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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五節

信長之棺 加藤广 6953 2018-03-13
送走源兵衛,牛一避開獨自蜷縮在書房一角的女子,無言地回到書桌旁。對於邁入老年的一介文人而言,年輕女子不過是偶爾放縱時的玩物,就如四個月前,在京都那樣,沒必要一直留在身邊,那隻會讓自己分心,是個棘手之物。 (源兵衛這傢伙,給我留下一個麻煩的禮物。) 牛一悄悄地咂咂嘴巴。做飯做菜,洗刷衣物之類的事情,交給那個每天都來的女僕就足夠了。只是源兵衛一句“活的史料”讓他想暫時窩藏一下這女子。不過也不能對她不理不問。孤身縮在角落中,無精打采的女子也著實讓人可憐。 “你抬起頭。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 過了一會兒,牛一無奈地搭了一句話。女子這才抬起頭,似乎鬆了口氣,她用手攏攏散開的頭髮,在燈火的映襯下,那白白的手臂晃動著,讓人覺得詭異。

“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女子凜然說道,她的回答讓牛一出乎意料。 “沒有?你說沒有名字?這可是怪事。” 牛一不禁苦笑。就算改名,只要不是被人遺棄,總該有個名字吧。他再次默然等著女子,暗想這個小女子莫非在戲耍他。但是,女子也抬頭直面牛一,沒有絲毫戲謔的表情。 “你小時候總有名字吧?” 牛一又語調柔和地問了一句,似乎在循循善誘。 “有名字。不,應該是曾經有過。但是,媽媽曾經教導過我,女孩一旦離家,就要聽從主子的安排,常會捨棄原有的名字。因此,我現在沒有名字。希望您不會生氣。” 女子的瓜子臉上開始露出點點紅暈。 “你家在哪裡?” “丹波。” “丹波可大了,大致在什麼地方?”

“小野原四斗谷河邊一個叫立杭的村落。” “是嗎?就是那個產紅土陶的地方嗎?” 牛一想起自己使用的水罐中,有丹波產的粗糙陶器。 “這麼說,你家是陶工?” “是的。現在我爺爺還靠燒陶為生,他叫壺屋總兵衛。” 丹波的“丹”就是“紅”的意思。能反映出丹波特色的就是紅土陶。那裡是水壺、水罐、酒壺的著名產地,但是因為紋路單一,陶土粗糙,所以幾乎不能燒製茶碗。為此,千利休等茶人根本無視那裡。 元和年代後,隨著小堀政一作為武士茶人的出現,丹波燒製的陶土茶器才重新獲得評價。 “很遺憾,我從來沒有去過丹波。提到立杭,我也只知道名字,根本不了解當地情況。在父母教誨下,丹波女子離家後會捨棄原有名字,這些事情都是第一次聽到。”

“不,這不是丹波地區的教育。只有我媽媽這麼教育。說實話,媽媽會教一些怪事。” 雖然嘴巴上說怪事,但神色中露出懷戀之情。這個女孩一定是在媽媽無微不至的關懷下長大的,品行似乎不壞。牛一本來覺得她是個累贅,現在,這種念頭一點點消除。 “不,對男人而言。你媽媽招人喜歡。” 若用男人給的名字活著,女人無疑將富有獻身精神。 女子微笑道:“能得到您的讚揚,非常高興。但是您不討厭沒有名字的女人嗎?” 牛一不覺苦笑道:“我沒覺得討厭。但肯定不方便。” “那您就重新給我賜個名字吧。” 女子深深地趴伏在地上。 牛一雖然給初生的孩子起過名,但給成年女子命名還是首次。他愣了一陣子,開口問了起來。

“你在長康大人手下,叫什麼?” 他本是隨口一說,但這對女子而言似乎是個殘酷的問題。 “我已經忘掉長康大人,也忘掉了那時的名字。請原諒。” 她拼命搖晃著雪白的脖頸,顯得非常抗拒。 “對不起,我這個問題問得輕率了。” “不,是我提了個任性的請求。” 女子僵硬著表情,微微低下頭。 默默思考一陣後,牛一緩緩說道:“那就紗耶吧。” “紗耶……紗耶?” 女子直直地看著牛一,表情孤疑。 “這曾是我女兒的名字。她十二歲時因為流行病死了,是一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女孩。” “您把自己女兒的名字賜予我嗎?” 女子抬起頭,肩膀微微抖動,一瞬間,眼眸裡露出讓人弄不清是安心還是失望的神色。牛一假裝沒看到。

“我的臥室在旁邊房間,白天也沒收拾床鋪,今晚你可以暫時睡在那裡。我要通宵寫東西,你就放心睡吧。我曾收留過一個老婆婆直到今年春天,後來她死了,睡過的倉庫也空著。從明天開始,你收拾一下,以後就睡在那裡。老婆婆的寢具都扔掉了,明天重買。你只要照顧我一天兩頓飯就可以。打掃庭院、洗洗涮涮之類的粗活,就不要做了,反正有男傭和女僕來。自己安排多餘的時間。不過,我想起的時候就會起來寫東西,想睡的時候就會睡,吃飯時間不固定。這你要注意一下。你只要把餐盤放在隔壁房間就可以了,我想起來就起來了,想吃的時候會吃的。” 說完,他又掉過臉。面朝書桌。 按照牛一的命令,從第二天早晨開始,紗耶都會在書房外面認真準備好兩頓飯。第一頓飯是兩菜一湯;第二頓飯是三菜一湯,都是以素為主,除了當季的時鮮蔬菜,還有野菜、河魚等,味道鮮美,無可指責。

起初,牛一專注於寫作,像往常那樣,扒拉完飯,就回到書桌旁,大約過了十天,他突然意識到一個情況。 不論牛一何時睡眠、起床,飯菜都會按時準備好,連湯都是溫的,而紗耶本人也穿戴整齊,在隔著一層拉門的外室等候著,似乎她早就猜透牛一的起居時間。 “你究竟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起床?” 牛一覺得納悶,隔著拉門詢問道。 “我是合著大人的時間睡覺、起床的……” “在隔著拉門的外室,你怎麼能知道我何時寫作,何時睡覺,何時起床呢……說說看。” “我一直在這裡觀察大人您屋內的動靜,透過拉門傳出的稿紙聲,燈火的搖曳,微弱的風聲等……” “你不回倉庫嗎?如果那樣,你就不能躺下睡覺了。” “坐著就足夠了。我在這裡不會躺著的。”

(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 牛一想起來,她被帶到這裡的頭一天晚上,自己曾把隔壁的臥室借給她,後來發現床鋪根本沒有動過。 “這樣對身休不好吧?” “沒事,我習慣了。” “不好,你可不要硬撐著。我年輕時在戰場上,也是將盔甲放在身體前面,人坐在柴禾和芒草上睡覺。不過一旦回到家,我就會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死去活來地睡個兩三天。” 說到這裡,牛一突然暗自嘀咕了一下。 (這女子或許曾是忍者。)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絲疑團,如果只是前野身邊的普通女僕,應該不會被太閣到處追查。思考一陣後,牛一告訴紗耶——自己吃飯時,盡量讓她服侍,但寫作時,她必須回倉庫。 一天早晨,牛一隨口問了一句。

“永祿年間的桶狹間之戰時,你幾歲呢?” “我還沒有出生。” 紗耶扑哧笑了。桶狹間之戰都是三十七年前的事了。 “是吧。對呀,年紀不對哦。那你就完全不知道桶狹間之戰了。” “不是的。媽媽曾經對我提過好多次。這件事,我還是知道的。” “是嗎?你媽媽怎麼會知道?她不是丹波女人嗎?” 丹波的女人和遙遠的桶狹間山之間有何關係,牛一無法明白。 “年輕時,媽媽曾在前野家當女僕,當時,她奉前野大人之命,在桶狹間山附近趕造的茶室裡負責沏茶。” “你說什麼?桶狹間山有個趕造出來的茶室?” 牛一差點把手裡的筷子掉到地上。 前野家中曾有許多丹波出身的人,或許她媽媽就是其中之一吧。

“沏茶的……那個茶室為何而建?” “不知道。不過我聽媽媽說長康大人一早就關照她——這裡將有重要的密談,你要小心侍奉,必須萬無一失。” “密談?” “是的。那一天,媽媽在茶室裡等候著,很快,一個首領模樣、又矮又胖的大人帶著大批部下,乘著轎子到了,然後走進用葦簾子搭建而成的茶室裡,儼然是為了躲避當時的暴風雨。” “他一個人進去的?” 如果是首領,應該不會單獨行動。牛一沒有把話說出口,而是等著女子講述。 “不是的。還有十幾個身強體壯的侍衛跟進來。不久,又有一個高個子武將帶著幾個隨從走進來,他們都沒有帶刀,其中的一個隨從個頭尤其矮小,像個猴子……” “難道是木下藤吉郎?”

“媽媽生前說那肯定是木下大人,就是後來的羽柴秀吉大人。” “如此說來,那個高個子的武將就是織田信長公?在那麼大的風雨中,你媽媽能弄清嗎?” 牛一苦笑著,問道。 “我小的時候,媽媽曾說那肯定是信長公。” “胡說八道。信長公不可能在那種地方和義元會面的。你媽媽整個弄錯了。” 牛一覺得這些話根本不值一提,就此打住話頭。 之後,牛一將以前不規律的寫作時間調整了一下,從早晨到前半夜,中途還盡量騰出吃飯的時間。如此一來,飯菜吃上去也覺得鮮美,身體狀況也變好了。儘管如此,《信長前記》的創作沒有《信長記》順利。 蒐集來的史料數量不足;史料中總有些地方讓人生疑;史料間也存在矛盾處,牛一好多次獨自發火,將筆扔到一旁,甚至動過索性放棄寫作的念頭。 一個老婆婆曾在信長公父親信秀所在的古渡城工作過,她曾講述了吉法師(信長公的乳名)五歲到七歲時的事情。這是源兵衛聽來的。 ——吉法師公子真讓人束手無策。他是一個怪孩子,有時讓人找不到。那時,我們就在城裡到處尋覓。他一般會出城,在附近的河灘邊游泳、爬樹。有時在這些地方也找不到,那時我們就會去服裝管理所。一看,他穿著女人的衣服,戴著女人的帽子,躺在那裡。他還喜歡聞女人的衣服,就像一條狗那樣,死命地嗅著。大家都覺得害怕。 對於這種說法,牛一覺得困惑,最終沒有記錄這個證言。這和清純的吉法師形像不吻合。 一個曾做過下級武士的老臣講述過信長公十八歲時的事情。這是牛一去清洲時親自聽說的。 ——信長公的父親信秀公不是天文十二年死的,而是三年前的事情。當時,信長公剛剛迎娶了美濃的齋藤道三的女兒濃夫人。據說他的死因是縱慾過度。圍繞著繼承問題,信長公和信行大人之間產生爭鬥,無奈之下,只能隱瞞三年。 ——信長公的確大鬧過父親的葬禮,但情況和傳聞不同。當時,將丈夫死訊隱瞞三年的土田御前夫人沒告訴信長公,而是讓信行大人他們悄悄舉行葬禮,或許她想讓信行主持葬禮,從而確定其繼承人的地位。正在河灘邊玩耍的信長公聞訊後,沒換衣服就衝到葬禮現場,衝著母親猛地撒了一把香灰。不知真情的普通百姓就罵信長公,說他是個大傻瓜,竟然衝著父親牌位扔香灰。因為我們知道內幕,所以私下里覺得他可憐。 ——信長公二十歲時,平手政秀自殺,他不是因勸諫信長公的不檢點而死。我記得當時傳言土田御前夫人和信行大人一派認為信長公沒有繼承資格,平手大人故而以死抗爭。 ——關於弘治三年信行大人被殺一事,和平手大人自殺一事相比,我們這些小人物就更不清楚了。不過,當時坊間傳言,信長公和住在生駒院的側室吉乃夫人有個孩子——奇妙丸,就是後來的信忠。那孩子剛出生就遭人襲擊。當信長公判斷那是信行大人一派所為後,作為報復,就殺掉他。還有一種說法認為襲擊事件本身就是信長一派捏造出來的,根本就沒那回事。我們這些人不是非常清楚。有一點可以肯定,當時,在織田家繼承問題的爭鬥中,支持信行大人的佔了七成,支持信長大人的佔了三成。在家臣心目中,信長公根本沒有威望。 牛一記得為了獲取這些證言,曾花費十幾個銀幣。當時他覺得那是相當重要的證言,有價值。 但現在,作為《信長前記》的內容,歸納這些史料的時候,牛一卻猶豫了。要陳述這些,就必須要更深入地了解織田家族的內部爭鬥。如此寫起來,可就沒完沒了。在任何一部傳記中,像這樣的家族爭鬥史都比比皆是。 (少年時的信長公是個打破常規的調皮蛋。儘管如此,我希望吉法師大人身上有閃光點。我想這麼寫。我願意相信年輕時的信長公凜然豪邁,已經具備了武將的潛質。) 多年來,在腦海中描繪出的信長公形像先入為主。牛一不想因為無聊的繼承爭鬥污損信長公的光輝形象。 雖然猶豫過,牛一還是將這些證言從自己的著作中悉數剔除。就這樣,在《信長前記》中,他只留存下信長公少年時天真可愛,無可指責的形象。為此,其內容比預想的要少,甚至不用分卷,當然,也就不足以稱為《信長前記》。 (那應該起什麼名字呢?如果作為序言,有點過長。但如果另立一卷,又過於扎眼。難道就沒有一個標題,既不紮眼,又能含蓄表明作者的想法呢?) 牛一左思右想,還是沒想到好的主意。 只有當紗耶講述丹波的事情時,焦躁不安的牛一才能得到一些寬慰。桶狹間山的事情姑且不論,紗耶提到的祖傳製陶業,對外行人牛一而言,儼然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他感到很新鮮。 紗耶的祖父壺屋總兵衛在丹波的立杭,是個家傳十代的製陶師。他的四個兒子中有三人立志當武士,投奔八上城的波多野家,然而在丹波的內部鬥爭以及明智光秀的征討中,相繼戰死。只有小兒子因為體弱多病,從年輕時就打消了做武士的念頭,在京都的寺院中修行,從而得以偷生。十幾年前,這個小兒子突然離開寺院返鄉,現在和紗耶的爺爺一起,致力於祖傳老本行。 (之前,我雖然看過為數眾多的壺皿,但從沒親身造訪過製陶師。下次一定要看看紗耶的故鄉。) 因為有這種心思,不知不覺中,牛一和紗耶的對話時間就拖長了,他總是盼著下次吃飯的時間。 (都一大把歲數了,還想听年輕女子說話,我真的年老昏聵了嗎?) 雖然心中自嘲,但牛一還是讓紗耶服侍自己吃飯,欣然聽她講話,之後也會產生創作慾望。 就這樣,慶長二年一下子過去了。 慶長三年二月,比預定時間提前一個月,牛一完成了打算悄悄插入《信長記》中的《信長前記》。因此,他若無其事地寫信通知伏見城,說長達十五卷的《信長記》剛剛完成,希望他們能調整交稿的日期。 大山伯耆守忙不迭地趕來。他笑逐顏開,帶來一個讓牛一始料未及的消息。 “和泉守大人,你就樂吧。當我把您完成著作的消息轉告治部大人後,他非常高興,還突然說:'是吧,這樣一來,就可以邀請和泉守參加下個月十五日為太閣大人舉辦的醍醐賞花會了。'之前,治部大人一直猶豫不決,說如果創作沒有完成,邀請和泉守反倒給他添麻煩了。太好了。沒有比參加這種賞花會更光榮的事了。” “是嗎?你說治部大人邀請我去參加賞花會?” 治部額外出了十枚金幣。作為牛一的稿費。雖然欠了他一個人情,牛一還是不想去。到了這把年紀,也就不要賞花了。 但是伯耆守似乎從一開始就認定牛一會去。 “不管怎樣,這次的賞花會或許將是太閣大人一生中最精彩、空前絕後的慶典了。這次的受邀人士非常少。我可不會提壞建議的。我覺得這次賞花會將來也會成為人們談論的話題,請一定接受邀請吧。您可以在下個月的十二號進伏見城,我當然要去迎接。不過,為了準備這次賞花會,我肯定忙得滴溜溜亂轉,可能也接不了您。” “你不用接我,這樣我也比較隨便。” (成為人們談論的話題……) 這句話打動了牛一,他意識到自己想去了。 “是吧。您這麼說,我就安心了。”伯耆守自以為聽懂了牛一的意思,又道,“總之,這次賞花會規模盛大,所以警衛工作也非常了得。從治部大人以下,包括我們在內,都非常頭疼。到時一定忙得抽不出身。” 他嘴裡雖然發著牢騷,眼角還是笑開了花。 “這次需要那麼嚴密的警衛嗎?” 如果這樣,或許值得一看。牛一天生的好奇心又開始蠕動。 “是為了讓受邀賞花的人安心呀。” 伯耆守嘴裡說出的警衛情況讓人震驚。 會場周邊,在方圓五十叮的醍醐山上,設置了二十三處警衛點,安排有弓箭手、火槍手、長矛手等。在伏見城通往賞花會的途中,有下級武士守衛,道路兩邊圍著木柵欄,不許任何人闖入。尤其是會場,猶如一個要塞。普通圍觀者不得進入,幾十個賞花點都被高高的木柵欄或竹柵欄圍住。動員起來的警衛人員多達三萬。 (沒必要那麼警衛森嚴。) 舉辦信長公葬禮以來,太閣大人總是小題大做地舉辦活動。牛一覺得這不會讓人驚愕,反倒會覺得可憐。如此花費心思的話,就算喜愛櫻花,也無法讓人心緒寧靜。牛一本人是這麼想的。不過,人一旦成為掌權者,想法好像就會改變。 “治部大人說十年前曾有北野大茶會的先例。當時,在下還沒有服侍豐臣家,不是很清楚。您應該知道吧。” “天正十五年的那場茶會從一開始就是對外開放的。地點在北野松原,從十月的陰曆初一開始,為期十天。不論貧富貴賤,所有百姓,包括外國人,只要拎著一個茶壺,一個茶碗,就可以參加。聚集的民眾多達幾千人。秀吉大人帶著利休、宗久、宗及等堺地區的茶人,巡視各處茶室,親自沏茶。” 當時的秀吉豁達得讓牛一非常吃驚。 “但是治部大人說預定十天的茶會只召開一天,就提前結束了,是真的嗎?” “沒錯。肥後地區發生叛亂,佐佐成政陷入苦戰,據傳一部分叛亂者進入北野,因此茶會只開了一天就結束了。這是真事。雖然我覺得這次沒必要那麼大動干戈,但與那時相比,現在太閣大人的敵人更多吧。” 儘管如此,在三萬人的護衛下賞花,這算什麼事呀?太閣只會在眾人面前露出醜陋的老相。 (但看看他的醜態,不也是一樂嗎?) 牛一抱著冷淡的態度,決定參加賞花會。 “我接受邀請。我會帶著筆硯前往。說不定治部大人又會讓我記錄下當時的情景。” “哎呀!”伯耆守誇張地拍拍腦門,笑道,“確實如此。您剛剛完成大作,身心疲勞,我實在難以開口。但治部大人說,如此盛大的醍醐賞花會,除了太田和泉守,沒有名家能記錄了。如果可能,請他將這個活動添至《太閣大人軍記》的末尾。無論如何要讓他接受這個請求。當然,治部大人也說會付給您足夠的稿費。太好了,太好了,和泉守大人,聽到您親口允諾,在下如釋重負。說實話,我一直提心吊膽,如果您拒絕這個請求,我該怎麼辦呢?” 伯耆守真的很開心。 “憑伯耆守大人和我的關係,這麼說才是見外呢。請你轉達治部大人,就說我知道了。” 牛一覺得自己這樣做不是為了治部,而是為了伯耆守。 “這件事就成了。餘下的就是讓這次活動順利結束。好像治部大人從伊賀、雜賀地區收到一些騷動報告。我們還不能安心呀。” 伯耆守露出寂寥的笑容,起身告辭。考慮到這場醍醐賞花會後,太閣要休息一下,決定三月下旬再上交《信長記》。 三月十一日,牛一離開隱居處。按照約定,他沒讓大山伯耆守來迎接,打算進入伏見,入住指定旅館後,再和他聯繫。 臨出門,牛一對送行的紗耶悄悄說了句話。 “預計要三天左右才能回來。為了警衛醍醐賞花會,太閣的追查或許會延伸到這一帶。小心起見,不要讓人看到,關上正門,從後門出入。好好等著,行吧?” “三天……三天,對吧?我明白了。我等您安然歸來。” 紗耶深深地鞠了個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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