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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六節

信長之棺 加藤广 6317 2018-03-13
水尾的地勢狹窄而傾斜。沿著梯田延伸的鄉間小道細長、逶迤,高低盤旋。牛一他們在這種迷宮式的道路上,走了大約兩町的距離。 除了他和平左衛門,還有三個男傭跟著,他們排成一列走著。突然,前方略微平坦的地方現出了一片雅緻的建築群。 雖說水尾自古就作為別有洞天之地而受歡迎,這幅場景總歸是讓人意外。其中一個宅子被三十間長的土牆環繞,規模之大,和這個小隱居地頗不相稱。那正是茶屋的別墅。其北面有一扇厚重的櫟木門,正面的右手方向甚至還配置著燃篝火的屋子,或許當主人在家的時候,這裡還安排守衛,負責警戒吧。 沒等多長時間,一個男傭就從裡面將門左右打開。正前方的右邊有一個帶假山的庭院。 在平左衛門的帶領下,牛一看看庭院。沿著正手方嚮往裡,有個歇山式建築,屋頂上鋪著柏樹皮,五間屋子前後排列,其構造類似寺廟裡的方丈室。連接各屋的走廊上配置著燈檯,幾乎所有燈檯都簇亮,猶如新的一般。

由此可以看出其使用的頻率不是很高。 “我把各間屋子的門打開,讓他們打掃一下,您可以隨意看看各間屋子裡的字畫,但是絕不要用手觸碰桌上放的東西以及牆上掛的東西。四郎次郎先生非常細心,細微到連桌上東西怎麼擺放,朝向哪裡,都記得清清楚楚。” “明白。我絕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情。” 牛一略微點個頭,表示感謝。其他人走開後,牛一獨自一人,突然像被誰引導著一樣,朝最靠裡的房間走去。 他也沒有像平素那樣欣賞屋內陳設,也沒心思關注字畫,只是沿著昏暗的走廊一個勁朝前走。連牛一自己對此都覺得奇怪。走到房門口,牛一不由自主地站立在那裡,拉門關著,裡面想必漆黑一片。 從屋內燭台處,漏出微弱光亮;從屏風後面,傳來輕輕的說話聲。牛一和明人喝茶的時候,腦海中曾劃過一道閃電,出現過一幅場景,此時,他又開始繼續做起和那個武將有關的白日夢。

房間內裡掛著一道簾子,牛一貓著腰,悄悄朝里打探。眼前浮現一個身穿僧衣,剃光頭髮的大個頭男人接見武將的場景。 “我的確厭惡這世道了。”穿僧衣的男人嗓音尖利,猶如女人。武將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您為何說如此喪氣的話呢?”武將的聲音含混,音調不高。 “我喪氣了。連天皇都說他想死。我和內基大人(一條內基)、昭實大人(二條昭實)、兼孝大人(九條兼孝)趕緊勸諫……”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此時,武將終於抬起頭,面色蒼白。從其側面輪廓以及稀薄的頭髮來看,當是明智光秀。 “昨天早朝之後,我們拜讀了快川和尚留下的一句話——滅卻心頭火自涼。他是鹽山惠林寺的國師,上個月被織田信長燒死了。當時,天皇再次淚流滿面,弄濕衣袖。之後,天皇只把我前久一人叫進去,附耳悄悄說了一句話——寡人想死了。”

“抱歉,天皇為何如此想不開呢?” 光秀的聲音愈發小了,幾近呻吟,聽不真切,牛一不得不全神貫注地側耳傾聽。 “你或許也知道,信長公這幾年來一直要求天皇讓位給誠仁親王。為了迴避、拒絕這個要求,天皇筋疲力盡了。他都六十七歲了,當他聽到快川和尚死訊的時候,感慨萬千,躺在床上十多天。這是可以理解的。” 前久突然移開視線,望著牛一。一瞬間,牛一陡然一驚,但前久似乎沒看見他,而是看著庭院。不知何時,套廊上的拉門被打開了,藉著屋內燈光,能隱約看見庭院池塘邊的白色菖蒲花。那些花開得正盛,散發出清香。 幻覺中的接見持續著。 “老邁的天皇為何遲遲不退位?你或許知道原因。將要繼承皇位的誠仁親王被強行遷移到信長所建的二條宮,前後已有三年。誠仁親王在那裡輔佐父皇,但近來,從那裡發出的有關任命、祭祀等的指令,和父皇的裁決完全背道而馳。那些都是信長的指令。信長太專制太霸道了,甚至讓天皇都不得安寧。”

牛一能清晰地聽到前久的嘆息。 “百代皇業盡,草莽英雄出。這是從平安朝流傳下來的一句話,一直被宮里人當做訓誡。真沒想到當今天皇以及我前久殫精竭慮侍奉的天正朝竟然驗證了這句話。或許作為無能、不忠之臣,我的污名將會流傳後世。今天早晨我想到這些,便不知不覺將頭髮剃成這樣。我算了一下,當今天皇是第一百零六代,朝廷經歷百代,氣數已盡,沒有回天之力了。” 前久誇張地抖動著肩膀,看上去好像在哭。 “怎麼可能?我不相信這種事。我覺得您的想法不對。”光秀的聲音顫抖了。 “你不用安慰我。不過,要是有救駕武士,事情就另當別論了。” 前久偷偷瞥了一下光秀,這個動作沒有逃過牛一的眼睛。一瞬間,前久不再哭喪著臉,甚至連語氣也和先前不一樣了。這是前久高超的演技,是他下的套。但光秀好像沒有明白對方的心思。

“您是說讓我去當救駕武士?”光秀的聲音聽上去更加悲痛。 “我沒說讓你當救駕武士。我不是求你。這只是我的嘆息罷了,是我的感慨。對不起,你喝點粗茶嗎?我喊一下管家。” “不用,就我們兩人吧。您繼續說。” “如果這樣,我就說了。”前久再次緩緩開口,“三年前,你在東丹波的黑尾建造了一座城,將其命名為周山。我們和天皇都清楚記得。” “您指的是周山城?” 這個話題顯然令光秀始料未及,他僵硬著身體,惶恐不安地抬頭看著前久。 “沒錯。就是你在黑尾山建造的那座城。你將其命名為周山城,還把通向那裡的街道改稱周山街道。這是你費盡周折,攻陷八上城之後的事。” “您說得沒錯。”光秀的聲音有氣無力。

“八上城的波多野秀治、秀尚兄弟向你投降,你接受了,把他們送到安土城信長那裡。那兩兄弟非常擁戴天皇,曾是我們大為依賴的股肱之臣,但信長既沒允許兄弟倆進安土城,也沒有接見他們,而是在安土城外將他們五馬分屍。” “這件事,您就別再提了。”光秀懇求道,聲音悲痛。 “不,不,我必須要說!你許諾波多野兄弟前往安土城後性命無憂,並將自己的姑母作為人質交給八上城內的人。你太在乎功名了。結果,困在城內的守軍因為城主被謀殺,便把你姑母綁在柱子上,用長矛刺殺……” “我求求您,別再讓我想起那件事了。一想到那些,我就會厭惡自己。求求您了。好嗎?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光秀顯得狼狽不堪,自暴自棄似的嚷著。

“我知道了,我不提那件事了。不過,光秀,天皇也知道那件事的。” “普通武將的爭鬥,天皇怎麼會關心呢?” “永祿三年,天皇舉行登基大典的時候,波多野兄弟遊說毛利元就大人,讓他進奉了典禮費用。當時,天皇手頭拮据,現在依然如此。我們絕不會忘記那兩兄弟的恩情,所以我們無法坐視他們兩人的命運不管。當然,我們也關心你的戰況。當我把你姑母慘死的事情告訴天皇后,他能體察你的心境,不禁用衣袖拭淚。你或許不知道吧?” “天皇那麼體察在下?”光秀渾身顫抖,垂下頭來。 “這不是我編造的。那件事之後,你把丹波的新城命名為周山城,不就是周公所在之山的意思嗎?周公征討桀紂……” “我沒有想得那麼深。”

“你不用隱瞞。周公是周文王的兒子,周武王的弟弟,名叫旦,是一代名君,更是儒教的聖人之一。根據這個典故,你把該城和通向那裡的街道冠以'周山'之名。其中暗藏著一層意思——把信長比作紂王。我們是這麼理解的。” “根本不像您所說的。我根本沒有那樣的念頭。我不過想效仿古代的名君,才那樣命名的。” “這麼說,是我想得太多?天皇沒有這麼認為。當時,天皇龍顏大喜,甚至說明智光秀是個博學多才的人,自比討伐紂王的周公,我想見見他。如果光秀能像殫精竭慮侍奉後醍醐帝的楠木正成一樣,為我們效忠,那該多麼讓人放心。以前,越後地區的上杉謙信是天皇唯一可以倚仗的人,突然失去上杉公之後,天皇非常寂寥。對了,聽說你的女婿左馬助是備後三宅氏的後人,當真?”

“正是。他原名三宅彌平次,出生在備前的常山,父親叫三宅德置,是當地人,已經死了。他是名門之後,祖上可以追溯到三宅備後三郎——俗稱兒島高德。因為有緣,我把女兒嫁給了他,並給他改名明智左馬助。” “聽說當年後醍醐帝被北條氏追逼,流落隱岐之時,三宅三郎曾悄悄潛入其住處,削掉一截櫻花樹的樹皮,留下一段詩文——蒼天不負勾踐,終有范蠡出世。這讓落魄的後醍醐帝頗感欣慰。時至今日,在宮裡,這還是個讓人振奮的傳說。聽說好幾位天皇都激賞這句詩文,在信長威脅下的當今天皇更是如此。” “您能這麼說,非常感謝。” “三宅三郎並沒有僅僅留下詩文安慰後醍醐帝。你博學多才,應該知道吧。三郎之後沒有改變信念,即便在後醍醐帝退隱後,他還不知疲倦地堅持在各地抵抗。他最後在男山舉兵,可惜武運不利,戰敗而亡。他的忠誠絲毫不亞於楠木正成,我們和天皇都為此深受鼓舞。你得到一個好女婿。我一回京,就把這個消息轉告天皇,他肯定非常開心。”

“謝謝。我會把這典故告訴左馬助的,他一定會很高興。” “我覺得我們和你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緣分,因此,怎麼樣?光秀大人,不,周公大人,如果你能體察天皇的心境,和女婿一起成為護駕之臣的話,我非常樂意推舉你們。” “給我們升官?” “你提什麼要求都可以,比如說左大臣、徵夷大將軍什麼的。隨你說。” “我不想要什麼官職。之前,我曾經為了主公而讓天皇心神不寧,對此,我絕不能坐視不管。我下定決心,做好思想準備了。請給我聖旨,讓我'討伐信長'吧。” 光秀抬起頭,斬釘截鐵道。 “這個太容易了。如果信長再提出無理要求,逼迫天皇退位,我們就不得不發出聖旨'追討前右府'了。” “真的?那麼,聖旨發給誰呢?”光秀的臉上泛起紅潮,期待著接下來的話語。 “還不能說發給誰。或許該說還沒決定。不過,信長目前待在京都的本能寺,而離他最近、可以發兵的就只有你。難道你沒發現?信長這次太大意了,沒有帶兵,只是領著三四十個隨從……本能寺一帶,沒有軍隊呢。” “你說什麼?本能寺沒有軍隊!真的?信長公一直謹慎,這讓人難以置信。” “你如果不信,可以先派忍者察看一下。沒錯,那裡目前是空的。對你而言,那是輕而易舉的事。至於聖旨,你就放寬心,交給我前久吧。哎呀,夜深了。” 說著,他一下子站起來,不給光秀任何講話的機會。 那時,拉門一下被打開,秋天的落日照進屋內,餘暉中,兩人的身影如煙般消逝,白日夢結束了。 “哎呀,哎呀。我光忙著打掃衛生,沒照顧好吉風先生。讓您站在這麼昏暗的地方,太不好意思了。您不方便了吧?” 平左衛門急急忙忙地走過來打招呼。 “沒有,沒有,你別客氣。我一直看著庭院裡的菖蒲花,太美了,我一下子看得出神了。” 牛一隨口答了一句,他尚未完全從白日夢中醒來,沒有分清現實和幻覺。 “庭院裡的菖蒲花?庭院裡沒有花開放呀。啊,您是指那個畫著菖蒲花的屏風吧?” 聽到平左衛門的話,牛一回頭一看,房間內裡立著個屏風,上面畫著白色的菖蒲花。 “真不愧是吉風先生,眼光真好。那是有名的土佐光信先生的大作,是茶屋先生珍藏的名畫。今年農曆六月,京都那個寺廟高僧來的時候,非要看,茶屋大人就讓擺放出來了。我疏忽了,將它一直放在那裡,是我的失職。之後,我得了熱感冒,就把這件事耽擱了。如果茶屋先生來,看見這個屏風還立在那裡,肯定會把我臭罵一頓。我得趕緊把它收起來,換成別的字畫。” 平左衛門喊來下人,讓他們把光信的屏風收好。這項工作結束後,他又露出笑容。 “對了,對了,吉風先生,您要找的前久大人的墨寶,就是這個,這塊牌匾。” 牛一轉身看著身後的門框,那裡懸掛著一塊三尺見方的匾額,上面躍然寫著兩個大字——兩忘。 匾額的左下角上寫著“前太政大臣”,旁邊則寫著“前久”。 “這太珍貴了。” “對吧。” 平左衛門誤解了牛一口中“珍貴”的意思。牛一沒打算解釋,沉默著。 近衛前久剛六歲就官至從三位,從第二年開始逐一擔任了所有的朝廷官位,是五攝家中的年輕才俊。之後,他的官職步步升高,左大臣、右大臣、關白……但擔任太政大臣的時間只有四個月——天正十年二月到五月。 就是那一年,發生了本能寺之變。 牛一作為信長近臣,清楚地記得這一點,因為這是近衛的計謀,他把該官職讓給信長公,作為交換,信長公不再逼迫正親町天皇退位。 信長公當然對此付之一笑。太政大臣不過是名義上的最高官職,敕令上是這麼記載的——“其為天子的道德之師,四海民眾的行為規範。”這和關白不同,沒有具體職務,就是個閑職,沒有合適人選時就會空缺,故而又稱“空缺之官”。信長公才不會被這樣的官職忽悠。 (如此看來,在本能寺之變發生前不久,他書寫了這塊匾額。) 這就是“珍貴”的真正含義。說不定是剛才白日夢——他接見光秀的天正十年前後的事。如果那樣,這塊匾額就是二人接觸的一個見證。牛一掏出硯盒,將這一想法和“兩忘”這兩個字記錄下來。 牛一抄錄時,平左衛門一直等候著,過了一段時間,實在熬不住,叫了他一聲。 “不好意思,怎麼了?” “您寫完了嗎?如果寫完了,我想打聽件事。就是這兩個字的意思。我這樣的人當然不懂,就連茶屋先生也不知道。近衛大人就算來這裡,也只是笑而不答。聽說其他大人也曾問過前久大人,但都沒獲得答案。您知道嗎?如果您知道這兩個字的意思,請一定要告訴在下。” “明白了。據我所知,所謂'兩忘'就是斬斷生與死兩種念頭,達到完忘的心境。這是禪宗的語言。人們對比生與死,就有了苦與樂的念頭。這個詞的本來意思就是斬斷這兩種念頭。” “哎呀,哎呀,我還是不太明白。”平左衛門歪著頭,顯得不甚理解。 “是吧。不管生,還是死,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都很難不去想。但那些武士、大臣平素就靠一條命闖蕩江湖,就會覺得禪宗這個似懂非懂,謎一樣的話語很可貴。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懂也罷,就算不懂,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聽到這句話,平左衛門的表情舒緩下來,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暈。 “您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長期以來,我一直琢磨這兩個字的意思,因為'無知可恥'嘛。” “我們就不探討這個問題了。前久大人和其餘來這裡小住的朝廷官員都由茶屋先生接待?”牛一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一切都是。” “朝廷官員來的時候,隨從大概有多少人?” “因人而異,但他們都是悄悄來的,所以就算近衛大人也只帶少數隨從。” “廚師、侍女之類呢?” “這些人當然都由我們這里安排。” “到時候,就把當地的女孩子都集中起來?” “主陪的女孩,我們從京都和大坂叫來。因為這項工作來不得一絲差池。但即便這一帶,只要和當地主事的打聲招呼,也能輕易召集到一批不亞於京都、大坂女子的女孩。只要說朝廷官員召喚,所有人趨之若鶩,她們覺得說不定就能攀龍附鳳。吉風先生,您對此也有興趣?”平左衛門頗有含義地笑笑。 “沒有,沒有,我完全沒有那樣的興趣。我都這把年紀了。” 其實,牛一暗想著遲早要找到其中幾個女子。白日夢中的情形不大靠得住,還是希望能找到當時的活證人。 牛一又開始遐想。如果前久就像自己白日夢中那樣接見光秀的話,他們的談話內容應該通過那些假扮成侍者的男女傳到了茶屋四郎次郎的耳中,之後則會絲毫不差地傳到庇護茶屋的德川家康那裡。 (難怪本能寺之變時,三河大人逃得那樣快。) 牛一突然回想起當時的情形。 那年五月中旬,德川家康接受信長公邀請,只率領極少的部下,踏上了赴京之旅。在京都,從五月十四日開始,接受了七天的招待,等一切事務完了,從五月二十九日開始又前往堺;六月的朔日(陰曆初一)傍晚,在松井友閒家里和今井宗久等人召開茶會和酒宴,欣賞完幸若舞之後,下榻茶屋四郎次郎的別墅。 但是,那天夜裡,他不知為何沒有前往茶屋四郎次郎家中,而是在四郎次郎和服部半藏等人的引導下離開堺,而且從枚方開始,似乎有意避開京都,從南面橫穿過去,衝著宇治田原方向策馬狂奔,中途碰到狹窄山路則徒步前進,片刻沒有停歇。 一晝夜,走了很遠的距離,大約十八里(七十公里)。作為四十一歲的武將,家康這次迅如疾風的行動讓人不可理解。後來,當取得天下的豐臣秀吉取笑他這次行動的時候,德川笑著打馬虎眼。 “哪有,真不如您從中國地方回來得快。” 秀吉唯有苦笑。 (那次行動的秘密就在於此。否則家康就會被捲進本能寺的混亂。本以為在光秀的謀反中獲利最多的是秀吉,不曾想卻是這個老狐狸。) 牛一再次明白了一件事——這個世道上,不存在不可思議的事。 (但如果這樣,還有件事情讓人納悶,那就是信長公的遺骸在哪裡,怎麼樣了。) 牛一的疑問轉了一大圈,又回歸到這個問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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