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孫子大傳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琴劍鎖寒江

孫子大傳 韩静霆 6025 2018-03-13
秦楚聯軍已經接近楚國邊境。吳王闔閭緊急召集群臣,尋求對策。 眾臣對於強大的秦國出兵援楚,越國乘機攻吳的時局突變,莫衷一是。 夫概請戰:“大王,秦軍去國遠征,水土不服,兵馬勞頓,楚將子期收拾的殘軍,餘勇無幾。夫概願率軍與秦楚聯軍一決雌雄。請大王寬心,夫概定會殺得秦楚聯軍片甲不存,讓楚人永世不敢夢想複收郢都。” 闔閭:“倘若失利,又當怎講?” “夫概願以性命擔保,如果失利,就做軍中雄鬼,死不還家!” 闔閭:“孫將軍以為如何?” 孫武道:“依我之見,秦兵雖然兵強將勇聲勢浩大,可是他們對吳軍戰法不明,再加上遠途行軍,進入楚境,地理不熟。而楚軍雖然是殘軍,可是複國心切,亡國之痛深切,不僅徒卒,百姓也會賭上性命,敢拼一死。我軍可發兵列陣,避楚軍銳氣,擊秦軍不備。所謂避其銳氣,擊其惰歸,則定勝無疑。”

夫概:“孫將軍所言極是。請大王即刻下令,讓孫將軍與夫概一同率軍迎戰,萬無一失。” 孫武不知夫概又把他扯在一起,是何用意?可是,他既不能臨陣推託,也沒有足夠的證據把夫概的圖謀立即戳破。 闔閭問夫差:“王兒以為如何?寡人已把郢都守備大任交付於你,你不可辜負了寡人良苦用心。” 夫差:“依夫概將軍對時勢鞭辟入裡的分析和夫概將軍的智慧,我以為,夫概將軍一部便足以破敵。” 闔閭沉吟。夫差想的不僅僅是如何擊敗秦楚軍隊,對他來說,心腹之患,一個太子終累,一是王叔夫概。終累在追擊楚昭王沒有結果之後,內心憂鬱不安,得了一場大病,至今臥床不起。夫概雖然不是闔閭身後繼承人,可是這人狡詐多端,雄心勃勃,常常透露出窺視王位的野心,不是久居於君王之下的人。這一點,不但夫差有所察覺,闔閭早有戒備。在破楚入郢的戰事之中,闔閭和夫差都驚訝地發現,夫概所率的軍隊勇猛頑強,夫概的羽翼一天天豐滿。夫差算計,剛好趁此機會,讓他去戰,估計勝是沒有問題的。勝則皆大歡喜,夫概的軍隊也不能不有折損,如果萬一戰敗,準備好後援部隊,萬無一失,同時也能削一削夫概氣焰,何樂而不為?反正是要發兵的,就派夫概好了。

至於孫武是否隨夫概前往,他當然注意到夫概與孫武過從頗密,但並不認為兩人去率兵打仗會有什麼陰謀,無可無不可,只看是否對戰爭勝利有益處了。 夫差說:“夫概將軍可率軍前往,孫將軍嘛——” 闔閭打斷夫差的話:“長卿留在郢都,為寡人圖謀徹底掃平楚國大計。” 夫概:“大王如若命孫將軍同往,穩操勝券。” 伍子胥:“怎麼,夫概將軍自己對於擊破秦楚軍隊沒有把握?剛剛不是說要殺得敵軍片甲無存麼?” 伍子胥對夫概的驕矜和野心也早有不滿。 闔閭:“如果夫概將軍不能取勝,子胥可代他掛印出征。” 伍子胥:“伍子胥願往!” 孫武:“如此甚好。” 夫概幾乎被激怒了:“大王,夫概不用輔佐,只一人破敵足矣!剛剛已經發誓,我願重複一遍,此去必勝,倘若有了閃失,夫概做亂軍中之雄鬼,死不還家!”

闔閭:“好好好,寡人有夫概這樣忠勇的兄弟,幸甚樂甚!夫概將軍此去定會所向披靡,以一當百!來來來,寡人設宴為你餞行!” “不必了,夫概即刻點兵出征。” 孫武在他們對話期間,思忖了一番。他最擔心的是夫概一人領兵,離開吳王和眾臣,不定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因為,夫概的“反骨”,他已經看破,於是,突然插話:“且慢!大王,夫概將軍此去關係重大,如能選一位大將同往,可保萬一。” 闔閭眼睛瞇起來:“孫將軍要去?” 孫武:“不妨請子胥將軍同去。” 夫概:“孫將軍看不起夫概麼?好了,今日我當著大王的面兒,把玉含在嘴裡去戰,我心可鑑!來日兩軍陣前,我將砸碎了金鑼,只帶鼙鼓,我志可明!” 死去的人才在嘴裡含玉的,夫概扯了身上的玉佩,塞到了嘴裡,表示了視死如歸,死不回頭,死戰到底的決心。兩軍作戰,鳴鑼收兵,擊鼓前進,夫概說陣前將砸碎了銅鑼,只帶戰鼓,則宣告了他將背水一戰,不給自己退路。這時的夫概一掃往日的溫良,和悅,謙虛,含蓄,不動聲色等等等等作態,五官挪位,叱吒王廷。

闔閭看上去很激動:“將軍之勇,不可輕慢。來呀,取寡人的磬郢之劍來。” 侍從呈上天下名劍。 闔閭親自將劍交到夫概手上:“寡人將磬郢寶劍贈與將軍,獎掖將軍之勇。來日將軍凱旋歸來,寡人要親自為將軍牽馬駕車!” 夫概咕嗵一聲跪倒,磕了九個頭。 “將軍即刻點兵出征去吧!” 夫概嘴裡含玉,嗚嚕了一句什麼,立起身來,對任何人都沒有轉一轉眼珠兒,腆著肚子,走下殿堂。 他那樣子急匆匆的,像是搶奪了一件什麼東西,趕緊逃開。 眾將散去。夫差問闔閭:“父王,為何不命孫武和夫概一同去作戰?” 闔閭淡淡一笑:“你真是乳臭未乾!” 孫武回到府中,時已黃昏。 剛才是一天浮雲,到晚忽然聚攏在一起,吞掉了夕陽。天陰得很厲害,灰土土的雲低垂著,給人世間只留了一條窄窄的縫隙。孫武的心裡悶得發慌,好像也塞滿了一團一團的雲朵,透不過氣。他看什麼什麼不順眼,進到房中,關門的時候,用力過猛,門咣地一聲反彈回去,開了。他再摔門,門又被風給忽悠開了。楚國瘴癘之氣弄了他後背背著無數的紅疙瘩,只是專門到了這時候才開始癢,癢得又抓撓不到。坐在几案前,無心觀閱那些成堆的竹簡,以手去推,撞了瓦硯,濃墨濺得几上席上到處都是。他心裡焦躁得很,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體驗。當年在齊國司馬穰苴靈前,儘管是危機四伏,他沒有焦躁過;初到吳國,被閒置在姑蘇館舍,也沒有如現在這樣焦煩;在驚心動魄的戰爭之中,每一次戰役開始之前都是很煎熬人的,他也並沒有如此心亂,現在是怎麼了?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他一向是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現在怎麼會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可怕的預感?而且,現在,他所預感到的是對吳國社稷和他自己的命運都至關重要的危機,卻又沒有辦法判斷會在何時發生。

是因為吳王闔閭不再聽從他的謀略? 是因為陰險的夫概? 夫概狡黠到了極至,他正在企圖噬咬吳國的王廷,讓你感覺到了他是吳國的隱患,可是你又說不出來。他處心積慮地要把孫武和他拴在一起,孫武竟沒有辦法也沒有由頭事先把自己洗涮乾淨。所以,孫武在一連串的煩惱中又添了煩惱,他沒有辦法不讓自己焦躁。焦煩源起於他智慧的判斷和智慧的無奈,焦煩的根苗是這場無形無影之戰比起百萬大軍迂迴作戰更難捉摸,更耗人的精力和精血。 “漪羅幹什麼去了?喚她來見我!” 孫武向老軍常嚷道。 漪羅心神不安地在房中諦聽著孫武的動靜,這時候,趕緊應聲而來。 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或者說犯了大忌。她不該背著孫武到夫概府上去的。

可是,阿婧又不是魔鬼,為什麼不可以去見呢?夫概想什麼,圖謀什麼,與漪羅有什麼關係? 漪羅來了,孫武反而不說話。 漪羅心裡打鼓。漪羅小心得很,走路幾乎是沒有聲音,去擦拭案几上的墨漬。 孫武看到漪羅那樣嬌柔嬌弱,想發火也發不出來。 “天怎麼這樣悶?要下雨了。” “是要下雨了,將軍。” 孫武沒頭沒腦地說,漪羅沒頭沒腦地應和。 沉默。總得再找點話說,否則會被悶死。 孫武:“你——懂得未雨綢繆這句話的意思麼?” “記得,上的意思是:趁著天空還晴朗,趁著雨絲還沒下來,快用那桑根纏繞好破舊的窗櫺。我說得對嗎?將軍?” 孫武:“唔。” 又過了一陣,孫武忽然自言自語:“可是你剛剛看到雲彩,聞到別人還沒聞到的雨的腥味,你說要下暴雨,要打雷,房子要塌了……人們能相信嗎,能不罵你癲瘋麼?”

“將軍,不可聽風就說雨。” “胡說!”孫武要發怒了。 漪羅:“將軍又要發火嗎?將軍不是發誓再也不對漪羅發火嗎?” “我對我自己發火!” “發火會傷及肝脾的,將軍。” “唔。” “……” “今天這天氣,實在是悶得出奇。” “下了雨就好了。下了雨就會痛快了。” 孫武嘆了口氣:“漪羅呵漪羅,我難道不知道大怒傷肝麼,我莫非無端生事,願意對你發火麼?可是你到夫概那裡去做些什麼?” “去看阿婧。姐妹間說說話有什麼不可以呢,將軍?” “也去看望將軍夫概!” “即便看望了夫概,將軍,就犯了罪過麼?” “夫概對你甚好。” “好。豈止一個好字能夠概括?夫概對我有恩。”

“恩重如山!” “將軍你是知道的。當初漪羅與將軍相見,便是夫概將軍搭橋引線。這一回漪羅與將軍重逢,又是夫概的一番苦心……” “應該說是煞費苦心。” “是的是的,是煞費苦心,將軍說煞費苦心,便是煞費苦心好了。”任性的漪羅叫道。他不知道孫武為什麼這樣不近人情。 “所以你到這裡來,說是找我送劍,卻先自在夫概帳下混跡了半月。” “將軍你說什麼?什麼叫混跡?” “我明白了。” “將軍你明白了什麼?” 孫武冷笑:“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什麼黃雀?” 孫武:“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漪羅見孫武真地動氣,話越來越離譜,有些發慌:“將軍你……” 孫武還是呵呵地冷笑:“那夫概居心叵測已非一日,他謀反篡位的陰謀也不是一天兩天,你,漪羅,你就是夫概的釣餌!”

漪羅大驚失色,跪倒在孫武面前:“將軍你可不能這麼亂說,小女子實實在在擔不起這樣的罪過啊!” 孫武嘲諷地:“你休要過謙了。” 漪羅辯白道:“有道是風起於陰陽之界,動於青草的葉尖,行於山野大漠,有風然後才有浪。可是,漪羅不知這風到底從何處吹來,掀起了這樣的軒然大波,這殺身之禍從何說起呀——將軍!” 孫武:“福是禍的根苗,禍是福的因由!” 漪羅:“我爬山涉水到你這裡來,就是為了遭禍麼?” 孫武哈哈狂笑,笑得比哭還要難聽:“唉唉,我孫武真是把你當成了貼身的綾羅,解憂的草哇,你也像那天上的月亮,忽圓忽缺,捉摸不定麼?漪羅啊漪羅,你又懂得詩書,你又知琴韻,你又善解人意,你簡直是聰明絕頂,我做夢也想不到,你還頗有些權謀韜晦之術!那夫概一邊千方百計把我扯到他反叛的陰謀裡去,一邊又讓你來搞什麼'美人計'!來日夫概謀反之罪大白於天下,我是傾天河之水也洗不清啊!我孫武也算是半世英雄,險些被你一個小婦人弄入陷阱,區區小女子你,你竟敢加害於我!有道是貪圖釣餌,早晚吞鉤,可是你大概不曾想到,釣魚不成,釣餌反被魚食!”

孫武越說越衝動,邏輯推理,越推越遠。他本來是想壓抑著內心的火氣的,可是他到底壓抑不住。孫武判斷夫概把漪羅要當成“釣餌”是完全正確的,可他進一步說漪羅與夫概沆瀣一氣,設陷阱,做成“美人計”,偉大的將軍就大錯特錯了。 孫武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他在吳國拜將之後,無盡無休的戰爭生活,在悄悄地,無情地改變著他。戰爭的節節勝利,使他變得非常地自信,自信得有些偏執了。將軍身經百戰建立功勳,他對於建功立業看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重。功勳簡直成了他的包袱,他是絕對不肯輕易拋棄和毀掉的。他把自己的命運,自己的功名和吳國的社稷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他敏感而又警覺著一切可能危及吳國的任何人和事。 他早年在演兵場上殺了兩位王妃,他眼看著勇士要離在江中溺死,說明他的生命中本來就有冷酷的東西,而連年的征戰,浴血搏殺,使他那些冷酷的原素,膨脹了。他向來善於臨機決斷,向來為了自己的既定目標,敢於去歷險,敢於去死,還有什麼東西,他不敢於拋棄呢?如今又正是他半生中最焦煩的時候,而這無法排遣的焦煩,淵藪之一,便是夫概的陰謀。今日,他的冷酷,他的偏執,乃至他的焦慮和煩躁,全部都使在了漪羅身上。當他推斷出“美人計”,“陷阱”,“釣餌”,“加害”的結果的時候,竟然瘋狂地去取了掛在牆上的“依劍”。 他抽出了寒光閃閃的劍。劍發出了嗡的一響。 漪羅幾乎嚇癱了,驚叫:“將軍!你,你,你要殺死我嗎?” 孫武的手抖了一下。那根愛的神經被彈動了,他如何下得了手呢? 漪羅哭了,哭得很委屈,很傷心。她聲嘶力竭地吼道:“不勞你的大駕!我……自己能死!” 噹啷,孫武把劍扔在了地上。 天愈來愈暗了。風貼著地皮兒在運行,房中可以聽到風的嗚咽聲。雨到底是要下來了,孫武忽然就覺得冷,打了個寒戰。 漪羅忍住瞭如泉水湧流的淚,抽泣著,絕望地爬過去,拾那劍。她張開淚眼,看著自己親手鑄造的依劍,感到一種斷腸之痛;難道就這樣一劍割斷了喉嚨,割斷了塵緣麼?依劍哪,依劍,自己造的劍割斷自己的生命,這是為什麼?漪羅你真是夠淒慘的了,你生於亂世,你顛沛流離,你還沒有好好地活過呢!你是怎樣就把你的愛託付給了這個冷酷的人?你究竟是為什麼要給他鑄劍又要到戰場來找他?你難道不知道他曾經毫不憐惜地砍掉了你姐姐的頭顱麼?她想著,想得心痛,她思忖,長劍一橫,就再也不會有所思,有所愛,有所戀了吧?可人死了之後,魂魄依托什麼?孤魂能找到姐姐麼?能回到故鄉去麼?她搖了搖頭,兩眼茫然,透過淚水,看了看孫武,孫武背對著牆。雨終於下來了,銅錢大的雨點敲打搖撼著窗櫺,風雨聲裹挾著電閃和雷鳴掃蕩著世界。每一種聲音,都讓漪羅打抖。孫武大約是心火降不下來,索性又去推開了窗子,站到窗前去任風雨斜掃。漪羅哽咽著喃喃自語,雨下得好,真好,下他七七四十九天吧,洗淨漪羅身上的血,讓幹於淨淨的漪羅,幹乾淨淨地去吧…… 可是,我死也要死個明白。 “孫武!”她嘶吼。孫武的身體抖了一下,沒回頭。 “孫武,你聽著。漪羅死要死個明白。你糊塗了?你癲瘋了?你說明白我再去死不遲,你從何得知我策劃謀反?你從何得見我是夫概同謀?你太看重我了,將軍!”她又泣不成聲了。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是將軍,你以殺人為業,你曾經用我姐姐皿妃的頭顱,來證實你的稱職,你又要用我的鮮血證實你的清白,就因為這個,你永生永世不會清白!誰來證實我和我的姐姐是無辜的呢?漪羅鑄此依劍,是叫將軍到兩軍陣前去斬殺強敵的啊,戰場是非常之境,殺人流血你可以不皺眉頭,可這裡是你的館舍啊!你真要讓這依劍上沾滿漪羅的血嗎?將軍啊……” 雨嘩嘩地下著。滿世界都跑著腥氣。漪羅哭一陣,說一陣。不傾訴盡心中的憤怨她是不會去死的。 “將軍!” “別說了!”孫武這才轉回身來。 漪羅:“你聽著,漪羅今天冤死之後,就去找姐姐,我和姐姐要天天回來,屈死的鬼要糾纏你的靈魂,叫你從今以後永永遠遠時時處處不得安寧!” 姐姐?漪羅和她的姐姐? …… 孫武又打了一個寒戰。雨,還有風,撲向了燈苗,燈苗閃閃爍爍地掙扎著,帷幕飛起來,嘩嘩啦啦響。孫武莫名其妙地看到了一個漪羅,還有一個漪羅,不,也許是一個皿妃,還有一個也是皿妃,白的裙裾,失血的白臉,飄飄悠悠而來。孫武的心裡,讓漪羅攪得亂糟糟的。他幾乎不敢去看漪羅,不敢去看那劍了。 漪羅不再說話,擦乾了淚,還整了整鬢髮,默默地拾起劍來。 “將軍,還是你來動手吧!” 孫武的心在打顫。 “來呀!很簡單的。” “……” “你不來,我就自己來。” 漪羅忽然把劍一橫。 孫武猛地撲了過來,奪了劍,把劍遠遠地擲到了牆角。這幾乎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在這一剎那,關於社稷,關於夫概,關於謀反,關於什麼“美人計”,都失去了驅動力,而那復雜的、一時還理不出頭緒的、說不清楚的、內心的感情的潛流,終於衝破了理性的硬殼,佔了上風。他的躍起的動作是不顧一切的,乃至於青銅依劍割破了手指,他都不在乎,也沒有覺察到。 漪羅昏昏沉沉倒在他的懷裡。 他緊緊抱著漪羅,一動也不敢動,似乎害怕一動一撒手那人就沒了。 燈被襲來的冷風吹滅了。 房間里黑極了,黑極了,孫武感覺到漪羅忽然抱緊了他,漪羅哭著悄聲說:“將軍,漪羅活著是你的人,死了是你的鬼,你還不信麼?”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喟然一聲長嘆。 他說:“漪羅,備了車馬送你到夫人那裡去好嗎?這裡,郢城,不是你呆的地方……”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