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大謀小計五十年·諸葛亮傳3

第26章 第二十一章虎口拔牙,逼退曹軍取漢中

增援漢中的曹軍在一場大火後從鄴城開拔。 那場大火是丞相府掾屬所放,都是曹操素日倚重的親信,火勢很旺,燒亮了許都的一條街,睡夢中的皇帝也驚醒了,還以為是魏王等不及要逼宮篡逆,絕望之餘幾乎想去太廟自經以謝漢朝列祖列宗。後來消息傳來,原來是忠心漢室的幾個臣僚密謀叛曹,可事情並不成功,被輕易就鎮壓下去。身在鄴城的曹操聞訊怒不可遏,將許都百官召集到鄴城,把救火的和不救火的一起殺光,諸僚為之膽寒。 曹操真的氣瘋了,所有理智都被那場大火燒成了灰燼,彷彿只有毫無節制的濫殺才能消滅他內心的暴怒,縱然如此,也不能讓他平靜,也許唯有一場血肉模糊的戰爭才足夠填平他內心的積鬱。 大軍於建安二十三年七月西征漢中,九月到達長安,正要整兵西入,十月宛縣又起叛亂,守將侯音劫掠吏民,閉關叛應荊州關羽,煽動襄樊。曹操只好臥在長安不動了,待到叛亂被曹仁平息,時間又拖到了建安二十四年。

新年的爆竹花兒還在天空舔走冬季的雨雪,夏侯淵戰死的噩耗便呈在曹操的案上。那時他正在長安行宮裡看僕從們掛彩燈,城市一派歡天喜地的熱鬧景象,不合時宜的噩耗偏偏在這個時刻塞到他的手裡,他才看了兩行,便一頭栽下去,暈了半日才醒。 他醒來時,床榻邊是一片哭聲,他氣極了,彈起來怒罵道:“哭甚,孤還沒死!” 他下了一個血淋淋的決心,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要將漢中奪回來,劉備區區織蓆小兒,他有什麼資格和自己奪地盤,他只能溫順地跪在自己的王位下,像條狗一樣等待自己的施捨,他竟敢開疆闢土,成就王霸之業。 赤壁之戰後,十年之間劉備便奪得了荊州益州,還有漢中,昔日潦倒在諸侯幕僚下的寄寓食客,居然在數年間威風八面,大有爭鋒天下的趨勢。

這世道很荒唐,劉備和他一樣野心勃勃,可他把分裂的漢朝疆土一塊塊粘起來,劉備卻將他好不容易黏合的疆土再次割開。為什麼劉備被冠以仁義美名,受著道學家的尊崇膜拜,他卻被世人的荼毒謾罵投在噴焰的火山口。 曹操覺得相當委屈,他恨著世人的淺薄,恨著與他爭疆土的諸侯們,劉備也罷,孫權也罷,都拿他當逆賊,其實他們到底還保存了多少漢家正朔的忠心,只有天知道。 春風鼓盪,漢中平原的綠意如淙淙溪流,歡樂地流向四面八方,衝到高峻山麓下激起翡翠色的浪花兒,浪頭卻壓不住,一徑裡翻過青灰的山巔,洗淨那冬日的慘淡之色,將繽紛絢爛如火如荼地舖陳開去。那種從冰封中復甦的力量不可阻擋,世間的銅牆鐵壁只如薄脆的紙,東君的一聲懶洋洋的口哨,頃刻便讓寒冬的堅壁清野獻出第一捧嬌豔欲滴的鮮果。

春天的溫暖裡醞釀著戰爭的囂張氣息,那像一團驅寒的火裡包著的一桶炸藥,引子埋得很深,外邊已燒得殘損不堪,最後的一片擋板正在垂死掙扎。 曹操來到漢中的第一天便發現,漢中已牢牢地掌控在劉備手中,劉備在各險關設兵拒守,別說是進入平原與劉備決一死戰,每前進一步,便要被堅關所擋,遭受一次殘酷的阻擊戰。劉備實行堅壁清野,曹軍在漢中野無所獲,不得已從關中運糧,輜重線拉得太長,從關中入漢中的褒斜道每天行進著運送輜重的馬隊,高懸崖壁的棧道上吱嘎吱嘎地響起馬蹄聲車轍聲,一個不小心便會摔下棧道,往往救護不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馬落入深不見底的河谷。每天都有士兵殞命,鼓囊囊的糧食頃時被幽深的谷壑吞噬,不得已又重新調糧。徵集的糧秣剛進入逼仄棧道,又得經歷死亡考驗,這成了無休止的惡性循環。而在西線,曹洪、曹休的援兵被張飛馬超牢牢地堵死在陽平關外,漢中的曹軍主力只能單線作戰,忍受著糧秣減少的飢餓,忍受著敵人拒不出戰的長久煎熬,像誤入歧途的孤犢,掙扎在沒有出路的秦川山谷間。

春風在山間吹起瓦解封閉的浮浪,卻吹不進重兵屯聚的關隘。 成片的羽箭從關城上飛下來,整整齊齊,密集得讓人心生出難受的雞皮疙瘩。劉備似乎在招搖他的實力,他再不是從前無兵無地的落魄皇族,他現在地跨荊益,強將如雲,謀臣輻輳,過去節衣縮食,打一場伏擊戰還要精打細算,糧秣用多少,兵器用多少。如今便是坐守關城的阻擊戰也不吝惜弓箭,一骨碌只管放出來,射得中射不中還在其次,顯出三軍威猛氣度才是首要。 曹操恨透了這種暴發戶心理,骨子裡缺乏貴氣的小人物,一朝坐了人上人,為了洗脫昔日的卑賤氣質,拼死力把自己裝裱成極尊貴族,穿最昂貴的綢緞,住最豪華的宅院,說最文雅的言辭,不遺餘力抬高自己的家世門楣,把慘淡的過去淹死在記憶的水脈裡。可就算外面再怎麼修飾,也剝不去那血骨裡深刻的下賤味兒。

曹操雖看扁了劉備的人格,數度想與劉備面對面辯難,劉備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漢中的險關很多,谷口很多,不知道劉備守在哪一處。曹操覺得劉備不是當縮頭烏龜,而是根本看不起他曹操,大約劉備以為,漢中已不可攻克,曹操便是神也當退避三舍,故而不用他親自出面迎敵,手下的蝦兵蟹將應付綽綽有餘。 又一陣雨箭急催而至,“當”的一聲射中曹軍中軍的銅楯,勁力推得持楯的士兵摔飛出去一截,疼痛的風刮著曹操的臉,像扇了一擊恥辱的耳光。 仍舊是攻不下來,連關城的一塊磚也卸不掉,彷彿小孩兒對陣巨人,巨人只是抖抖衣服,小孩兒便傷筋動骨,血流如注。 曹操不得已下令收兵,才回到營壘,坐不暖席,便收到鄴城密信,信方閱了三行不到,那股在久攻不下的城關下積攢的窩囊氣翻了出來,沖得他險些再次暈厥過去。

信是世子曹丕親筆所書,只說了一件事,魏相國鍾繇屬下魏諷謀反,潛結徒黨,與長樂衛尉陳禕圖謀襲鄴,結果為陳禕所賣。密謀上聞,世子當機立斷,誅殺魏諷,諸同黨已押解入獄,請魏王決斷。 曹操把信用力擲下去,惡聲惡氣地斥道:“鍾繇這個書呆子!” 鍾繇寫得一手花團錦簇的妙字,是享譽天下的大書法家,文采富贍,風流蘊藉,卻將個心懷叵測的奸邪小人延入府中,委以重任,自以為得天下賢才輔之,卻是令人嗤笑的書生自負,險些釀成彌天大禍。 曹操越想越氣,扒過筆墨,親自下達了兩道惡狠狠的魏王令,第一道為撤去鍾繇相國之職,免官待罪;第二道為誅魏諷三族,諸關聯人一概不赦,當坐者一律戮之。 王令以不可轉圜的口氣下達,像是兩道毒慘的咒語,火氣卻壓不下去。火很旺,從裡往外燒了個沒完沒了,裡邊燒光了,只剩下一付幹磽的空殼子,和一攤黃濁的水,那是膨脹不了的心。

老了,真的老了…… 曹操忽然生出江河日下的慘淡感,軟弱的力不從心,悲哀的眾叛親離,他覺得自己已掌控不了混亂的局面,攻不下一座城池,守不住金城湯池,得不了不順從的人心。衰老是殘冬,被乍暖春風趕去天涯海角,世界已被張狂的青春佔領,皓發的他們只能躲在黑黢黢的角落裡,眼巴巴地眺望著世界天翻地覆的改遷,依靠著可憐的回憶在冥想中重振年輕時威風凜凜的光榮。 漢中,也許最終將不屬於自己,偉大的勝利和衰馳的年華一起,漸行漸遠。 有軍正來問今夜口令,曹操脫口而出:“雞肋!” “雞肋?”軍正像聽見一個玩笑。 曹操不說話了,他別過身體,把自己拋在一團密封的黑影裡,像在丟一塊抹布。 中軍帳的光暗下來,一切都失了輪廓,最後的一彎月光像時間的磨砂手,勾出一個殘破的背影。


楊洪才踏進門,夏初的風像偷襲的親吻,從耳後輕輕掃過他的眼瞼,一陣的酥軟和一陣的溫暖彼此呼應,他頓時覺得渾身通泰。 諸葛亮正在和一個年輕官吏說話,他抬頭看見楊洪進來,示意他先坐下,卻仍和那人說道:“你回去後告訴安遠將軍,目下主公正與曹操爭漢中,南方不能亂,當以穩定民心為主,他不要著急,事情還沒有到不能收拾的地步。若有非常之事,可以非常處之,切切,不得妄行貿舉,也不得擅傳誹語。” 楊洪記起來了,這年輕官吏叫常房,在鎮守南中的庲降都督鄧方手下任職,去年各郡縣遣吏來成都上計時,在益州牧公門見過一面。 常房答應著:“雍闓煽動百姓脫離益州,該怎麼處置?” 諸葛亮慎重地說:“雍闓為益州豪族,其勢不可輕忽,暫不要動他,若他肯與公門相商,可以好言相答。”

“這是縱容罪行麼?”常房反問道。 諸葛亮被問得一怔,他耐心地解釋道:“雍闓只是有煽動嫌疑,言辭之謗,不足為罪證,若按律徹查,或會激憤其心,倒給別有用心者以肇禍的口實。在此非常時期,只能求穩,漢中前線膠著不下,後方不可亂。” 常房雖然以為諸葛亮慮事在理,卻過不了正義的坎,義正辭嚴地說:“為穩定後方大局,便虧損公義,房私以為不可取,應著有司徹查,若有反叛之行,當量刑而斷!” 楊洪看出來了,常房是個死硬的鎬頭,敲下去不知輕重,諸葛亮是圓榫,常房是方卯,怎麼也嵌不到一塊來。 諸葛亮對這頭犟牛莫可奈何,不得已說道:“該怎麼處置,我已在給鄧安遠的信中言明,虧不虧公義,事決後再做定論。” 諸葛亮的話說得四平八穩,卻透著不可爭辯的強硬,他素來溫和,當斷之時卻不容置喙,這是天生威正剛嚴的宰相氣魄。常房再有非議,也不能和諸葛亮做徒勞無用的口舌辯。

沒有人能挑戰諸葛亮的權威,他行事公正無私,挑不出毛病的完美讓人膜拜,即便偶行權宜,也不為私心所礙。一個人事事以公為先,他便擁有了無懈可擊的權威。 常房只得抑住滿心的不服,行了禮告辭離開。 諸葛亮輕輕舒了一口氣,持起羽扇揮了揮,他剛和常房談了兩個多時辰,常房又是個較真的性子,每句話非要反復和他解釋,待得一場談話結束,已是口乾舌燥,額頭冒汗。 “益州郡出事了麼?”楊洪擔心地問。 諸葛亮取過銅卮飲了一口水:“交趾太守士燮勾連益州郡大姓雍闓,煽動蠻夷反叛,欲獻土交州,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庲降都督鄧方將交趾派往益州郡的特使斬首,現在已壓下這股逆流。但叛心已生,恐難真正服膺。” 南中從來不是平靜地,自秦漢在西南夷設置郡縣,蠻夷常常反叛,中央王朝為穩定西南這塊沸騰的土地,在幾百年的時間裡,耗盡了人力財力。至多維持十數年的太平,往往因為賦稅增收過重,或官吏盤剝深刻,或蠻夷始終不絕的反漢情緒,再次掀起反叛浪潮。 楊洪疑疑惑惑地說:“交趾太守士燮平白地勾連益州郡造反……奇怪呢。” 諸葛亮諱莫如深地一笑:“不奇怪,季休可想想交趾為誰掌轄?” 楊洪頓時醒悟,小聲地驚呼道:“是江東!”他不禁憤憤,“好個陰險之策,趁著我們與曹操爭漢中,無暇南顧,他們便在我們後方攪擾。” 諸葛亮幽幽一嘆:“季休所見甚深,江東無非想藉刀殺人,他們不出面,只在暗中挑撥,你還尋不著他們的把柄。” 楊洪忡忡道:“只怕他們再興風波,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諸葛亮仰頭沉吟:“季休,自你署蜀郡太守以來,諸事皆由你操辦,主公前次來信,對你大加褒獎,幸得有你贊興軍功,漢中前線方才步步告捷。” 楊洪不知諸葛亮忽然誇讚他是何意思,也不好刨根問底,只得傻笑一陣。 諸葛亮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我想把成都交給你,我要離開幾天,這段日子便有勞你多費心。” 楊洪一驚:“軍師要去哪裡?” “江陽,”諸葛亮肯定地說,“我不放心,去南邊看看,若有變故,也好當機決斷。” 江陽郡在蜀郡以南,其郡治江陽位於岷江和沱江的交匯處,東南方為庲降都督治所朱提郡,西南方為這次叛亂的益州郡。該地剛好處在南北交界,既能兼顧成都,又能鳥瞰南中,水陸四通八達,無論哪一方有變,皆可在短時內趕赴。 楊洪了解諸葛亮是個事無鉅細皆親為之的謹慎人,他誠服地說:“軍師既有南鎮案行之謀,洪當竭盡所能,不敢輕辭!” 諸葛亮感激地說:“多承季休擔當!” 門外走來一人,卻是修遠,因見楊洪在,忍著話沒說出來,楊洪看出他欲言又止,也知是自己在場,匆匆寒暄兩句便離開了。 修遠立刻湊上來:“先生,可不得了!” 諸葛亮用白羽扇壓住他的肩膀,將他拔高的聲音一併壓低了:“外邊傳開了,說南中叛亂,雍、雍什麼,”修遠想不起那個名字,索性抹開了,“反正就是攛掇南中蠻夷造反,叛軍已集結待命,要兵臨成都呢!” 諸葛亮沉聲道:“傳謠言的是誰?” 修遠不樂地哼了一聲:“還能有誰,張裕張半仙唄,他說癸卯年南中有大變,前一年壬寅年,什麼赤龍入江,不得而返,吹得有鼻子有眼的,府中僚屬都圍著他問東問西!先生,你可瞧好了,不出半日,這番話定傳遍成都大街小巷,還不知會嚇唬多少人!” 諸葛亮將案上的一卷文書輕輕拿起,忽地重重一拍,聲沉如鐵石:“立即下令,抓起來!” 修遠心裡一抖,他很少看見諸葛亮發火,這突然生氣的諸葛亮讓他措手不及,他顫顫地問道:“抓誰?” “誰散佈謠言抓誰!”諸葛亮說得斬釘截鐵,羽扇柄用力敲在書案上,杵出一個生硬的印子。
劊子手朝天吐了一口唾沫,攥了攥手中的鋼刀,頭頂上的陽光穿透了一片蒼色的雲,剛好落在劊子手身後,拖出長長的尾翼。 死囚跪在雲影裡,像鴕鳥下的蛋。他仰起頭,貪戀地向陰影外嗅著陽光的滋味兒,奈何陽光離他太遠。他需得用些力氣,才能讓自己捕捉到那若斷若續的暖意,那隨風撲臉而來的黃白飛絮,像鄴城每年春季揚起的黃沙,閉上眼睛,恍惚以為自己魂歸故里。 他突地想起自己還有一篇詩文沒有收尾,昨天剛剛構思好,是那麼絕佳的一句詞,對於好尚詩騷的文人來說,作文得佳句比賺了一萬錢更有滿足感,奈何因為雜事便耽擱了。本來想在今夜賞玩月色,酌酒寫詩,卻被突然而至的死亡宣告一刀阻斷。 劊子手殺過太多的人,見過無數種臨界死亡的表現,大義凜然者有之,尿了褲子者有之,嚎哭著喊冤者有之,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優雅的死囚,面對死亡彷彿面對一首最終都要吟誦的詩,他在心底嘆息一聲“可惜了”。 鋼刀劃了一劃,像撥開一池靜止的水,從雲影的中心穿了出去,兩瓣暗紫的光一閃,而後,很多的血刷過刃面,如爆開了花的水井。 頭顱掉了,不帶任何猶豫,彷彿不是劊子手揮刀斬斷,而是他主動拗斷了自己的脖子。 血流了很久,像剁爛了泉眼,無聲地湮紅了綠茵茵的青草地。一隻蟲豸躲避不迭,翅膀裹了厚重的血,騰了一下,沒飛起來,躺在血泊裡再也沒了掙扎的力氣。 劊子手對死囚知之不多,他是殺人工具,不需要具有作為人的情感好惡,他只知道死囚喚作楊修,但現在只是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劊子手刀法很好,每次行刑都猶如雷電驚閃,往往一刀劈下,頭顱滾落,死囚可以不帶痛苦地死去。這一顆頭顱應該也很享受這種快捷的死亡,血淋淋的嘴角似乎還掛著笑。 主簿楊修的腦袋剛一掉地,魏王曹操就知道了,他正犯著頭風病,躺在榻上呻吟不住,聽軍正報告完行刑情況,連頭也懶得點,朝里翻了個身。 死了,死了,又一個自負才高的儒生死在他的刀下。 曹操從不計算自己殺了多少人,人一旦計較得失,便會產生負疚感,按世俗的說法,他背負的血債太多,若是挨個細數,從天亮數到天黑也數不清。他不是道德君子,不需要做一惡而記一事,做一善也記一事。當你握住了刀,便不要去考量善惡標準,要做君子,就不要去往血海搏殺裡爭天下;要爭天下,君子的行為做派裝裱門面可以,拿來作為行事準則便是愚蠢。 可這一次殺人到底有不同的意味,不是殺的人是什麼驚世駭俗的身份,他連孔聖人的後代都捆去刑場一刀砍了,只是他殺的時機彆扭。他被迫困在漢中這座死氣沉沉的牢籠裡,眼睜睜地感覺敵人近在咫尺,偏偏殺不死一個敵人,卻只好殺自己人,殺戮從鄴城殺到許都,又從許都殺到漢中。 他竟想起自相殘殺這個可笑的詞,倘若自相殘殺當真成為他現在繞不開的厄運,他還能戰勝敵人麼? 他捶著床板,嚎叫道:“雞肋,雞肋!” 劇烈的頭痛吞噬了他的呼喚,他死死地抱著頭,思維卻不消停,很多記憶無恥地擠了進來。他隨意地抓了一把,抓住的竟是自己曾經對劉備許過的一個荒唐的諾言,若有朝一日兩人刀兵相見,劉備堅壁清野,他當退避不爭。 那就把漢中讓給……讓給劉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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