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努爾哈赤6·氣吞萬里

第18章 第十八章操兵

努爾哈赤6·氣吞萬里 林佩芬 6826 2018-03-13
秋高氣爽的季節,最適於操馬練兵,後金國又舉行了一次大規模的軍事演習。 這是遷都渖陽之後第一次舉行的兵馬大操演,不但努爾哈赤本人特別重視、八旗貝勒們力求表現,就連旗下的兵丁們也個個卯足全力,展現武藝;尤其是在遼、渖等諸戰役中投降、歸附的明、蒙、朝鮮兵將,新成為後金八旗軍的一員,在經過了一段日子的訓練後,第一次得到表現的機會——雖然是演習,但卻能在大汗的親自閱覽下一展身手,人人都踴躍上前。 更何況,後金對演習的賞罰辦法訂得一如真正的戰爭,使得每一個人都又更加倍的奮勇努力爭取好成績,以博取獎賞。 因此,這一天,渖陽城外幾十里地盡是人馬與旗海,戰車密布得大地上不見黃土與綠草,旗幟張揚得高空裡不見藍天與白雲;號角響徹,鼓聲震天,馬蹄奔馳,八旗戰士們認真的搏鬥,攻守有據,進退有序……

擔任演習總指揮的四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當然更是全力以赴的親自披掛上陣,親自揮旗攻守;而八旗貝勒中也有一人是第一次統領大軍馳騁的,那便是阿巴亥最鍾愛的多爾袞。 多爾袞年只十四歲,還算不得已成年;但,努爾哈赤畢竟經不起阿巴亥的再三請求,提早給了他獨當一面的機會,分了自己的人馬給他,讓他統領了鑲黃旗的軍隊。 而多爾袞也確是個禀賦優秀而又勤奮、努力的人,自從分得人馬之後,不但自己每天親自操練,以使麾下的隊伍訓練得更加精良,凡事更且虛心的向努爾哈赤派給的輔佐他的幾名老臣請教,這樣“邊學邊做”,卻在短短的一段時日中就有了很不錯的成績,贏來不少讚美…… 努爾哈赤端然高坐檯上,放眼下望台下的演習,看到滿意處,嘴角很自然的掀起了笑容,而後連連點頭,向著左右侍衛們說:“看看,我後金這支八旗勁旅,精敏勇猛,確實是所向無敵之師啊!”

說話的語氣中也包含了幾分自豪、自負,而實質上,他的心裡更且響動著一個聲音:“有這樣的所向無敵之師,何愁不能入主中原呢?” 一個美好的畫面在眼前浮現了: 他親自率領著這支軍容壯盛、所向無敵的隊伍,走出渖陽,向著山海關進發;而後,一舉攻破山海關,直下北京…… “北京皇宮裡的那張龍椅,就快換個主人來坐了!” 想著想著,他的笑意更濃了,心裡所湧現的畫面也就更明晰、更美好。 以往,他八次到北京,遠遠的瞻仰過北京皇宮富麗雄偉的外觀;第一次眺望時,他想著:“屋子裡頭不知道又是個什麼樣的光景,幾時得便,能進去看看多好!” 第二次,他鼓起勇氣來向接待的官員打聽皇宮裡面的情形,開始對它的建築形式、陳設有了初步的認識;而後,一次次的累積聽聞,再加上想像,他心中已經建構起了完整的圖像,“金璧輝煌,美崙美奐”的說法成為具體的確認了;而他的意念也早已從想要觀看轉變成了想要入據——四十多年來,這份雄圖從無到有,從萌芽而茁壯的過程,恰恰是他一生奮鬥的完整過程!

也許,他是幸運的,他的奮鬥始終有著明確的目標,一生所行的道路不偏不倚的通往璀璨與永恆,他為自己所擇定的人生方向準確無誤。 “我有生之年的最後一段路,就是從渖陽走進北京皇宮!” 在操練兵馬的同時,他的心裡發出了堅定的聲音,宛如再一次的宣告自己的志向似的激越;因此,儘管他的眼睛所面對的是八旗勁旅分組演練的攻守與進退,心中所升起的意念卻盡是北京的皇宮…… 而在北京的皇宮中,也正在操練兵馬。 魏忠賢所設立的“內操”,和他所擁有的權力一樣的急速的擴增,一段日子下來,不但員額擴增了三倍以上,擁有的各種配備更是遠超過正規的軍隊,形成了驚人的實力。 “內操”的成員雖然都是太監,但,集合了東、西廠與錦衣衛,便等於是特務與刑獄兩方人馬的結合,再經過軍事方面的訓練——他自許,“內操”的實力是天下無敵的,對付朝廷中的任何一個不聽話的大臣都是游刃有餘的。

“無論文臣武將,只要我一聲令下,就手到擒來!” 成竹在胸的魏忠賢洋洋得意的說:“東廠原本長於偵查、刺探,只要有人在心中暗藏不服之念的,都能調查得一清二楚;而有了'內操',即使是蓄了家將的大帥,也難敵、難抗、難逃我的捉拿了;拿來以後,交給錦衣衛鎮撫司去辦,要不了幾天就一干二淨了!” 他對於東廠和錦衣衛鎮撫司為他整治了楊漣、左光斗等東林要人的成績感到滿意極了,下一批要整治的人也已經預定,近日里就要採取行動,他有意讓這批'內操'的成員參加行動、施展本領,方法也已經想好了: 下一批“黑名單”上的人,因為都已罷官歸里,散居於全國各地,緝捕的事須費點手腳,正好讓廠、衛顯顯身手!

他預定派出五千以上的人馬,以浩浩蕩蕩的聲勢前去捉拿這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這當然不是怕人手少了,捉拿不了,而是蓄意的招搖,也同時收收“殺雞儆猴”的威嚇之功。 因此,儘管這支“內操”打自組成以來就是天天操練、從不懈怠的,他卻仍然特地舉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操演檢校,把聲勢弄得更大些。 這一天,他甚且親自去說動了天啟皇帝暫時放下手中的木工,一起來校閱這支“內操”。 他向天啟皇帝進言:“奴婢親自調訓的這支'內操',忠誠精良,個個武藝超群,勇不可擋,必能為萬歲爺效命!” 而猛一聽這話的天啟皇帝卻會錯意了,立刻高興得拍著手笑說:“啊,啊,太好了!就叫他們立刻到遼東去,把後金國的軍隊都殺光吧!回來,朕重重的封賞他們!”

魏忠賢竭盡了全力才忍住笑,然後耐著性子向天啟皇帝解釋,“內操”的成員乃是太監,並非正規軍隊,用途當然就不是開拔到邊關殺敵、保家衛國——“內操”設立的目的是在對付朝中的官員! “為澄清朝中吏治,緝捕失職官員,以及護衛萬歲爺——” 他的話當然盡揀好聽的講,當然更不會誠實的說,“內操”實質上是他的私人武力,專門為他撲滅反對的聲音,誅殺反對的人員,是他以“九千歲”執政的一大後盾,未來更要為他的攬權而效命…… 而他也必須說服天啟皇帝來親自校閱,因為,這麼一來,這支“內操”便成為天啟皇帝所親自主持的組織,有了合法的地位! 事情一點也不難,他徹底的了解天啟皇帝的心性,懂得說什麼樣的話能打動“龍心”——忍住笑了後,他一本正經的說:“奴婢精心培訓出來的隊伍,演練起來,剎是好看;一萬名'內操',排成整齊的隊陣,發個指令下去,立刻變換隊形,看起來像萬花筒一樣呢!”

果然,天啟皇帝被哄得眉開眼笑,興奮而雀躍的親自主持了這場盛大的校閱與演習。 而魏忠賢的話卻也不是在欺騙天啟皇帝——這場演習果然如萬花筒般的好看。 被挑選出來參加“內操”的太監,全都是體格健壯、相貌堂堂的人,每個人都頭戴簇新的高冠,身穿五色錦衣,披斗篷,足登雪白的長靴,佩長刀,騎駿馬,排列成整齊一致的隊伍,第一眼看去,已覺壯觀無比;而後,全隊隨著號令聲響,快速的變化隊形,忽而成梅花,忽而成疊山,忽而成波浪,忽而成連環——人馬身上的顏色在日光的照耀和隊伍的變化中幻為五光十色,看得人眼花撩亂,疑真似幻。 坐在龍椅上的天啟皇帝看得目不暇給,下意識的用力鼓起了掌來,口裡叫喊著:“好看!好看!操演得好——”

然後,他向魏忠賢說:“果然好看!都有重賞!” 他把發賞的權力交給了魏忠賢,讓魏忠賢替他獎賞操演“有功”的人;而他自己也得到了更大的收穫——這次的“內操”演習給他帶來了新的製作木器的靈感。 第二天他就完成了構思,接著開始繪製圖樣,幾天后就正式動工…… 一段日子以後,這件新的作品完成了。 陳列在桌面上的木器是一座縮小的大明皇宮,皇宮的廣場上也在操練兵馬;一個個栩栩如生的木偶合組成“內操”的隊伍,一樣能如萬花筒般的變換隊形,看得人目不暇給;木偶腳上的白色長靴在行進間發出逼人的青光來。 天啟皇帝對這件作品滿意極了,每天親自操控木偶,進退變化,全都掐得緊準,毫無失誤,因而在視覺上達到了美不勝收的程度,甚至比真人的操演還要好看;他玩得樂此不疲,廢寢忘食,於是完全沒有註意到,真實的、由魏忠賢一手組織、訓練出來的“內操”成員已經開始走出皇宮,去對付心裡懷有對魏忠賢不滿、不敬或不忠的人們,而即將掀起一場更慘酷的血腥。

由足登白色長靴而得名的“白靴校尉”成了一個代表恐怖的稱號,所到之處,人人聞之色變;竟而連一般的市井小民也不敢在茶樓酒肆談論起有關魏忠賢的任何一句話來,以免被偵查得知,捕捉進獄,遭受酷刑拷打;在朝廷中,更是人人心知肚明:只要以往與東林沾得上一點邊的人都要倒霉了,重則如楊漣、左光斗般的慘死獄中,輕則如趙南星的丟官、遣戍;再嚴格一點的說法是,現在,唯有歸附魏忠賢,成為閹黨的一員,否則,隨時會被白靴校尉逮捕,整治至死! 普天之下,便只剩下天啟皇帝的心中不知道白靴校尉的厲害了,他的手裡把持著白靴校尉的木偶,進行著各種隊形變化的操演,認為這是世上最有趣、最特別、最最迷人的遊戲。 同為一國一君,他和努爾哈赤同時主持著不同形式的“操練兵馬”,所將要達成的“消滅明朝”的目標也是一致的,只是形式稍有不同而已:努爾哈赤以“敵國外患”的身分由遼東一路南侵、西進,天啟皇帝則是授權魏忠賢,扮演蛀蟲的角色,將打自萬曆朝就已經開始潰腐的帝國加速蛀光,化為一堆粉末。

他所製造出來的木偶、魏忠賢所訓練出來的內操和努爾哈赤所建立起來的八旗勁旅,操練起來都是一片色彩斑斕,令人目不暇給,卻都成了大明朝的奪魂旗。 而唯一為了護衛大明朝的殘餘生命所舉行的軍事演習,卻因為經費、物資兩相缺乏,而使得規模小得令人感到寒酸,唯有依賴著主事者的超人般的意志力才能堅持著進行下去。 那是在對敵第一線的寧遠…… 這一年的夏天,是寧遠城築成的一周年;一年來,袁崇煥和所有將士的辛勞有了具體的成果,寧遠城不但站穩了腳步,奠牢了基礎,也成為流離失所的百姓們重新尋回的安身立命的所在,開始在城中定居,耕作植墾,聚集落戶,接著,商旅也開始往來,販有易無,貿易經營,市面繁榮了起來,漸漸的使寧遠城成為富庶之地,遠近望為樂土。 於是,袁崇煥重新請求孫承宗支持他原先已被否決了的恢復錦州、右屯諸城的計劃。 這一次,孫承宗答應了。 錦州、右屯、松山、杏山以及大、小凌河都開始重新修復,並且派軍屯駐,以與寧遠城聯結為一條堅固的防線——這些地方的城郭一修繕,寧遠便不再是一座孤城了。 冒著火焚般的烈日,全體將士再一次的汗流浹背,辛苦營建…… 袁崇煥最感欣慰的情形出現了:他麾下的每一個人都認真賣命,盡心盡力;他計劃中的每一個任務,每一件工程都提早完工! 在最困難的環境中,因為人的同心協力而發揮出了最大的潛能,完成了幾乎是不可能達成的任務;他感動得熱淚盈眶,再三的向全體將士們說:“各位真正是大明朝的基石啊!扞衛江山百姓,全都是靠著各位的血汗換來的!” 他激動得想要向所有的將士深深一拜,同時也真切的向全體的部屬們說:“大敵當前,築城只是護衛國土的第一步,今後,我等還須更盡力的守住城池,才能使敵軍不再吞併我大明的國土、百姓!” 未來的道路非常漫長而崎嶇,未來的時日將更艱苦,選擇了以保衛國土為己任的他需要更堅強的意志與更不拔的毅力,也更需要與他一起奮鬥努力的伙伴;他不是不明白,以自己這區區的人馬和菲薄的物資,和這些用最儉苛的方式所修繕起來的城池來抵擋努爾哈赤那兵強馬壯的八旗勁旅,確實無異於螳臂擋車;但即使是螳臂,他也要奮力的伸出去抵禦外敵。 一股悲壯之氣自他的胸臆間升起:“盡其在我!奮盡全力而後已!” 他以此勉勵自己,以使自己的意志更加剛毅、更加堅強,更加足以成為棟樑,支撐起即將塌陷的天! 卻怎奈,他在面對孫承宗的時候,所聽到的竟是另一種聲音。 孫承宗黯然的對他說:“每天都有消息傳來,魏忠賢越來越不像話了,萬歲爺完完全全的成了他的傀儡,讓他為所欲為;至於老夫的部分,情形也是雪上加霜——朝中攻訐的人下手日重,甚且牽連上馬世龍,誣他貪婬脬削;唉!'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道理有誰不知道呢?不過是要老夫去職而已啊!” 這個話,對他來說當然是莫大的打擊,他為之沉默了許久,然後婉言勸慰:“大人且以江山百姓為念,再忍一忍吧!” 而孫承宗卻報以一聲苦笑:“魏忠賢能容得哪一名異己為江山百姓而忍呢?” 但,他畢竟不是個天性軟弱、沒有作為的人——對於遼東的防衛,他早有卓越的看法,也做好通盤的考量,即使自己已經不安於位了,也仍有許多作為要交付給部屬們執行。 他鄭重的對袁崇煥說:“不談個人去留吧——依老夫推測,努爾哈赤遷到渖陽已有一段時日,只怕,該就緒的都已經就緒了;接下來,就是用兵的時機;他來攻城掠地,你的寧遠便首當其衝,必須早作準備了!” 說著,他很果斷的作出指示:“你把這幾尊'紅衣大砲'搬到寧遠去吧,後金的八旗軍來了,總可以擋上一陣的!” “紅衣大砲”是向外國的商船買來的,威力遠比自製的火器要強得多;只是,孫承宗自己還沒有使用過,究竟有多少威力,也不很能說得準,因此,他特地又指派了一名精通火器製造的部屬到袁崇煥麾下效命。 而後,在“紅衣大砲”運到寧遠城的時候,他也特地親往寧遠,親自主持了將士們的軍事演習,親自校閱兵馬。 寧遠城的守軍總共只有一萬多名,馬匹不到三千,寒酸得連“馬三步七”的比例都夠不著,甲胄、武器更是不足,士卒身上的軍服都顯得破舊;但,這一萬多名將士卻個個精神抖擻,朝氣蓬勃,步履雄壯整齊,動作堅實有力,因而使全軍顯現著士氣高昂、勇毅果敢的氣象,看得孫承宗頻頻點頭,一面稱許著說:“真是難為大家了!” 同時,他也讚揚著袁崇煥:“確實做的好!全軍人數雖少,但個個都是好漢,都能以一當十的!敵軍若來,必然敗退而回!” 他的話,當然也不無安慰與提高信心的用意——這也是他唯一能為袁崇煥與寧遠城做的事了…… 而事實也一如他自己的預料…… 寧遠的校閱、演習之後才兩個月的時間,孫承宗就罷官下野了。 實際上的原因固然是因為魏忠賢把持了一切,使他無法安位,導火線卻是因為他所重用的馬世龍在行事上發生了失誤,被閹黨之眾抓到了小辮子,而後窮追不捨的攻擊,逼使兩人自動求去…… 馬世龍是寧夏人,本世襲武職,又中了武舉,於是歷任宣府游擊;天啟二年的時候他升任永平副總兵,當時署兵部的孫承宗一眼見到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器宇不凡的他,便認為是難得的將才,他也就從此平步青雲的得意官場。 孫承宗先是推薦他為署都督僉事,充三屯營總兵官;及至自己出鎮遼東的時候便提拔他為山海關總兵,俾領中部,調總兵王世欽、尤世祿分領南北二部;第二年正月且為他爭取到賜尚方寶劍,實授府銜的榮耀;而馬世龍也對這份知遇之情銘記在心,盡力圖報;凡是孫承宗交付下來的任務,全都不辭辛勞,竭盡全力的完成;對於孫承宗守關外、支持袁崇煥築寧遠的計劃,他更是大力配合;寧遠城竣工後,他也親自與袁崇煥一起出巡寧遠等五城,而也因為這次的辛勞,他獲加右都督之銜。 但,世事總是禍福相倚,他既為孫承宗所提拔、重用的人,在朝中便理所當然的被視為是孫承宗的人馬,一旦有人想要攻擊、陷害孫承宗的時候,他也就更理所當然的首當其衝。 各種攻擊、誣陷他的奏疏多如雪片,也讓孫承宗費去許多力氣來替他抵擋;他自己當然也想盡辦法來應付這個困局,而身為武將,最好的“止謗”的方式當然是建功——他本來最弱的一點、最易落人話柄的事便是未有傲人的軍功,全憑孫承宗的提拔而平步青雲…… 苦思既有所得,他當然要盡快的付諸行動,以建立軍功來對付朝中的攻擊。 時到九月,機會來了。 一名降人劉伯漒來向他獻策,提供了一則可以攻掠敵城的計謀。 劉伯漒自言他熟悉幾座已為後金國所據的小城的真實情況,並且提供消息:“耀州城自從落入後金國手中之後,漢民的心中多所不服,早已秘密組織起來,準備擇日舉事,誅殺後金官員兵將,復明大旗;而後金的幾名守將且彼此意見不合,時相爭鬥,兵士們不知聽誰的指揮才好,全都散亂成一團!” 他說著且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冊來,上面所記的便是已經立誓一起舉事,襲殺後金官員的“義民”名單。 馬世龍接過來一看,竟有數千人之多,心裡登時暗叫一聲:“這不是天賜良機嗎?” 劉伯漒建議他:“大人立刻派兵攻打耀州,以收裡應外合之功!” 甚至,他流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對馬世龍動之以道義、使命、職責:“耀州的義民忠於明朝,意欲舉事,對抗後金;但,百姓畢竟不是正規軍隊,萬一不是後金駐軍的對手,將成千古之憾!如若大人出兵攻城,裡應外合,則必有十分的勝算——大人身為大明總兵,拯救黎民乃是天職;更不能坐視不顧,讓耀州的義民冒險犯難,赤手空拳的對付後金啊!” 馬世龍聽了當然心動。 他找來了部屬們商議,大家也都認為,這樣的“裡應外合”,確有十成十的把握。 於是,他立刻決定出兵。 擔任這個十拿九穩的任務的人,最後選定了前鋒副將魯之甲、參將李承先率三千兵馬攻打耀州。 出發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預祝旗開得勝的聲浪中讓情緒升到了最高點,誓師和祭旗的儀式都進行得歡欣鼓舞。 不料,隊伍出發之後的第二天,所傳回來的竟然是惡耗…… 隊伍自娘娘宮渡河,夜襲耀州,卻在柳河敗歿,死士四百多,棄甲六百多,其餘投降——三千人馬無一生還! 接到報告的馬世龍當然如臨晴天霹靂,震得他目瞪口呆的傻在當場。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想到了派人去找劉伯漒來問話,但是,全營中哪裡還有劉伯漒的踪影呢? 他醒悟了,而且醒悟得全身劇顫,冷汗直流:“我著了努爾哈赤的道兒了!” 悔之已晚,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自袒上身,去到孫承宗面前跪地請罪:“末將誤中奸計,越發的連累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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