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曹操與獻帝

第38章 第三節

曹操與獻帝 柯云路 7117 2018-03-13
董承一聲吆喝,來了家僕多人,將秦慶童及侍妾元英分彆扭送到兩間相鄰的冷房裡。董承怒氣沖衝命令道:“將賤婦先關起來,等會兒由我親自拷打。將這背叛主子的奴才現就活活打死。”眾人齊聲應道:“領大人旨。”就把元英鎖入冷房,這邊拿起棍棒,準備對秦慶童開打。夫人崔氏聞聲趕來,低聲勸道:“大人,秦慶童是有罪,但還罪不當死。他從小孤兒,領到府中長大,多年來也算勤懇,請大人饒他一命。”董承怒道:“就是如此放縱,才有今日之犯上。汝等下去,我親自來打。”說著,奪過眾人手中的棍棒。眾人見董承有令,紛紛退下。 董承掄起棍棒,劈頭蓋腦毒打秦慶童。 秦慶童反綁雙臂,一邊將頭躲過棍棒,一邊高聲道:“大人親自打,好!”董承邊打邊罵:“你這混賬還嘴硬,好個什麼?”秦慶童被打得躺在地上,嘴裡嚷著:“好!好!”董承發狠道:“好,我就好好打你!”邊打邊開始用力喊數:“一,二,三,四,五……”打一下,數一下,有如打夯喊號子,給自己發力。這樣一直打夠五十,秦慶童被打得皮開肉綻,嚷道:“這五十棒,我偷大人的情,有罪也算抵了。”董承打斷了一根木棒,又換了一根,說道:“你居然敢偷到主子頭上。”接著又打,“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秦慶童已被打得遍體鱗傷,無力掙扎了。董承發著狠力,一棒一棒數著,打夠一百,準備喘喘氣住手。秦慶童呻吟著說道:“又有這五十下,崔夫人從小對我的照料之情也算還了。大人,你放我走吧,從此,我與大人算是了了。”董承歇歇手,怒氣再次上來:“你這膽大妄為的家奴,居然偷到我的頭上。”說著,又掄棒一邊數一邊打起來。秦慶童被捆著雙手趴在地上,掙扎著抬起頭喊道:“董大人,我已經不欠你了。我侍候你這麼多年,你今日居然如此心狠。再打,我就和你結下仇了!”

董承一聽此話,更添了火氣:“你竟還敢結仇!”他一邊數著一邊打得更用力了。秦慶童被打得近乎昏迷,掙扎著說道:“大人還不停手,你已經欠下我了。我只要有一口氣,必將報仇。”董承一聽此話,高舉猛打:“我打死你,讓你報仇!”這樣數著數,整整打滿一百五十棒。秦慶童早已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了。董承踢了秦慶童一腳,見沒反應,又恨恨地哼了一聲,撂下棒子,轉身出門,對守在門口的一個家僕說道:“將門鎖上。” 董承氣呼呼走了。家僕將門上了鎖,左右看了看,覺得穩妥,也走了。 冬夜的雪下得比方才更緊了。董府內房影幢幢。偶有巡夜家丁拿著刀槍棍棒走過。過了許久,秦慶童甦醒過來。他咬牙蹭到牆角,將背捆雙手的繩索磨斷解開,而後慢慢醒過麻木的雙臂,掙扎著站起身,將兩扇門拉開,從中間的門縫看到外面的門鎖。他撿起地上的一根鐵條,小心諦聽著外面的動靜,幾次嘗試後將門鎖撬開,再慢慢挑開鐵鍊。那聲音在夜晚的寂靜中稍有些刺耳。終於,他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了,人走出來,東西張望著,又將門重新鎖上,一如原樣。他來到相鄰的冷房門前,輕聲喚道:“元英。”元英站在門裡說道:“你要跑?”秦慶童說:“是。”元英說:“你被打得傷不輕吧?聽見打你的聲音了。”秦慶童說:“傷再重也顧不得了,逃命要緊。”元英說:“帶上我一起逃吧,和你到深山老林裡做夫妻,也勝似關在這大院裡不人不鬼地活著。”秦慶童道:“我這次帶不了你,你翻不了牆。我逃出去,自會報仇,將你救出。”元英在門裡啜泣了兩下:“也不知道你這一走,我還有沒有活路……你快走吧。”

秦慶童說:“我還要回我住房,帶一兩件報仇的東西,你安心等我。”秦慶童貓著腰,像野貓一樣機警地躲避著董府院內巡夜的家丁,潛回自己住房,脫下浸滿血漬的衣服,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取了幾樣東西,其中包括一個畫軸,而後又像野貓一樣躲藏著來到後院圍牆,爬上樹,攀著橫生的樹杈踰牆而出。落地後,他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在雪花飄飄的街道上急奔。 正值此時,巡夜的家丁巡到關押秦慶童的冷房前面。他看了看門前雪地上凌亂的腳印,有些疑惑。又趴到冷房門口諦聽了一下,裡面沒有動靜。他叫了幾聲:“人呢?”裡面也沒有反應。他想了想,匆匆扭頭去報告。一會兒,同來一個管事的家僕,拿著鑰匙將鎖打開。推開門看已空無一人,地上只剩磨斷的繩索。兩人說:“壞了,快去禀報大人。”兩人奔到書房,董承正歪倚著案幾小寐,一聽秦慶童逃了,勃然而起,喝道:“立刻分幾路騎馬去追,務必抓回來!”

同一天夜裡,曹操背著手站在大堂門前,看著飄飄雪花來了興致,對站在一旁的白芍說道:“如此雪夜,不可多得。再過幾日就是元宵節,街景必然別有情致。我想邀主簿一同微服出行,觀觀夜市,何如?”白芍高興道:“那自然好。”曹操呵呵一笑,叫道:“來人。”管家朱四應聲過來。曹操說:“我與主簿要微服出行,你去安排行頭。”朱四疑惑著還未張嘴,李典匆匆進來:“啟禀丞相,吉平太醫今夜又去了董承府上,方才離開。加上前幾日他去的王子服家、吳碩家,都是可疑戶。”曹操一擺手:“繼續監視就是。李典你來得正好,孤要微服出行,你也趕快換裝,隨行護衛。”李典說:“軍師郭嘉昨日不是剛從官渡送來軍情急報,袁紹軍隊又有調動。”曹操一笑:“袁紹說攻許都,幾個月屯兵黎陽都未開戰。汝等放心,他那裡即使真的出兵,三五日後我再調動軍隊都來得及。袁紹純粹是個大而無當的樣子貨。”他又看管家朱四:“怎麼還不去準備?”朱四道:“這幾日風傳袁紹派了刺客到許都,丞相還要小心,不外出為好。”曹操說:“何至於驚嚇若此?袁紹那邊肯定風傳孤派去更多刺客呢,不要自己嚇自己。”

朱四問:“您和主簿微服出行,扮何身份?” 曹操一指白芍:“主簿不如就女扮男裝吧,扮成一個大家闊少,衣帽可遮得嚴些。”朱四道:“丞相呢?”曹操逗趣一笑:“我就扮個管家吧,侍候少爺的。”白芍扑哧一笑。李典道:“不妥。丞相到哪裡都要打聽發問,這當管家的再大是個老奴,隨便發話不合適。一看就假。”朱四接話道:“丞相還是扮老爺吧,老爺、少爺父子倆。”曹操呵呵笑了:“好,我扮演父親,肯定不走樣,該慈則慈,該威則威,不用裝。”李典則說:“我就連管家帶伙計一人全包了。”朱四又道:“還是多帶些人,遠遠跟著。”曹操一指李典說道:“有這萬夫不當之勇,還不夠?” 曹操、白芍、李典三人喬裝出了曹府。雪花飄飄,正月裡的許都街道還算安謐。曹操走得很有興致,說道:“曹丕揭榜任許都太守,一年期限快到了,有那麼點一年大治的意思。孤今夜也算再實地考察一番。”白芍則東西瀏覽,面帶欣喜。

沒走多遠,有一商舖門前亮著一串燈籠,還開著店門。 曹操走上去問道:“掌櫃做何生意,為何夜晚還未關門?”店主是個戴著瓜皮帽的小老頭,上來說道:“我這鋪子是賣年貨的。正月十五前百姓還要添補些年貨,所以夜晚還開著張。”曹操問:“今年生意如何?”店主道:“比去年強多了。”曹操問:“強在哪裡?”店主說:“橫徵暴斂少多了。”曹操說:“少多了,就是還有?”店主說:“個別總難免。”曹操問:“還有呢?”店主說:“往年官匪一家,現在不一家了。”曹操說:“兩家了?”接著問,“為何有此變化?”店主笑道:“客官看樣子是從外地來的,也想在許都開店?”李典在後面說道:“我家老爺是做大生意的。”店主說:“看著就是財大氣粗的樣子。”他指著旁邊相捱的一家飯鋪說道:“請幾位到飯舖裡坐坐,那也是小人開的。”店主將曹操、白芍、李典三人讓到飯舖裡坐下,問:“這位大爺,這位少爺,要點什麼?這裡羊肉湯、燒餅是風味小吃,獨此一家。”曹操說:“我就羊肉湯燒餅吧,給這位少爺來碗素一點的。”店主說:“麵筋豆腐湯,現成的。”李典添話道:“我也是羊肉湯燒餅即可。”店主吩咐伙計去張羅,而後與曹操接著說話:“大爺剛才問,許都為啥有這變化?就是曹丞相讓他兒子曹丕揭榜當了許都太守。曹丕那小子,管他們管得可狠呢。”曹操問:“他們是誰?”店主說:“衙門裡各種管事的唄。曹丕若不管他們,他們還不都胡來?可是,曹丕那小子也只能這樣狠管他們。”曹操問:“為什麼?”店主說:“他老子曹丞相管他更狠,聽說哪天曹丕幹得不好,曹丞相會親自上手拿鞭抽他。”曹操說:“啊,這當父親的豈不太過分了?”

店主搖頭道:“不過分,不抽不行啊。” 看著湯餅熱氣騰騰端了上來,曹操三人吃喝開了,店主又接著說道:“這天下萬物都得被管。老鼠沒貓管,還不成災了。可貓還怕狗呢,沒狗貓就稱王了。狗還怕人呢,人管著它。人怕當官的,當官的還怕更大的官。總有一怕,總有一管。不管,還有王法嗎?再大的官還怕皇上呢。”曹操問:“皇上有怕的嗎?”店主說:“怎麼沒有,自古以來皇上還怕百姓造反呢。”曹操說:“這話說得有理。”店主說:“聽說當今皇上還有一點特別,有點怕這位曹丞相呢。曹丞相實權在握,可聽說他現也有一怕。”曹操有興趣了:“哦?他怕甚?” 白芍一邊喝著湯,一邊興致盎然地聽著這番對話。 店主神秘地壓低聲音說道:“聽說曹丞相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徐州來的一個才女。”曹操一下瞪大眼了,瞄了白芍一眼。白芍聽此話也瞄了曹操一眼。店主接著說:“聽說這才女是在相府當主簿的,可把這個丞相管住了。聽說,過去這丞相閒了,晚上也喜歡尋花探柳,這一年再不聽說了。還不是被管住了?”

白芍聽此話,又瞄了曹操一眼。 曹操無奈一笑:“看來是人都欠個管的。” 店主招呼那邊生意去了,曹操和白芍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忽見外面街道上迎風匆匆奔走著一個人。那人正是秦慶童。曹操蹙了一下眉:“此人為何如此慌張?”李典說:“我去問問。”曹操說:“不用了,這種事豈是當丞相該管的。”沒過多久,又見三五人騎馬急馳而過,曹操又蹙了一下眉,說道:“看樣子是追那人的。” 白芍不知為何忽有警覺,說道:“丞相,不如回府吧。”曹操說:“為何?這就吃喝完了,再好好轉轉。”白芍想了想,說道:“我總覺好像有什麼事,心神不安。”曹操笑了:“有何不安,就為吉平太醫去國舅董府?大可不必。” 白芍又想了一下,說道:“有些累了。”

曹操愣了一下,說道:“若是如此,那就打道回府。” 秦慶童斜背著一個小包袱,手拿畫軸,在夜晚的風雪中跌跌撞撞地奔跑。因為渾身是傷,他不止一次摔倒在地,又掙扎著爬起來,邊跑邊不時回頭張望。聽到後面有馬蹄聲,他趕緊躲到街邊隱蔽處,果然是董府的家丁們,三五一群地騎馬追過。秦慶童等追兵過了,又向前奔跑。 終於來到相府大門前。這裡將士林立,護衛森嚴。他剛一走近,就被喝住:“幹什麼的?”他大聲道:“有要事向曹丞相禀報。”守門將官問:“你叫什麼,從哪裡來,有何事禀報?”秦慶童搖搖晃晃站不穩:“此話不能對你等講,要見丞相當面才可講。”守門將士說:“曹丞相可是你隨便見的?”秦慶童急了:“快讓我進去,這關乎曹丞相死活。”將士中有人說:“此人瘋了。”秦慶童向來路緊張張望了一下,又高聲嚷道:“快快讓我見曹丞相本人,否則悔之不及。”將士中有人哈哈笑了:“看來此人真是瘋了。”秦慶童更急了:“我一點不瘋,快讓我見曹丞相,我有要事禀告。”

聽到大門外喧鬧,管家朱四出來問道:“何事如此喧鬧?” 將士報告道:“朱管家,是個瘋子,非要見曹丞相,問他從哪裡來,幹什麼的,也不說。”朱四揮揮手道:“快打發他走就是了。”秦慶童又向四處張望,高聲道:“我確實有要事向曹丞相禀報。”朱四說:“就向我禀報吧。若真的重要,我會轉告。”秦慶童嚷道:“誰知你可不可信賴,此事必要見到丞相本人才可禀報。若再不讓我見,真正是後悔莫及也。”這時,三五個騎馬的人追到這裡,正是董府家丁,他們一指說道:“家賊就在這裡,抓起來。”說著跳下馬扭住了秦慶童。秦慶童掙扎著嚷道:“放開我,這裡是曹府,不是董府,我要見曹丞相。” 正推嚷間,喬裝打扮的曹操與白芍、李典已到跟前。

曹操一聽秦慶童如此叫嚷,一伸手對董府家丁們說:“且慢。”董府家丁問:“你是何人?”曹操摘下寬簷氈帽:“當朝丞相曹操是也。”董府家丁全愣了。這邊朱四及曹府門衛見是曹操,擁上來行禮。秦慶童一下掙脫,給曹操跪下。曹操問:“你有何事?”秦慶童說:“我乃國舅府家奴秦慶童,逃出來有要事向丞相當面禀報。此事涉及丞相安危。”董府家丁們齊聲說道:“他是家賊,國舅命我們捉他回去,望丞相容我等完命。”曹操說:“容我審理之後,自會回復國舅大人。”說著,對李典及守門將士吩咐道:“帶他進府。” 董府家丁們一見如此,面面相覷,只得上馬。他們在曹府門口略微躊躇了一陣,便策馬回奔。馳過一條條雪花紛飛的街道,馳過方才曹操、白芍停留過的雜貨舖、小飯舖時,店主還探頭張望了一下。 董承在廳堂裡有些不安地踱來踱去。追捕秦慶童的家丁們已有兩路回來禀告:“未追見其人。”第三路回來了,董承問:“如何?”家丁們禀告:“啟禀大人,秦慶童逃到丞相府了,我們在丞相府大門口才追到他。”董承說:“為何不抓回來?”家丁說:“他們不讓抓回來。”董承說:“董府抓董府的家賊,和他相府的門衛有何干系?”家丁們跪在那裡說道:“正碰上曹丞相微服出行回來,他把人帶進相府了。說是審理完了,自會回復國舅大人。”董承一聽愣了。過了好一會兒,一揮手喝道:“滾下去,都是些廢物!”夫人崔氏聞聲出來。董承焦躁地說道:“你看看你,擋著不讓我打死他,現在人跑到曹操相府去了,真是女人多壞事。”崔夫人呆在那裡。董承又在屋裡來回急踱:“秦慶童此番定是去告密。我這裡來來往往的,他一清二楚。”崔夫人說:“他一個下人,也就知道個人來人往,至於大人談些什麼,連我都不知道,他又能知道什麼?” 董承心存僥倖地看了崔氏一眼,嘆了口氣:“且走且看吧。” 董承思忖著踱了兩步,站住,對崔夫人說道:“你我夫妻一場,有一事相瞞至今。去年春,皇上賜我錦袍玉帶,其中實乃夾帶著陛下密詔,令我糾集忠義兩全之士除曹賊,安社稷。近一年來我一直在謀劃此事,現事成事敗在旦夕之間,特以此相告。倘若事敗,你我都無活著的道理,你死也做個明白鬼。”崔夫人嘆了口氣,說道:“我猜大人日日焦心是在謀劃此事,大人不說我也不好問。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犬隨犬,我跟大人一輩子,雖死無悔。”董承又踱兩步,站住說道:“曹操對此事再聽舉報,再有覺察,也斷想不到我等最後會在哪裡下手。今日可告夫人,這一兩日內,將有忠勇之士奉詔殺曹。曹賊再怎樣防範,也都晚了。” 曹操已換回官服,在大廳入座。李典帶著幾個將士左右威風凜凜排列而立。白芍坐在一側書記。曹操吩咐道:“帶人。”秦慶童被帶上來跪拜道:“小人秦慶童實有要事向丞相當面禀報。” 曹操問:“你為何出逃,為何要逃到相府?一一如實道來。”秦慶童說:“小人從小父母雙亡,國舅侍妾元英也是孤女,彼此同病相憐有了私情。被國舅大人發現後,將我們二人分別關起,說是要活活打死。後得崔夫人相勸,國舅便喝散眾人,一個人親自打我。打前五十棍,小人認為應該。又打五十棍,小人感念崔夫人多年厚待。我求董大人放我活路,因為打一百棍,已經彼此欠債結清。董大人不罷休,心狠手辣接著打。小人說,再打我必報仇。他說,'我打死你!'小人被打昏過去,醒來撬鎖出逃。現到相府找曹丞相,先說活命,再說報仇。”曹操聽到此略點頭:“所言像是真話,往下有何要事禀報?” 秦慶童說:“小人一直侍候董國舅,發現一年來國舅府來往之人似在策劃什麼陰謀,像是專門對付曹丞相的。”曹操問:“董國舅府裡都有哪些人來往密切?”秦慶童說:“有工部侍郎王子服,議郎吳碩,長水校尉種輯,昭信將軍吳子蘭,西涼太守馬騰;還知道董國舅親自拜訪過劉皇叔。他們商議的詳情小人自然聽不見,但知道他們曾歃血為盟。”曹操十分注意地聽著,不時微微頷首:“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衝孤來的?”秦慶童說:“偶爾聽見他們高聲罵你。”曹操說:“罵我什麼,直言不妨。”秦慶童跪在那裡磕了兩個頭說道:“罵你曹賊。”曹操冷笑著點點頭,問道:“還有什麼證明他們在搞陰謀啊?”秦慶童說:“從去年春,國舅進宮得到皇上所賜錦袍玉帶後,我就覺得他們有陰謀了。” 曹操聽見此話,又微微頷首。 秦慶童又說:“為防大人不信,小人出逃時特帶來一樣東西。”說著將手中的畫軸拿出來,“請丞相將此畫掛起便知。”曹操揚下巴示意了一下,李典等人將畫軸展開,用帶鞘之劍挑著讓曹操看。是一幅曹操全身像,但到處是窟窿。秦慶童爬起來在一邊指著說明道:“此畫是昭信將軍吳子蘭在董大人書房當場畫就。你看,背面是一幅奔馬圖。他畫的是丞相,這些窟窿是他們一人一劍捅的。小人當時站在外面,聽見裡面高聲喝罵,國舅捅你頭,有一人斷你喉,一人刺你心,一人剖你腹,最後好像是吳子蘭斷你雙足。後來馬騰來了,要將丞相腰斬。於是當場一劍將這畫像攔腰劈斷。”秦慶童指著畫中間的接縫說道:“董大人後來吩咐我將這軸畫焚燒,小的多了個心眼,偷偷把它留下來,並特意把斷為兩截的畫粘貼在一起。小人說的句句實情,請丞相大人明鑑。” 曹操聽完這段話,臉色鐵青。李典等人一個個氣得怒目而視。 曹操冷笑一聲:“孤竟被他們捅死多少回了,真是豺狼之輩。”秦慶童說:“還有,吉太醫今日來董府,也不單是看病,似乎也有密謀。我聽見國舅和太醫都曾痛哭。”曹操更冷笑了:“還真是悲憤填膺呢,是不是在悲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呢?”曹操審到這裡,吩咐道:“將他帶下,好生安頓。”又對秦慶童說:“等事情有了分曉,孤自會重賞你。”秦慶童說:“小人甚麼賞賜都不要,只要我和元英二人能活命,到荒山僻壤過日子即可。”曹操擺擺手,讓人把秦慶童帶下去了。隨後對白芍說:“孤想起來了,剛才在小飯舖裡看到一人慌張奔過,此人正是秦慶童。若不是你突然感到心中不安,孤還會在街上流連,這秦慶童就可能被董府抓回去了。”白芍說:“我當時也就是心中一動,覺著不安。” 曹操說:“真是神靈借助於你而保佑了我呀。” 曹操背著手在大堂裡踱了一踱,站住對左右說道:“孤原本就約好吉太醫明日給我調理身體,為防董承與吉太醫再串聯,清晨五更就去請吉太醫,說孤頭風病又犯了。先驗驗這個吉太醫到底如何,若他也陰謀,那這一大串陰謀就確鑿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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