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諸葛亮

第34章 第一節

諸葛亮 罗周 5829 2018-03-13
山陵總會崩陷,江水也會乾涸,每顆星星都將墜落,每個故事都有個盡頭。這個有關諸葛亮的故事,正在漸漸走向尾聲,故事裡最早了解到這一點、並因之惶恐、不安、疼痛而無所適從的人,是個名叫靈兒的女子。她是諸葛瞻的母親,在建興十一年她二十五歲時,靈兒又給諸葛亮生了個男孩兒,起名為“懷”。這個孩子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原因不在於他健康的母親,而在於他父親諸葛亮,身體大不如前了。 張裔死後半年不到,諸葛亮開始咳血。最早只沾著些血沫子,他以為是火氣太盛,沒多在意,自己抓了些涼藥來吃;三四個月後,咳嗽越發厲害,甚至到了一口口嘔血的地步。諸葛亮才有點著慌,正經去診了一次脈,郎中也不比他高明,愣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舜英建議諸葛亮回一趟隆中,請岳父黃承彥給看看,據說老先生從華佗那裡學了好些妙手回春的法子。不過,諸葛亮雖說兩年多沒興兵,卻從未閒著,連呆在成都的日子也屈指可數。他到黃沙去整訓軍隊、又監督士卒將糧食運至斜谷,在木牛以外,還與舜英一道鼓搗出了“流馬”:這是另一種運糧工具,載重不如前者,可速度提高了三倍,操作也更簡便。這個忙忙碌碌、慾望過盛的諸葛亮“喏喏”地答應妻子會抽時間去拜訪岳父,但也只是口上說說罷了。而要年屆八旬的老丈人不遠千里入蜀,一時亦難以做到。 “再說吧,沒所謂的……好好、多歇歇就好了。”諸葛亮最愛用這類話來應付妻子的敦促,臉上賠著溫和而抱歉的笑容。

“夫人,有辦法不令丞相再出去嗎?”靈兒抱著百日的孩子,頭一次怯生生地問。她剛得到諸葛亮準備再度出征的消息。 “沒法子喲。”舜英指指諸葛瞻默寫錯的“棘”字,一邊吩咐他改過來,一邊搖搖頭說,“那是他要做的事。” “夫人再想想,您一定有法子的吧?”靈兒不肯放棄。 舜英怔了怔。靈兒紅紅的眼圈令她不勝傷感,然而哪些事能做、哪些不能做、哪些做得到、哪些做不到,舜英很清楚。她牽住靈兒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撫摩著她背說:“傻孩子。” “他不是旁人,是蜀漢丞相諸葛亮哪。”舜英說。 “不是休兵兩年多了嗎?”靈兒哽聲道,“就這樣多好……” “已經兩年多了嗎?”舜英微微一震,原來安穩的日子就像眼淚掉落一樣快。 “勸不住的。夠久了,靈兒,”她哀傷地望著眼前年輕的女子,說,“孔明從不會為了休兵而休兵,或許我不該拉了你來給諸葛亮做妻妾。”

在那個男人身後,注定有流淚的女人。 他注定做不到一個稱職的丈夫或者父親。 譬如他多麼希望能看到女兒果的笑顏,他卻甚至不能將她嫁給她真正喜歡的男子。費禕既不能為娶丞相千金就休棄糟糠妻——顯然諸葛亮也不許他那樣做,又不能令丞相千金位於他原配之下,按費禕的說法,“就是果與拙荊同為夫人,也無顏面見丞相”。權高位重在這時,反成了負擔,諸葛果好幾次哭著說再不做諸葛亮的女兒。她將父母看中的女婿糜威關在門外,幾剪刀下去,把滿頭青絲剪了個七七八八,走出門時,諸葛果儼然是個女道模樣。 她真的做起了道士,離開家,住進讀書台附近的“乘煙觀”。 “太重了,果兒承受不起,只望瞻兒、懷兒,不要被拖累。”舜英憂愁地說。她逗了逗“咿咿呀呀”的諸葛懷,又看看正在專心致志臨帖的諸葛瞻,心想可能諸葛亮就不該有妻兒。 “諸葛孔明的孩子,榮耀是不會少的,可一旦災難降臨,也會是首當其沖之人!倒不如生在尋常人家。”舜英想,她摸摸瞻兒的頭,小聲道:“你將要繼承他的爵位武鄉侯!你麼……”她凝望著襁褓裡的懷,忽然對靈兒說:“令他成為個尋常人吧!”

靈兒一時不明白舜英在說什麼。 “懷兒體弱,不該被太苛刻地要求與對待。別告訴他他是丞相之子,至少別從他懂事起就強調這一點。”舜英建議說。 這個建議得到了諸葛亮的首肯。不咳嗽、不鬧病時的諸葛亮仍然英偉絕倫。他匆匆行走在峨冠博帶間,行走在浩渺文帙裡,蔣琬、楊儀、費禕、董厥奔跑著跟隨,將錦稅、鹽鐵、糧收、水務逐一展開在他眼前。修葺官府、驛站、橋樑、道路是諸葛亮最愛做的事,三年下來——這是豐收的、充盈的三年:該要陽光時,陽光就如金子灑落;該要雨水時,雨水就像銀線編織;該要飛雪時,雪花就給莊稼蓋上了厚厚的白被,新開的田土似綠毯一層層擴展、蔓延;倉廩里金黃的麥子水流般滿溢出來;武庫中沒一根生鏽的槍頭,刀刃亮閃閃地發出輕鳴;國庫串錢的繩子不夠用,便用稻草栓起了好幾百萬吊錢;朝會裡無人誇誇其談,道路上也不見酗酒的醉漢。偶有閒暇,諸葛亮照舊會去城外青硯石上坐著,笑望漂紗女們把水珠兒飛揚得素絲似的。他又會默默地望向右面高聳的讀書台、目光徐徐下移,停在乘煙觀飛簷一角,似乎能聽到小銅鈴在風中叮噹作響,看到銅鈴下坐著個抄寫的女孩兒,依舊穿著紅艷豔的衣裳。

“果啊……”每次想到女兒,諸葛亮看費禕的眼神就會有些傷感。 “今次出征,文偉也跟著去。”籌備軍事時,諸葛亮將費禕拔擢為軍司馬,說,“威公、文長性同水火,不能共濟,聽說兩人吵起來時,文長甚至會抽刀威脅,嚇得威公涕泗橫流。亮抽身乏術,不能一一勸解,這件事,就交給文偉了。”他將濃濃的眸光投向費禕,“可以做好嗎?” “試試看吧。”費禕沉吟著,忽然問,“假若必定要捨棄一個,丞相,該捨棄誰呢?” “那便……”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了諸葛亮的回答。咳聲漸息,他抬手擦擦唇邊幾點血色,將它揉亂在食指邊,一面微笑、一面思索地說,“罷了。亮想不到每種未來,也給不出每個答案。倘若真有那天,到時候再說吧。目下要做的事情已經太多,先應付著目下。”

只眨了眨眼,建興十二年就隨著飛雪翩躚而至。 沒什麼能攔住諸葛亮的步伐,他幾乎扳著手指數到這一年,數到這個元旦。他穿著黑色麋鹿皮的袍子,袍角上繡了濃紅而細密的洛如花,腰上掛有丞相印信及兩塊純白的玉佩,羽扇綸巾的裝束仍然不變,鬢角整整齊齊,不掩飾每一縷霜白。他一步步登上祭台,靴子印一個接一個留在了皚皚白雪上。文官、武將站立階下,舜英拉著諸葛瞻、靈兒懷抱著諸葛懷也在不遠處望著他。愛情與哀傷同時敲打靈兒的心,使她險些失聲痛哭。她透過朦朦淚光看到諸葛亮挺直的背影漸漸接近平台,有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等在那裡,戴著十二串美玉製成的冠冕,一身明黃猶如日光。 這不是元旦的典禮,而是出征的祭祀。 皇帝、丞相在祭台上碰了面。在皇帝左面,分列著金鼓、銀鑼、彩幢、軍麾和戰車的轅木,右面則奉有三牲、五穀、白璧、斧鉞與寶劍。諸葛亮恭恭敬敬地朝劉禪行跪拜之禮,這一次劉禪沒有阻攔,直至三次叩首後,他才彎腰扶起丞相,轉身從金盤裡取過寶劍,雙手捧給諸葛亮:

“這是先帝賜您的章武劍,望丞相不負先帝知遇之恩。” “臣謹遵命。”諸葛亮說。 劉禪又捧了金斧鉞遞給他說:“此番出征,朕再賜您金斧鉞。十萬大軍,臨機專斷,丞相主之。” “臣謹遵命。”諸葛亮說。 受過斧鉞、寶劍,諸葛亮再次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他將章武劍掛在腰旁,把斧鉞靠在臂間,拉開祝文,高聲誦道:“漢丞相武鄉侯臣諸葛亮,謹祭戰車轅木、鐘、鼓、幢、麾。行軍作戰的武器,是用來懲罰不義的行為、為人民除害的。臣亮謹在新春之際,準備了珍貴的白玉、潔淨的牲畜祭品、甜美的五穀佳釀,前來敬奉神明。希望上蒼輔弼有德之人,拋棄奸邪的元兇,光大漢朝的火德,而滅絕篡奪者的宗祠。誠惶誠恐、伏唯叩拜。” “萬歲!萬歲!萬萬歲!”

階下山呼四起,劉禪臉上泛起淡淡笑容。 他上前扶住諸葛亮手臂,像個孝敬、聽話的孩子般說:“相父保重呀。” “臣還有份表章要交給陛下。”諸葛亮道。 “哦?”劉禪停下腳步。 “是密表,臣原本考慮是否要拿出來。想想……還是先交給陛下好。”諸葛亮微笑著說,“也免得日後臨事慌亂。” 劉禪接過密表揣入袖裡。飛雪反激出銀亮的白光,舉目遠望,雪越下越大了。此時出征雖有不便,但三月就能到達邊境,到達渭水之濱。劉禪輕嘆了口氣,心里莫名的感傷。他默默無言地拽住丞相車前韁繩,這使駕車人大驚失色,趕緊從轅木上滾下來,跪伏路旁。諸葛亮掀開車簾,看見年輕皇帝俊拔的背影,也感到輕微不安。 “陛下……”他低聲勸止。然而皇帝轉過臉,給了他個燦爛的笑容,說:“送相父一程吧,坐穩啦。”劉禪一手抓緊韁繩,一手猛揮馬鞭,重重拍打在馬臀上!兩匹通體赤紅的寶馬“籲”的一聲長喚,喚得樹梢積雪夢境般紛紛抖落,沙沙輕搖;它們撒蹄奔跑,蹄下白雪飛濺,好像翻向兩面的浪花,又像一路的白蝴蝶翩飛追逐。冷風鼓動,刮在劉禪臉上,他望著遠方皚皚山巒、望著幾絲青翠、枯黃、丹朱、碧藍從蒼蒼白幕裡冒出來,想像著更遠處窄小棧道上累累的冰屑、斜谷邸閣里金黃的儲糧,再回頭望望成都:似綽約的銀裝美人靜靜佇立——劉禪手上更用了力,馬蹄如飛,“騰騰”奔走,皇帝哈哈大笑,眼裡忽然流下兩行淚水。 “相父,朕說不好,”劉禪小聲道,“朕不知是敬你、愛你、恨你,或者別的。朕說不好……保重啊,相父。”

“陛下!”疾風扯散了諸葛亮的喊聲,“停下來吧!” “好!”劉禪用盡氣力勒住雙馬,抹去額上汗水。 “相父,”他掉頭大笑,“朕的御術不錯吧?若在相父麾下,夠資格做個都尉嗎?哈哈!” 諸葛亮按住胸口,忍禁著咳嗽,朝年輕人微笑。 “不必遠送了,陛下。”他笑著勸道。 “聽相父的!”劉禪一躍而下,在雪地裡來回踏了幾步,拍拍手說,“朕會常去拜望夫人和果姐姐,家裡事相父不用擔心。” “多謝陛下。” “朝里事麼,朕也會多聽取群臣意見,若有爭執不下的,還得靠相父裁斷。”劉禪又說。 “陛下其實很有主見。”諸葛亮笑了笑,拱手答應。 “還有……”劉禪想想道,“多寫些文書回來,告訴朕相父在做什麼,好麼?無論公書、私信都好,朕想要早點知道相父在做什麼。”

年輕人用殷殷的眼望著諸葛亮,諸葛亮也少見的、對皇帝流露出父親般慈祥、放鬆的神情。他身體前傾,把住車前橫木,回答劉禪說:“好的。” 車馬轂轂向前,劉禪站立原地,目送軍隊遠去,只餘下數行足跡刻入白雪。他唏噓著、呵呵手,裹緊裘衣掉過身,冷不丁看到側旁山道上站著個一身紅衣的青年——這個人,劉禪見過幾次,在幾年前,在青年仍然擁有“天下第一占夢者”盛譽之時!劉禪記得他細長、得意的眼睛與同樣細長、骨胳分明的手指。他怎麼會在這裡呢? “哎,趙直!哎……!”劉禪招呼道。 趙直一怔,走到皇帝跟前。 “最近還占夢嗎?”劉禪問。 衣衫單薄的占夢者嘴唇青紫,張了好幾次口,才說:“沒有占夢,覺得佔不准。不過,有用《周易》占筮過一件事。”

“什麼事?”劉禪好奇地問。 “是出征的事,也許,是想算算丞相吧。”趙直說。 “怎樣結果呢?”劉禪微微一驚。 趙直足尖點在雪地上,畫出了個“離”卦,道:“是'離'之九四,卦辭說:'突如其來如,焚如,死如,棄如。'還有六五,卦辭說:'出涕沱若,戚嗟若。'意思是:像彩霞一樣突然出現,紅得像熊熊燃燒的火焰,像死亡一樣迅猛,像被丟棄一樣使人傷感。人們悲傷不已,眼淚流淌如同大雨滂沱。” 劉禪呆住了。 趙直蹙著眉頭,怔怔的像在走神。 四下只有落雪“唰唰”地響。 “錯了,肯定弄錯了!”劉禪抹了把臉,決然斥道。 “是啊,我也想,可能錯了吧。像《周易》這種占卜法,要被卜者在身邊,才能問得準。”趙直苦笑著說。 “那趙直就到軍裡去,去相父身邊!”劉禪說。 “陛下,草民不過一介平民。丞相不曾下令,草民,”趙直強調著說,“沒有資格隨軍喲。” “朕給你這個資格。”劉禪從腰上解下繡九盤龍的香囊和刻著飛魚的白玉,遞給趙直,“拿這些去見相父,就說是朕著趙直隨軍,做個……都尉吧,從軍都尉!”話說完,不等趙直接穩信物,劉禪撒手轉身就走,舉了袖子掩著面,簡直像落荒而逃,像是怕被那熊熊火光、迅猛死亡、淚水滂沱淹沒。 “真哀傷,就算佔錯了,也哀傷得令人心痛。”劉禪想。 他跌跌撞撞跑回宮,跑回了巨大的帷幔深處。他在黑色、紅色裡穿行,從這一面滑入,另一面滑出。他撫摩著寒冷的寶座,聽取臣屬們朝會上安靜的議論,又聽說成都附近有一大群鳥想越過江水,飛到一半飛不動了,扑騰著翅膀跌下河,啪喇喇摔破冰面,不多會兒,幾百隻鳥都被活活凍死、淹死在水里,羽毛凌亂,翻著白生生的眼珠。這些個消息,使劉禪接連數月神思不屬、噩夢頻頻,他翻來覆去地展閱從漢中、箕谷、斜谷、五丈原傳來的丞相書信,信箋透露出諸葛亮的所在、所為:他到漢中整頓了十萬勁卒,二月起兵,以魏延為先鋒出斜谷口,親率大軍隨後,兩個月後順利到達渭南,於五丈原紮下營寨。三年後的這次大舉動又使曹魏舉國震動,曹叡照例派司馬懿統帥三軍,與蜀漢對峙。 “司馬懿了解無法與臣正面交鋒,仍會採取堅壁不戰的做法。今次雖有木牛、流馬運糧,不過臣認為糧食不能全靠國內補給,所以下令在渭水南岸分兵屯田,這才是長期駐守之法。”諸葛亮在信裡說,“臣在外,會設計誘使司馬出戰,以期大敗魏軍。臣也懇請陛下適當地約束自己,愛護百姓,珍惜國家,謹守先皇教誨,對國中布施仁恩。昔日漢文帝想建個露台,計算下來,需要花費十戶中等人家的資財,文帝便打消了營造它的念頭。陛下若能向先賢學習,臣就再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他總是這樣! ——總這樣擔心,把朕看作個小孩子! ——他所愛的僅僅國家罷了,他所忠誠的,是國家而不是朕! ——所以總要求朕這個,要求朕那個! ——該死、真該死! 墮水而死的飛鳥,眼珠又硬又白,在劉禪眼前閃動,他異常煩躁地把諸葛亮上表一丟,又抱起大堆大堆的竹簡,猛地砸到地上、床上!竹簡將榻裡一個光溜溜的女人砸疼了,她“哎喲”地喊了聲。劉禪藉著幽幽月光看見了女人的面孔,他只有十二個妃子,侍中董允說“十二”是古代天子的后妃數,硬是不准他多納一人!而這個女人,劉禪發現她不是那十二分之一,她是陌生的,裸露的肩膀透著瑩瑩、飽滿的光澤,胸口像滾動的浪水,顫巍巍泛了奇怪的奶香。她長發垂散,迷朦著渴睡的眸子,一隻嫩白的手從錦被裡探出來,搖了搖。 “陛下。”女人軟軟喚道。 “你是誰?”劉禪突然害怕地問。 女人驚訝地問:“陛下?不是您召臣妾來……” “你是誰?”劉禪後退一步,厲聲問。 “妾、妾,”女人的聲音細如蚊蚋,劉禪很費力地才聽清她說,“妾是都鄉侯劉琰之妻……胡、胡氏。” 她竟是有夫之婦,她的丈夫,竟是宗姓貴族、車騎將軍劉琰! 劉禪“咕嘟”咽了口苦水。 “妾正月進宮、朝賀太后,太后留妾小住,不期撞上陛下,陛下說、說……”女人嚶嚶哭泣起來。 “滾!”劉禪“啪”地又丟了卷竹簡去,怒吼道,“滾!” 他漸漸把與她做的丟臉的事記起來了,淫亂臣下之妻,事情傳出去,是多大的笑話!女人像白白的魚,滑出宮闈,肩膀兀自顫抖。劉禪愣愣地站在空蕩蕩的宮裡,說不出的憤怒、恐懼、失望和滑稽。他慢慢彎腰,把一份份奏議、典籍拾起來擺好。放在最上面的,是尚未拆開的丞相密表。劉禪輕輕捧起它,扯了幾次,才抽開捆在外面的絲帶。幾點星光擊中了素宣,宣紙上寫著十個字,觸目驚心!這十個字是: “臣若不幸,後事宜付蔣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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