先一步進了關中嗎?”劉邦道:“那不過是僥倖!若不是您,一舉殲滅了秦軍主力,我怎麼可能順利入關,接受秦王的投降?所以,真正的關中王不該是我,而應該是您!您才是真正的王!項王!” 項羽哈哈大笑:“你說的是真心話嗎?”劉邦一拍胸脯:“不信,你可以拿刀剖開來看一看!” 范增猛地跽坐而起,第三次舉起了玉玦。項羽瞥了一眼,沒理他,接著問劉邦是否肯與自己聯名上奏懷王?劉邦此時逃命要緊,一咬牙道:“子房先生下筆成章,倚馬可待,就請修表。” 張良立即寫好,將木簡遞給項羽,項羽看了一眼范增:“請亞父過過目吧。”張良走過去,將木簡雙手奉給范增。范增正在氣頭上,本想棄之不理,一轉念,道:“哎!人老了!眼花,字有點看不清!我出去看吧。” 范增出得宴會場地,迅速找來項莊,急急道:“羽兒優柔寡斷,我幾次示意,他都不理睬。劉邦那傢伙,實在太會裝腔作勢!我怕羽兒今天要上他的當!無毒不丈夫!這樣的大好機會,如果放棄了,將不會再有!這,就靠你了!” 項莊佩劍昂然入帳,大聲道:“今天營中來了貴客,我代表全營將士,來敬一杯酒!” 項莊將酒高高舉起,大聲說:“謹以此酒為沛公壽!為在座的各位貴客壽!”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乾。劉邦剛舉杯欲飲,項莊忽然把空杯一放,“哐啷”一聲拔出劍來。劍的寒光在從帳頂透進的日光下一閃!項羽驚問:“項莊!你幹什麼?”項莊朝他笑笑:“既無音樂,又無歌舞,這酒喝得多沒意思!不如我來耍一趟劍,為客人們助助興吧?”項莊素來劍舞得漂亮,項羽立即表示同意。項莊持劍走到場中,擺了個架子,大喝一聲,開始舞起來!一時只見帳內劍光閃閃,寒氣襲人。 劉邦執著空杯,望著舞劍的項莊。他發現,項莊銳利的目光始終只盯著自己一個人!他開始緊張起來,執杯的手也開始發抖。 項莊無論閃轉騰挪,注意力卻在劉邦身上。他劍隨人走,腳步漸漸朝劉邦靠近。有意無意地,劍尖總不離劉邦前後左右。他在尋找著刺殺的好機會。 張耳看得興起,不禁鼓掌叫好!劉邦卻嚇得左躲右閃,滿頭冷汗。 項羽看他那個狼狽樣兒,不禁失笑。 范增走進來,故意拿出木簡,對項羽道:“羽兒!你再看看這句話。”說著用手邊指邊讀。項羽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他認真看著木簡。范增回過頭,向項莊使了個眼色。項莊會意,腳下逼近劉邦,一式“蛟龍出海”,直朝劉邦刺去!劉邦只得向後一仰,避開了劍鋒。但項莊劍勢一變,又朝他砍來!他只好就地一滾,躲過這次攻擊。 項伯掃了一眼范增,當時心裡明白了!張良更看得明白,早已嚇出一頭汗,他伸過一條腿,蹬了一下項伯。項伯猛地跳起來,也拔出劍:“一個獨舞,還不精彩。我與項莊對舞!” 他跳下場去,持劍擺開了架勢。項莊也拉開架子。叔侄二人真的比起劍來。項莊仍然朝劉邦步步緊逼,多虧項伯持劍左攔右擋,以身體護住劉邦。劉邦這才算勉強能安坐席上。兩個人的身影漸漸糾纏在一起。項莊畢竟年輕,項伯漸落下風,但仍竭力護住劉邦。 項羽只顧低頭注意木簡,根本沒在意舞劍的這兩個人。張良迅速站起來,走向正推敲字句的項羽和范增:“上將軍研究好了嗎?”項羽道:“我看沒什麼可改的。”張良馬上接過木簡:“好!那我讓他們飛馬送往彭城。”他持著木簡迅速離開了會場。 此時虞子期來到了項羽大營外,他以為虞姬早已到達,應該和項羽在一起,請哨兵傳訊。哨兵們接到加緊防務的任務,哪個敢放鬆警惕,更別提在此時驚擾上將軍。虞子期忽然想起那個盜馬的呂馬童,轉而請求見見呂馬童。 張良走出大帳,將木簡交給守候在場外的陳平:“陳都尉!這份文件極其重要,請用上將軍和沛公的名義,立即送往彭城,呈送大王!” 陳平鄭重地接過,見張良要走:“張司徒!您去哪兒?”“噢,廁所在哪兒?” 陳平笑著一指:“牆邊。我領您去。”張良擺擺手:“不用。你去忙正事吧。” 陳平心想:看好你們就是我的正事,只是目前這木簡得馬上發出去。他抬頭正瞧見韓信,便說:“韓信,你領張司徒去入廁。”張良只好跟著韓信走去。 正端菜往裡走的呂馬童差點和韓信撞個滿懷,叫住韓信:“你是上營門那邊去嗎?”韓信站下:“怎麼了?”呂馬童整理好杯盤:“順便幫我瞧一眼,什麼人找我?我這兒忙得都抽不開身。你讓他再等我一會兒。”韓信答應,引著張良來到臨時搭成的廁所外,抱歉道:“張先生。您就在這裡方便吧。我上那邊去看一眼。” 張良回過頭,扒在廁所門上的縫隙處朝外看了看,確認韓信走了,拉開門就跑了出去。樊噲等人正在臨時休息的小帳篷裡等得坐立不安,外面傳來張良的聲音:“我想看看,大夥兒休息得怎麼樣?”樊噲知道張良在與守衛哨兵交涉,立即衝出去,不顧士兵阻擋,一把將張良拽了進來。劉邦的隨從們圍住了張良,張良低聲道:“情況危急!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拍拍樊噲,“事到如今,只有靠將軍您了!”樊噲二話不說,拔出劍,拿起放在地上的盾牌就衝了出去! 哨兵見樊噲衝了出來,大吃一驚,正想持戈阻擋。樊噲手一揮,將他撞翻在地。張良朝前面一指宴會營帳,樊噲直接朝那邊衝過去。韓信在營門外一見虞子期就愣了:“你不是虞夫人的弟弟嗎?”虞子期太高興有人認識自己了,急問:“我姐姐呢?”韓信一怔:“虞夫人來了嗎?沒見著啊。” 此時,宴會場中,情勢更加危急。項莊與項伯仍在對峙。項伯已滿臉是汗,體力不支。 項莊的劍已經刺向劉邦!樊噲的盾牌正好伸到了跟前,將項莊刺來的劍硬生生擋飛,噹啷一聲落地。項莊驚呆了!全場的人都驚呆了! 本來坐著的項羽立即挺直身子,手也抓住了佩劍的劍柄,驚問:“什麼人?” 樊噲用身體擋在劉邦面前,瞪著他,怒髮衝冠:“上將軍好健忘啊!不認識我了?”項羽這才看清來人:“樊噲?”樊噲大聲地:“沒錯兒!我就是沛公的參乘樊噲!”劉邦驚魂甫定,乍見樊噲,彷彿見了救星,卻不能表露,故意喝道:“樊噲!你不在外頭好好待著,闖來幹什麼?”樊噲這粗人此時也來了急智:“幹什麼?沛公!我餓了!來找上將軍要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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